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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夙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再看燕京,一边讲他的破梦,一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实在欠收拾的很。

“不要再讲面糊糊了。”张嘴闭嘴就是面糊糊,凤夙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娘亲好没耐心,儿还没讲到重点呢!”燕京埋怨的剜了一眼凤夙,这才慢吞吞的说道:“儿正吃着面糊糊,忽然闻到了一股尿***味。”

凤夙皱眉:“好端端的,哪来的尿***味?”

“草堂里到处都是老鼠,儿之所以闻到尿***味,是因为有一只老鼠在儿的襁褓上不负责任的撒了一泡尿。面糊糊是吃不成了,儿醒来后,触目就看到一只大老鼠在儿面前耀武扬威,呲牙咧嘴的想要啃咬儿的耳朵。儿一怒之下,朝老鼠身上吐了一口唾沫,那老鼠栽在地上死了。等刘嬷嬷醒来,看到房间里有只死老鼠,就把老鼠扔到了前院草丛里。今天一大早,刘嬷嬷抱着儿从那里经过,儿专门看了看那只死老鼠,蛆虫乱爬,唯独不见苍蝇,可见草堂这个破地方,就连苍蝇都退避三舍,躲闪不及。”

燕京拐弯抹角说了大半天,凤夙想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草堂确实不比东宫各处,你若不喜欢,自可前往合欢殿。”凤夙说这话的时候,嘴角竟然带着笑意。

暗处,燕箫微微皱眉。

“那娘亲呢?”燕京好奇的问道。

凤夙眸光似是掠过暗夜某一处,那一刻,燕箫甚至以为她已经看到了他,但她目光如常,平静的不起丝毫涟漪…

“合欢殿有一瞎眼女子,长相与我一模一样,名唤顾红妆。她若不嫌弃于你,你自可唤她一声娘亲。”

这一次,燕箫确定他被她发现了,要不然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意含讽刺,她…

燕京生气了:“你还好端端的活着,我为什么要唤别人一声娘亲?”

凤夙感慨道:“人比人气死人,你跟着我在草堂受尽苦楚,如今连饭都吃不饱,倒真是委屈你了,不似合欢殿,宫人众多,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你若跟着顾红妆,日后吃香的喝辣的,不在话下。”

燕京不悦道:“行了,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穷点,苦点算什么?大不了我以后不吃面糊糊了。”

“那你吃什么?”

燕京先是诡异的笑了笑,随后才说道:“奶娘私底下爱说是非,爹好像有好多妃子,听说模样都比娘亲貌美,儿听了十分恐慌,娘亲再不上心的话,处境堪忧。”

“嗯,确实处境堪忧。”话虽如此,凤夙却一脸笑意。

燕京神色一下子认真起来:“所以儿决定了,以后儿不吃面糊糊了,儿还吃奶水,不吃奶娘的,儿吃那些妃子的,吃一个,毒死一个。”“都毒死?”很好,这孩子够狠。这般戾气血腥,活脱脱燕箫再世。

燕京嘿嘿的笑道:“全部都毒死,一个都不留。女子不比男子,男子的天空是天下霸业,但女子的天空却是后宫巴掌大的地方,不心狠何以扶摇直上?儿问你,今后这燕国天下是不是爹的?”

“若没意外,兴许是他的。”

燕京忧心忡忡道:“历来皇权争斗,兄弟反目,弑父杀兄之事司空见惯,儿以后可不想卷入这些争斗之中。”

凤夙挑眉道:“等等,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没多想。”燕京叹声道:“眼下我虽小,但有些事情却不得不提前谋划,想到这皇位以后是我的,我就很心烦…”

凤夙好一阵无语,良久才斟酌字词,开口道:“你爹若将来登基为帝,自有大把妃嫔为他繁衍子嗣,所以太子之位花落谁家,尚未可知,这燕国天下究竟是不是你的,言之尚早。”

谁知,燕京竟然狂妄的撇撇嘴:“我乃皇长孙,燕京一出,谁敢与我争锋?”

“我很欣慰你能如此自信。”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燕京伸手摸摸脸,有点冷。

“娘,今天太晚就算了,明天你把爹叫来,我跟他说,我要吃那些妃子的奶水。”

“…”凤夙沉默片刻,方才说道:“那些妃子没有生过孩子,哪来的奶水给你吃?原以为你比你爹聪明,想不到父子俩一样,脑袋都曾被驴给踢过。”

此言一出,不止燕京目露凶光,就连暗处的燕箫也是戾气尽现。

但凤夙却像没事人一样,负手在后,转身慢吞吞的朝房间内走去。

“娘,你说谎,儿的脑袋可圆了,什么时候被驴踢过了?”见凤夙不理他,眨眼间便进了屋,燕京顿时愤愤道:“娘,你进屋了,我怎么办啊?”

叫嚣声,因为有人将他从枝杈间抱下来戛然而止。

“爹——”燕京大喜。

黑衣男子,清俊雅贵,宛如谪仙,不是燕箫,还能是谁?

“饿了?”燕箫话语如常,但如果注意听的话,短短两个字承载了太多的感慨和复杂。

“很饿。”生怕燕箫不信,燕京说着开始翻白眼,嘴唇颤抖,倒像癫狂发作,不似饥饿之象。

就在燕箫皱眉间,燕京又开始不辞辛劳的告状了:“娘亲存心饿死我,刚才竟让我吃浆糊充饥。”

“嗯。”燕箫带他前往厨房,她…原本就不会下厨。

“爹会做饭吗?”

“我不想吃浆糊。”

偏头看了年轻太子一会儿,燕京忽然轻声唤道:“爹——”

燕京煞有其事道:“你的头跟我一样好看,娘说你的头被驴踢过,可我看不像啊!”驴踢脑袋,能踢这么好看的话,他天天钻到驴蹄下,让驴踢。

话落,燕箫神情如常,但燕京却觉得寒风凛冽,不知哪来的寒气瞬间就钻进了襁褓,怎么驱都驱不散。

奇怪了,哪来的寒气?

父子,默然相守

更新时间:2013-9-14 23:54:36 本章字数:3745

厨房,炊烟袅袅。爱夹答列

阿筠是个喜好单一的孩子,日日吃面糊糊也不厌烦。

燕箫问他:“除了面糊糊,想吃什么?”

阿筠歪头想了想,神色认真:“面糊糊。”

于是,燕箫看了他一会儿,开始填柴烧水榛。

雅贵男子,尊贵之余霸气外露,这样的人下厨做饭,着实让人惊奇不已。

“爹以前常做饭吗?”动作这么熟稔,应该私底下没少做饭,但…爹是太子,怎么可能?

“…”燕箫正在烧柴,闻言,沉默片刻,并不隐瞒阿筠:“我在隐宫呆过几年。”并未多说,只因隐宫那种地方,根本就是人间炼狱,烧柴做饭…算得了什么沂?

“隐宫?”阿筠一时没反应过来,犯起了小迷糊。

“燕宫关押犯人的地方。”燕箫淡淡解释。

“哦,我想起来了。”阿筠恍然大悟:“爹上次跟娘提起过,你说奶奶…”话音蓦然止住,阿筠自知说了不该说的的话,小心翼翼的瞄了瞄燕箫,见他眉色无波,不由愧声道:“阿筠说错话了,爹爹不要放在心上。”

多少年来,没有人敢在燕箫面前提及母妃,唯有眼前稚子。奶奶…年轻太子冰冷如霜的心,宛如初春桃花,开始有了丝丝缕缕的温暖。

见燕箫似是没有生气,阿筠忍不住劝慰道:“爹爹莫要难过,想那白玉川气数已尽,他作恶多端,死后定当下十八层地狱。若爹爹不愿脏了双手,阿筠可以代劳。他那么伤害奶奶,阿筠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闻言,那张俊雅非凡的谪仙面容,因为嘴角的笑容,生生被驱散了阴沉戾气,宛如盛夏莲花,高贵从容。

对于燕箫来说,阿筠如今还走不得,圆滚滚的身体,每天除了睡就是吃,让他帮忙报仇,只怕要等上好久了。

时局难测,他等不得。

但听闻稚子说出这番话,心里总归觉得很温暖。

对于阿筠来说,燕箫微笑的那一瞬间,俊美的令人窒息,他当场看傻了眼。

“爹,你笑起来真好看。”

阿筠将真实想法说出来本不算什么,但他说出此话的时候,竟然在流口水,就不得不令人侧目了。

“再等等,面糊糊很快就好。”燕箫以为阿筠饿了,掏出手帕,上前给阿筠把口水擦干净。爱夹答列

手帕上传来丝丝缕缕的玉兰花香和草药香,阿筠像个登徒子一样,深深的吸了吸…真好闻。

娘亲从来不会给他擦口水,有时候见他流口水,只会皱着眉头,冷冷的说上一句:“真脏。”

哪里脏了?他口水金贵着呢!比这世上任何毒药都要…

身体一僵,阿筠心有所触,目光落在手帕上。

沾染他口水的手帕被燕箫握在了手里,然后收在了袖间。

“那个…”阿筠有些欲言又止,见燕箫温温的看着他,这才扭扭捏捏的说道:“儿口水有毒,这手帕怕是不能再用了。”

燕箫薄唇微勾,并不在意,走到灶台前,淡淡的说道:“不碍事。”

“不能再用了。”阿筠不放心,又皱眉叮嘱了一句。

燕箫自是不会再用,阿筠的口水有多毒,他比谁都清楚…

足足吃了三碗面糊糊,阿筠这才满足的打嗝声称吃饱了。

“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糊糊。”

实话也好,拍马屁也罢,燕箫好奇的是:“你晚上吃了几碗?”

“八碗。”燕箫查着胖乎乎的小指头。

燕箫忽然不说话了。

“我吃的不多。”

“我很好养。”

阿筠瘪瘪嘴:“你别嫌弃我。”

燕箫失笑,果真是小呆瓜,脑袋里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适才听到你和你娘的谈话,你想当皇上?”燕箫问他。

“…想。”

阿筠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嘿嘿笑道:“当皇上的话,可以娶很多女人,我让她们每天下厨,变着花样的给我做面糊糊吃。”

看着自已一个人偷偷傻乐的儿子,燕箫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果真是…孩子心性。

这样的安逸平静,若是岁月静好,流年辗转,自是再好不过。

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和她育有一子,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稚子承欢膝下…

阿筠睡着了。

小小孩童,躺在襁褓之上,双手放在圆滚滚的小肚子上,睡姿恬淡安逸。

燕箫将他抱在臂弯间,动作虽然轻柔,但还是惊醒了阿筠。

阿筠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眸,耷拉着眼皮,困怠的看了一眼燕箫,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声:“爹…”

待燕箫垂眸望去时,阿筠张着小嘴,打了个哈欠,往燕箫怀里蹭了蹭,很快就睡着了。

看样子,真的困了。

出了厨房,在庭院中静默片刻,只是一扇门而已,但他却举步维艰。只因,房间里有她。

青灯摇曳,在窗纸上晕染出斑驳光影,草木狰狞延伸,撩动心弦一阵生生的疼。

终究还是进去了,迟缓的步,紊乱的心跳声,在推门的瞬间,宛如石子般一点点的沉到了湖底,泛起的只有湖面涟漪,表面的平静,却难抵湖底深处传来的空洞回响声。

床榻女子,背对他而眠,似是睡着了。

他离她只有几步而已,但那几步,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不敢近前,也不知道该怎么近前。

不敢?他的人生里何曾有过不敢?但面对她,第一次有了怯弱…

“阿筠吃饱了?”清冷之声瞬间打破夜的沉寂。

凤夙翻身,目光淡淡的落在燕箫的身上。

“…饱了。”燕箫垂眸,一时竟不敢接触她的眼神。

似是没有察觉燕箫的异常,凤夙叹道:“这孩子不能宠,殿下是万金之躯,以后万不可再进厨房,若让他人知晓,岂非招人话柄?”

“东宫,终究是我在做主。”谁敢乱嚼舌根,他便割了那人的舌头。

凤夙看了他一会儿,摇头道:“罢了,把阿筠抱过来吧!”

燕箫血腥戾气,一如经年啊!燕箫上前,把阿筠放在床榻内侧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触碰到凤夙的手指,蓦然紧紧抓住,却是怎么也不肯松开。

“阿七——”声音急切,似乎隐藏了太多的纷乱思绪。

凤夙被抓着手,面色平静:“时候不早了,殿下该回去休息了。”

“我们说说话。”这话带着哀柔。

凤夙挑眉:“…聊阿筠?”

“不提阿筠。”

“燕国局势还是白玉川?”

“都不是。”

凤夙扯了扯唇角:“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吗?”

“我想跟你聊聊夫子。”

凤夙笑了:“…顾红妆在合欢殿,况且我跟她又不熟,所以你我怕是聊不起来。”

燕箫却兀自说道:“夫子比我年长四岁,我和她相处八年,同时也将她放在心里爱了八年。”

凤夙眼眸清澈,宛如一泓碧水在里面缓缓荡漾:“师生相爱,有违伦常,殿下拥有天人之姿,得天独厚,有多少女子倾慕于你,几月下来,我乃旁观者,东宫美人众多,但你独独对她用情至深,若是顾红妆也深爱于你,你和她倒是相配。”

凤夙之声,宛如清泉流入心湖,但燕箫却觉得心如刀割。

“万千人中,只此一眼,蒹葭苍苍,云水之巅,纵使历经红尘悲欢,依然温暖生香。”燕箫紧紧的攥着凤夙的手,“阡陌红尘,花影微凉,是否有一人能被你放在心中,寂静相爱,默然相守?”

凤夙面无表情的笑笑:“我没殿下这般好运气,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可能不会有。”

心绪渐慌,东宫太子瞬间失了冷静,失控道:“阿七,我们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好不好?”

“…从未开始过,何来重新之说?”声音不期然冷了好几分。

燕箫心口被人狠狠一揪,有了窒息感:“以前我做了诸多错事,寒了你的心,我知道你很难原谅我,但如今你我有了阿筠,所以为了阿筠,给我一次机会可好?”

“殿下今日这是怎么了?”语带笑音,但凤夙的脸色却阴寒无比。

“十四岁,我便爱上了她,不敢爱,只因她不喜。八年相守相依,那么多的记忆被我攥在掌心,不敢轻易示人,只因里面写满了她给的暖。我爱她,要的不是一程风雨山水相伴,不是一世繁华,而是十指相扣的暖。对别人来说,她是我的夫子,是阴险狡诈的顾红妆,但对我来讲,她曾经那么鲜明的温润过我的时光。我若为了救她,做了伤害你的事,你要明白,我不是有心的…”痛苦的声音,因为绝望,差点失去理智。

凤夙轻声叹道:“这番话虽然感人,但殿下讲给我听,着实伤人不轻,我毕竟是殿下的后妃…”

“夫子——”燕箫忽然重重的唤了她一声,眼眸血红,痛心无比,指甲掐入掌心,也抵不过心头丝毫痛楚,燕箫无限悲凉道:“你究竟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浅吻,真假夫子

更新时间:2013-9-15 23:47:27 本章字数:3404

那声“夫子”宛如惊雷之声,那句“你究竟要瞒我到什么时候”饱含痛苦和自责。爱夹答列

话语犹在房间里肆意发酵,燕箫牵动心绪,竟是一口鲜血夺口而出,怵目惊心,却又悲凉无比…

凤夙身体僵硬,目光如淬了毒的箭矢,静静的落在燕箫身上。

他在咳血…病体加重了吗?

“你是我夫子,是我夫子对不对?”燕箫双手扳着凤夙的双肩,漆黑的眸子盛满了期待和紧张榛。

沉默,无言的沉默。

凤夙不说话,事实上,她也不可能说什么,她知道他在怀疑她的身份,但她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发现她就是顾红妆。

曾经,她期盼他能够知道她的身份,但他没有发现,给予她的只有无尽的伤害和羞辱蚁。

虽说,他是为了救“她”,这才会恶意折磨她,但总归是伤了。

挖眼之痛;匕首刺胸;活死人历劫;地牢酷刑折磨;双肩铁钩入骨;凤栖宫舍身相救却被他不耻质疑;相府之内当着满朝宾客讥嘲她乃***之女;怀孕被疑…

所有人都知道,顾红妆心狠手辣,人不犯她,她不犯人,没有人可以在伤害她之后还能独善其身。

但凡事总有例外,比如说燕箫。

对他,她一次次放纵和容忍,虽说是为了攀附他而生存,但终究师生一场,花费八年心血栽培的少年,纵使没有在她手中遇水化龙,但终究熬到了今天,就算错了八年,也该一直错下去。

她没有第二个八年可以等待了,谁知道第二个八年之后,会不会出现第二个燕箫?

她不承认她是顾红妆,但也不否认。

若笃定她是顾红妆,那她便是顾红妆,若不是,那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