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萧二人到达戏院时,距离开场还有十分钟。除了前排已经被要人预定走的雅座区还空了几桌外,剩余已经座无虚席。戏还没开场,倒茶水的、卖香烟、贩糖果的在场子里到处游走,里头十分嘈杂。

陈东瑜夫妇订的位置是前排中间最好的一张圆桌。夫妇两位早早到场,见顾长钧与萧梦鸿来了,将两人迎了入座。早有一旁的茶水博士上来倒茶,手法极其熟练,起壶、落壶,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半点茶水也不会外溢。上茶后,陈太太对萧梦鸿笑道:“这里吵吵闹闹,恐怕你会不惯。只我家老陈就喜欢钻这种老戏院看戏,说味道足。俄国毛子经营的新式戏院他反倒不乐意去,嫌少了看戏的味儿。”

萧梦鸿自然说不会。和陈太太又聊了一会儿,边上两个男人也自己在聊天。

北平权贵圈里也就这么些人,大部分彼此都是认识的,只是关系或深或浅而已。前排的十几张雅座坐的差不多都是熟人,遇到了,相互寒暄两句,打声招呼,也就各自落座了。

离戏目快开场,唯独边上的那张桌还空着。陈东瑜瞥了一眼,笑道:“不知谁定了这张桌,戏都要开场了,人还没到。长钧,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猜到底是谁。倘若猜中的,输了的明晚瀛台楼请吃饭……”

他话音还未落,只见来了一对夫妇,一边往空桌位置走,一边和身旁经过的那些认识自己起身寒暄的人不断打着招呼,笑容满面。

陈东瑜一怔,随即失笑道:“原来是他。我早就该想到的。他也算是葛庆凤的铁杆戏迷了。”

萧梦鸿自然也认了出来。来的这对便是唐紫翔夫妇。

唐紫翔和太太一路与人打完招呼入了座,忽然看到侧旁围桌而坐的四人,微微一怔,随即面露笑容,转身热情寒暄。三个女人也坐一块儿低声说说笑笑。直到台上响起了静场锣,戏目开场,这才各自归了座位。

葛老板出身武行,不但戏唱的好,一身舞台功夫更是出神入化,刚开场没多久,戏台上就乒乒乓乓很是热闹,戏院里的喝彩声此起彼伏。连第一次看这种京剧的萧梦鸿也被吸引住了注意力,目光一直落在戏台上。

唐紫翔与陈东瑜是资深票友,两人更是心无旁骛看的不转睛,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喝彩,第一折结束后,两人就坐到了一起,兴高采烈地议论着刚才的戏。唐太太和陈太太同去洗手,这边桌就剩下了萧梦鸿。

一个二十出头的脸生茶水博士提了个铜柄茶壶,朝着唐紫翔那桌的方向走了过去。

顾长钧不似唐陈两人对葛老板的戏痴迷,边上人看的如痴如醉之时,他有些心不在焉,靠在椅上,看一会儿的戏台,视线就在侧旁的萧梦鸿身上停留一会儿。中间这功夫,见唐太太和陈太太走了,萧梦鸿面前那个茶盏里的茶水快见底了,顺手就端起桌上的一只小茶壶给她添水,发觉空了,扭头见茶水博士正在往一旁唐的那张桌走去,便朝对方挥了挥手,示意添水,那人却视而不见,两只眼睛只死死地盯在唐紫翔的背影上,一手慢慢伸向被长衫遮住的腰襟。

顾长钧的视线定在茶博士那只手上,脸色突地一变。

“当心!”

他冲着聊的正起劲的陈唐二人吼了一声,迅速拔出随身的的枪,扣动扳机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茶博士应声倒在了地上,血迅速地从胸膛部位涌了出来,但方才探进腰襟里的那只手却依旧挣扎着伸了出来,手里赫然竟多了一枚炸弹,用牙齿咬掉环绳,朝着唐紫翔的方向奋力投了过去。

这一投无论是力道还是准头都远远不够,炸弹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几圈,接着轰的一声,爆炸了。

火光和气浪里,顾长钧猛地朝侧旁的萧梦鸿扑了过来,将她一下扑倒在地,紧紧地压在了身下。

……

突然而至的一声枪响,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这突然一幕几乎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爆炸声的余音里,原本嘈杂的剧院突然间陷入死寂,爆炸点附近的几张桌子被掀翻,七八个人随了气浪倒地,其余人像被定住了身,短暂几秒的凝固死寂之后,戏院里突然乱成一团,尖叫声四起,被爆炸气浪波及的伤者倒地呼号不停,其余人离座,纷纷夺路而逃。

这爆炸发生的太过突然了,萧梦鸿几乎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时,人就已经被顾长钧给扑到了地上。但即便这样,胸间也依然一阵气血翻涌,头晕眼花,片刻后,等将耳膜震的嗡嗡作响的那阵声浪彻底平息过后,人才渐渐恢复了意识。

她还依旧被顾长钧压在身下,但一道温热的液体却慢慢沿着她的肩膀,流到了她的脖颈,带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萧梦鸿摸了一下,看到自己手心沾染了血,抬起头,这才发现顾长钧竟然受了伤。血就是从他身上流下来的。

他的肩胛部位被一片随了爆炸气浪飞来的狭长黄铜铁片给撕拉出了一道长约一手掌长的伤口,血正在不住地往外流。

这铜片原本应当是唐紫翔那张桌腿上的护脚,刚才爆炸发生时,威力巨大,虽然被阻挡了下,但距离最近的这张桌子还是难以幸免,掀翻时炸断了腿,这块铜片就飞了出来,犹如一把利刃,竟然正好伤到了他。

萧梦鸿瞬间心脏紧缩,浑身发冷。

“顾长钧!顾长钧!”

她在他耳畔大声叫他名字。片刻后,听到他终于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声,人从她身上翻身下去。

“你没事吧?”他问了一声。视线扫过萧梦鸿的全身,见她毫发无伤,终于吁了一口气,跟着,眉头又微微皱了皱,面上带出一丝痛苦之色。

“我没事!”萧梦鸿从地上爬起来,“但是你受伤了!”她嚷道,声音颤抖。

顾长钧扭头略微费力地看了眼自己后肩部位,抬手按了按,说了声无妨,命她留在原地不动,自己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朝依旧倒在地上的陈东瑜和唐紫翔快步跑去。

陈东瑜行伍出身,反应原本就比寻常人要快些。方才得到顾长钧的提醒,扭头见地上多了个异物,立刻拽着侧旁的唐紫翔飞身扑了出去,只是距离过近了些,依旧被气浪给掀翻在地,短暂晕厥了过去,等顾长钧过来蹲下去用力拍他脸颊,陈东瑜终于苏醒了过来,慢慢从地上爬坐了起来,茫然环顾一周,见到处狼藉,行刺者已经被炸死,自己耳鼻出血,边上唐紫翔伤的更不轻,满头的血,人已经昏迷不醒。

陈太太和唐太太方才恰好去了洗手,这才避开了这一场飞来横祸,被动静声吸引了回来,发现各自丈夫竟然受伤倒地,大惊失色,慌忙送去医院救治不提。

……

当天,北平警局就捕获到了刺杀者的同党,获知是一起针对唐紫翔的激进行动。陈东瑜则完全是遭了池鱼之殃。两人心知倘若不是顾长钧及早察觉出声提醒,又果断开枪出手予以阻止过,恐怕两人此刻早已丧命,均是感激,陈东瑜便罢,两人交情放在那里,唐紫翔送去医院经抢救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回想起当时一幕,心有余悸,对顾长钧极是感激,知道他也在爆炸里也受了伤,自己躺着来不了,事发后的第二天,就由唐太太先代表丈夫来致谢了。

……

顾长钧所幸伤的并不是很重,当时到医院做了个外科处置手术,第二天被允许出院了。其余并无大碍,只是因为伤及肩背需要静养,日常活动有些不便。

顾长钧的意外受伤令顾家人焦心不已。从昨晚开始,顾太太,大姐、顾簪缨等几个姐妹和两个姐夫就相继闻讯赶到医院看望陪护,见他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第二天回了顾家,顾太太更是亲自照顾起了儿子的饮食起居,直到晚上才回房休息。

许是伤处作痛,睡觉姿势也不方便,当夜顾长钧迟迟无法入眠。萧梦鸿听他在身侧辗转,更是过意不去。她也心里明白,当时他是为了护住自己而受的伤,在顾太太面前却并没提半句,顾太太还道儿子只是因为唐紫翔而遭的的无辜之殃,心里很是不满。唐太太来登门道谢时,态度自然极其客气的,等人走了,难免抱怨了许久。

萧梦鸿几分感激,另加几分的愧疚,自然更是睡不着。终于翻了个身,朝他那侧转了过去。

“我吵到你了?”顾长钧忽然道,“要么我去隔壁睡吧。”他坐起身。

萧梦鸿立刻道:“不是。你躺下去吧。”

她爬起来开了灯。

顾长钧被她扶着,慢慢地重新躺了下去,大约不小心碰到了伤处,呲牙嘶了一声。

“很疼吧?”萧梦鸿跪坐在边上,轻声问道。

顾长钧默默望着她,忽然朝她伸出手。

萧梦鸿迟疑了下,就被他握住手,轻轻一拉,人就靠到了他的边上。

“是有点痛。”他叹了口气。

“对不起……”萧梦鸿歉疚地看着他。

“你是我的太太,保护你是我的本分,我并不想听你向我道歉,或者道谢。”他立刻道。

萧梦鸿沉默了片刻,抬眼望向他,改口问道:“你肚子饿吗?要不要吃什么东西?”

顾长钧摇了摇头,视线落到她的唇上,肩膀动了动,身体似乎也朝她微微地靠了些过来。

仿佛前次那种相似的感觉再次袭了过来。萧梦鸿觉得他仿佛是要亲吻自己似的。

她垂下眼睛,带了点仓促地道:“今天医院刚回来,你恐怕也累了……要不还是早点休息吧……”

顾长钧顿了一下,慢慢地靠了回去,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萧梦鸿朝他一笑,过去关了灯,自己慢慢地躺了下去。

“德音。”

片刻后,她听到他忽然又轻声叫了句自己,便转脸看向昏暗里躺在身侧的那个男人。

“嗯……”

她低低地应着时,忽然觉到眼前一团黑影朝自己压了过来,呼吸一停,还没来得及有任何的反应,随了一阵炙热的气息,唇上一重,发觉他竟然猝不及防地吻住了自己的唇。

第53章

他的吻是炙热,渴望,急躁,甚至带了点借着黑暗而彻底发泄出来的压倒性的侵略占有意味。四唇才刚刚相碰,仿佛为了不让她有任何的思考或者反抗机会,没有任何前兆的,立刻直接就撬开了她唇齿探入她的口里,用力地吸吮住了她的舌。

甚至因为力道过大,她被他弄的有点疼了。

萧梦鸿短暂失神后,就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他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利用自己的体重优势彻底地压住了她,接着双手捧住了她的脸,让她没法脱离自己的禁锢,在黑暗里的掩护里,继续着这个突袭式的亲吻。

萧梦鸿在挣扎时,手忽然不小心地打到了他的肩膀。

他闷哼了一声,终于停了下来,声音听起来带了点痛楚。

萧梦鸿一个犹疑,想起在戏院里他护住自己的一幕,心忽然就软了,停了挣扎,由着他了。

他仿佛感应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在停了片刻后,重新吻住了她。这一次的吻和刚才那个带了侵略性的吻有所不同。绵密而温柔。夜的昏暗夜色里,萧梦鸿被他吻的渐渐失神的时候,理智忽然再次清醒了过来。

他的一只不知何时挪到了她的身上,起先隔着层睡衣料子,慢慢地抚摸过她的身体,渐渐去了衣物的屏障,悄悄地探进衣服里,掌心贴着她的肌肤继续巡行,最后在胸口停留着下来。

很快,他的呼吸就变得粗重了起来,手掌渐渐地往下移,终于,他用膝盖打开了她原本闭合紧紧的双腿,那只手也随行跟至。

萧梦鸿这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于异性对自己的身体爱抚,她的身体紧绷,随了他手掌的游走,每一寸被他抚过的肌肤就会迅速地冒出一颗颗细细的鸡皮疙瘩——当他的那只手掌来到大腿,指尖摩挲过幼嫩肌肤时,她的意识终于彻底地恢复过来,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

他仿佛想继续,但她十分坚定。

男人终于停了下来,片刻后,她感觉身上一轻,他慢慢地从她身上翻了下去,喘息声在她耳畔清晰可闻。

“……德音,你真的还是这么讨厌我?”

当他的喘息渐平,昏暗里,萧梦鸿听到他问道。语调迟缓,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不加掩饰的受伤般的失落。

萧梦鸿的心跳的已经如同鹿撞,颈窝和后背甚至沁出了一层汗。她缓了缓,终于低声道:“……你的伤……不好……”

她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话仿佛有所歧义,立刻停了下来,但这已经足够了。

顾长钧沉默了片刻,忽然自己就坐了起来,不顾倾身抬手时拉扯到伤口处的疼痛,很快地开了灯。

原本夜色里的卧室忽然再次变得亮了。

可能是突然亮灯刺目,抑或可能是出于不自在,萧梦鸿立刻翻了个身背对他,抬手用胳膊挡住了眼睛。但这自然是徒劳的,他和快就将她翻了回来,接着,拿开了她挡在眼睛上的那只手。

“德音,睁开眼睛,看我。”

她听到他轻声道,声音就在自己脸的上方。

萧梦鸿的脸热的厉害,不肯睁开。

他竟然轻声地笑了出来,接着俯身下去凑到她耳畔,慢吞吞地道:“你要是再不睁开,我就继续我们刚才的事……”

萧梦鸿急忙睁开了眼睛,立刻就看到了他俯在自己上方不过一尺之距的脸。他的眼里有微微的闪亮着的光芒,显得整张脸异常焕发,完全看不出任何受伤过后的委顿。

他此刻的情绪显然是极其愉快的。目光温柔而深情。

顾长钧就这样凝视着躺在枕上的她,起先一直没有说话。

萧梦鸿原本只是被动地和他对视着,但是渐渐地,仿佛被他所感染了,她心里原本的那种忐忑、紧张,或者原本一直就存在的隐隐的疑虑和不安,忽然慢慢地就消散了。

她甚至生出了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奇怪的感觉,而且,她第一次发觉,她竟然不再对他的靠近感到抗拒了。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她生平第一次经历。甚至,在他此刻这样温柔深情的目光注视里,她整个人渐渐地开始放松下去,仿佛浅醉的微醺之感。

她终于迎上他的目光,和他彼此对视着。

……

顾长钧忽然抬起手,指背轻轻地抚过她一侧的脸庞肌肤,动作自然而亲昵。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等我伤好了,你就答应和我好了?”

他低声问她,一问完,人就趴在了她的边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萧梦鸿其实是想摇头的。

她觉得这并不是她片刻前说出那句话的本意。

她当时只是想阻止他的下一步举动而已,何况,从他本人的身体情况来看,现在也确实不是个好的时机。

但是这样的气氛之下,她竟然不忍心就这么直接拒绝了他。迟疑着时,见他似乎慢慢露出了一丝受伤的表情,心忽然就软了下来,避开了他的注视,最后含含糊糊地道:“再说吧……”

……

虽然只是一个模棱两可的表示,但这对于顾长钧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他对于女人,原本一向是不怎么了解,也没有耐心去了解的。

但是对于此刻这个就躺在了他臂膀之侧触手可及的女人,他的感官却变得异常灵敏。

从前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对自己那种不假辞色的厌恶和排斥,现在他也立刻捕捉到了来自于她的退让。

她的这个态度,已经可以被认为是愿意的意思表示了。

顾长钧知道自己已经慢慢地撬开了她原本朝自己一直紧紧闭合的那个蚌壳了。

只要过了这最艰难的一关,重新得到了她的身体,假以时日,想要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彻底交心,他觉得并不是桩难事。

这就是他的目的。现在她终于松口了,他只是离目标又近了一步而已。

他原本不应当感到有什么特别值得兴奋的地方。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一刻,得到了她这样含糊的一个首肯,自己为什么竟然也会如此的欣喜若狂。

仿佛一只已经隐忍埋伏在暗处许久的饥饿野兽,终于等到心仪的肥美猎物进入了陷阱的时刻。

一种极其兴奋,又无比期待的感觉。

……

坦白说,这和顾长钧自己原本的设想是有些偏差的。

他其实并不喜欢自己目前的这种状态。

就像昨天戏院爆炸的那一刻,根本没考虑什么,他朝她扑了过去将她压倒护住,完全就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心里这个想要得到她的强烈念头,也已经将他磨的快要沉不住气了。和之前的那场告白完全不同,甚至,连刚才突然忍不住袭吻了他,原本也不在他的计划之内的。

顾长钧曾稍稍检讨过自己,因为觉得有些失控了。

他想将自己对她的感觉整理的更清晰一些方为好。这也符合他做事的一贯风格:定下目标和步骤,然后严格按照计划一步步去执行,最后达成目的。

但是现在……

他得到了什么?

她居然真的答应要和他好了!

顾长钧觉得自己现在似乎根本就没法控制好情绪了。

倘若不是怕再次惹恼了她引来抗拒,他甚至此刻就能克服身体条件地要了她!

但是一定要沉住气。哪怕这极其考验他的定力和耐心。

她已经开始放开心扉向自己靠拢了,顾长钧并不想因为过于心急而毁了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

他虽然很想尽快就要了她,哪怕这个念头像鸦片上瘾者遇到了好物一样时时诱惑着他,但他还没青涩到完全无法自控的地步。

现在一切都在朝着他的预想在发展。

他只要继续等着最合适的一个机会就行了。

……

萧梦鸿终于说出了这简单的三个字,脸颊就再次发热了。甚至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爱上这个男人,但她现在面对他时,已经没了之前那种可以不假辞色的底气,不但如此,她甚至开始无力、心软、退让,到此刻不忍拒绝他接二连三的种种纠缠,这一点她自己也清晰地感觉到了。

从被迫不情愿地回到顾家到现在,中间也就过了短短一两月的时间而已,而她的心态却发生了这么巨大的变化。这在之前完全是不可想象的。

她到现在依然无法相信他那天晚上对自己的告白,实在太过突兀了,完全不符合顾长钧一贯的风格,但是无可否认,那个晚上依然还是影响到她的情绪。

但凡女人,遭遇到男人这样的深情告白,想做到无动于衷,恐怕很难。何况她和他还是夫妇关系。

说到底,她终究也不过只是个普通女人而已。

……

萧梦鸿说完,却迟迟得不到身畔这个男人的回应,压下心里涌出的羞耻感,终于抬眼看向他。见他仿佛在出微微出神,神色兴奋里又仿佛杂了一丝异色,看着有些奇怪,迟疑了下,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他很快回过了神,望着她一笑:“我在想……”

他停住,忽然低头下去,抱紧了她再次深深吻住了她。

第54章

长安戏院里发生刺杀未遂的大事件,这个消息第二天就登满了北平的各家报纸版面。许司令得知顾长钧受伤,特意打了电话来慰问,让他安心在家休养。

顾长钧的伤势恢复良好,一周就拆了线,普通日常行为已经无碍。

两人现在相处不但日益亲密,萧梦鸿渐渐也有些习惯和他同床时难免遇到的一些亲热举动了。原本是他受伤,现在既然拆了线,晚上同床时,她以为他会借机要自己“履行义务”了,但一连几个晚上过去,发现除了搂抱亲吻之类,他竟再没有任何的越轨行为了,只是有时见他似乎忍的很是辛苦罢了。

萧梦鸿略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