他在说什么啊,难道还有女人追求他吗?

徐迦宁没忍住,笑得响亮了些,他见她笑,更是冷哼着,背手转了过去:“怎么?你也不信?回来跟你哥说,那兔崽子竟然说让我快点给你们两个再找个小妈,你听听这叫什么话?”

她哥说的没错啊,徐老爹还不到五十,再找一个爱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啊!

徐迦宁上前两步,看着他眉眼弯弯,扶了他坐下:“他说的没错,你找一个也很好啊,你这个搭档什么情况,她是一个人吗?”

一见她打听了,徐老爹哼了一声:“你结婚了,其实我挺高兴的,我想用不了多久就能抱孙子了,没想到一场空。我跟你哥说,让他快点找个姑娘结婚吧,他还不结婚,你们两个加起来都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哦,难不成,你们不结婚,不成家了,你爹去成家?得了吧,让人笑死了!”

徐迦宁回身也坐下了,她刚要开口,一个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别说结婚,就是您再给我和迦宁再生个弟弟妹妹,也不错啊,到时候我养着你们…”

徐凤举手上转着车钥匙,一脸笑意,大步走了进来。

听着是他的动静,徐老爹骂了声小兔崽子,随手在桌上拿了一手巾对着他脸摔了过去!

力气大,但是有点远,没扔到他身上,他还往前快走两步,伸手一捞这才将手巾拿了在手里,徐凤举笑眯眯的,快走了两步,侧身而立,他左手还提着两个纸袋,像是衣饰。

“爹,您看谁来了?”

他眼底都是温情蜜意,回眸,霍麒麟一身旗袍,手提着女士手包,走了进来。

徐老爹从前是见过的,连忙站了起来,还很激动:“大小姐来了!大小姐来怎不早说,我…我下厨做几个菜!快快,大小姐这边坐。”

当年,正值少女的霍麒麟待徐家妈妈特别好,徐老爹特别感激她,一见到她,难免还保留着从前的姿态。霍麒麟坐了徐凤举的车来的,进门看见徐老爹,也生出许多感慨。

“徐叔,好久不见了呀!”

徐凤举在旁将纸袋递给了自己爹:“给,大小姐给您买的衣服。”

徐老爹伸手接过,还处于十分激动当中:“让大小姐破费了,还给我买衣服,真是过意不去,过意不去啊!”

想起当年自己老婆在霍家时候,转眼人都没了十几年了,眼里已经闪出泪光来了。

徐凤举连忙推了他走:“爹,爹,您别这样,大小姐来看您是好事,怎么还哭了呢,我妈就愿意看您笑,别哭了啊,消停消停去后面给我们做饭吧,正好迦宁回来,我们一起吃顿饭。”

徐老爹抹着眼角的泪光,连声答应着,赶紧去了。

徐凤举也是故意支开他的,回身过来,亲自去倒茶了,徐迦宁请了霍麒麟坐,环顾一周,心里也是叹着气。阶级观念不是那么容易转变过来的,徐家跟霍家一比,的确是简陋了太多。

霍麒麟坐了一边,她长发高绾,耳上一对珍珠耳环,娴雅怡人:“电话里也没说清楚,恒兴那块地皮怎么回事?真的可以去那里建学校?”

徐迦宁从包中拿了地契手续出来,推了她的面前:“可以,现在那块地是我的了。”

霍麒麟拿起来仔细地看,神色惊疑:“真不敢相信,那,你打算多少钱出售?”

出售?

她并不想出售。

徐迦宁抬起眼帘来,徐凤举倒了热茶一人送了一碗茶来,她看着自己哥哥,更是怒其不争。虽然她不怎么懂得男女之情,但是至少知道,他现在对霍麒麟这般小心翼翼,就像是她家司机一样,人家怎么可能把他当成男人看待。

她想了下,伸手转着茶碗的碗盖:“不瞒姐姐说,我不打算出售。”

一听她说不打算卖,霍麒麟更是不解:“不打算卖,可是…”

徐凤举正要弯腰收拾桌子,徐迦宁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随后笑道:“是这样的,我哥也想为那些孩子做些事情,劝说我加入你们,他出钱,我出地,眼下学校的事还得姐姐操办具体事宜,所以想见一面,好好商量商量。”

她这么一说,霍麒麟果然看向徐凤举,满眼赞赏:“是吗?凤举有心了,难得难得。”

徐凤举和妹妹的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哪里哪里,孩子们本应该都去读书的,我也是看见她们心有感触。”

徐迦宁在旁抿了口茶,低了眼帘来。

总算还有救,知道说些志同道合的话,霍麒麟本就为建校的事焦头烂额,今天解决了心头大事,心情特别好,刚好他家还有电话,她真是没有想到,赶紧去给同学打电话,商量招生的事去了。

徐家的电话就安在大屋的角落里,徐凤举带了人过去,很快就传来了霍麒麟和同学的谈话声,不多一会儿,她甚至还用了外国话,徐凤举快步走了回来,坐了桌边偷看她背影,眼里的柔情都要溢出来了。

他两手捧脸,一个大男人,像个小姑娘一样娇羞。

徐迦宁不由叹气,声音低低的:“就那么喜欢啊?”

徐凤举头也不回,依旧看着霍麒麟,也压低了声音:“嗯,这辈子,我非她不娶,不娶也行,我看着她好就行。”

徐迦宁直摇着头,真是不知道,这个喜欢是什么滋味,能叫人这般模样。

很快,霍麒麟挂断电话回来了,她说可以先去恒兴那看一看,需要修缮的地方,得尽快修缮,然后同时宣传开始招生,具体事情三个人还得商量商量。

徐迦宁有心让她们二人一起去了,但是霍麒麟拉着她手,非一同去,推脱不开只要一起了。

徐老爹做饭还得一会儿好,由徐凤举开车,三人在恒兴老宅转了两圈,宅院当中的旧屋保存得竟然还好,只不过后面有两间灶房年久失修不大行了,院中杂草横生,不过后面空地很大,跟霍麒麟预想的一样,很适合做学校。

在大院子里走了这么一遭,将需要修缮的地方都仔细纪录了下来。徐迦宁开始没觉得怎么的,等再回来时候,两腿发软,浑身疲惫。她真是娇气惯了的,徐老爹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霍麒麟也没太客气,留下来一起吃了饭,饭后她说还要去上课,徐凤举送了她走。

徐迦宁真是累了,到了她中午休息的时间了,偏偏这个时候顾君书又来了。

一看女儿要学习,徐老爹很自觉地扛了旗子出去练嗓子了。

顾君书拿了学校的教材,给她看,很多已经可以略过了,他挑选出很多诗词来,教她读写。若说是别的,可能还能难住她,古代歌赋词谣她看了两遍,就能出口成章了。

他又矫正她拿钢笔的姿势,让她抄写。

徐迦宁本着好好学习的态度,一点点默写,顾君书在旁写着课业,偶尔抬眸看她一眼。少年在旁督促,开始时候,她还能凝神,认认真真写着字,后来时候,越写越是困乏。

真是啊,什么时候走过那么远的路,她好累,又累又困。才学习第一天,也不能说走就走,徐迦宁将书立在眼前,遮住自己眉眼,左手托脸,右手写字,强打起精神来。

过了不多一会儿,顾君书写好了自己的课业,抬起了头。

面前一本立着的书遮住了女人的脸,他伸手拿开,徐迦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枕着自己的左臂,睡着了,她右手里还拿着钢笔,本子上面划过一道墨痕。

徐迦宁侧脸朝上,枕着自己手臂,呼吸浅浅,竟然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将书页合上了。

本想收拾书本去,可眼睛却离不开她的脸,他想起她平时慵懒模样,心中突突地跳。

再看,那光洁的脸上,几根碎发从她眼帘落下,随着她呼吸浅浅,也似被风吹动一样,撩得人手痒痒的,本就是怀1春少年,定定看着她,目光不由痴了起来。

顾君书学着她之前的模样,一手托脸。

在她的面前,这般看着她,到底没忍住,另只手伸了出去。

食指在她脸上轻轻描绘着她的眉眼,始终不敢落将下去,越看那几根乱发,越是碍眼,久久不见她醒过来,指尖微动,这就要去抿走碎发,突然当的一声敲门,惊到了他。

少年蓦然回头,男人倚在门口,已经不知看了他多久。

霍澜庭见他回头,目光冷冽:“你想干什么?”

顾君书心中本就心虚,一下站了起来:“我…我什么都没想…你是哪位?”

这两天霍家老夫人不大好,霍澜庭把人接了医院去,日夜守在医院,今个回家取些衣物,下人说苏小姐打过电话来,刚巧霍麒麟回去取教材,遇见了。

她说徐迦宁在徐家呢,他这就过来了,这几天一来是忙,二来是故意想敲打敲打她。说什么努力改变门第之见,可每日甜言蜜语说着,可真到了实际,她一步不动。听到下人说打了电话来,心软了。没想到赶了徐家来,走到门口,看见的竟然是这样一幕。心中的恼怒超出了认知,霍澜庭未来得及想自己为什么这么恼,大步走了过去。

顾君书还在桌边,他扫过少年的脸,只到徐迦宁的身边,弯下腰来,一手扶着她肩背,一手轻握住了她手。

得了,她脸色疲惫,恼意都变成了怜惜:“迦宁,醒醒,醒醒,困了回房去睡。”

叫了她好几声,徐迦宁眉峰微动,醒了,被人叫醒的恼意还未发出火来,看见是霍澜庭,怔了怔。

他扶着她:“起来,回房去睡。”

她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顺势站了起来,可两腿发软,一下没站住,本能地抓住了他手臂,靠了他肩上。

“不行,腿软…”

她刚才身子踉跄了下,顾君书下意识要上去,可见她同来人姿态亲密,脸色顿变。

霍澜庭已经托住了她后腰,将人半拥在了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他外套上面的味道,都觉得熟悉,徐迦宁半阖着眼,还有困意。

男人低头,声音就在在耳边响起:“怎么困成这样了?”

温声柔意的,听着舒服至极。

可的确是有几天没有见过了,合作的事也不说行还不行,现在见到人了,生出许多不明的情绪来,徐迦宁扬起脸来,站直了些,后退一步,看着他终于睁开了眼:“怎么才来?”

霍澜庭低眸看着她,眼帘微动。

“来迟了?”

这还用问?

她嗯了一声,发泄着小脾气,脸色冷漠。

可怎么办,刚才睡眼朦胧,这会姿态清傲,脸色变来变去的,也好可爱。

他一时忘了旁边还有别人,语调更是宠溺:“那怎么办才好?”

徐迦宁一动不动,光只瞥着他:“要抱抱~”

蓦地失笑,霍澜庭上前一步,将闹着别扭的小可爱抱住了。

第63章 贵妃的手表

一抱泯恩仇,徐迦宁推开了霍澜庭。

她小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回身坐下时候,顾君书已经收拾好了书本,将书袋背了身上,少年脸色不快,一直低着头,只说让她将没写完的诗词抄完,明日再来检查,几乎是逃离一般的,走了。

她用笔在需要抄写的古诗词上面做了记号,霍澜庭走到门口,目光还在少年的背影上扫过,转身过来,徐迦宁已经拿着钢笔,又继续写上字了。

她写得很认真,从拿笔的姿势,到坐姿都很认真。

从背后看着她,颈子洁白,此时低着头,弓着个极美的弧度。

他走了她身侧,低头看着她写字,的确像是初学者,学习的劲头和认真的模样是有的。他回身坐了对面,靠了椅背上面,看着她,一时间只觉得大屋里太过于安静了,甚至只能听见她写字的沙沙声音。

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样的吧。

徐迦宁一心二用,抬头看了他一眼,还记挂着正事:“我电话里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好了没有?”

霍澜庭眸光微紧:“什么事?”

她写着最后一首诗,已可以默写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写好了,还特意举了他面前,让他看:“你觉得我写得怎么样?”

好吧,他小看她了,比初学者写的好看多了,他点了点头:“还不错。”

得到了夸奖了,徐迦宁并没有着急去说那件正事,只是眨眼看着霍澜庭:“你把我的老师吓走了,现在我写好了,既然想夸奖,那应该有奖励的。”

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他随口嗯了声。

本来么,谈判的时候,活跃下气氛才最好,徐迦宁顺着这个奖励,刚好问入股的事,霍澜庭长臂一伸,忽然从她手中拿过了钢笔去。

不仅拿了她的钢笔,还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站起来,向她倾身,她雪白的手腕被他翻了过来,她不知所谓,定定看着他:“干什么?”

霍澜庭低着眼帘,笔尖落了她的手腕上,寥寥几笔,竟然画了一块手表,他两边都画了表带,就连时间都定格在了这个时间。

徐迦宁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面的手表时针和分针指着十二点十分。

钢笔放了一边,霍澜庭走了她身侧来,也将自己手腕放了她的腕边,是一样的时间:“奖励你一块手表,上面是我夸奖你的时间。”

这个手表画得好形象,就画在她的右手腕上,她抬腕看了眼,也举起了左手,两只一并放着,觉得自己手腕上真的是该有点什么东西了,光秃秃的。

顾澜庭也看见了,她白皙的手臂,嫩得像白豆腐:“怎么样,我的手表还喜欢吗?”

徐迦宁看了好几眼,放下了,神色淡淡的:“就那样吧,画的是假的,怎么喜欢?”

她总能令人想笑,他坐回原处去,连忙说:“回头我买一块手表送你。”

她很快重新坐好:“不必,无功不受禄。”

现在说什么无功不受禄了,那么从前同他说的那些,都是交易才想到的,他心中莫名生出些不快来,看着她眉眼,又恼不起来了,总觉得自从他回国之后,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可她分明就是徐迦宁。

他看着她的时候,她也在看着他。

四目相对,霍澜庭的指尖还转着那只钢笔:“我听说了,你按下了恒兴那块地,要拿来建女校?”

那还能有谁说的,定是霍麒麟遇见了说了,这种事情他们早晚会习惯,她的手笔不可能就这么一件,知道了就知道了吧。

她嗯了一声,坦然看着他:“是,但是这件事并不妨碍我们的合作,如果你需要我在苏家的身份,继续和你交往下去,甚至订婚,那么我必须重提那个建议,我现在手里有一些钱,我想生出更多的钱,所以想投一部分入股。”

谈起条件了,总是这样头头是道。

可霍澜庭却是头疼,凉了好几天了,她所谓的努力改变门第之见,都努力到这上面来了。

“这几天,你还在想这个问题?这就是你想改变门第之见的第一步?”

当然了,徐家同霍家没法比。

但是努力一下还是必须需要的,徐迦宁坦然地看着他:“不止这些,不过挣钱总归是第一步,不能总靠小聪明伸手要钱,我得学会让钱生钱,医院只是涉猎的一个尝试。”

看来,她真的是在努力了。

虽然这个开始,是以他下手的,但既然都是为了他,那也可以拭目以待,再说他现在的确需要她遮掩几分,霍澜庭犹豫片刻,这就答应了下来。

“好,可以算你一股。”

他答应就好,徐迦宁已经咨询过律师了,比较放心:“那什么时间约见一下,我可以带我的律师过去。”

她还有律师!

准备充分,条理清晰,霍家资金链的确不稳,两全其美,霍澜庭问了她哪个律师事务所,得知是陆修远之后,沉吟片刻,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约好了,三天之后召股份人入股。

正式谈好了,徐老爹扛着大旗也回来了,徐迦宁真是累了,要回房去休息,霍澜庭下午还有事,急着回医院,见她休息先走了。

她在自己房里睡了一觉,再起来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候了。

还得早点回到苏家去,徐迦宁陪着徐老爹吃了晚饭,出了徐家大门,幸好门口有黄包车,赶紧叫了一个过来,上车走了。

徐老爹一直送到闺女走没影了,才转身要回家。

可等他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却被人叫住了,不知才哪里出来了一个男人,一身黑衣黑裤的,客客气气地递给了他一张名头,邀他一见。

他看见来人这身衣服,就有了警戒之心:“不识字,你给我看什么。”

来人对他欠着身,态度十分谦卑:“徐老爷,我们家大老爷想约您一起喝个晚茶,还请您千万抽空去一趟。”

徐老爹两手在腰上一掐,很不耐烦:“你家大老爷是哪位,他为什么要请我喝茶?我抽什么空,你老爷我没空!”

说着,不管天不管地,急匆匆进了自家院里,咣当一声踢上了大门。

夕阳西下,街景又觉不一样。

徐迦宁坐了黄包车上,抬腕看着手表,手表上还指着十二点十分,她伸指在上面点了一点,指腹在表针上面摩挲了两下,略嫌弃地别开了眼去。

什么呀,明明是假的。

黄包车到了碧情园南门处,徐迦宁付钱下车,她一手提包,脚步缓缓。

实在是今日走得多了,两条腿还有点软。

才走了几步,背后忽然传出了汽车的鸣笛声,这些无关的事,她才不回头,走了南门处,老林先迎了上来。

“小姐回来了啊!”

“嗯。”

“那个…二少爷是不是在叫您…”

“什么?”

徐迦宁没留神他说什么,才要走进南门,背后已是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老林伸手往她背后指了一指,她才侧身过来,不等回头,一道人影已掠过眼前。

军装在身,苏谨霖长腿一伸,军靴这就抵了他们家大门墙上,横在了她的面前,拦住了她。

他这是才回来,徐迦宁见是他,上下瞥着他:“你拦着我干什么?”

男人背着的手拿了前面来,苏谨霖手中一个锦盒在她面前晃了一晃,随即抓过她手拍了她手里,站好了,军靴在地面踢了下,目光浅浅。

“修复一下,我们的兄妹情谊。”

有什么好修复的,徐迦宁手中转着锦盒:“这是什么?”

他以目光所示,让她打开看看。

锦盒包装精美,方方正正,徐迦宁走进南门,打开看了眼,里面放着一块精美的女表,像是个外国牌子的,不用细看,定是价值不菲。

苏谨霖一直在她身侧,与她同行,瞥着她脸上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