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们纷纷点头附和。

萧梦鸿见萧太太羞惭低头再也说不出话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难过起来。

“叶太太……”

她上去一步,刚开口,忽然听到身后门外传来自己嫂子金玉凤带了刻意拔高的声音:“妈,长钧来了!刚到北平,立刻就过来看您了!”

萧太太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眼,看见儿媳妇已经快步进来了,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气洋洋。

“妈,长钧来了!”

她重复了一遍。

萧梦鸿心脏一跳,猛地回头,一阵脚步声里,果然看到顾长钧的身影出现在了略微低矮的门口。

他低头,从门槛里跨了进来。神色有点凝重,并没看她,在一屋子人的目光注视下,快步走到萧太太的床边,弯腰下去,对着呆了的萧太太温声道:“妈,我回来的迟了。您身体还好吧?”

第37章

萧太太终于回了神儿。原本已经木然死寂的眼睛瞬间仿佛就活了回来,露出欢喜无限的神色,自己挣扎着坐了起来,颤抖着声道:“我好……一切都好……”

顾长钧道:“我一直在南方有事,昨天一早听到岳父去世的噩耗,把事情交待了就动身回来。岳父去了,您更要好好保养身体,这样我们做小辈的才能放心。”

“好……好……”

萧太太此刻除了一个“好”,别话已经说不出来了。

顾长钧扶她轻轻躺了回去,直起身转过来,目光掠了眼屋里愣住了的叶太太等一干人,微微带笑道:“诸位太太小姐们,德音骤失慈父,母亲又病倒,亲朋好友百忙拨冗前来探视,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有什么言外之意?方才关心则乱而已,她向来又不会说话,若有得罪太太小姐们的地方,我代她向各位赔个礼,还望诸位海涵,别和她一样见识。”

叶太太面上掠过一丝尴尬,随即笑道:“哪里!顾四公子你客气了。德音说的是,萧太太是该多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了。”说完扭头,对着萧太太道,“萧太太,那我先走了。你好生养着身体要紧,后头几天才是重头。”

其余太太们也纷纷跟着点头附和。

萧太太连声道谢,让萧梦鸿送客人去吃茶。

“顾姐夫,看你说的,太见外了,”叶曼芝并没随自己母亲出去,看着顾长钧,面上已经露出了笑,“我和德音是多年姐妹了,哪里会有什么得罪不得罪之说。德音遭受丧父之痛,人又累的憔悴不堪,我心疼都来不及呢。”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亲密地挽住萧梦鸿的一条胳膊。

顾长钧并没回应,目光只淡淡扫了一眼萧梦鸿的脸。

……

萧梦鸿怎么也没想到,顾长钧竟然这么快就到了,而且,听他刚才的话,明着是在叶太太们面前责备自己不会说话,实则那点维护的意思,就连她自己也能感觉的到。

她此刻的心绪,已经难以用纷乱来形容了,更没心情再和边上所谓的好姐妹虚与委蛇,强打起精神将自己胳膊从叶曼芝手里抽了出来:“曼芝,你请自便吧。”

叶曼芝神态自若地松开了手,笑道:“那你好好休息,不要太过伤心了。我们过后再见面。顾姐夫,你也好好陪陪德音,免得她太过伤心。”说完看了眼顾长钧,转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等叶曼芝出了屋,萧梦鸿看向顾长钧,踌躇了下,慢慢走到他面前。

“你……”

“妈,外头有几个我的熟人。我先出去了。”

顾长钧忽然扭过脸,对着床上的萧太太说了一句,看也没看萧梦鸿一眼,抬脚就从她侧旁走了过去。

萧梦鸿定在了原地。

……

顾长钧当天在萧家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下午就走了。但他的及时露面依然还是令萧家人从上到下地松了口气,萧成麟金玉凤说话的声音都比原来要响亮,金玉凤看着萧梦鸿的眼神也顺和了不少,至于萧太太,更是得到了极大安慰,丧事的后几天,终于也肯出来见客,精神看着确实恢复了许多。

……

国人的厚葬风俗千百年来根深蒂固。时下虽然有著名进步人士如北大著名一教授,对传统丧葬的种种迷信虚伪以及铺张等陋习进行批判,主张推行新式从简葬礼,得到了广泛的舆论响应,但真正做的到的却是寥寥,从上层达官贵人到下层市井之家,每逢丧事必定举全力大办,贫家也勉强为之,哪怕为此负债也不肯落了面子。

萧家自然也是如此。因了天气炎热,萧成麟特意花高价租借来德国进口的冰柜,硬是将萧老爷在家停灵了七天七夜,到了第八天才送殡出门。当天排场巨大,前导有请来的巡警骑马徐行开道,后跟开路神,再后头肃静、回避、旌亭、执事、百余人的军乐队,僧人尼姑一百,亲族执香火步行跟在后……但凡时下大出丧所需的一概仪仗规矩,一样也不落,出殡时,吸引来的围观路人前后长达数里路。

……

这小半个月里,萧梦鸿不但要当孝女夜夜守灵,中间还牵绊着京华大学建筑工地的一些事情,下巴尖了,腰身也是真的减了一掐。幸而那边进展顺利,助理林良宁也十分尽责,遇到现场定夺不下的事,便会自己到萧家找萧梦鸿商议,替她减了不少的负担。

今天萧老爷终于风光落葬了。外面的喜棚里,宾客正在吃着最后一顿酒席,喧闹声阵阵地传来。

等这顿酒席散了,这场丧事就彻底结束了。

……

萧梦鸿回到房间里,脱去已经穿了多日的孝衣,换上自己原来的衣服。

终于可以从这场繁冗的丧事里解脱出来,她原本应该感到如释重负。

但是此刻她的心情却依然轻松不起来。

萧家的这场丧事里,顾家是真的做足了一个亲家应该做的全部事情。顾簪缨几乎天天在这边帮着金玉凤处置内务就不用说了,顾太太第二天的晚上就也来探望萧太太。今早出殡,顾彦宗亲自来了,送行了一段路。多日没见的顾长钧也再次露面,以孝女婿的身份出现在了送殡行列里。

顾家确实仁至义尽了,尤其是顾长钧。

倘若她和顾长钧依然是夫妻,哪怕只是貌合神离的一对夫妻,对这一切,自然可以视为理所当然,丝毫无需有任何的负担。

但问题是,两人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对于她来说,他的这个人情,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甚至有些迷茫起来。

这几天,边上无人只剩萧太太和自己时,萧太太就会不住地说着顾长钧的好,斥她不懂事,让她往后一定要收心在顾家好好地过日子。

“德音,他这回肯过来,还在叶太太她们跟前护着你,就说明他对你还是念着几分旧情的。男人都是要靠哄的。只要他还念几分旧,你再哄着他些,没了的剩下几分慢慢也就会回来了。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萧太太每次讲到这个,都讲得苦口婆心。

……

萧梦鸿换完衣服,还不想出去面对外头还没走完的外人,独自靠坐在床架边,盯着自己那只受伤还没痊愈的手。出着神。

萧家距离最近的一个西医诊所有点路,萧梦鸿烦心事多,也就没怎么在意伤口,前两天去拆了线,看看差不多了,这几天就没复诊了。手上裹着的纱布已经几天没有更换。看起来略微有些脏。

门外忽然传来叩门声。

萧太太身边那位服侍了半辈子的陪嫁赵妈找了过来,说太太叫她过去。

萧梦鸿到了萧太太的屋,看见顾长钧也在,略感意外,脚步停在了门槛外。

顾家其他人在早上出殡后就相继离开了,她以照顾母亲为由暂时先留了下来,原本以为顾长钧也走了的。

萧太太和萧老爷做了一辈子的夫妻,大半辈子都是在忍气吞声里度过,萧老爷突然就这么死了,萧太太哭了起头两天,今早也哭了一场,眼睛还是红肿的,但神情看上去已经没多少悲戚之色了,见萧梦鸿来了,招手让她进来,解释道:“我早上叫人带了句话给长钧,让他走之前来我这里一下的。”

萧梦鸿慢慢走了来,叫了声萧太太妈,又看向顾长钧,迟疑了下,朝他点了点头。

顾长钧只对萧太太道:“妈,您找我,有什么话?”

萧太太道:“长钧,我一辈子没用,活到现在,老爷从来不肯听我半句话,儿子媳妇也不拿我当一回事,唯独你,现在到了这份上,见了我竟还客客气气地肯叫我一声妈。我也不是瞎子,早看出你和我女儿生分了。这回老爷没了,我原本是不指望你能来的。没想到你还是来了。我心里实在感激。千错万错,全是我女儿的错。这些天我就一直在说她。这会儿边上没旁人,我也豁出去一张老脸不要,替我这个不懂事的女儿给你赔罪,你宰相肚里好撑船,往后能不能不要再和她计较,你们再好好过回日子?”

萧梦鸿没想到萧太太叫自己过来是为了说这个,有些尴尬,也不敢看顾长钧此时是什么神色了,急忙道:“妈,这事我们自己心里有数的!您不要掺和了。”

萧太太面露恼意,叱道:“你有数?你有数的话,也不会把事情闹成今日地步了!你爹已经出门了,这边不用你管了!你这就跟着长钧回家去!”说完大声呼赵妈去给小姐收拾东西离开。

“我去车上等你吧!”

一直沉默着的顾长钧忽然对萧梦鸿说了一句,又朝萧太太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萧梦鸿望着他背影,有些怔忪。

萧太太却露出欣喜之色,急忙催着萧梦鸿离开。

……

萧梦鸿被兄嫂两人亲自送出巷子口,看见顾长钧的那辆汽车就停在街边。

萧成麟打开后车门,几乎是推着把萧梦鸿塞上了车,关了门后,走到前头对着车窗里的顾长钧笑道:“长钧,这些天辛苦你了!”

“路上走好呀!”金玉凤也笑容满面地上前辞别。

顾长钧朝两人点了点头,车就开了出去。

……

萧梦鸿望着他一语不发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安,等车开出去一段路后,轻声道:“顾长钧,刚才实在是抱歉,因为我父亲刚没了,我还没告诉我母亲我们已经离婚了的事……她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心上……你看,要么等过些天,我就跟他们说……”

“你自己看着办!别来问我!”

他没回头,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听起来很不耐烦。

萧梦鸿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说道:“虽然你可能不想听我说什么,但这次你能来,我还是很意外,而且,说实话很感谢。谢谢你了。”

“不必了。”

萧梦鸿看不到他的神色,但听到他冷淡的声音从前座传了过来:“你就当成是我为上次对你做的禽兽之事的补偿吧!”

萧梦鸿再次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

顾长钧继续开了段路,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忽然改了个方向,朝另条街开去。

萧梦鸿一直想着心事。

看样子,他似乎应该也还没告诉他父母两人离婚了的事。想着回了顾家后该怎么办。并没留意到他改了路,直到汽车停下来,发现停在协和医院门口,这才惊觉过来。

顾长钧下了车,绕到后座打开车门,说道:“下来!”

第38章

萧梦鸿原本略有些茫然。见他视线落到自己那只伤手上,终于明白了过来,急忙道:“这两天事情有点多,所以没及时更换,但已经快好了,不用了……”

“下来!”

顾长钧面无表情地说道。

萧梦鸿低头下了车,跟着他进了医院,最后被带到一个叫王泽堂的医生面前。

王泽堂是留洋归来的医生,此前认识顾长钧夫妇,见两人忽然来了,急忙起身热情接待。

“她的手受了伤,缝合过。麻烦你帮她检查下伤口愈合情况。”顾长钧微笑道。

王泽堂急忙替萧梦鸿检查,解开后,见伤口处还有些红肿,问了时间,说道:“原本照这时间,伤口愈合应该已经差不多了。但现在还有发炎迹象,顾太太,我等下替你再处理下伤口,再开些消炎药。现在天气热,你回去了要注意休息,按时吃药,过两天再来。”

萧梦鸿见顾长钧盯了自己一眼,转头向王医生道谢。处置完毕,拿了药后出来,两人重新上了车,顾长钧转头冷冷道:“你的伤是因我而起的,我希望你能谨遵医嘱,尽快痊愈,否则于我来说,就是一种负担。”

萧梦鸿没说话。

顾长钧开车也不再说话,径直回了顾家。萧梦鸿随他进去,遇到了顾彦宗和顾太太在楼下,顾彦宗问了几句萧梦鸿家里的事,再次抚慰她一番,最后看了两人一眼,道:“长钧,德音,你们随我到书房来。”

……

顾太太也到了书房,坐在顾彦宗边上的一张椅上。

萧梦鸿和顾长钧站在两人面前。

顾太太看向丈夫,顾彦宗便道:“长钧,德音,前些天萧家有丧事,之前谈过的那件事,一直便没提。德音此前找我谈过,说是希望能获准离婚。现在趁着你们俩都在,我想再问一下你们的意思。你们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长钧没有回答。

萧梦鸿也沉默着。

“我还是原来的想法,”顾彦宗道,“倘若还有一丝挽救可能,轻易不要谈离婚。”

顾太太在椅子上动了动身体。

顾长钧还是沉默着。

萧梦鸿见顾彦宗和顾太太的目光都聚到了自己的身上,心口忽然跳的厉害,忍不住看向侧旁的顾长钧。

倘若这个时候,他能向她传递出一丝丝的类似于令她暂时不要开口的意愿表示,她想她应该也会照了他的意思办的。

但是他好像没有丝毫这样的表示。

他的目光正落在他父亲书桌的一方青铜镇纸上,神色冷漠依旧。

萧梦鸿收回了目光,沉思片刻,长长呼吸了一口气,最后抬起头说道:“爸,妈,实在是对不起,其实我们前些天就已经协议离婚了。”

顾彦宗和顾太太都是大吃一惊。

顾长钧的下颚肌肉微微收紧,一张脸庞的线条忽然变得有些僵硬。

“你说什么?”顾彦宗突然提高了音量,目光倏地落到儿子的身上。

“长钧,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顾长钧的神色愈发冷漠了,转头看了萧梦鸿一眼,终于开口,冷冷地对着自己父亲说道:“她不是都说了吗?您还要我说什么?何况,这不正是您许可的结果吗?”

“你在说什么?”

顾彦宗倏地站了起来,厉声喝道。

顾长钧再次紧紧地抿了上唇,神情里露出一丝固执之色。

顾太太急忙跟着站了起来。

“你别那么急!”劝了句丈夫,她改而看向儿子和萧梦鸿,“你们什么时候自己协议好离婚的?怎么一声也不吭?”

“对不起,是我先去找长钧要求的。”

最难开头的那句话既然已经说了出来,萧梦鸿忽然觉得这些天来紧紧压制着她,令她连呼吸也感到困难无比的那副重担突然就像被释放了一样。

就这样吧。

开了弓,是没有回头箭的。她在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口中继续道,“就是那天我说我去研究一些古建筑,其实我是去航校找了长钧。我找到他,经过友好协商,我很感谢长钧,同意了和平解除我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双方都在协议书上签了字。回来后,我原本想立刻告知你们的,但是没想到……”

“萧德音,你他妈的就给我闭上嘴吧!”

顾长钧忽然转过身,毫无预警地冲着她咆哮了起来。

“什么友好协商和平解除!我用不着你给我脸上贴金!我做过的事我就认!爸,妈,你们不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吗?我酒后对她施暴不成翻了脸!她手上的伤也是因我而起的!像我这么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当初你们是怎么替我娶了她这么个天仙的?我早就该放她自由的!现在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你们要是还想知道更多的详细过程,自己问她。我没兴趣再陪你们在这里谈这个话题了!”

顾长钧咆哮完了,脸色铁青,转身就大步往门口去,一把拉开了门,随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砰的关门声,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了。

他摔门而去了,但那阵咆哮的余音仿佛还在书房里缭绕。

萧梦鸿的心脏跳的差点蹦出喉咙。

她没有想到,顾长钧竟突然会爆发出这样的脾气。

和他相处了也有段时间,他给她的感觉就是城府、克制,没想到现在,当着他父母的面,他竟然失态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稳了稳心神,看向对面的顾彦宗和顾太太。两人应该也和她一样,或者说,比她更震惊。

顾彦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情是诧异而僵硬的,顾太太呆呆地看着那扇被儿子摔上的门,忽然像是反应了过来,急忙追了出去,过了一会儿,脸色苍白地进来,对着丈夫不安地道:“王妈说长钧开着汽车出去了!怎么办,他会去哪里?”神色里的担忧和紧张呼之欲出。

顾彦宗渐渐终于仿佛缓过了神。

“这么大的一个人了,你担心什么。”

“可是我养他这么大,我还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气!”顾太太看了眼萧梦鸿,“他不是想离婚吗?现在离了,他干嘛要冲我们发这么大的火?”

顾彦宗皱了皱眉,慢慢坐了回去,目光落到萧梦鸿身上。

萧梦鸿垂着视线,一直没说话。

顾彦宗忽然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疲乏之色。

“德音,你们离婚看来是无可挽回了。罢了,那就这样了吧。你们离婚书上有没提到赡养问题?若是没,我们顾家应当支付你一笔钱财的。”

“谢谢您爸爸,”萧梦鸿抬起视线,道,“长钧也说过这个问题。他十分慷慨。但目前我没这方面的需要。倘若以后有需要,我一定会向您求助的。”

顾彦宗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人各有所持。你不想要顾家的钱,我也不勉强你。只是记住了,往后你虽然不再是我们顾家的儿媳了,但你要是有困难,需要帮助,尽管来找我们。我这一句并不是客套话,而是真话。”

萧梦鸿道:“谢谢爸,也谢谢妈。尤其这次我父亲丧事,你们出了很大的力气。我心中原本是非常忐忑的,为我还瞒着我与长钧离婚,却利用了你们的事实。但现在我有些释然了。因我知道即便你们此前已经知道了这事,想来也是会不吝出手相助的。我再次只是再次谢过你们,尤其是二姐,这些天她辛苦了。”

顾彦宗点了点头。想了下,又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