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楠夕两手被绑着,只能拿肩膀蹭了一下下巴,然后紧张的看着阴影里的那个人。刚刚他开口说那句话的声音,她听着有些熟悉,但却又是记忆里那人的声音,会是谁?凤十三娘的人吗?不像,若是凤家人,就不会喝止刚刚那男人了。

良久后,阴影里的人才又开口,却明显是嘲讽的话:“萧三奶奶,您还真沉得住气。”

叶楠夕怔住,张口问:“你是谁?”

他称她为萧三奶奶,那就是认识她的人,但在晋北这边,认识她的人若不是凤十三娘,还会是谁?真是萧时远吗?可是为何她觉得不像,即便看不见对方的脸,但她第一感觉,几乎能确定此人不会是萧时远。

“萧三奶奶贵人多忘事,又无情无义,怎么会记得我这样的人。”对方冷笑,“不过我却一直记得萧三奶奶,一直不曾忘记过,想不到啊,还真会有这么一日!”

那人说着,就站起身,从阴影里慢慢走出来。

叶楠夕被他这几句话说得满头雾水,后背生凉,只是当那人走进,她看清对方的容貌后,愣了好一会,不禁大诧:“是你!你——”

对方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叶楠夕一眼,眼神里带着极深的厌恶和鄙夷。

“司,司南,你还活着!”叶楠夕怔了一会,又问,“他也在这儿?他真的还活着!”

司南忽的一声怒喝:“贱人,你还有脸提少爷!”

那声音那表情里透出来的浓浓恨意,令叶楠夕冷不丁的一个哆嗦,即噤声往后一退,却忽然碰到身后的长塌。茫然、惊惧和紧张,使得她的腿一软,就坐到塌上。

“司南,你——”看着司南一步一步走近,再看他面上那阴冷厌恶的表情,叶楠夕只觉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她不知道他想要对她做什么,她对他的印象仅限与他是萧时远身边的小厮,话不多的小厮邪善道全文阅读。

司南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道:“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像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少爷竟到死都还念念不忘。”

叶楠夕一怔,张了张嘴,却片刻后又闭上。这么说,萧时远是真的已经死了,那燕容之前跟她说的萧时远有可能还活着的消息,是司南放出来的?当年是只有他逃出来了?并且顺利到了晋北!叶楠夕垂下眼,不敢触怒他,她从来不知道,萧时远身边的小厮,竟会这么恨他。

可是她对他身边的小厮,真的没有多少印象,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在萧时远身边的,亦不知当年他对于萧时远的身份又知道多少。

司南冷着声接着道:“怎么不说话,觉得愧对少爷吗?”

叶楠夕没有为自己辩解,这个时候她只要说一句逆他意的话,怕是马上就触怒他,所以她只是轻声问了一句:“司南,你将我抓过来,是打算做什么。”

司南看了她一会才缓缓道:“少爷不在了,你怎么能再活着,你生前已经负了少爷,如今就让你下去服侍他来偿还吧。”

叶楠夕猛地抬起眼,后背阵阵发凉。

司南打量了她两眼,又是一声冷笑:“怕了,你放心,在这之前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是你们非常感兴趣的”

叶楠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什么?”

“解药啊。”司南忽然嗤地笑了一笑,“萧三爷的眼睛看不见了吧,就算是薛神医暂时让他复明,却也只是暂时的,他迟早还是会瞎掉。”

叶楠夕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有解药!?”

司南有些快意地看着她,微微弯下腰:“没错,我有解药,我不仅有解药,我还知道那解药的方子,萧三爷,燕将军,还有你,苦苦寻求的东西,我想要多少有多少!知道为什么吗?”

叶楠夕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紧张和恐惧以及突然看到的希望,令她浑身都有些微微颤抖。

“天下唯一会制作这种解药的人,我认识,就在这里。”司南慢慢直起腰,面上忽然露出他以前服侍人时那等谦卑的笑,“小的将他介绍给萧三奶奶。”

叶楠夕怔怔地看着他出去,她有些弄不清司南到底想做什么,但是,如果这是真的,如果他真的有解药,那么,那么萧玄的眼睛就能因为这个,她几乎要忘了自己的处境,那种突然看到希望的兴奋,几乎盖过了此时的不安和恐惧。

只是也不待她多琢磨,就听到外头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做什么,解药我已经给你了,方子还让你给偷了,这会儿还跟我啰啰嗦嗦,我跟她说这个作何用”

片刻后,司南领着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进来。

“三奶奶,这位就是您要找的人。”司南站在那男人旁边,看着叶楠夕笑得不怀好意,“这天下只有他,能配出燕三爷需要的解药,就是薛神医也不行。”

“没错,那薛老头就是医术再怎么厉害,在老子的毒面前也是束手无策!”中年男人哈哈大笑,只是他笑到半中途时,笑声突然就中止了。

叶楠夕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

司南用力拔除刀,血直接碰到叶楠夕脸上,中年男人倒下,司南依旧是谦卑地笑着道:“三奶奶,这下,就只有我能就萧三爷的眼睛了。”

第278章 留信

从胸腔里喷出来的血还是热的,因太过震惊和意外,她甚至忘了惊叫,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片刻后,浑身都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在她的记忆中,萧时远身边的小厮是个苍白羸弱的少年,加上沉默寡言的性子,所以在侯府那个地方,司南在一众下人里,甚是不起眼。

难道仅仅是因为萧时远的死,就能让他有这么大的变化,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司南有些厌恶地踢了那尸体一脚,然后唤了刚刚那汉子进来,吩咐他将尸体丢到井里去。那汉子进来后,冷不丁看到这一幕,脸色明显一变,然后就看了司南一眼。司南冷冷一笑:“怕了,既然知道怕,那就别吃这碗饭。”

汉子怒瞪了司南一眼,低低咒骂一声,就弯下腰,将地上的尸体抬起来,拖出去,叶楠夕看着地上那被拖出来的长长血迹,只觉得一阵恶心,她咬紧牙关,被绑在一起的双手用力握在一起,才忍住胸口的不适感。不多会,就听到“咚”的一声响从外头传进来,是重物掉到水里的声音,她忽的就打了个哆嗦。司南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转过脸看着叶楠夕道:“三奶奶别担心,小的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

眼前的人,除了那张脸,别的一切似都已经脱胎换骨,即便他刚刚露出那等谦卑的笑,给人也不再是以前的感觉。他看起来更像,更像个纨绔子弟,阴狠精明,举手投足间,明显带着几分贵公子的做派。若非以前就认识,她绝想象不出,这么一个人。竟会是奴仆出身。

叶楠夕只觉头皮有些发麻,好一会后,才怔怔抬起眼:“你怎么会”

“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吗?”司南将刀上的血迹擦干净后,才看向叶楠夕,慢条斯理地道,“少爷被你们逼死之前,就让我离开了,但你们却不放过我,我算得了什么呢,只因为我跟少爷主仆一场。你们就非要我的命不可。幸好后来他们找到我,他们告诉我少爷是怎么死的,然后将我带到这边。给我一个为少爷报仇的机会。”

“他们?他们是谁?”

“管他们是谁。”司南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叶楠夕,“或许是晋王的余党,也或许是晋北举足轻重的世家当家人,不管是谁,只要他们能帮得到我就行。(番茄小说 WWW.fqxsw.COM)”

叶楠夕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道:“难道,他们让你扮成萧时远?”

司南挑了挑眉:“三奶奶果真聪明。”

“既如此,你现在抓了我,岂不等于是暴露了你的身份。”叶楠夕摇头,强忍住心里的恐惧,尽量平静地道。“就算你杀了我,也无济于事,你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瞒得过去。还有刚刚那位,你将他杀了,难道是那些人授意?”

“知道我为什么厌恶你们这些人吗?”司南打量着叶楠夕道,“个个心里都是满盘的算计,每句话。每个念头都在权衡得失。”他说着就拿手里的刀轻轻拍着叶楠夕的脸,阴测测地道。“你们从一出生就站在高位,天生就会算计,别人的,自己的,只要一点,就能猜得到个大概。没错,今日之事,无人授意,是我私自决定的。所以你想不到,他们那些人也想不到,他们以为我会迷失在他们许给我的荣华富贵,然后任他们摆布,可惜,我没能如他们的愿。三奶奶,你们这些人着实可恶,所以如今就让你们自食而果。当年若非你们对我苦苦相逼,今日你又怎么会身陷囹圄。”

此情此景,冰冷的刀拍在脸上,那感觉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叶楠夕微颤着声音道:“逼你的不是我,我完全不知道”

“都一样,谁教你是叶家的女儿呢,叶院长真是好厉害的手段!”司南微笑着摇头,“少爷明知道你们对他不怀好意,却还是对你一再心软,结果却陪了自己的命,三奶奶,你说,你有位少爷落过一滴眼泪吗?”

叶楠夕只觉得贴在自己脸上的刀,随时都有可能横过来,她咬了咬牙,闭上眼道:“如今我说什么,你就会信什么吗?”

“当然不会。”司南冷哼一声,“我一直不明白,像少爷那样的人怎么会看上像你这样的女人,不过如今也不必去弄明白了。除了你,三奶奶,除了你还有萧三爷,都得给少爷赔命!”

长安闭上眼睛时,脑海里忽的就浮现出长安大哭的脸,以及萧玄的眼神,她心中一痛,即睁开眼,看着司南道:“借口!”

司南微怔,眯了眯眼:“什么?”

“说了这么多,都不过是你给自己找的借口。”叶楠夕目露嘲讽,“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那些人必是觉得你不堪此大任,意欲要放弃你,你心里恐慌,便提前一步打乱他们的计划,希望借此让双方打起来,然后给你逃离的机会。你刚刚许了那人钱财,想必你有此打算已久,并做了周全的准备。而我却不过最近才到晋北,说什么要给时少爷报仇,竟让他死了都要背上这样一份人命债,他泉下若有知,想必会后悔当初做了那个让你离开的决定!”

“住口!”司南忽的甩出一个耳光,然后将刀背抵在她的脖子上,“你知道什么!”

叶楠夕转回脸,平静而冷漠地看着他。

司南握刀的手青筋凸起,面上明显露出几分激动:“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们这些人懂什么!”

叶楠夕开口道:“你想说你对时少爷绝无二心?”

司南冷冷地看着她,没说话,或是愤怒,或是不屑。

叶楠夕再道:“若无二心,为何要逆他的意。”

司南看了叶楠夕好一会,刚刚激动的情绪慢慢收住,然后冷笑一声:“不愧是三奶奶,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沉得住气,想说动我,真难为您还有这份心思!”

叶楠夕心里暗暗一叹,不再开口。

燕乾和燕容差不多是同一时间赶到那家药铺,却推开门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将军,后院的杂物房里有血迹。”片刻后,搜查的人即过来报,燕乾马上往那奔去。

因这几日燕乾不能这么用眼睛,只是眼下情况却劝不住,燕容只好也将薛神医一块带着,以防万一。只是薛神医却也明明白白地说了,让他一路跟着也没用,身体是自己的,自己不善待,大夫也无能为力,而似燕三爷这等做法,前面那几个月的努力算是要白费了。

燕容眉头紧皱地环视了药铺一眼,见薛神医对这药铺甚感兴趣,便命人仔细搜查这里的一切,然后才往后院走去。

进了那间杂物房后,便瞧着燕乾脸色苍白地看着地上那滩血,片刻后才见他蹲下,手指在那血上沾了一下,血已经干了,燕乾的脸色又难看的几分。一会后,就有人过来道:“三爷,尸体是被扔在井里。”

燕乾站起身:“让人捞上来。”

“是!”

燕容走到燕乾身边,想了想才道:“不会是弟妹的,没必要这么做。”

燕乾面无表情地看了燕容一眼,那眼神似根本不认得这个人一般,燕容一时间无言以对,燕乾转身出了房间,往水井那走去。

他要亲眼看,到底是不是她。

当日那场火灾骗过他的眼睛,这一次休想在骗过他分毫!

不多会,水井里的尸体就被捞上来了,不用靠近去看,单看衣服和体型就知道是具男尸。燕乾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松下,面色微缓,然后走过去,燕容也走过来,却两人正要蹲下去查看尸体的详情时,薛神医忽然拨开旁边的人,大步走过来蹲下去,翻过那尸体。

片刻后,薛神医摇了摇头,有些震惊又有些惋惜地道:“怎么会是他!”

燕荣不解:“谁?”

薛神医又仔细看了两眼,然后叹气的站起身道:“郑图,老毒物,燕三爷的毒就是他配的,所以解药也只有他能配出来。真想不到,他竟会死在这里,可惜啊可惜!”

燕容脸色微变,正要问解药有没有留下,燕乾却已经又往那杂物房走去,这一下他检查得很仔细。

“她之前在这里。”燕乾捡起落在榻上的一粒珍珠耳钉,握紧。

燕容也进来看了一圈后,自语道:“是谁杀了郑图,杀都杀了,为何要将尸体抛到井里,若是为毁尸灭迹,却为何又留着地上的血迹。”

“做给我看的。”燕乾握着那枚耳钉,一边往外走,一边沉声道,“他是故意做给我看的,他才道我会追过来,也知道夕娘对我很重要,所以故意让我看到血又看不到尸体。他想让我先害怕,然后再告诉我事情还未结束,他认识我,对我有很大的恨意!”

燕容问:“萧时远?”

“不是他,他不屑做这种事。”燕乾说到这,顿了顿,又道,“萧时远已经死了,我确定。”

“三爷,有一封信。”燕乾刚走出院子,就有人拿着一封油纸包的信交给他,“是在那尸体的衣服里发现的。”

第279章 挑拨

这封信是薛神医先发现的,却被燕乾的随侍给拿过去,急忙送到燕乾这边。薛神医沉着脸跟过来,也没时间跟那几个莽兵理论,赶紧指着那封信有些急切地道:“快打开看看,或许是老毒物留下的解药方子!”

燕乾没有多言,眉头微微一皱,就撕开外面的油纸。

油纸包得并不严实,里面的信已经被浸湿,信纸上的墨也已经晕开,字迹又几分模糊,若是再迟些发现,这上面的内容估计就看不到了。燕乾看完后,面色微沉,拳头握紧,这不是郑图留下的什么方子,而是司南特意留给他的。

从留下血迹,然后抛尸入井,再暗中留信,这一件一件,看起来颇有种猫逗老鼠的意思。

对方先是给他一个错觉,再让他知道这是个警告,接着又留信告诉他下一步需要做什么。但是,他若是来得迟些,这封信晚一些被发现,那么即便找到这封信,信里的内容也很可能看不到了,而这样的情况将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

燕乾面上的神色越来越冷,燕容接过他手里的信,看完后,就将那封信捏成一团,然后冷哼一声:“还真敢开这个口。”

司南在信中提出拿燕军的阴书来换叶楠夕,时限在明天申时之前。阴书是军中传递机密时所使用的一种特殊符号,重要程度可想而知,即便是军中干将,也不是人人都能读得懂阴书,更妄谈自如使用,通透其规律。但燕乾就是其中一位,甚至可以说是他制定燕军如今所使用的阴书,找他拿这个,真是在适合不过了。

因燕乾不语。燕容眉头紧皱地看着他沉声道:“你应当明白轻重。”

燕乾转身往前面的店铺那走去,找刚刚留在这里翻查的人问结果,然后接过几本账册,翻了一翻后,就命人去找药铺里的伙计,再命人将附近几家店铺的掌柜和伙计都找过来,他要一一问话。(番-茄-小-说 WWW.fqxsw.)

燕容没有阻止他这么做,刚刚他就已经吩咐手下将所有跟这药铺有往来的人都清查,只要顺着这根藤去摸瓜,迟早将“萧时远”的身份给翻出来。只要这件事明了。就能给朝廷一个解释,到时燕军才有余地可以进一步清理异党,分清敌我。归拢势力。

只是燕乾眼下的态度,却令他隐约有些担忧,他知道叶楠夕对燕乾很重要,但他之前一直以为,那个女人再怎么重要。在燕乾心里,也仅仅是个女人罢了,其分量根本不可能跟整个燕军相比。但是,这一刻,他忽然间有些不敢确定。如若燕乾有一分动摇,那造成的结果将不堪设想。晋北九郡,有多少势力在虎视眈眈,包藏祸心。更何况边境始终有外族在觊觎!

“我需要你给我一个保证!”燕容沉着脸走过来,站到他身边,目露怒气。

燕乾翻从药铺找出来的一些账册和信件,听了这句话后,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只是顿了顿,然后答非所问地道:“正好十二个时辰。”

燕容皱眉:“什么?”

“一天时间。或许不够查出他的低,却足够你我产生矛盾,也足够我们这边起内讧。”燕乾抬起眼,看着燕容道,“只用一封信,就已经可以挑动你我离心。”

燕容被说得怔住,但是燕乾依旧没有给他一个保证,他到底无法完全放心,然这样,又正好应了燕乾的话,燕容一时无话,但面色愈加难看。这一招挑拨离间,不仅基于对解燕军的了解,更重要的是出于对燕乾的了解,或者说对方完全清楚叶楠夕在燕乾心中的分量火爆兵王。

“这个人,不仅认识我并且对我并不陌生,甚至对萧时远也有所了解,这样的人,应当是从俞川跟着过来。”燕乾放下手里的东西,沉吟一会,接着道,“能跟到晋北,又对我和萧时远都不陌生的人,除了末年,就是随我过来的两外两位师爷。”

末年此时正侯在旁边,帮忙燕乾整理药铺里乱了一地的东西,忽的听到这样的话,吓得一懵,忙跪下道:“三爷,就是给我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我”

燕乾抬手止住他的话,让他起来,然后接着道:“但他们几个对我没有私怨,另外那两位师爷对晚娘则不了解,不可能拿晚娘来提出这样的条件。”

燕容听着他这么一步一步分析,心中一动,便问:“你知道是谁?”

燕乾缓缓道:“要阴文只是为让我陷入两难境地,十二个时辰,足够权衡利弊,却依旧难以下决定。对我是左右为难的折磨,对他来说却是有暴露身份的危险,并且拿到阴文的结果难定,手法过于急切和粗糙。若只是如此水准,你先前花了大半年时间还查不出他的底细,可就真是个笑话了。”

燕容面色愈加难看,每当遇到这等情况,燕乾就表现越是慢条斯理,以前还觉得他这点挺好,现在只觉让人恨得手心发痒。

“你少废话,这人到底是谁!”

“当年跟在萧时远身边的人,很可能是一直在服侍他的那位小厮。”燕乾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模糊,于是闭上眼,微微蹙眉,停了一会后才道,“似乎叫司南,我记得那个小厮逃了一段时间,只是后来我充军,就没再插手追查一事,后来听说是跳江自尽,尸体最后也没捞着。”

燕容一怔:“小厮。”

“跟在萧时远身边应该有十来年,似乎当年就是净身入东宫里的,不过那时他还是个孩子,而且净身不足三个月,伤还没养好东宫就出事了。”燕乾歇了一会后,就慢慢睁开眼,“这边交给我,大哥现在回去,依着这条线索去查,多半能查出些蛛丝马迹,而且能顺势揪出府里的细作。”

然燕容此时心里却矛盾万分,耗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看到些端倪了,但眼下的情况,他最不放心的反而是眼前这位。从他问出那句话到现在,燕乾始终没有给他表态,他已经开始犹豫是不是直接带他回去!阴书一事干系太大,燕帅若知道此事,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迟疑许久,燕容终是让一步,商量着道:“你随我回去,这边我让亲信来接手去查,我命他立下军令状定将弟妹毫发无损地带回去。”

只是这会儿,刚刚派出去的人正好将附近店铺的掌柜伙计等人都“请”过来,其中有一位还是这店铺里原来的伙计。

燕乾即站起身,示意随侍让那些人排排站好,然后开始问话。

燕容不得不又按捺住烦躁的心绪,也跟着仔细观察那些人的回答和反应,待一圈下来后,凡是觉得可疑的都留下,余的便都给放回去。随后又开始新一轮的审问,约一个时辰后,两人心里都有了底,燕乾走出药铺时,燕容又让燕乾随他回军营,并且这一次的态度比之前强硬许多,然燕乾却淡淡道:“你不必担心,我晓得轻重。”

燕容却道:“既如此,为避嫌,此事你别再管了。”

燕乾却直接翻身上马,然后垂下眼看着燕容冷然道:“他不是针对燕军,只是针对我,这是报复。所以此事唯我能解决,大哥还是尽快回去着手清理门户,晚了,怕是消息就会传开,到时他们有所准备,大哥便有可能失了先机。”

他说完,就直接策马走了,燕容想追上,却两手紧紧握着缰绳,冷风如刀般在脸上刮过,片刻后,终是吩咐薛神医跟上燕乾,然后他往军营方向调转马头。

第280章 启程

段家的大姑爷曹广是做车马行的,前两年开始就打算在遥郡这开一家分店,于是这两年准备好一切后,趁着段家四姑娘嫁入姚府的时机,曹广新的车马行便跟着开张了。段家的大姑奶奶曹段氏是个醋坛子,因担心丈夫在遥郡这被狐狸精勾走心,败了家业,因此曹广过来遥郡打理生意的这一年,曹段氏也跟着过来了。

而曹段氏过来遥郡后,又借着姚大奶奶的关系,结实了凤家的四奶奶田氏。说起来两人也就只见过几次面,还不算多熟,但今日曹段氏在家办了个烤鹿肉的小宴,却特意请田氏过来做客。田氏这几天在家里也着实是闷得慌,虽觉得有些突然,但也没多想,正好凤英杰也不在,于是打扮好后,就携着丫鬟出门去了。

原以为曹段氏还请了别的夫人,不想过来后,发现就自己一个客人,田氏略有些诧异,同时又隐隐有些得意,单独宴请,说明对方对她另眼相看。不过她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许是曹段氏有事想求她,于是暗暗告诫自己一会需得留个心眼,千万不能随便应允什么事儿。

只是不想,曹段氏提出的事,却令她恨不能当场就做主点头答应。

原来曹段氏今日请她过来,是找她打听一下凤十三娘,有意给做个媒。田氏心中激动,这段时日,她在凤十三娘那着实吃了不少闷气,偏吃了气后,无论是在凤十三娘面前还是在丈夫面前,她都不能表现出一丁点儿的不满。所以在凤家,若论谁最希望凤十三娘早点嫁出去,定是非她莫属。只是因凤十三娘这几年闹出的事,以至于如今无人问津。

说起来,为这事,田氏是愁坏了,她可不想在凤家日日跟凤十三娘相处下去。所以。当听到曹段氏有这个意思时,她即表现得非常配合。

曹段氏笑眯眯地道:“难得跟你谈得这般投机,应该也将十三娘一块儿请过来的。对了,明儿我要去广华寺上香,听说那寺里的梅花开得极好,明儿你也带十三娘一块儿上香去。到时咱们几个在寺里品茶赏梅岂不好。”

田氏很想应下,只是却叹了一声:“怕是要让您失望了,十三娘这几天不在府里。”

曹段氏忙问:“不在府里?是去哪儿了?”

田氏摇了摇头:“这我倒不清楚,她出去的时候,也未曾跟我说一声。”

曹段氏面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她先给田氏斟茶,然后才笑着道:“一个姑娘家出门好几日,难道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出去了?你跟十三娘的感情应当是最好的。十三娘走之前,多少会跟你说些什么,不然这样老太太和太太能放心。”

田氏回过神,顿觉得刚刚自己不知不觉就流露了对凤十三娘不满的情绪,生怕曹段氏会断了这份说媒的心,忙笑着道:“是说了,刚刚我一时记差了。”

“哦,说什么了?”

“前几日。我去找她聊天的时候,她倒是跟我说过一句,十一娘的祭日快到了。她想去祭拜一下。凤家的十一娘早在我嫁过来之前就已经不再了,所以十三娘说这句话时,我也没怎么留意。现在想想,十三娘定是去祭拜十一娘去了。”

曹段氏是刚过来遥郡,对凤家不怎么了解,故而听了这话便好奇问道:“原来是这样,不过那凤十一娘是什么事过世的?”

田氏想了想便道:“很早了,估计走了有十年了。”

曹段氏叹道:“到底是姐妹情深啊,都十年了还想着去祭拜,就冲这份情,十三娘就是个难得的姑娘。“

田氏心里一喜,忙点头附和,是真恨不能现在就让凤十三娘嫁出去。

送走田氏后,曹段氏便找到曹广这边,将刚刚从田氏那打听到的话都说与他听。曹广认真听完后,又拣一些关键的点问了一遍,曹段氏有些不耐烦,心里也起疑,就怒道:“老爷这般关心,难不成有意提亲的那家公子是老爷自个杜撰出来,实际上是老爷自个动了心思?说起来那凤十三娘虽名声有损,但容貌却是上乘的,老爷若是有意,那可要多费点心思了,凤家的姑娘即便声名有损,却也不大可能会给人家当妾。”

曹广皱眉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成何体统,我这都一把年纪了,你你,你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