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萧梦鸿动身坐火车南下。

她并没有告诉顾家人自己去找顾长钧。只说趁着最近空闲了下来,南下去研究几座著名的古代建筑,需要几天的时间。

顾太太到了现在,对她早就放任不管了,也没阻拦,只让顾荣派个人随她一起上路,说免得路上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自己要担责任。

顾荣派了之前在承德看守过萧梦鸿的周忠和萧梦鸿同行。

萧梦鸿没有拒绝。和周忠一起上了火车,辗转一天一夜后,终于在第二天的下午时分,抵达了南方航校。

周忠跟她到了这里,自然也明白她是来找四少爷的。没说什么。

萧梦鸿让周忠在古城的一家客栈里落脚下来,自己找到了航校的大门口,向站岗的士兵报上身份,说是来找丈夫顾长钧。士兵进去通报。等了没一会儿,里头就跑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的,自称姓杨,是顾长钧在航校的副官,应该,对着萧梦鸿毕恭毕敬地道:“夫人,顾长官现在机场,您随我来,我带您去。”

萧梦鸿向杨副官道谢,跟随他进去。

航校占地广阔,从校门到东侧军事区有数里的路,杨副官开了辆带斗式军用三轮摩托,载着萧梦鸿往东区而去,经过几道门禁,最后终于停在了通往机场指挥塔的通道上。

前面就是一片平坦的军用机场。远处的跑道上停了几架飞机,边上能看到有十来个人。

杨副官扶着萧梦鸿从车斗里下来,说道:“夫人,前面是指挥塔区域,您不方便进入。要不,您在这里稍等,我去找顾长官?”

机场里这个通道口风很大,吹的萧梦鸿头发乱舞。萧梦鸿压住头发,点头道:“麻烦您了,杨副官,我在这里等。”

第31章

虽然已经下午了,但这里光秃秃毫无遮蔽,太阳依旧很大。

萧梦鸿今天穿了套洋装。刚才坐摩托时,为防止风将帽子吹走拿了下来。现在又戴了回去遮阳,注视着杨副官往机场深处的那堆人群跑去,终于跑到一个身影看起来像是顾长钧的人边上,说了句什么,朝自己这个方向指了指。

那个男人扭头看了一眼,和身边的似乎说了几句话,接着,转过身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机道笔直而空旷,干净的仿佛看不到半点浮尘。

顾长钧走在其上,朝萧梦鸿所在的入口方向而来。他的步伐迈的很大,脚步矫健,大风从侧旁猛烈地吹过,将他裤管吹得紧紧贴于长腿之上,勾勒出一侧笔直而修长的躯体线条。

他走的渐渐近了,身影也越来越清晰,神情严肃,目光笔直。当距离近到萧梦鸿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于自己身上时,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

顾长钧终于停在了她面前,两人中间隔了五六步的距离。

“你来了?”

他注视着她这么说了一句。声音听起来很寻常,语气也很平淡。

萧梦鸿刚想回答,一阵风突然再次刮了过来,把她刚才重新戴回头上的那顶洋帽给掀掉了,随风骨碌碌地滚出了老远。

萧梦鸿有点尴尬,要过去拣回来时,见顾长钧竟然走了过去,俯身下去拾起帽子,拿了回来递还给她。

萧梦鸿略微错愕,接了回来,将帽子紧紧捏在手里,低声道:“谢谢。因为你一直没回北平。所以我来找你。”

顾长钧不置可否的样子,四顾了下。

“这里是军事区,你不便停留。我现在还有事,你先去我住地。等我。”

他简短地说了一句,随即让已经跟了回来的杨副官先送萧梦鸿出去。

杨副官应了声,跑到近前,带了点奉承般地笑道:“顾长官,尊夫人不但貌美过人,对长官您也是体贴至微,这么热的天气,还特意从北平来这里看您。兄弟真是羡慕。”

顾长钧笑了笑,瞥了萧梦鸿一眼,目光里似乎带了点深长的味道。

杨副官是到了航校后才成为顾长钧副官的,对于顾长钧此前在北平的家事分毫不知,见萧梦鸿这么大热天地从北平到这里来看望丈夫,只以为两人感情融洽,看向萧梦鸿赔笑道:“夫人,这里太热,我先送您去长官的住地休息?”

萧梦鸿望了一眼对面的顾长钧,只好点了点头。

……

杨副官将萧梦鸿送到位于西南角的那座四层楼里,带她到了顾长钧所住的房间后离开。

萧梦鸿打量了下房间。

非常简单的摆设,一桌一椅、一衣柜,一张床而已,唯一和普通学员宿舍区别开来的地方,大约就是带了个独立的卫生间。

整个房间收拾的异常干净,桌面纤尘不染,连床单也见不到一丝的褶皱。

完全是顾长钧的风格。

……

萧梦鸿开始静下心来等待。

她原本以为自己要等很久,说不定顾长钧还会撇下她不加理会,让她意外的是,五点多,顾长钧就回来了,推门进来,径直到浴室的龙头前冲洗了把脸和手,出来就说带她去吃晚饭。

萧梦鸿一直站在边上等他出来。刚要开口,听他说去吃晚饭,呃了声。

“……不必了……顾长钧,我过来找你,是想……”

“我今天做了很多事情,肚子饿了。”

他说完就朝外走去。

萧梦鸿愣了一愣。

他走了几步,在门口停了下来,回头望着还站在原地的她,眉头微微挑了挑:“你是要我把饭端到房间让你吃吗?你应该也知道,我不喜欢睡觉的地方有饭菜的味道。”

“你自己去吃吧。我不饿。等你吃完回来,我们再谈。”萧梦鸿说道。

顾长钧看她一眼。

“陈东瑜陈总参还记得吧?今天正好也在,晚上一起要吃饭的。知道你来了,特意叮嘱我要带你一起。”

萧梦鸿一怔。压下心里涌出的一丝无奈,只好跟着他走了出去,行经路上,不断迎面遇到一波波的刚结束了一天学习生活的航校学员。

航校招收的学员,全部是十八到二十四岁之间的青年人。

“长官!夫人!”

这一路上,萧梦鸿不知道收到了多少来自于这些青年人的敬礼问候和投来的注目目光,尊敬之余,不乏带了好奇之色。

她的感觉非常糟糕,又不得不露出微笑还以点头,保持着自己该有的风度和礼节。

顾长钧看起来却似乎毫不在意,神情坦然无比,最后带着她到了饭堂楼上,进了一个只摆了一张大圆桌的包间。

里头已经坐了七八个人,陈东瑜果然在座,剩下几个,看起来应该都是航校里的高级军官。

“弟妹!你来了!”

陈东瑜一看到萧梦鸿,就热情地站了起来,对着同桌另外几位纷纷转头看过来的军官笑道:“这位就是我刚才说的长钧老弟的太太萧德音女士,不但貌美,更是有名的才女,京华大学新址的建筑设计师!诸位应该也听说过的吧?”

同桌几人纷纷面露惊叹,点头相迎,目光齐齐朝萧梦鸿投了过来。

“弟妹,你说巧不巧,我今天路过附近,想着过来顺道看一下长钧,没想到你也来了。这大约就是缘分吧?”陈东瑜哈哈地笑。

萧梦鸿只好跟着他笑,又听顾长钧给自己介绍在座的人,面带微笑一一地招呼,最后在他边上坐了下来。

桌上有酒,同桌的这些人酒量似乎都不小,喝了几杯下去,在座的教练部周主任就开始戏谑顾长钧和萧梦鸿,说不过才分离数月,顾太太就大老远地赶来这里看望长钧,小夫妻恩爱羡煞了旁人,该自饮三杯以平在座之人的羡意。

满桌笑声里,萧梦鸿尴尬的不行,心里简直有苦说不出,看边上的顾长钧,见他倒自若无比,自己斟酒先是干了一杯,又端起另杯道:“这酒过烈,我太太恐怕不胜酒力,由我代她敬诸位就是了。”说完也一口干了。

众人见他爱护娇妻之意明显,更加不依,非要他喝尽两人六杯。顾长钧十分爽快,二话不说又连喝了四杯,那个周主任才作罢了,对着顾长钧翘拇指道:“好!够爽快!兄弟我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几年,和东北土匪东洋鬼子都干过,就喜欢结交顾老弟这样的痛快人!来航校之前,我也听说过顾老弟的名头,心想总司令的爱将,空军王牌飞行员,家世又高人一等,说不定是个眼睛长头顶看不起人的。没想到见了之后,才知道是我错想了。顾老弟不讲排场不摆架子,和学员同吃同住,这么热的天还亲自给学员做飞行训练,铁皮机舱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娘的兄弟我今天给学员才上了两堂地面课,汗都已经流了两斤!顾老弟光是这一点,就叫兄弟我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陈东瑜道:“老周,你这是干什么,挖我的墙角不成?谁不知道顾老弟是我陈东瑜的生死兄弟?”

老周笑道:“老陈,今天顾太太既然来了,顾老弟自然就是顾太太的了。你又跟我争什么争?”

满桌人大笑,萧梦鸿内心错乱无比。

她过来,明明是找顾长钧讲离婚的,不知道现在怎么就会莫名其妙地夹在了这一桌的糙老爷们中间让他们拿自己和顾长钧打趣,表面上还只能一直笑、笑、笑,眼看顾长钧又和陈东瑜这些人一杯接一杯地喝个不停,唯恐他醉了晚上要麻烦,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看。

总算他还有点自知之明,大概终于接收到了来自于她的眼神,最后那个周主任还要给他倒酒时,挡了下来,说是不胜酒力了。

老周道:“罢了,看在顾太太在的面上,晚上就放过你了。小别胜新婚嘛,把你喝趴下了,兄弟我怕招来顾太太的不满。”

满桌人又哈哈大笑,看过来的眼神还带了点促狭的味道。

顾长钧就在边上笑而不语。

萧梦鸿内心再度错乱,暗暗咬牙又熬了一会儿,最后总算吃完了这一顿饭,告辞后,顾长钧带着萧梦鸿回了住地。

晚上上桌的是那种很上头的老烧酒。萧梦鸿目测他喝了至少有半斤。路上就感觉他脚步略微有些浮了,上楼梯时,一个踉跄,吓了她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了一把。见他停了下来,看向自己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觉得不对,赶紧又松开了。

顾长钧转回头,自己上去了,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开灯,直奔卫生间,趴在马桶前就呕吐了起来。

萧梦鸿打开电灯,又过去开了窗户,扇了扇面前空气里的一股酒酸味,靠在卫生间门边,望着他背影冷笑道:“刚才是谁说不喜欢睡觉的地方有饭菜味儿的?现在全是酒馊味!也不知道哪个更臭!喝不下这么多还逞强,真是活该!”

顾长钧吐完了,冲掉马桶,转到盥洗台前漱口洗脸,最后拿一块毛巾擦干了,直起身体,出来仰面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道:“我口渴,给我倒杯水吧。”

第32章

萧梦鸿瞪了他片刻,最后还是来到桌边取了只玻璃杯,倒了水,回到床边递了过去。

顾长钧睁开眼睛,起来靠坐在床头,接过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表情看起来仿佛舒适了些,长长出了口气后,将杯子递还给她。

“我是你的丫头吗?连句谢都没有。”

萧梦鸿讽刺了一句,还是伸手去接杯子,手拿住杯子时,感觉到他的指尖搭在了自己的手心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仿佛还碰触了下,有蚂蚁爬过似的,带来一阵略微麻痒的感觉。

萧梦鸿瞥他一眼,见他正微微仰着脸,默默地看着自己,便不动声色地抽离了手,端着杯子要转身时,刚被他碰触过的那只手一热,竟然被他顺势整只给包握住了。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体温攀升的很高,手心滚烫,整个人仿佛发烧生病了似的,手掌这样包住她的手,萧梦鸿感觉就像是被火炉给捂着一样,而且完全是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不禁吃了一惊。

“顾长钧,你干什么?”

她试着想挣脱开他的手,但动了动,发现他握的更紧了,意识到他这是有意为之,脸色也就跟着凉了下来,俯视着他质问。

顾长钧没说话,只是用另只手拿过她还捏着的那只玻璃杯,轻轻放在了床头柜上,接着手臂微微一个用力,萧梦鸿完全不由自主,整个人被他带的跌坐到了床沿上,跟着,脸也扑到了他的胸前。

他的脸突然就和她变得面对面了,中间不过咫尺距离。头顶那盏白织灯光的照明下,她清楚地看到他的脸庞泛出酒色的红,目光漆黑暗沉;她脸庞肌肤上的每一个毛孔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随他呼吸扑洒而至的温热气息,一种混合了香皂、酒精、微汗和年轻男人荷尔蒙体味般的气味。

萧梦鸿睁大了眼睛,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脸也迅速涨热了。

“顾长钧,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她挣扎了下,发现他非但没放,后背一重,另只胳膊居然也跟着压了上来,将她彻底禁在了他的胸膛和手臂之间。

他的力道非常的大,将她压的根本无法起身。

她不禁气恼了起来。

“顾长钧,你放开我!”

顾长钧一直没说话,只是凝视着她,眸光里带了醉意般的迷离和幽深。

“……我们以后不谈离婚了,可以吗?”

他忽然从喉咙底下这样发出了一句乞语,声音含糊不清,像是醉语,又像是清醒时的喃喃之语。

萧梦鸿听到了,又觉得自己没听清。闪了下神。

“你说什么?”

他没回答。脸忽然就朝她靠了过来,仿佛要和她唇对唇接吻似的。

接二连三的意外,萧梦鸿有点吓呆了,一时竟然失了反抗,直到他的脸快靠到她的面颊前方,唇就要碰触到她的唇时,她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猛地扭开脸,避开了他的嘴唇。

“顾长钧,我知道你没醉,你别给我借酒撒疯!”

她的声音很凉,像是一道冰雪泉水,突然浇灭了这个炎热闷夏夜晚原本能够酝酿出来的所有血气和躁动。

男人停了下来,钳制着她身体的手臂力量慢慢松了,萧梦鸿略一挣扎,就甩脱开了他的胳膊,迅速从床上翻身起来,远远地站到了窗户旁边。

顾长钧跟着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注视着对面用厌恶眼神看着自己的萧梦鸿,沉默着。

“你就这么急着要和我离婚?”他终于开口问道,声音低沉,仿佛带了丝压抑的味道。

“不是我急着要离婚,而是你出尔反尔!”萧梦鸿道,“这几个月,你给我一种感觉,你是在故意拖着不给我一个答复!我自然不可能自作多情到以为你对我还有感情所以不愿谈及离婚,对此我唯一能想的到的合理解释,就是你在报复我!你在故意拖延时间!”

顾长钧依然沉默着。

“我没法想象一个男人的胸襟会狭窄到何等地步,对背叛过他的妻子的恨意会深到何等地步,才会要用这种手段去施加他的报复。顾长钧,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很骄傲,你也有骄傲的资本,所以我不认为你是这种人。但是你的行为却让我不得不怀疑我自己原本的判断。我很迷惑。所以我找了过来。顾长钧,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要用这种拖着不离婚的手段来报复我?我们已经完全不可能在一起共同生活了。你这样的举动,到底有什么意义?”

萧梦鸿说完盯着他。

顾长钧从床上站了起来,双手插进裤兜里,在房间里慢慢地来回踱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

他的眉头紧皱,神情显得阴郁无比。

“萧德音,你的推断能力最近也是与日俱增,令我很钦佩。你把我能说的话全都给说光了。”

他的唇角带了点恶意般地扭了扭,“你想的没错,我之所以拖着不给你答复,就是要报复你。你很想离婚,甩了我好正大光明地有权利找别的男人吗,很抱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我不想离了。”

他慢吞吞地道。

萧梦鸿脸色唰的难看了起来,睁大眼睛盯着他。

“你这么看我,觉得自己很无辜?你让我蒙羞,现在你就想离婚脱身再去追求什么新的人生?”他唇角的那丝恶意更加明显,“萧德音,你给我听着,离不离婚,从来不是你说了能算的!你背着我求的了我父亲的许可也没用。等我哪天想离的时候,我自然就会和你离。”

萧梦鸿和他对视了片刻,忍下胸口仿佛就要爆裂开来的怒意,点头道:“好。好。原来起先还是我把你想的太宽容了些。原本我还想着倘若你不肯点头,我还需要怎么向你赔罪以请求获得你的许可。现在我是知道了,既然你存心对我恶意施加报复,我也不需要和你顾忌什么了。我这就联系律师,申请到法院起诉离婚。你等着律师函吧!你父亲虽然是司法总长,但我相信他会秉公处理。”

萧梦鸿说完,转身就朝门口快步而去。快到门口时,胳膊被来自身后的一只手给紧紧钳住拽了回来,下一刻,她人就被他摁在了门后的墙上,动弹不得。

“我父亲会秉公处理,没错。”他的脸朝她逼了过来,一阵热气也迎面扑至。

“但你知道民国民法规定了什么样的裁判离婚之理由吗?我告诉你吧,总共十条。第一,对方重婚。第二,对方通奸。第三,夫妻之一方受他方不堪同居之虐待。第四,恶意遗弃且在持续当中……”

他持续不停地背诵着条款,语调不疾不徐,声音冰冷。

“……第九,生死不明逾三年;最后,被处三年以上徒刑或因犯不名誉之罪被处徒刑。”

“你觉得你能以其中的哪一条理由来起诉离婚继而获得法官的离婚判决?”

他背诵完了条款,目中冷嘲之意更盛,“哦,或许你也可以用自己背叛丈夫爱上别的男人所以想一脚踢开丈夫为由进行起诉。倘若法官支持的这个理由,那么我也无话可说,赠你自由就是了。”

萧梦鸿嘴唇泛白。

“顾长钧,你这样耿耿于怀强行困我对你自己又有什么益处?为什么不各让一步从此海阔天空?”

“我说了,我现在没有离婚的意愿。为什么要委屈自己遂了你的心愿?”他浑身酒气更浓,冷冷地道。

萧梦鸿呼吸急促,胸膛起伏,紧紧握着拳,最后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那么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和我离婚?”

顾长钧注视着她,微微眯了眯眼。“你的态度太过恶劣,丝毫没有女性之柔顺。什么时候叫我觉得满意了些,我再考虑吧。”

“无耻!”

萧梦鸿气得整个人都发抖了,再也无法忍耐,骂了一句,抬手一把推开他,掉头就要开门离去。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他的一只手迅速压住了她握在门把上的手。

“你给我滚开!少管我!”

萧梦鸿用力掰他手,但他手就如铁钳,钳的她分毫也用不上劲,一时愤怒的不能自己,低头张嘴一口就狠狠咬上了他的手腕。

身后男人吃痛般地嘶了一声,终于松开了手,但紧接着,萧梦鸿就觉得自己从后被他一把抱住,双脚就立了地,奋力挣扎间,人已经被他抱着丢到了那张军用铁床上。铁床突然受力,发出咯吱的轻微一声。

萧梦鸿从床上翻滚着爬坐起来,骇异地见他分开双腿地站在床前,目光阴沉,紧紧地盯着自己。

他抬起手,慢慢吮了口被她咬的已经出了血的手腕,舔了舔略微沾了点咸腥的唇,目光里开始泛出些微的兴奋之色,跟着,那只手就开始解起衣服的纽扣。

第33章

或许这种时候,男人与女人之间那种因为天然差异而形成的强弱对比才会显得更加分明、邪恶、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