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东宫之内,除了已故余妃和董妃之外,燕箫后妃不过四人而已。
太子妃白芷;宁妃武宁;梅妃秋寒月;云妃阿七。
夕颜殿里,白芷面色如霜;武宁满脸不悦,似乎被人扰了清梦,困倦不已;至于梅妃…
秋寒月,凤夙当真一时记不起她是谁。好像当年在街头初见,只因燕箫出手相救于她,并且多看了她一眼,凤夙便将这女子送到了燕箫的床榻之上。
后来,燕箫总归宠幸了她,并且封其为妃。
所以说,秋寒月大概是所有后妃中最没有身份背景的。
以前在宫中,凤夙着实没有细看过秋寒月,如今看去,不可否认,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尤其是眉眼间的清冷神韵…
凤夙微微皱眉,随即敛眸,确实跟她有神似之处。
后妃到齐,白芷率先切入正题。
日前,东宫有二妃悉数命丧黄泉。
验尸官查明,余妃和董妃均中守宫精~液之毒,所以才会死状凄惨。
东宫太子将此事交给太子妃白芷,白芷经过一番彻查之后,矛头直指沉香榭。
沉香榭不似东宫各院,古木林立,曲道通幽,府邸古朴,鸟语花香之余,假山温泉随处可见,若说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踏进沉香榭,只因此前这里的主人是顾红妆。太子恩师,总要有所敬畏才行,但如今听闻顾红妆还活着,甚至光明正大的住进了合欢殿,此举无疑惹恼了几位后妃。
武宁入了沉香榭,目睹触目之景,难免嫉恨不已,走起路来,自是衣袂生风。
凤夙走在她身后,有好几次都险些被她的长袖和发丝打到,侧身避开时,不期然踩在了梅妃脚背之上。
梅妃闷哼一声,看样子凤夙那一脚踩的不轻。
踩人终究不对,凤夙弯腰扶起梅妃,歉然一笑:“姐姐莫怪,适才阿七纯属无意,并非有心。”
先不说年纪,姑且论资排辈,梅妃先凤夙入宫,所以如今凤夙唤梅妃一声姐姐,也是应该的。
梅妃轻笑,抬手拍了拍凤夙的手,然后无言看了看前方武宁的背影,会意的笑了笑。
凤夙轻笑回应,倒是一个心思灵慧的女子,以前怎不注意呢?是她太过疏忽,还是梅妃太过伪装了。
梅妃指节修长漂亮,适才握住她的手,凤夙掌心划过,然后眼神闪烁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抽回手。
掌心隐有薄茧浮现,凤夙步伐迈动间微不可闻的笑了笑。
梅妃这双手如果不是常拿菜刀的话,那就是常拿刀剑。菜刀是不可能了,至于刀剑…
还是有可能的。
白日的沉香榭只能说很美,但这样的美景并不见得,人人有心观赏。
白芷命人搜查沉香榭各个角度,她在找什么,不言而喻。
正厅静候,武宁对沉香榭充满了好奇,自是坐不住,各个屋子都前去瞅上一眼才肯罢休,似乎只是为了过过眼瘾,只是在书房里似乎呆的时间就长了一些。凤夙等人正坐在外间,门口匆匆赶来的是李恪,还不待李恪说话,就听到书房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尖锐声。
众人一惊,纷纷起身朝书房走去。
书房内,武宁失魂落魄的呆立在一片散落在地的书籍画卷之中,目光直直的盯着墙上垂挂的一幅画卷之上。
顺着武宁的视线望过去,众人无不皱眉,然后细看之下则是震惊。
唯有一人,脸色复杂,而又焦急,那便是李恪。
那幅画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画卷是太子所绘,画卷中人自是顾红妆。
昨夜,沉香榭。
东宫太子夜不成寐,披衣绘画,长卷之上,有美人跃然画作之中,活灵活现,宛如真人。
桃花树下,红衣翩翩,桃花飞扬,旋转指尖,而她浅淡微笑,就那么不负责任的醉了三里桃花香。
燕箫笑了笑,像他这种人理应沉醉笙歌。
李恪劝他莫要动情,但动了,于是只剩下一颗彷徨失望的心。
天下有一种女子,生来就带着一股魔力,她可以仅凭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微笑,就让他砰然心动,于是不管多死寂的心,都能在瞬间绽放出美丽的花朵来。
嘴角不期然爬起一抹淡笑。
阿筠。
原以为此爱终结,却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随着阿筠的诞生,柳暗花明又一村。
提笔,落定。
一行字出现在宣纸之上,墨香缕缕。
荣宠始终,不负如来不负卿。
“荣宠始终,不负如来不负卿?”
白芷脸色煞白,艰涩默念,背影绷直,透着难明的压抑和窒闷。
所有人都看到了燕箫的落笔,深情无限,却让人愤恨交加。
凤夙先是一愣,随即眸色沉沉,紧紧盯着那一行字看了一会儿,随即别开视线,眸光不期然看向了梅妃。
那梅妃倒是很镇定,脸上不见悲戚,反而尽显无波,似是察觉到凤夙的视线,梅妃这才扯出一抹笑容来,竟是苦涩异常。
凤夙眸光流转,这梅妃…值得深究。
书房沉寂,可就在这时,有侍卫匆匆奔了进来,单膝下跪:“回禀娘娘,在东堂找到了两只大守宫。”
凤夙眸色霎时寒冽无比,无心查看他人神情,而是直直的盯着那名侍卫。
她何时在沉香榭饲养过守宫?看样子有人想要借由此事除掉她。不,是除掉合欢殿里面的顾红妆。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PS:祝亲们中秋快乐!
算计,白芷凤夙
更新时间:2013-9-21 8:18:04 本章字数:3443
那两只守宫奇大无比,自是丑陋不堪,武宁得见,早已别开脸,脸色比之书房更为惨白。爱夹答列
秋寒月低眸,手帕扬高,轻抵鼻端,看样子亦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白芷唇角微微抿起,眸光溢满讥嘲。
东宫太子,涉嫌杀师。一代红妆,劫后余生。
只是,劫难重重,逃过了一劫,能不能逃过另一劫就难说了榛。
合欢殿,闯不得,即便那人是东宫太子妃也如是。
合欢殿不似沉香榭,硬闯沉香榭,无非得到燕箫一番言辞训斥,但合欢殿却是燕箫地盘,再怎么说也是燕箫的寝宫所在,白芷就算再如何有心擒拿顾红妆,也只得暂且按兵不动,静待燕箫回宫再另行商议。
为何要把所有人都叫到沉香榭?只因若在那里找到守宫,便可定下顾红妆的谋害之罪,那么多人亲眼目睹,到时候就算燕箫有心为顾红妆遮掩罪行,只怕也会碍于人多口杂,有所忌讳仪。
沉香榭人潮尽散,梅妃和宁妃悉数回到各自宫苑之中,唯有凤夙被白芷唤到了夕颜殿。
刘嬷嬷说的对,白芷是正妻,她为侧妃,就算心怀不愿,也只能听之任之。
此刻,白玉川起事在即,不宜跟白芷闹翻。况且白芷…只怕也风光不了多少时日了。
她了解燕箫,在白玉川那么对待他母妃之后,他能跟白芷做戏这么久,已是极限。一旦白玉川失事,白芷失宠事小,生死怕是也难以预料。
如此这般,忽然觉得白芷一生倒也令人唏嘘感慨不已。
但身为白玉川的女儿,就算前路难测,也依然傲气凛然。
甩袖挥退内侍宫婢,寂静无人的内殿之中,白芷躺在软榻之上,竟然轻轻合上了双眸,闭目养神。
凤夙立身内殿之中,白芷没发话,她只能站着。
忽然忆起,这样的情形也曾在她和白芷身上出现过。
那时,白芷刚刚嫁给燕箫,前去沉香榭拜见凤夙。
自然称不上拜见,只能说白芷对凤夙为人试探好奇倒是多一些。爱夹答列
那天,凤夙也跟白芷今日一样,原本在入睡,生生让白芷等了一盏茶功夫,这才起床。
不是不知,正是知晓白芷来了,这才入睡。只因,凤夙要看一看这位太子妃的定性究竟如何。
沉香榭内,白芷是主,自是应该端坐其上,但白芷聪慧,声称凤夙乃燕箫恩师,也便是她的恩师,燕国素来尊师重道,所以凤夙理应端坐正位。
凤夙也不推辞,坐在了主位之上,而白芷侧身坐在了她的下方。
因为是白玉川之女,凤夙难免对白芷颇为“上心”。
凤夙记得很清楚,那天白芷挽了惊鸿归云髻,发髻上插着碧澄澄的白玉响铃簪,越发衬得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适逢新婚不久,自是红霞丛生,一笑一颦间宛如丝绸之光滑,芦苇之柔韧。
绿芜上了茶水,凤夙示意白芷喝茶。
白芷温婉淡笑,素手轻抬,端起白玉杯,却并不急着轻饮,而是抬起指腹漫不经心的描绘着杯壁。
凤夙就顺着白芷的手指望过去,笑了笑,果真是纤纤玉指。
凤夙看白芷,白芷的目光却落在了内殿某一处。
内殿左边紫檀架上,摆放着官窑玉盘,上刻海棠花,红花绿叶,以银粉勾边,一枝一叶,一花一瓣,缠绕繁复,意态悱恻。
白芷凤翼轻颤,莞尔笑语:“殿下对太傅果真敬爱有加,这官窑玉盘,我之前听说过,好像是之前皇上赐给殿下的心爱之物,听闻殿下喜欢的很,只是没想到,如今殿下竟舍得将此物转送给太傅。”
凤夙淡淡浅笑,宛如暗夜灿莲,“殿下不止尊师,他对后妃更是有心。娘娘才入东宫,箫儿的体贴自是在后面,娘娘羡慕别人,殊不知燕国天下,有多少女子正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眼巴巴的羡慕着娘娘。”
白芷听了,忍不住笑了笑。
“殿下和太傅师生情深,再加上你对殿下一直悉心教诲,所以殿下待你好,也是应该的。”
白芷脸上神情不卑不亢,从官窑玉盘上移开视线,凤眼微挑,嘴角泄出一丝笑意来:“如今我嫁给殿下,自此以后我和太傅也就是一家人。太傅若是闲来无事,不妨常来夕颜殿多加走动,我初来东宫,殿下有什么喜好,还需慢慢摸索,但太傅对殿下喜好甚为熟悉,有你相帮,我也不至于毫无头绪,乱成一团。”
凤夙眉心神色浅淡,“其实,我和殿下关系没有娘娘想象中那么好,但也没有娘娘想象中那么不好。师生相交,虽然感情浓郁,但终究主仆有别,彼此看的太清,太透…不好。”
白芷闻言,一时怔了怔,失神片刻,这才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太傅说这话的语气,不期然让我想到了殿下。都说人与人若是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不自觉模仿对方的谈话方式和动作,看来果真所言不假。”
“是么…”凤夙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
白芷眼神飘渺,话语似无意,却含情,红唇轻启:“太傅有治国之才,殿下得遇太傅教诲,乃是殿下之福。”
凤夙微微一笑,摇头道:“娘娘言重了,此生教导箫儿,不敢有其他奢求,只盼不会辱没东宫太子之风。”
白芷说凤夙乃燕箫之福,又岂是肺腑之言?
后宫女子向来是话里有话,不到最后一刻,谁都看不到美丽的容颜下究竟深藏着怎样的冷峭和锋芒?
白芷转回眸子,轻玩蔻指,话语似是沾染了些许漫不经心:“太傅谦虚,你一向聪慧过人,处事为人深明大义,有你时刻督促殿下,本宫自是放心的很。”
凤夙浅笑,并不吭声。
白芷不过初嫁燕箫而已,言词间却一直有意无意将她视作外人。代燕箫感谢她?
不该笑吗?
只能说,白芷是个聪明的女人,这种女人深明韬晦之道,表面因为燕箫恩宠,温和良善,私底下却格外忌惮。凤夙一直认为,一个在后宫,懂得言语小心的女子定是不容小觑之人,更何况眼前的人还是当朝丞相千金。
凤夙身为顾红妆的时候,和白芷打过几次交道,自是深谙白芷做事滴水不露,完全承继了其父的小心谨慎,也难怪燕箫会对白家如此心怀忌惮了。
如今,凤夙虽立身于内殿之上,但却洒脱淡然,随意自如,风致雅然。
果真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
终于,白芷睁开双眸,淡淡的看着凤夙,声音似冷似柔,“听说殿下这两日频繁往来云阁?”
“确实频繁了一些。”何必说谎,明知瞒不过去。
“…”白芷一时不说话,凤夙便微微抬头看她。
这一眼,看的真是太好了。
白娘娘可是在动怒?
只见,白芷似是被凤夙话语刺痛,袖间十指因为太过用力,以至于指节处沁出森森白骨之色。
一席话,竟被打击至此,这位白娘娘怕是早就郁结丛生了,而燕箫往来云阁,只是一个契机爆发点而已。
换言之,活该凤夙倒霉。
白芷看着凤夙,明亮的光线透过窗柩射出艳丽光芒,一束束映在白芷娇美的面庞上,竟丝毫抵不去她眼底的冷意。
“你是个聪明人,今日留你在此,无非是想跟你说句贴己话。”
“还请娘娘明示。”贴己怕是称不上,训斥教导倒是有可能。
“殿下有违伦常,一直都很喜欢顾红妆,你可知?”白芷呢喃开口,嗓音微哑,眸光四散,似是迷茫,也挣扎。
“知。”
“你和顾红妆长相相似,你可知?”白芷话语原本该温和无比,但却透着清冽,带着淡淡的愁,淡淡的哀。
“知。”长得像不像,她会不知道吗?
“顾红妆活着,殿下却往来云阁,你不觉得诡异吗?”这一次,白芷皱了眉。
“确实诡异,还请娘娘不吝指教。”白芷打算挑拨离间吗?
“有没有想过,你可以跟顾红妆长得很相似,为什么你的眼睛就不能出现在顾红妆的脸上呢?”
凤夙闻言,忍不住笑了,这位白娘娘慌了吗?白芷担心燕箫有一天把她眼睛挖出来归还给顾红妆?所以现如今,白芷可是在寻找替死鬼…
凤夙轻叹,她看起来就那么傻,可以任由人欺骗利用吗?
采荷,佳人相送
更新时间:2013-9-21 22:48:26 本章字数:3528
东宫太子恩师顾红妆,不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小看了。1
一介女儿身,初识何以堪当六王爷教习之师?
若是貌丑有才,那便罢了,就算日日与六王爷朝夕相伴,只怕也不会落人口实,奈何这位恩师相貌太过美丽,以至于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能被有心人曲解误会。
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在她做来,似乎都存有不轨之心,试图不知羞耻引诱六王爷。
于是,有人说:“此女确有大才,裙下之才。榛”
此话一出,闻者皆是哄堂大笑。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市井之词放在这里同样适用,此话传扬出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这话传到六王府也。
那日,燕箫站在九曲长廊一角,碧荷铺满池塘,微风习习,伴随着咳嗽声,一***的传递到凤夙的耳中。
“这种事情还需问我吗?咳咳......”似是牵动思绪,燕箫咳嗽声很久才平息下来。
齐天佑摸不透燕箫话语间的意思,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王爷的意思是…杀,还是不杀?”
凤夙止住了步伐,虽说行径近似偷听,但却姿态闲适无比。
“天佑,年轻人嗜杀成性不好。”燕箫语声轻淡。
齐天佑顿了顿,正色道:“王爷教训的是,还请王爷示下。”
过了半晌,只听燕箫平淡开口:“口舌之地,言词理应圣洁。”
齐天佑瞬间明白了燕箫的意思,拱手点头道:“属下明白该怎么做了。”
割掉最初造谣者的舌头,待舌头风干,用丝线穿上舌头,逼迫那人每天将舌头挂在脖子上,时刻让其记起造谣祸端,此举确实太过狠辣无情了一些。
诸如此类阴狠之事,就算是凤夙,在争权暗斗中也没少做过,她曾经斩掉侍婢双手,只为转投别人喜好,手段亦是阴险狠辣,所以说,有时候,她和燕箫的师生缘,还真是天造地设。
那天,齐天佑退下,凤夙过了一会儿,方才出现在长廊一角。
“来了,怎么躲着不出来?”燕箫没回头看她,只是望着满池荷叶,轻轻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