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是许久以前的,时间已经过了,可今儿送来的信却说要她如期赴约。

她正欲打瞌睡,便有人递了枕头来。她与四老太太约定的三日之期就要到了,见了周八,许能把陈将生从大牢里捞出来。

绿叶进了内室,帮陈湘如梳洗打扮。

正用晨食,有门上的婆子来禀:“大小姐,族里的十三爷递帖求见。”

陈将宏来了。

昨日陈湘如就想请他出来走动,设法把陈将生捞出来。

婆子道:“老夫人已请十三爷去上房说话了。”

陈湘如道:“我们去上房。”

*

上房。

陈将宏坐在一侧,特意换了身蓝灰色的长袍,长着一张瓜子脸,浓眉如柳叶,鼻梁高拔,硬堂泛光,皮肤白皙如雪,带着一股子儒雅之气。

老夫人笑道:“昨日如儿特到族里拜访将宏,你外出办事了。你母亲可好?”

陈将宏正襟端坐,答道:“家母甚好。”

“听如儿说,你儿子生得聪慧可爱,女儿更是水灵清秀。”

陈湘如进了上房,与老夫人请安,又与陈将宏见了礼。

寒喧了几句,陈湘如道:“十三叔,我已令人备下名帖,还得劳你帮忙去兴国公府走动周旋,想法子把将生叔从牢里捞出来。”

昨儿夜里,陈将宏也与母亲、爱妻商量过这事,妻子自然是反对,想着陈将生算计他们,把他家七亩良田生生地夺去,可母亲却是赞同的,一来陈家大院这回遇上难处了,陈家大院险些被陈将生毁了,可老夫人都不计较,还以怨报德,就是这份宽容、大度就值得陈将宏学习。

商量了许久,陈母做主,还是陈将宏帮衬一把。

陈母年轻守寡,陈家大院老夫人也是拖着病体带着几个孙儿、孙女,这其间的辛酸她感同身受,能帮上忙,那也是老夫人瞧得起他们,今晨陈将宏出门,就没人卖豆腐,妻子特意从娘家请了兄弟来帮忙卖豆腐,没了田地耕作,这豆腐就是全家的生计。

出门前,陈母千叮万嘱地道:“我们家与陈将生的恩怨暂且抛开一边,先把人捞出来再说。这不是看陈将生的面子,就得因你三伯母着实不易啊,一个妇道人家要支撑那么大的家业,还有几个年幼的孙儿,太苦了。”

陈将宏一一应下,在他来陈家大院前,他便想好了,他只是为捞人而来。

陈湘如道:“兴国公府的规矩大,名帖已经着人递进去了,有了回音会着下人来通禀的。就请十三叔今儿先住下,二弟、三弟常听父亲提到十三叔,也请十三叔给他们指点一二。”

既是读书人,想来都是爱书的。

西院大书房里,便有几代人收集珍藏下来的书籍。

陈将宏抱拳道:“三伯母,侄儿告退。”

陈湘如唤了刘奶娘,领着陈将宏去大书房走动。

陈家大院大书房比陈将宏预想的还要大,藏书阁是座三间屋子的二层小楼,寻常除了专门的丫头打扫这里,很少有人来,就是教书先生未经允许也不得入内。

东厢房是书房,最大的一间是先生教府中三位公子读书的地方,又有一间是三位公子的休憩室,一间是先生的休憩室。西厢房则是习武室,占据了两间屋子,一间是武功师傅的休憩室。

离书房不远处,有座单独的小院,那是教书先生和武功师傅住的院子,而另一边又有处院子,那是陈相富、陈相贵兄弟居住的院落。

一个侍女早早候在了大书房的院门口,轻声道:“拜见十三老爷!奴婢是侍书,大小姐已着人说了,若十三老爷想看书,藏书阁的书可供十三老爷品读。”

只要陈家大院一句话,陈氏族里想帮忙的后生比比皆是,可为甚陈家大院却单单相中了陈将宏,这哪里是帮忙,分明就是给陈将宏大开方便之门,他不仅可以在这儿读书,还可以任意品读。

侍书领了陈将宏进入书房,“刘奶娘已令人在先生休憩室里加了张小榻、书案,可供十三老爷在此读书,十三老爷的小院稍后会收拾出来,在离此不远的金桂苑。”

陈将宏一时有了错觉,仿佛他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这儿读书的。

家里还有母亲、妻儿,今日的豆腐可请大舅兄帮忙卖掉,总不能长久让大舅兄卖豆腐。

看着这么多的藏书,陈将宏心头微诧:早前,只当陈将达这一脉是靠经商起家,现在瞧来,却是自己错解,有这么多的书,可见他们这一脉原就是饱读诗书之人。脑海里又忆起陈将达温文有礼的模样,心下不由得增了几分敬重。

陈湘如在上房坐了一阵,与老夫人告退前往染布房、织布房和绸缎庄转了一圈。

刚进绸缎庄,赵文便迎了过来,笑着让学徒沏了茶水,又捧了账簿过来。

陈湘如道:“今日就是来瞧瞧,往后瞧账簿,每月二至五号瞧上月账簿,其他时候你就不必给我了。”

赵文觉得这是东家的信任,神色里有些感动,赵家父子两辈都效忠陈家大院,而赵管家更是陈家大院的大管家,现在他又做了绸缎庄的管事,只是会更加用心,就连赵武也前往南方收购生丝,虽说这次带回的陈丝,可好歹也给东家有个交代。

赵文低声道:“大小姐,这两日大家都在说,陈家大院要选布面美人的事。昨儿有好些百姓来问,说选中布面美人都有什么条件,每月领多少月例?”

刘奶娘与绿叶面面相窥,她们都不知道的事,外头先有风声了。

陈湘如心下惊讶,“你听谁说是陈家大院要选布面美人?”

赵文笑着,“这话原就是从陈家大院传出来的,连我父亲都知道。”

大管家也知道!

上回她是与马庆建议过,可马庆对此并没有任何看法。

陈湘如暗道:莫不是大管家也觉得这法子可行。

赵文道:“昨日,杜记织布房的杜老爷也派人过来打听,说要是陈家大院挑头,他们杜记也算一份,到时候派杜记画师来绘布面美人。”

外头有人大唤一声:“赵掌柜的,可是你家东家来了?我家云老爷来访。”

云老爷,云记绸缎庄的大东家。

念着陈家大院与各家共患难、进退,分了生丝给他们一起赚钱,大家都念着陈家的恩。也是昨儿听说要选布面美人的,究其细节,云老爷也不知,只觉得这主意倒也新颖,陈记织出专用来做帔子的布面他是见过的,上面的美人织得风情万种很有灵性,光只这一点,就赛过了别家的仕女帔子。

云老爷约莫三十岁上下,衣着锦缎,正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陈湘如,虽然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可现在她却是陈家大院的当家人、陈记的大东家,抱拳道:“你是陈家世侄女?”

陈湘如欠身行礼,“给云世叔问安。”

云老爷笑呵呵地道:“世侄女多礼了!”

赵文着人添了茶水。

寒喧了几句后,云老爷道:“昨儿我听人说陈家大院要选布面美人的事,不知世侄女是何打算?能否说来听听。”

陈湘如也未曾细想,但前世记忆里蜀锦的布面美人曾一度名动天下,其间的一些事也有耳闻。

布面美人的事大管家知道,消息是从陈家大院流传出来的,若是否认怕是不成,只能硬着头皮应了。

云老爷见她面露难色,笑道:“世侄女信不过我,我是觉得这事若是可行,我们云记愿与陈家大院合作。”

陈湘如勾唇一笑,“是想从民间挑出四位绝色美人,可用四大美人的绰号命名,可唤作小羞花、小闭月什么的,挑出专门的院落供养布面美人,由各家的画师照着真人绘出花样,或织成布面,或织成美人屏风,这总比凭空绘出的要有灵性吧?

这四位美人也不必一生待在高院内,一过二十五岁便放她们还家与家人团聚,或嫁或留皆听凭她们各人意愿。一旦入选,就不能再与家人见面,每月付五两银子的月例,在初入之时,可一次性先给入选女子家人二百两银子,这笔银子自然是从她们的月例里扣,待她们离开之时,再付剩下的月例。”

一月五两银子,这对寻常百姓来说的确是一笔丰厚的银子。在江南各地,一个颇有姿色的少女,也不过卖五两银子,还是死契不赎的价儿,一月挣这么多,不知道会羡慕多少人。

云老爷微微点头,“挑选过关等事宜,还得请江宁府德高望重的乡绅来定才好。江宁府的绸缎有天下第一绸缎之称,这布面美人自是要挑最好的。”

又说了一阵,陈湘如脑海里有了更多的想法。

但她又觉这事不易由她来挑头,究其原因,她到底是个女子。

第086章 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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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湘如笑道:“云世叔来挑头如何?”

云老爷一脸讶色:“我?”

陈湘如肯定地点头,“对,由你来挑头,我们陈记会全力帮衬云世叔。”

云老爷摇头,“我哪成。”可心里是希望自己来挑头的,云记期盼这样一个出头的机会,可要说织布房的大小规模,江宁府地界上除了织造府便是陈记了。

陈湘如道:“云世叔,我一个弱女子,着实不便挑头做这种事,我瞧你来挑头是最好的。到时候布面美人养在大院内,我们陈记也是要派画师前往绘制花样的。云记也是百年老店,云世叔当得此任。”

赵文在一边附和道:“这事,还得劳云老爷挑头了。云老爷可不能再推托。”

云老爷想着自己虽有些名声,却不及陈记,道:“世侄女,我们一起挑头如何?”

陈湘如想了片刻:“我回去后得与祖母商议,待我商议好了再与云世叔回话。”

云老爷一脸沉思,他是心动的,如果真的挑头承办这件大事,就能把江宁府整个织造行的人给联系到一起。

当天回到陈家大院后,陈湘如便与老夫人提了挑选布面美人的事,早前以为百姓们不同意,可一传出消息去,便有不少人到绸缎庄问赵文这话的真伪。

一月五两月例,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吸引更多的民间佳丽,若为求名,成了布面美人。名动天下;若为求财,一月五两银子,一旦当选。家人就能得二百两银子。

老夫人道:“我瞧着这法子能行,如儿。你可以放手一搏。”

陈湘如垂眸浅笑,“我把这挑头的事让给云记的云老爷,瞧着他倒是热心的。”顿了片刻,看着有些不甘的老夫人,这主意原是陈湘如想出来的,却平白让给了旁人,“祖母,我尚在孝期。而陈记是不易大操大办,更不易沾手这等选美之事,就让云记去做吧,到时候选出了布面美人,我们的画师也能进去绘美人图。”

老夫人不无遗憾地道:“既是如此,就让云记去吧,杜记与我们家也有交情,还得捎个信过去,免得被人误会。”

当日陈湘如遣了大管家出面传话,大管家回来后又道:“大小姐。杜老爷也想挑头呢,说大小姐因在孝期不便,他愿意挑头选布面美人。”

陈湘如以为这种事。很难有人会喜欢,倒入了杜老爷的眼。

大管家道:“杜老爷说,杜家有座空置许久的别苑,到时候可把别苑改成美人别苑,将她们养在美人别苑里,那地方风景幽雅,也可供画师们绘影描花样。”

陈湘如道:“你怎么说的?”

“老奴说,可让杜老爷与云老爷商议,我们陈记愿出一份布面美人赛的花销银子。”

陈湘如面露赞赏。“赵大叔说得好,就这么办。”

接下来。整个江宁府就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布面美人大赛”活动,尤其是民间的姑娘们听说有五两银子的月例。一旦住入美人馆,好吃、好住、好穿,有不少人心动。

杜记、云记挑头,陈记先着人送了二千两银子做为花销,一时间各家织布房都闻讯参与进来,想着选中了美人,自家的画师都能对着人画影,这样的画自是比凭空绘出来的还要美,又有几家织布房不信这,却早早混入风月之地,对着那些女子绘影。

翌日,陈湘如起了大早,梳洗完毕,用罢晨食,领了绿叶、刘奶娘去了织布房。

织布房里还有织着她设计的几幅花样子,东院司织室的画师特意照着陈湘如的风格绘了一批仕女图,织娘们正在赶工。

陈记的布面与别处的不同,仕女花样是雅俗共赏,多一分艳丽太俗,少一份颜色又太素,把握得刚刚好,一上市就受到了富家夫人、小姐们的喜爱,那不仅是仕女,还有花有色,景色交融,又有意境,一则还题有相宜的诗词,更添情致,更有的布面被人制成了屏风般欣赏。

*

茗香楼里,周八已经等候多时,他长身立在窗前,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而人们说得最多的还是江宁府各织布房东家要联合挑选布面美人的事,还有一个叫法唤作“布面美人”,顾名思议,这是要织在、绣在布上的美人。

她会来么?

前几次相约,除了偶尔遇上的那次,她就没出现过。

他已经就此道过歉了,许早前的两封信写得太孟浪,可现在他不会再那么做了。

正想着,只听小厮柱子大叫一声:“八公子,瞧!是陈大小姐的马车。”

在街的另一头,传来一阵锐耳的铃声,正是陈家的马车,而这马车是陈湘如出门的行车。

不会是偶尔吧?她到底有没有看那封信?

就在周八心下胡乱猜疑时,陈湘如的马车在茗香茶楼前停下了,车帘一动,绿叶跳了下来,扶着陈湘如进了茗香茶楼。

是来见他的!

她定是看到他致歉的书信了。

周八如此一想,一颗心方落回肚子里,等待的时光最是漫长,明明只得几个时辰,却似过了大半生,他一定是着魔了,就想见她。

陈湘如提着素裙,拾梯而上,当看到雅间外头站着的柱子时,心下了然,领了绿叶移身来到门外。

绿叶代为问话道:“里面可是周八公子?”是问柱子的,不待柱子回答,周八已经早应了一声“正是”。

心,在怦怦乱跳。

周八仿佛忘了眨眼,美人见过不少,但陈湘如身上有一种寻常女子没有的气质、风韵,那是举手投足的优雅从容。

陈湘如道:“周八公子。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周八手足无措,想细细地瞧她。又不敢,已经失礼一次。不能再失礼,想到自己因着沈无争的话,贸然写去的两封信,那上面的话让他觉得面红耳赤,他当时一定是疯了吧,居然就那样写了。

与周八的紧张相比,陈湘如依旧是淡然的、大方得体的,她粲然一笑:“我来见周八公子。是想求你一件事。”

周八忘记了紧张,讷讷地望着陈湘如:还是那样的面容,也不算太美,可看着她,他就会心跳加速,第一次也没觉有何不同,就觉得她穿那一身素白衣裙很好看,像冬天的第一场雪,纯洁、单纯。

陈湘如继续道:“陈氏族里的陈将生算计陈家大院下了大狱,再不弄出来就要执行徒刑。陈家愿意替他交一笔赎银,把他从牢里捞出来。”

周八在神思、激动许久后,这才回过神来。“你要救陈将生那混账?”

绿叶争辩道:“周八公子,你以为我家大小姐想么,是老夫人非要大小姐把人捞出来不可。四老太太一家倒觉得是陈家大院欠她一般,明明是将生老爷干了混账事,还非要大小姐捞人,他们舍不得交五千两银子的赎银,就想让我们陈家大院来交…”

周八也觉得陈湘如不会是那种以怨报德之人,她很柔弱,瞧在眼里他就想保护她。尤其穿着这袭素袍,更显娇柔。就似风里摇曳的白莲。

“绿叶,到门外候着。我与你家小姐有话商议。”

让她走?绿叶站着未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哪里能成,虽然她看周八比看马庆顺眼多了,但这也不能成为她避开的理由。

陈湘如道:“你在门口候着,去吧。”

门半合着,陈湘如坐在案前,执壶给周八蓄了茶水,“周八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好,我就直说了。”他顿了一下,“听说大姨娘教唆着陈相和给你添堵?”

他竟然知道?

这是陈湘如第一反应,她定定地看着他,老夫人最爱名声,认为这是家丑,在西院下了禁口令,不许下人议论这事,“大姨娘的失踪…不会是你干的吧?”

周八勾唇一笑:“怎么样?够解恨吧。我原想早日找你来商量的,可你倒好,避而不见。”

上回他帮她,他就说过在他想见她的时候,希望她能出现,可她倒好,依旧和以前一样,可他舍不得怪她,今儿能来,也算是她给了他机会。

陈湘如垂眸,她一直以为是大姨娘自己逃离了庵堂,得到了证实,舒了一口气,同时对奇怪他为何要这么做。

“她现在怎样了?”

周八一脸宠溺,“湘如,你想如何处置?我全听你的。”

陈湘如想到前世的自己,乱世飘零,无数次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可因她跟的两个男人都非寻常之辈,到底是不能。

大姨娘虽然可恨,可还不致死。

陈湘如道:“找个能管得住她的男人嫁了。”

管得住的,也就是能让大姨娘害怕的。

大姨娘现在是光头尼姑。

可在偏远的地方,有多少男子娶不上妻,大姨娘虽说二十五六岁,可姿容美丽,再嫁一个男人应不在话下。

周八猜过很多种,唯独没有这种结果,“不是把她贱卖,也不是让她去僻远艰苦的尼姑庵出家,你要她嫁人?”

“是。”陈湘如回答得肯定,“原本出家就非她本人愿意,大姨娘在陈家大院呆了十年之久,锦衣玉食,哪里又是个能吃苦的,你把她嫁了吧,寻个能让她吃饱穿暖的小户人家,重要的是那个男人能管住她,否则以她的性子,怕是内宅难宁。”

“能管住她的男人…”

周八怎么看都觉得陈湘如不会是那种善良到像菩萨一样的人物,面露茫然,偏眸子里有诸多猜疑,没有问出口,可他那模样就似在问:为什么是这样?

第087章 嫁掉大姨娘

陈湘如道:“大姨娘心眼多,要么寻个比她心眼更多的,要么就寻个强势的男人,她不听话就将她打骂一顿,能让她害怕、畏惧,更能管得住她,虽说打女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可大姨娘这样的女人,就该配一个能治她的男人。”

坏吧!

给大姨娘寻个打女人、骂女人的丈夫。

她要生生切断大姨娘与陈家大院的联系。

就算若干年后大姨娘再出现,也不敢承认她曾经是陈将达的侍妾,那时大姨娘已经易嫁,她更没有脸面再挑驳陈相和做任何事。

远远地嫁了,给大姨娘一条全新的活路,也解决掉自己的麻烦,她给的活路可不是给大姨娘幸福,而是不缺大姨娘的吃穿,却让她活在地狱中,一个打女人、骂女人的男人,想来这脾气是最差的。

周八意味深长地笑着:“往后,我可不敢得罪你。”

“你不得罪我,我得罪你可好?”

这话什么意思?

周八夺口而出:“是说你要欺负我吗?我可是只给未来媳妇欺负的。”

她和他开玩笑?他们何时有这般熟络了。

他写的那几封信,呃,真让人面红耳赤。

陈湘如一张脸涨得通红,似要燃烧起来,“我让十三叔今儿晌午拜会你,劳你帮忙,助他从牢里把陈将生捞出来…”她少有的支吾结巴,“我知道…这样让你帮忙不妥,就…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知道欠我还说,不过我已经答应帮忙了。既然欠了我一个人情,那你还我一份人情可好?”

“什么?”她错愕地抬头,她很尴尬了。可他似又在开玩笑,从怀里掏出一枝白玉兰钗子,还不等她回过神。已递了过来:“怎样,收下这钗子。就当是还了我人情。”

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东西,据说是要传给他未来妻子的。

他再给她,是想告诉她:他认定她了?

他们见过几次面,他们对彼此都不了解…

拒绝,有太多的理由。

而收下,却只是因她欠了他一个人情。

“这白玉兰钗可值不少银子,这是其一。其二。收下它,往后你有难处,我会帮你,我自小在北方边城长大,学会了如父亲那样一口唾沫一个钉…”

这是他的承诺,他说到就会做到。

“你不收,我凭什么帮你呢?湘如,陈家老夫人不是说了,与马庆订亲的是二小姐,你未许配人家。三年孝期一满,你就该十六了…”

“我不收。”她吐出三字,果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