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觉得不好?”叶明回身,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年氏忙摇头:“妾身怎敢有这等想法,只是有些担心燕西将军并无此等意思。那丫头这会儿怕是也没有这等心思。”

叶明淡淡一笑:“此事不急,自然是要先看看他们的意思,若是他们都无意就罢了。日后再替她好好打算。”

年氏迟疑道:“若是罢了,那咱叶府跟燕大将军那边岂不是”

“用联姻来牵住利益本就是无奈之举,若将筹码都压到这上面,是为下策。”叶明说到这边打住了,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我是瞧着燕家那几个儿郎都不错,那孩子若是有这缘分,也是不错的选择。”

萧玄那条路太难。即便萧玄不提,他也不会让女儿跟着一路受苦。

第二日,叶楠薇就跑到年氏那。叽叽喳喳了好一会后,待别人都走后,她才蹭到年氏旁边。开始打听起燕容来。

年氏瞧着自个闺女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微惊,即正了脸色看着叶楠薇道:“你一个姑娘家打听这些做什么,他有没有家室与你何干,你害不害臊!”

年氏少有对她这么严肃的时候,加上她到底是闺中女儿,打听男人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昨晚不过是酒壮人胆所以才会口无遮拦,这会儿被年氏这么一瞪眼,她难免就心虚了几分。

只是既然已经答应了要提,所以她还是硬着头皮道:“是与我无关,我这不是替别人问问,若是没有,没准能成好事。”

年氏心头一跳,正待要问,却不想就在这会叶楠夕从外头进来,年氏只得先收住嘴里的话。

“这两日让太太费心了,我是来跟太太告辞的,紫竹林那已经压着许多事,我如今是再偷不得懒了,需得回去处理了才行。”叶楠夕进来行礼后,就对年氏道了一句,偏她跟年氏说话时,坐在年氏旁边的叶楠薇因想起昨晚她也跟叶楠夕说过刚刚她跟年氏提的事儿,所以就偷偷跟叶楠夕眨了眨眼。叶楠夕虽是不解,但还是往她那看了几眼,而这一看就想起昨儿叶楠薇说的那些话,于是面上露出几分恍悟,跟着又探究地看了年氏一眼,琢磨着年氏听了这等事会是什么想法。

叶楠薇的小动作和叶楠夕的表情,此时自然是一一落到年氏眼里。

难不成,夕娘有此意?

年氏心头一动,但此时却不好当面问,便道:“怎么这么着急,好歹在家里多住几日陪陪老太太。”

叶楠夕笑了笑:“也不是离得远,我一有空就会回来的。”

叶楠薇听了这话,就插了一句:“那我以后能去紫竹林那看看吗。”

叶楠夕一怔,只是随即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你跟着瞎胡闹什么。”年氏看了叶楠薇一眼,却见叶楠薇一点都不在意,跟着就问叶楠夕平日里在紫竹林那都做些什么,她是不是随时都可以过去等等。见她俩忽然这么亲热起来,年氏诧异的同时,刚刚陡然生出的那点想法愈加笃定了。

“还要去跟父亲说一声,就不多打扰太太了。”叶楠夕虽有些好奇,但依她如今的身份,这等事她既插不上手,也帮不上忙。而且这等事到底是女儿家的私密,她跟叶楠珍和年氏都不亲,实在不知怎么去关心,贸然问的话,反显得太过八卦。

叶楠夕出去后,年氏琢磨了一会,为确定心里的想法,就问了叶楠薇一句:“是夕娘让你问我的?”

“不是,二姐让我别随便乱说。”叶楠薇摇头,跟着就追问,“娘还没告诉我呢,那燕西将军可有家室?”

依她如今的境况,若有这等心思,自然是不能随便乱说的,只是如此说来,她还真是有那等心思了。年氏一时觉得有些不敢相信,直到叶楠薇摇了摇她的胳膊后,她才回过神,想起自个闺女还未出阁就参合这等事,心里有些不悦,即微微皱起眉头道:“行了,我明白了,这事我自有主张,你以后不可再管,更不可多嘴,免得让人看低了!”

“我知道我知道!”叶楠薇不依不饶,“那燕西将军到底是――”

年氏有些头疼,只得道:“燕西将军之前有过一门亲,只是听说那女人还未过门就病逝了,后来也没再取。”

明华堂内,正选金钗的花蕊夫人听了康嬷嬷低声道出来的那几句话后,手猛地一顿,然后转头:“燕容?燕西将军!你确定是他?”

康嬷嬷点头:“老奴也有些差异,所以今儿又让人去打听了一番,确实是他没错。”

花蕊夫人愣怔了好一会后,才慢慢冷静下来,然后蹙着眉头道:“他来俞川做什么?如今不是北边战事吃紧,既然是燕大将军的左右手,还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这个老奴还不清楚,不过昨晚他去了叶府,叶府还特别留饭了,听说他在路上救下叶府那几位姑娘和哥儿。”

“嗯?”花蕊夫人斜着眼看了康嬷嬷一眼。

康嬷嬷忙道:“夫人昨儿一直头疼,老奴得到消息时已经太晚,不想打扰了夫人休息,就没有及时说。”

“下不为例。”花蕊夫人寒声警告了一句,然后才问,“昨儿又是谁对叶府的人出手?”

“眼下虽不敢确定,但应该还是那边。”

“呵――”花蕊夫人笑了,“真不知是要赞她有这等决心,还是叹她运气不好,两次出手,两次都失败!蠢货!”

“老奴也觉得若真是那边的话,这一次有点太鲁莽了,更糟糕的是,还让人活捉了好几个,如今可都在大牢内。”

“正好让我看看,他们有没有善后的本事。”

花蕊夫人冷笑的同时,王夫人已经气得肝都有些疼了!她冷冷看着立在她跟前的凤十三娘,若不是怕会加重凤十三娘脸上伤,她此时定是一巴掌甩过去了!

良久,王夫人才开口:“是你做的?”

凤十三娘咬了咬唇,终是点了点头,这事瞒得过别人,却不可能瞒得住王夫人。

“为何?”王夫人闭了闭眼,压住心里的怒火,沉着声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心里不清楚?嫉妒愤怒不甘这种情绪,有多远你给我丢多远!”

“若不是她我不会是如今这副样子!”凤十三娘垂下脸,声音里满是不甘,每次都是功败垂成,交握的两手也不知是因愤怒还是害怕,都一直在微微颤抖。

“凤家可不是只剩下你一个姑娘了。”王夫人冷冷地看着凤十三娘,“就算此时让凤家送人过来有些晚了,但你可别忘了,如今还有一个现成的凤九娘在这边,而且她和萧玄的关系也不一般。”

凤十三娘的脸即一白,慌忙跪下:“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母亲宽恕我这一次,日后定事事听母亲的,绝不走错半步。”

第163章 怀疑

“他怎么会过来?”冷嘲完后,花蕊夫人又陷入沉思,片刻后,站起身走到那张临窗长榻旁缓缓坐下,询问地看了康嬷嬷一眼,“难不成是知道了什么?”

康嬷嬷知道花蕊夫人现在问的这个“知道什么”并非是指她和晋王暗中结盟之事,而是另外那件更加久远的事。

“应该连荣郡王都不知道此事,而且荣郡王已故多年,郡王这个爵位当年不过是皇上特封,并非世袭,如今那燕容不过是军中一名将士,空有一个‘燕’的姓氏罢了,听说去年荣郡王王妃身体就已经不好,估摸着也没几年可活,夫人不必为此忧心。”

花蕊夫人倚在引枕上,眼睛看向不知名处,也不知在想什么,许久后才道:“一个爵位罢了,有荣郡王妃在,又有手握兵权的燕大将军在,日后他若是有了战功,郡王的爵位或许不易,但是请封个侯爵却不是什么难事。”花蕊夫人说到这,忽的一声冷笑,“明明不是皇家血脉,偏就能得这样的便宜,即便是有,也轮不到他!当年坐上那个位置的若是太子哥哥,如今哪里会有他们这些事!”

康嬷嬷看着花蕊夫人面上的神色,心里一叹,便道:“这不是都没影的事吗,再说依如今这境况,他们也等不到这一日。”

花蕊夫人回过神,缓缓一笑:“你见过那燕容了,生得什么样?”

康嬷嬷却摇头:“老奴还未见过,不过听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报说,那位燕西将军长得跟当年的荣郡王很像,特别是那双眼睛。”

花蕊夫人点点头,只是想了想,忽然又道:“他们,之前在军中是不是已经见过了?”

康嬷嬷一愣,迟疑了一会才道:“三爷之前是编在燕北军内,燕容公子一直是在燕西军中。听说那全军得有十多万人,这么多人的话,想碰上应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花蕊夫人放在身上的手微微翘起,在大腿轻轻敲着,萧玄初入军伍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那时候荣郡王已病入膏肓,一直在郡王府里静养,所以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心,而且依以前那形势,她也没必要去担心什么。即便是知道了,头疼的也不会是她。但如今形势早已不同,如今晋王跟她暗中结盟。大事落定前,她不想有任何的节外生枝。可是,燕容的忽然到来,去让她不得不生出几分警醒。

叶楠夕在紫竹林下了马车后,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再转头往书院那遥遥看了一会,沉默许久,才收回目光。上了台阶,入了紫竹林。

只是叶楠夕刚刚走进去,对街那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跟着就走出一个人影。也不知他站在这多长时间了,淡漠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只是当那扇门慢慢关上时。他面上的神色才微微一黯。

刚刚搬进来的时候,叶楠夕本就打算一个人住的,只是未能如愿,而今,总算是得偿所愿。只是此时听着风过竹林时发出飒飒的声响,她忽然觉得,这里似乎是太安静了。

“二娘子,昨儿三爷给送了位姑娘过来,是不是现在就让她过来?”叶楠夕进了寝屋,还不等入里屋,一个婆子就走进来道了一句。

“什么姑娘?”叶楠夕一怔,就看了紫草一眼,只是紫草也是一头雾水,她前天就收拾去了叶府,昨儿紫竹林内发生的事,她自然不清楚。

那婆子道:“是给二娘子使唤的人,三爷说以前二娘子有提过的。”

叶楠夕更加不解了,她什么时候跟萧玄要过人了?他什么意思?

“你将人唤来我瞧瞧。”

“是。”

人被带过来后,叶楠夕只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是谁。不过这姑娘十足十是个美人坯子,不仅五官精致,而且那神色气韵里都带着几分妩媚妖娆,瞧着就像是专门为勾引男人准备的。只是她又没有特俗癖好,萧玄将这么一个美人送到她身边干什么?

“媚儿!”紫草先认出来了,即有些诧异的叫了一声。

媚儿抬眼往她那看了看,微微一笑,然后就朝叶楠夕跪下磕了个头,垂脸道:“婢子见过二娘子。”

叶楠夕这才恍悟,难怪刚刚觉得眼熟呢:“原来是你,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媚儿又笑了笑:“托了二娘子的福,给我换了身好皮。”

这姑娘,明明是跪着说话,不过这表情和语气却并不带一丝谄媚,倒是有几分娇嗔,真可惜她不是男的,不然被这么一勾,怕是魂就去了一半了。

“起来说话吧。”叶楠夕说着就走到椅子边坐下,然后才问,“是萧三爷把你弄出来的?什么时候出来的?”

“婢子能出来确实都是萧三爷的功劳,出来已经有十天了,因为二娘子一直未回来,我便暂时住在外头等着二娘子回来后,再过来拜见二娘子。”

“还真是好本事”叶楠夕喃喃道了一句,接着又问,“既如此,你为何不直接跟在三爷身边,跑来我这做什么?我如今又不缺伺候的人。”

媚儿看了叶楠夕一眼,抿嘴一笑:“或许是三爷怕二娘子担心,所以不敢将我留在身边。”

叶楠夕挑了挑眉,神色没有什么不悦,但也不像是心情转好的样子。

一旁的紫草便道:“二娘子没有太多闲时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媚儿面上笑意不减:“三爷说,二娘子这边应该有许多事要忙,总会需要人手的。我这几年虽都在牢内渡过,但之前在京认识的那些人应该都还在,所以没准会有帮上三奶奶的时候。”

叶楠夕没有说话,看了她好一会,才缓缓道:“我若是不留你呢?”

媚儿一怔,只是随后就苦笑了一下:“那我怕是难有容身之地了。”

倒是善解人意,没有在她面前说回去找萧玄,叶楠夕站起身:“那就留下吧,总归也不缺你一口饭,我累了,以后你要做什么就听紫草的安排。”

绿珠跟着叶楠夕进了屋后,一边服侍她宽衣,一边有些不解地问:“三爷怎么把这么一个人送过来了。”

“担心花蕊夫人要做什么吧。”叶楠夕低低道了一句,若不是他想着,她都差不多将媚儿这个人给忘了,那男人的心思还真是细密。叶楠夕摇了摇头,便道:“先不说这个了,你把紫草记的册子给我拿来,离百善宴没几日了,出了这么多事,百善会要注意的事怕是更多了,这两天还得去丁四奶奶那看看。”

虽说只是一个宴会,但是因叶家和侯府的正式分裂,所以很多事情就变得有些微妙复杂起来。当时宾客名单这一项,就值得好好考虑,她这边初步定下后,还需找丁四奶奶商榷一番,因此看了一晚后,第二日,叶楠夕又拿出那些名册细看。只是她本打算要好好琢磨,偏有人不想让她静心,这一大早,她才坐下没多会,紫草就领着叶楠薇进来了。

“你在做什么这么悠闲?”叶楠薇一进来,也不瞧叶楠夕,先是左看右看了一会后,才随口道了这么一句。

悠闲?叶楠夕有些无奈地看了叶楠薇一眼:“这一大早的你怎么过来了?”

叶楠薇即扬了扬眉毛:“你不是说我随时都可以过来的吗,难道这话是随便哄我玩的!”

叶楠夕没搭理她这句带着火气的话,将目光重新落到手里的册子上,淡淡道:“我没哄你,只是我这会儿很忙,是陪不了你了,我让紫草带你去竹林里走走吧。”

“我又没让你陪我,我就是来看看你这儿。”想吵嘴却没人陪,叶楠薇颇觉无趣,便撇了撇嘴。

叶楠夕笑了笑,也不问她过来什么事,只让紫草去拿些茶果过来给她,然后就开始专注自己的事。

叶楠薇有些赌气地一边吃一边嫌,却见叶楠夕还是不理她,不由有些泄气,于是又闷闷吃了一盏茶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说那燕西将军会不会是皇亲国戚啊?”

“什么皇亲国戚?”叶楠夕一边翻着手里的名册,一边拿笔不时记一下,所以也没怎么注意叶楠薇的问话,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他也姓燕啊!”叶楠薇撇了撇嘴,自顾自地道,“虽说这天下姓燕的不少,但到底是国姓,昨儿我问了爹身边的长随,才知道那燕大将军原来还是个郡王,所以那燕西将军很可能也是皇亲国戚了,若真是这样的话,我看三姐的心思怕是要落空了。”

叶楠夕停下笔,迟疑了一会才转过头问:“你说什么?”

叶楠薇即瞪了她一眼,她今日是抱着亲近的心过来的,可是呆坐了这么久,又说了这么多话,却还是被叶楠夕无视,实在是令她气愤,于是气呼呼地站起身道:“我不跟你说了,我回去了!”

瞧着叶楠薇出去后,叶楠夕才放下笔,面上露出几分沉思。

她知道当今皇上姓燕,可是如叶楠薇刚刚所说,这天下姓燕的人多了去了,叶府所处的那条街,起码有四户人家是姓燕。所以之前她还真没将那燕大将军跟皇亲国戚联想到一块,也不是,而是关于那些事她根本就没有去想,毕竟离她太远了。就好像吃萝卜干的人,不可能会去替吃燕窝的人操心。

第164章 身份

“老爷,既然燕大将军愿意保媒,是不是燕西将军和荣郡王妃都已知道了此事?他们可是真的都有此意?”月上枝头,年氏将一盅刚炖好的糯米百合莲子羹端进来搁在叶明案头,瞧着叶明放下手里的书卷后,才一边将羹汤舀出一碗,一边轻轻问了一句。

叶明接过年氏递过来的羹汤,动了动勺子:“怎么?才这么几天,你就去问夕娘的意思了?”

“这种时候我如何好跟她开口说这个,是前几日薇儿替她过来问我几句话,我便琢磨着,这事儿或许能成。”年氏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就将之前叶楠薇问她的那几句话,还有姐妹俩忽然变得比以前亲近的事给道了出来。

叶明一边喝着热乎乎的羹汤,一边听着,只是听完后却并未说什么。年氏等了一会,迟疑着道:“老爷怎么不说话了?”

“若真如你所猜,这事或许真会有个好开端。”叶明将碗放下,淡淡道了一句。

年氏瞧出叶明的神色不似欣慰,有些不解:“是不是燕西将军那并无此意?还是已经有了意中的人了?”

二十七八岁的男人,就算因种种缘故至今没有家室,但肯定会有几个红颜知己,这也很是正常。只是到底是这个年岁,即便因为身处军营耽误了,但家中高堂难道不会为他操心此事?年氏想到这,就微微蹙起眉头,同时心里叹了口气,那丫头,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若非丈夫这么重视,她是真不想管。在她眼里,叶楠夕是个凡事自己就有一肚子主意。没准她这边操碎了心,最后叶楠夕却丝毫不领情。只是她若真不管的话,丈夫这边又没法交代,而且不将叶楠夕的事给办妥当了。日后她两孩子面上也无光。

“这倒没听说过,不过若是有,依他那脾性应该早就娶进门了。”叶明摇了摇头,嘴里虽是这么说。心里却忽然想起另外一事。萧玄和燕容之前在军中似乎早就认识,多半也有打过交道,只是不知他们交情深浅。当年萧玄刚回俞川时,倒问过他有关荣郡王的事。不过并非是特意提起,只是在谈及别的事时,似顺带地问了几句。因此当时他也没多在意。而且过后萧玄也不再提及。

萧玄是他带出来的学生,其身上的某些脾性他甚是了解,若是无关紧要的事,萧玄不会问到他面前。若是为闲聊,或真是随口提及,那就不可能过后只字不提。

当年在晋北,跟荣郡王府的人发生过什么事吗?只是荣郡王已经故去多年。荣郡王这个爵位也已经不再,待荣郡王妃故去,荣郡王府的那个牌匾也会跟着被摘下。

“其实妾身甚为不解的是,那燕西将军既然是荣郡王唯一的骨肉,荣郡王妃也还在,怎么这爵位就没有继承下来?难不成是犯过什么错?”

叶明淡淡道:“荣郡王只是裕亲王的养子,裕亲王和皇上是一母同胞,皇上登基后,封了裕亲王的长子燕大将军为泊郡王,同时也封了裕亲王的养子为荣郡王。当年荣郡王在亲王府虽是养子身份,但其实是下人,只是碰巧为皇上的登基出过大力,所以才得了这么一个爵位。到底不是皇家血脉,皇上也为区分主仆之别,所以这赐封的郡王之位不得世袭。”

“这么说,燕大将军并非是燕西将军的亲大伯了。”年氏恍悟,难怪明明知道叶楠夕是已经嫁过人,燕大将军还愿意保媒。一开始她听说那燕容是郡王府的公子时,还有些不敢相信对方会答应跟叶府结亲,原来那身份不过是个虚表,说到底,荣郡王府就是大将军府里的家奴罢了,叶府自然是配得起的。

“虽说荣郡王府只是一世荣华,不过荣郡王生的孩子确实极为争气,颇有其父当年之风。”叶明托着茶盏,缓缓道,“燕容如今极受燕大将军看重,这次更是直接代替燕大将军回京述职,区区爵位又算得了什么,日后功名一起,燕大将军自会替他打算。”

“那夕娘若是真有此意,老爷打算什么时候跟燕西将军提?”年氏怔怔地想了好一会,才道,“如此,我也好做打算。”

“这个月的百善会,你让夕娘写张请柬,让人给燕容送去。”叶明沉吟片刻,又道,“侯府那边的也差不多该有动静了,先看看吧。”

百善会的前一日,萧玄回了侯府,在明华堂跟花蕊夫人说了小半日的话,期间母子俩有一些小小的僵持,不过很快就都各自退让,因此这交谈话算是有个小圆满。只是当萧玄将从明华堂退出时,花蕊夫人忽然道了一句:“你可认识燕容?”

“燕容?”萧玄停下脚步,想了想才道,“母亲说的可是晋北的那位燕西将军?”

花蕊夫人看着萧玄点头:“是他,怎么,你跟他有交情?”

萧玄神色淡淡:“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只不过以前在军中时打过几次照面,所以算是认识。”

花蕊夫人又道:“我听说,之前你在晋北时,那位荣郡王对你甚是照拂,可有此事?”

“只是随燕大将军去过两次郡王府,见过荣郡王两次罢了,不知母亲是从哪里听来照拂这等话?”萧玄摇了摇头,“我若真能得荣郡王照拂,当年又怎么可能那么狼狈从军中回来,那个时候只需荣郡王帮我跟燕大将军求求情,或许我就不用被除去军籍了,如今也不会站在这了。”

花蕊夫人缓缓一笑:“好了,我也是无意中听旁人提了那么一两句,便随口问问你罢了。其实若真能得荣郡王照拂,是件好事,如此,我或者也应该请那位燕西将军到府里一坐。只是既然是谣传,那倒是不必白送什么殷勤了。”

“母亲若无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去吧。”花蕊夫人轻轻一叹,随后又道,“你可以去看看凤十三娘,既然之前就认识,那如今更不该再为些不相干的人闹得生分了。”

萧玄没有应这话,顿了顿,就转身出去了。

花蕊夫人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后,才往旁问了一句:“你看,他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康嬷嬷迟疑了一会,终是摇了摇头:“老奴实在瞧不出来,自从军中回来后,三爷的脾性越发让人琢磨不透了。”

“他不应该知道的”花蕊夫人自言自语般的低低道了一句,然后才又道:“明儿就是百善会了,燕容应该也会去,你替我准备一下。”

“夫人明儿也打算去紫竹林?”康嬷嬷微诧,“听说那叶夫人也会过去,到时怕是前去的宾客都会抱着观看的心思。”

即便萧玄和叶楠夕和离之事并未对外张扬,但这等消息却是不可能瞒得住的,萧府里那些个少夫人少奶奶们,哪个是闲得住嘴的,不消几天,自然是该知道的人具多知道了。于是之前才被压下去的流言又跟着隐隐传开来,所以此等情况下,叶楠夕在紫竹林主持的百善会,在叶府的主母也在的情况下,花蕊夫人还能过去捧场,这怎么想都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绝不是件令人觉得愉快的事情,若是以往,花蕊夫人是不可能将自己身处这样的中心,更不可能主动给叶楠夕长脸。但是,她想看看哪位千里迢迢特意从晋北过来燕容,想看看萧玄和他之间是否真的如萧玄所说的那般,只是泛泛之交,同时也想看看叶府到底还准备了什么。

萧玄走到暗香院这边时,就瞧着凤十三娘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附近,并且附近的下人都不见了。

如今她面上的面纱已经摘下,鼻梁上的伤虽没有完全好,但也只剩下一点淡淡的印子,只需用脂粉仔细盖一盖,基本就看不出什么来了。

“我还以为你从此就不回侯府了呢。”待萧玄走近后,凤十三娘就上前一步,抬眼看着他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她,只是如今你到底是在生我的气,还是在生你自己的气?”

萧玄沉默地看着她,眼神说不上冷,只是平静,是那种毫无感情的平静,就好似他跟着站着的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女人。

凤十三娘有些愣住,她想象过萧玄看到她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或是愤怒,或是冷漠,或是无视,却从想过,他会是这么平静。特别是当她对他说出她自以为能直刺进他内心的这么一句话后,以为他定会因此将心里的情绪在她面前释放出来,可实际情况却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所以她忽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做的事,我都已知道。”良久,直到凤十三娘觉得面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的时候,萧玄才缓缓道出这么一句。他声音依旧平静,连表情也跟刚刚一样,只是就是这样的平静,却令凤十三娘隐约生出几分恐惧。

第165章 告别

萧玄进了暗香院后,原是要去书房的,只是在转身时迟疑了一会,就直接往院内正房方向走去。..

暗香院的下人本来就少,如今叶楠夕不在,这边自然就没什么伺候的人,堂屋里的烛火也没有她在时那么明亮,冷冷清清的,若非廊下还挂着一盏宫灯,这地方就真像是没人住的屋子。

萧玄踏上台阶时,阿杏正好捧着一些洗好的帘子过来,忽然瞧着萧玄后,愣了一愣,才慌忙上前给打开门帘。萧玄进了里屋,他虽吩咐过里面的东西都保留原样,但其实在这之前,他就已经让人将这屋里的值钱之物全都送到紫竹林去,如今除了这张妆台,那张长塌和床,这屋子基本是空的。萧玄走到妆台旁伸出手在上面摸了摸,没有灰尘,他有些愣怔地站在那,不明白这个时候自己过来这边做什么。自她从叶府回来,也就在这住了一小段时日,然后就搬出去了,并且那个时候,她甚至不让他与她同寝,除了两人从紫竹林一起回来那次。

他的目光从身旁的妆台移到铺着缠枝葡萄纹锦褥的长塌上,又落到挂着紫色纱帐的月洞门罩架的拔步床上,神思微恍,耳边似乎就听到她低柔却又狡黠的声音。那么冷静又那么热情,那段时间,她似乎什么都明白,却又什么都不多问,忽然想起那日她去码头那找他时,她看他的眼神,她说她爱他,那么坦然又那么决绝。心脏似猛地抽了一下,他眉头紧蹙,垂下眼,浓密的睫毛挡住眼中的神色,放在妆台上的手却往边沿一抓,指节微有些发白。

有人从外进来。萧玄回过神,慢慢松开手,良久后往外问了一句:“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