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君子:“说的简单点,就是王明高他表舅子家的一担挑,你好像不太了解这种国营大单位复杂的人事和亲缘关系,我原来在类似的企业工作过,这种情况很常见。”

林真真:“没想到这么短时间,你查的倒挺清楚的,现在先不管别人家的亲戚关系了,遗书到了你手里,我们应该怎么办?”

风君子:“我还需要再想想,不过你现在一定要注意,不要再和别人说你在矿坑里遇到章文正的事情,就算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反而会怀疑你别有用心。”

林真真:“那我该怎么办?”

风君子:“一口咬定那是在非常害怕的情况下出现的幻觉,睡一觉起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知道了吗?你现在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找你。”

林真真确实是非常累了,在风君子走后,尽管她心里仍然很不安,但是无法抵抗的倦意袭来,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其实风君子也一样很疲倦,他还想去找章文清或者刘万山问些什么,但是回到宾馆后天色已晚,他本想在床上稍微休息一下,却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煤矿的会议原计划是三天时间,前两天是参观和讨论,最后一天是董事会公告暨新闻发布会。其实这一切只不过是个过场,会议的核心内容是关于清江煤矿的投资项目研讨,也就是清江股份这个上市公司的增发新股项目。就算没有这次会议,一切也会按程序通过,但是在如今加强上市公司制度建设、保护投资者利益的口号下,公司象征性的邀请了一些专业人士、投资机构、媒体代表在煤矿所在的现场召开了这么一次项目研讨会。

按原计划第三天已经是会议的最后一天,林真真的事件在外人看来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不足以影响到上市公司的工作日程。然而,最后一天的会议却没有如期进行。会议延期倒不是因为林真真,而是因为会议原定的主持人,董事兼副总经理刘万山意外死亡。

刘万山死于意外,说具体点死于凶杀,说的更确切一点是死于谋杀。事件就发生在风君子从医院回来的那天夜里,地点就发生在章文正和林真真出事的那个矿坑出口外。没人知道刘总半夜到那个地方去干什么,从现场迹象来看,他死于歹徒袭击──被人用钝器击中后脑。

乡派出所和县公安局的刑警接到报案后,已经到达现场进行取证调查。突然出现的意外使煤矿混乱了一阵子,幸亏董事长兼总经理张泽广处变不惊,一方面派专人配合公安机关调查工作,另一方面果断决定工作不中断,原会议推迟一天后继续召开,并亲自出面向参会人员进行解释和安抚,指示全力做好招待工作。

这件事情对风君子来说也是个意外,他本想第二天去找刘万山问更多的情况,没想到刘万山却死于非命,他隐隐约约觉得刘万山的死和章文正的遗书有关,当然也和王明高有关。想到这里,他非常担心,立刻去医院找林真真,还是像上次一样,趁着没人的时候,化妆进入了病房。

第三部 幽灵矿工 第13章、两个人的意外

风君子和林真真一致认为很可能是王明高派人下的手,自从王明高发觉刘万山插手这件事情,并且亲眼看见他拿走了那顶帽子的时候恐怕就已经起了杀机。至于刘万山半夜为什么会跑到矿坑那,两人却是怎么样也想不通。最后,林真真对风君子说:“幸亏王明高和刘万山都不知道章文正的遗书被你拿走了,否则昨天晚上出事的人恐怕会是你。”

风君子想想也觉得后怕,他对林真真说:“王明高不知道有一份遗书在我手上,我现在不用担心,现在危险的人反倒是你,想想你从矿坑里出来说的那些话吧,王明高可是都听见了,他现在一定在猜想你还知道些什么。这些人也许不会相信你真的遇到了鬼,但是他们恐怕会怀疑你在矿坑里发现了什么事情。”

林真真闻言也觉得害怕了,她对风君子说:“那我怎么办?现在就出院逃走吗?”

风君子:“那到不至于,一切只是猜想而已,现在公安机关正在现场调查,没有非常的必要,我相信凶手短期内不会再出现。”

林真真:“我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万一晚上…”

风君子:“倒也不能不防,我留下来陪着你?”

林真真:“你躲哪儿?难道呆在床底下?这张床底下也藏不住人,再说了,万一歹徒没来,你这个家伙反倒成了歹徒怎么办?”

风君子笑了:“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让我想想。”

林真真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知道这份章文正遗书的除了你和我之外还有谁?”

风君子:“除了你我之外只有章文清了,她就在这个医院当护士,我已经告诉她事情的严重性,要她不要告诉别人,包括章文正的家人,相信她不会说出去的…哎!我有办法了。”

风君子:“这里是二楼,从住院部后门到医院的那一排平房宿舍只有四五十米,再冲上楼梯,穿过走廊过来,以我的速度最快可以在二十秒内赶到。你把手机开着,放在信息发送状态,把我的号码输好,到时候只要你一按键我就能收到信息,二十秒之内我就能赶到,你坚持这段时间行不行?”

林真真:“我把门锁上,再在门前放个酒瓶之类的东西,有什么情况我能立刻知道,坚持二十秒应该没问题,本姑娘也不是好惹的。”

风君子:“还好这里是医院,有什么意外可以立刻抢救。”

林真真:“闭上你的乌鸦嘴!章文清真的答应让你躲在她的宿舍里吗?”

风君子:“我一说她就答应了,晚上你就放心好了。”

林真真:“你晚上呆在女生宿舍里,可要注意形象,不要随便乱来呀!”

风君子:“也闭上你的乌鸦嘴!我是那种人吗?就算我是那种人,人家章文清也不是那种人呀!”

风君子没有等到天黑,吃完晚饭后就直接去了章文清的宿舍,一路上有不少人看见了他,他尽量装作串门的样子,若无其事的敲门。章文清一直在宿舍里等他,开门将他让进了屋内。

屋子不大,两人面对面坐着多少有点尴尬,风君子首先找话题打破了沉默:“我看过你哥哥的资料,好像你们兄妹两年纪差很多,你比他小了十几岁。”

章文清:“是这样的,章文正不是我的亲生哥哥,我是被章家捡来的孩子,爹妈将我抱回家的时候,哥哥已经十多岁了。”

风君子:“我听说你考上卫校之后,你哥哥还在上高中,后来又辍学了?”

章文清低下头,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现:“家里生活很苦,哥哥上学很晚,其实只比我早两年,我初中毕业考取了卫校,哥哥就不念书了,出去工作供我读书。”

风君子知道这是一个令人悲伤的话题,于是不再继续说下去,沉默了一阵子,他又想起了那份遗书,问道:“遗书你看见了,上面说的都是事实吗?”

章文清:“井下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关于我们家的事情都是事实。前几天信用社到我们家要钱,说是哥哥生前的借款,我嫂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看了遗书才清楚,原来去年村里有人出去打工和我哥哥借路费,嫂子不答应,但是哥哥还是借了,是向信用社借的钱,总共一千块。我看了遗书去问了那家人,这才明白。”

风君子叹息道:“你哥哥是个难得的好人。”

章文清:“可惜他没有好福气。”

风君子怕引起章文清的伤感,又转移话题道:“刘万山死的很离奇,如果真是王明高下手的话,他这个人也太狠毒了。刘万山本来是想揭露这件事情的,没想到却出了意外。”

章文清:“刘万山?他哪里又是什么好东西!”

风君子:“我看此人一脸淫邪相,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这件事情上他好像是想帮忙的,我听说你哥哥去世后也是他帮忙把你从乡卫生所调到矿区医院的。”

章文清:“你知道的事情好像很多,你还知道什么?你知不知道刘万山的目的不过是想抓住王明高的把柄,想在暗中要挟他,这种人怎么会去当主持正义的英雄。”

风君子:“你好像对刘万山很有成见。”

“他──我──”章文清的喉咙里似乎被塞了什么东西,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眼圈莫明其妙的又红了起来。

风君子在一旁看着章文清的神色,发现她的目光中交织着哀伤和怨恨,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不幸的往事,心里已然明白了一些,试探性的问道:“他欺负过你?”

章文清的胸脯急速的起伏了几下,似乎在做几个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然后恨恨的答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他如今也不得好死!”

风君子见章文清如此,知道自己猜的不错,也不好继续深问下去,于是两人之间又沉默了很久。渐渐的天色已经很晚了,风君子突然又想到另一件事情,于是又问章文清:“你知道刘万山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去那个矿坑那吗?”

章文清的回答让风君子很意外:“我知道,他昨天打电话给我,约我晚上在那见面,并且问我想不想给我哥哥报仇。”

风君子刚才只是试探,没想到章文清却非常坦然的说了这么一条重要的线索,也出乎他的意料,他紧接着问道:“你去了吗?”

章文清:“我没去,昨天晚上我值班,就算我不值班我也不会去的,我不想见这种人,如果真要给我哥哥报仇的话,我也不会去找他这样的人,我想我哥哥在天之灵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

风君子:“你真的没去?”

章文清淡淡的说:“我昨天夜班,不相信的话,和我一起值班的医生护士你可以去问问。”

风君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奇怪刘万山找你为什么事情。”

章文清面上又浮现出怨恨的神色,说道:“他还能有什么好事。”

然而风君子心里想的却和章文清不太一样,他突然想到了王明高现在正在医院住院,刘万山找一个与王明高有仇的护士有什么目的?想到这里,他说道:“也许刘万山是想借你的手害王明高,王明高现在正在这间医院住院。”

章文清:“有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如果刘万山已经有王明高的把柄,他是不会这么做的,再说了,他也不可能找我,我不是那种帮他害人的人。”

风君子:“那倒也不一定,阴险小人从来都把别人也当成阴险小人,他习惯了害人,总以为别人也喜欢害人…谁在外面?”

风君子说话间突然提高声调问了一句谁在外面,章文清也听到窗外有动静,此时就见风君子一个箭步窜了出去,拉开了门。只见一个人影一闪,飘进了住院部的后门,风君子看见这个人影觉得很眼熟,他疑惑的回头看章文清,章文清也来到门前,一脸惊讶的神色。

“你看见什么了吗?”风君子问章文清。

“没,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章文清的语气显得有点心虚,风君子觉得她似乎有意在撒谎,刚才他们俩都应该能看见那个人影。

风君子不放心林真真,给她发了条信息,林真真很快也回了信息表示平安无事,并且在信息中加了两人约好的暗号,风君子这才放心。

一夜无话,林真真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这一夜总算过去了。可是,矿区原定推迟一天召开的会议却又因故延迟,延迟的原因仍然是因为出了意外情况。这次意外发生在医院里,当然,出意外的不是林真真,令风君子意想不到的是──王明高死了。

王明高死于药物反应,但是警方推测这是谋杀。有人将心脏病患者忌服的药物混在了王明高所服用的药物当中,而护士居然没有发现,等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王明高已经死了。警方办案的效率很高,很快查出确实有人在药局拿了那种药物,看样子是趁护士不备的时候将王明高的药调了包,初步推断是医院内部人作案。

刘万山死后,上市公司的会议推迟,计划王明高接着主持第二天的会议,此时王明高的病情已经稳定,主动要求带病坚持工作,现在看来他是没有这个机会了。矿区里乱成一团,参会人员也感到不安,有些人表示尚有事务处理,现在就要提前走了,还有一些人遇到这种离奇事件莫明其妙有了好奇心,反倒愿意留下来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热闹。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清江股份董事会仍然决定会议再推迟一天,按原计划召开。

第三部 幽灵矿工 第14章、所长的往事

清江市最大的企业清江集团三把手死后的第二天,二把手也意外身故,这一系列案件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视。警方一方面封锁消息避免不必要的传闻和负面影响,另一方面也加紧了侦察工作。不要小看公安人员的工作效率,虽然平时看起来很多案件处理的非常拖沓,但是一旦领导们真正“重视”起来,动作还是非常快的。

警方已经得到通知尽量不要打扰外地来的参会人员,如果有必要的话,可单独问询。风君子就是警方认为有必要单独问询的人员,原因很简单,他昨天晚上没有回宾馆过夜。很多人都可以证明。

风君子是在宾馆的房间里接受问询的,警方的调查人员态度很和善,首先为打扰表示道歉,接着表示此次问询是一种例行的程序,公安人员有必要了解他昨天晚上去了哪里。警方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刑侦大队的侦察人员,另一个是配合调查的乡派出所陈所长。风君子大约用了十分之一秒时间做了一番思想斗争,然后决定实话实说──他昨天晚上一直呆在章文清的宿舍里。

陈所长四十来岁年纪,已经在这一带工作了很长时间,显然对附近的居民很熟悉,听见章文清的名字十分吃惊,追问道:“你和章文清一个晚上都呆在一起吗?中途有没有离开过?”

风君子:“没有,我大约晚上八点钟左右去她的宿舍,早上七点左右离开,我去的时候和走的时候都有人曾经看见过,当时也许他们不太留意,但是你现在去问一问医院的其他人员,应该有人能想起来。”

此时另一名警察问道:“你说的话我们会调查的,你晚上留在那个叫章文清的人宿舍里做什么?”

风君子低下头,脸上似乎有了扭捏的神情,答道:“我这次到矿区来,偶尔认识了这个护士,一见投缘很谈的来,找时间好好聊聊呗。”

那个探员似乎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接着问:“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还没等风君子答话,所长却接着说道:“他们聊什么是别人的私事了,一男一女晚上关起门来还能聊什么,我看我们就不要问了,等风先生说的情况核实后再深入调查吧。”

所长似乎在有意回护风君子,这让风君子感到很吃惊,因为他才来到这里短短三天多时间,根本不认识这位派出所所长。惊讶归惊讶,风君子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两位警方人员又简单的问了风君子其它几个问题,就结束了谈话,看样子这确实是例行公事一样的调查。临走的时候他们对风君子说:“你说的情况我们会核实,如果有什么出入还会再来找你的。”

这一天会议暂停,但是矿区对参会人员的招待比以前更加热情,让人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矿区的生活设施情况:也许有人很奇怪这样一次重要的会议没有安排在清江市里却决定在乡村中的矿区召开,其实这个矿区的生活设施与娱乐设施比之清江市的高档场所一点也不逊色,档次可能还更高。一批别致的新式建筑出现在矿区中央还是近几年的事情,而周围的厂矿建筑依旧显得破烂不堪,置身其中使人有走到了非洲和欧洲交错地带的感觉。

出现这种情况也很容易解释,煤炭成为紧俏物资、价格飞涨只是近几年的事情,倒退三四年,这里还是清江市最大的国有亏损企业,负债累累濒临破产,厂矿设施也破烂不堪。但是从河东到河西用不了三十年,只是两三年的时间,清江集团从当地最大的亏损企业一跃成为了市里最大的利税企业以及第一出口创汇大户,所以这几年矿区新建了很多高档生活及娱乐设施。

吃完午饭之后,风君子从“欧洲”走出来,向“非洲”走去,他想去章家看一看,然而刚刚走出宾馆几步远,就有人叫住了他,风君子回头一看,是上午见过的派出所陈所长。

陈所长主动过来打招呼:“风老师,你出去走走吗?”

风君子知道所长不会莫明其妙的叫住自己,答道:“是啊,随便逛逛,陈所长叫我有事吗?”

陈所长:“你上午说的情况我们已经核实过了,医院里至少有三个人证明你说的是事实,你和章文清一夜都没有离开过她的宿舍。”

风君子:“这也能证实吗?如果有人半夜我出去过难道大家也能发现?”

陈所长笑了笑说道:“也许你不了解我们这个小地方的人,你一个大男人进了单身姑娘的宿舍,自以为不会被注意,其实早就被人盯上了。”

风君子:“有人暗中盯着我?”

陈所长:“好事之徒很多,对面楼上值班的大夫、一个院里住的护士,也许还有对章文清有意思的单身青年,都有可能暗中留意。”

风君子:“难道他们半夜不睡觉?”

陈所长:“你别说,还真有半夜不睡觉的,尤其对面楼上值班的那个男大夫可一直瞅着章文清的窗户看呢。”

风君子:“真无聊。”

陈所长:“确实无聊,不过也未必不是好事,至少现在章文清没有嫌疑了。”

“什么?”风君子有点意外的问道,“难道你们怀疑过章文清?”

陈所长:“不是我,但是警方推断是医院内部人作案,并且调查什么人可能与王明高结怨,结果首先就怀疑到了章文清。我们上午和你谈话的时候,章文清还被扣在派出所接受调查呢。幸亏你证明了她昨天晚上一直和你在一起,否则的话她现在还回不去。”

风君子:“你们现在把人放了吗?”

陈所长:“听了你的话,我立刻去调查,查清楚后马上把人放了。”

“你好像很维护章文清呀?”风君子淡淡的说道,同时用眼角的余光观察陈所长的表情。

陈所长的回答坦然的让他感到意外:“是的,我是想维护这个姑娘,我不想她牵扯到这样的事情里去,我欠他们章家一份情,是欠他哥哥章文正的。”

章文正已经死了一年了,陈所长突然说起这样一段话来让风君子感到很好奇,问道:“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陈所长:“我们边走边说吧,我陪你逛逛。”

陈所长的这段往事至今已快七、八年了,当时章文正一个村子里有两个男青年载着一拖拉机药材去城里卖,章文正恰巧要进城就搭了他们的便车,路上碰到了警察,这两个人突然跑了,警察只抓住了章文正。原来这批药材和拖拉机都是偷来的。

章文正百口莫辨,因盗窃被关进了监狱,当时负责这一案件审讯和结案的就是还是普通干警的陈所长。后来那两个人因另案被捕,此事才调查清楚是一起冤假错案,然而此时章文正在监狱里已经住了大半年了。半年的时光只换来二百多元的补偿,很多人都替章文正感到气愤,让他去告姓陈的警察。

陈所长当年态度粗暴、仓促结案,其实留下了很多疑点,如果章文正一口咬住他不放,陈所长的前途也就完了,后来也更不会当上所长,然而章文正却很大度:“陈警察也不是有意冤枉我,拖拉机和药材确实是脏物,当时只有我一人在场。后来我在监狱里也学到了不少法律、科技方面的知识,我看就不要再为难他了。”

就这样,陈所长躲过了一劫,但是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章文正,总觉得欠章家这么一份人情。

风君子听完陈所长这一段回忆,问道:“原来是这么回事,现在陈所长不会这么断案了吧?”

陈所长叹息道:“这是一个教训,再说当时的情况也不一样,那时候我们不知道什么叫疑罪从无。”

风君子这时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他问陈所长:“你是听了我的话才去调查那天晚上的事的,难道章文清本人没有说吗?还是你们的问话技巧有意没有跟我提这件事情?”

陈所长:“我也奇怪,章文清什么都没说,这姑娘脾气真倔。”

风君子:“那恐怕也是因为陈所长有意照顾她,否则谁也不可能在派出所里倔!”

陈所长似乎有点脸红,答道:“其实这也正常,一个姑娘家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呆了一夜,当然不好意思告诉别人…风老师,你是大城市来的,也是一个有学问的人,章文清是个好姑娘,希望你以后好好对她。”

风君子没想到陈所长说出这么一段来,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只有支唔过去。他岔开话题道:“这里的事情真奇怪,想当年大兴安岭火灾的时候,有大火烧不散的常委会,现在在你们清江煤矿,又有了死人死不散的研讨会和董事会,这种情况下会议居然还要继续开下去。”

陈所长:“别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现在清江煤矿的生产经营对我们市里的经济工作非常重要,我刚才已经说了他是我们市排在第一位的出口创汇大户,不知道风老师清不清楚。”

风君子冷笑道:“这种事情我当然清楚的很,这里有一条铁路直通秦皇岛,从你们这里出产的优质无烟煤,到秦皇岛码头装船出海到日本。日本人买了煤之后,既不烧也不用,而是用蜡封好,大块大块的沉到海湾里,成了他们战略性能源储备,这你知道吗?出口创汇大户?哼!”

风君子所说的事显然超出了陈所长所知范围,他吃惊的看着风君子,似乎想了半天,才说了两个莫明其妙的字:“活该!”

风君子:“你说什么活该?”

陈所长:“我说矿上的领导死的活该,您不知道,我爷爷那一辈几乎全族的人都死在日本鬼子手里…唉!不说了。”

陈所长走后,风君子一个人站在那里沉思,其实他知道章文清为何什么都不说,因为他和章文清都在怀疑有一个人与王明高的死有关。

就在昨天晚上他和章文清闲聊的时候,听见外面有动静,风君子开门看见一个很眼熟的身影飘进了住院部的后门,后来他想起来,这个身影他以前见过──就是那天他在矿坑边遇到的少女章婷。章婷是章文正的女儿,既然风君子认出来了,章文清没有理由认不出来,但是当时她却说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看样子章文清也知道王明高的死很可能与章婷有关,于是选择了沉默,这是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解释虽然合理,然而风君子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具体什么地方不对,他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

第三部 幽灵矿工 第15章、君子与小人

警方认为章文清有嫌疑,但是后来并没有继续对她进行调查,这倒不是因为陈所长特意回护,而是此案又有了别的线索。线索的出现很突然,就在王明高死后,王明高的家人为遗产的继承问题争论不休的时候,有不速之客拿着一张王明高生前所写的欠条找到了王家。

这张欠条确实是王明高生前写的,上面的内容是:今欠某某某人民币二十万元,已归还十万元,剩下十万元将于**时间内还清。持欠条的是一位面带刀疤的年轻男子,看上去非常凶悍不太好惹。警方觉得这个人的出现很可疑,立刻找到这个人带回去调查,结果经过一番审讯之后,此人供出了受王明高指使谋害刘万山的犯罪事实──王明高给了他十万块钱让他做掉刘万山,并答应事成之后再付十万。

新出现的线索让警方意识到王明高和刘万山之死可能是一起连环案,于是朝这个方向展开了重点侦察,但结果是一无所获,王明高之死最终成为悬案。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也是风君子和林真真所不知道的。

王明高死后,袁秘书如丧家之犬,也没有人再去特别“关照”林真真。林真真本来就没什么事,下午就出了院,溜回了矿区宾馆。这天晚上,当林真真闯进风君子的房间时,风君子正躺在床上不知道胡思乱想什么,被林真真一把揪住耳朵提着坐了起来。风君子吓了一跳,一看是林真真嚷嚷道:“小姑奶奶,能不能轻点,这是干什么,我又没得罪你。”

林真真显然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气哼哼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没有得罪我?现在大家都在说风先生真风流,才来到矿区三天,就勾搭上医院的护士一起过夜。你倒无所谓,可是人家未出嫁的姑娘怎么办?这要是在旧社会,你就是坏人名节。”

风君子:“你先松手,你这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呀,这件事不是事先跟你商量过吗?你也没反对呀,再说还不是为保护你。”

林真真松了手,叹气道:“这也怪我考虑不周。”

风君子揉着发红的耳朵,说道:“林大小姐什么时候考虑周全过?”

林真真:“这件事情不说了,可是你在别人面前冒充是我男朋友,可是转眼晚上又钻进了别的姑娘的宿舍,大家都在笑话我遇人不淑,这笔帐怎么算?”

风君子:“你就不要乱用成语了,你连这都知道了,消息挺灵通的。”

林真真:“你忘了这里的人有一小半都是搞新闻的,消息传的比什么都快。你们圈子里面的人多少都知道你向来风流无忌,可是在这种地方影响就太不好了。”

风君子老老实实的答道:“是的,我错了,也是事情出现的太突然,没有仔细考虑清楚,下次不会了。”

林真真:“下次!还想有下次?”

风君子:“下次我不会冒充你男朋友了,我就直接说是你先生得了…哎哟…手下留情!”

暂停两天的会议终于如期举行。最后一天的会议日程很简单,上午是研讨结束各方面专家给清江煤矿的新项目提出专业意见,下午是清江股份的董事会,通过投资新项目并且增发新股的决议。董事会决议出台后还有一个小型的新闻发布会。

参会的所有“专家”,包括风君子本人,都对清江煤矿的新项目发表了肯定的、支持性的意见。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事,风君子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就事论事看这次讨论的投资方案,实在也没什么反对的理由──在煤矿供应如此紧张的情况下,扩大生产规模无论从经济目的还是从社会目的考虑,都是无可厚非的。

当所有会议最终结束的时候,风君子看着主席台上方的横幅:“加强科学决策、保护投资者利益!”不由得发出一阵酸涩的苦笑。如今日进斗金的清江煤矿,并没有保护一个真正的好人章文正,更别人提那三十六名连姓名都没有留下的民工,甚至也没有保护得了高高在上的领导刘万山、王明高等人。他看着坐在主席台上的董事长张泽广,心想这个张泽广的身家恐怕也要难保了,还能指望这样的口号去保护谁?

会议开完了,然而事情却并没有结束,散会后有人告诉林真真说张总想见她。林真真隐隐约约能猜到是为什么,于是坚持与风君子一起去。风君子也知道这最后一关还是要过的,于是陪着林真真一起来到了张泽广的办公室。

张泽广以行政级别来衡量属于副市级干部,然而他的办公室比风君子见过的几位部长的办公室显然要豪华宽敞的多,足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张泽广的身材还算魁梧,可是坐在那张过于宽大的班台后面却显得异常矮小。

张泽广的态度很客气,对风君子与林真真一同到来也不感到意外,而是热情的招呼他们坐下,让秘书倒好了茶。张泽广首先向林真真遇到的意外表示道歉,并且对她的身体状况十分关心,顺便也不咸不淡的恭维了风君子几句,然后才切入正题,开口说道:“没想到这次会议中发生了这么多意外,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请两位多原谅,我听说林小姐似乎在矿井下遇到了一些事情,当然了,我没有怀疑林小姐的意思,我只是希望我们大家都做一个真正的唯物主义者,一些主观想象上的东西就没有必要说太多了。”

风君子没开口,林真真很不客气的答道:“我没有张总理论修养那么高,也不会说那么多废话,只不过章文正的事情我多少了解了一点,张总这次找我来就是为这件事吗?”

张泽广似乎并不介意林真真的语气,仍然很温和的说道:“这么大一个煤矿,每天都有很多事,我这个领导也许有点官僚主义,难免下属中有人犯过这样那样的错误,这些都是公司内部的事情,请林小姐相信我们一定能够解决好的。”

这时风君子站起身来慢悠悠的走到张泽广的桌子前,不知从哪掏出几张纸放在张泽广眼前的桌面上。这几张纸实际上是两份材料,材料的内容上文已经说过,一份是一年前的矿区通讯以及清江日报的报道,另一份就是章文正遗书的复印件。张泽广匆匆的浏览了一遍,原先和蔼可亲的脸色渐渐变得煞白,他用一种结结巴巴的语气问道:“这,这是从哪里来的,你,你想要什么?”

林真真正准备说话,风君子转身狠狠的一眼将她要说的话瞪了回去。然后对张泽广说道:“张总是聪明人,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我拿这份东西来,确实是想和你做点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