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翌先叹了一口气说:“现在看也看完了,有什么问题回家再说。”

我没有说话,但是光站在这怪东西的旁边就感觉浑身的不自在,更何况知道了这个是一个封妖鼎之后就更加觉得这里面透着阴气,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白翌打了声招呼,也跟着我走了出去,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隐约中在那个保安身后,冷冷的站着一个带着高帽子的黑色人影,我马上转过头来。我现在也确定那个玩意还会再来了…

年兽(下)

回到家中,一下午我自顾自的玩着游戏,依然没有理睬白翌那小子,他拽就拽吧,反正他靠窗,要出事也是他的事。我管不着。但是我又想了下,不能那么缺德,白翌好歹是我兄弟,救过我许多次,也算的上出生入死的哥们了,我怎么都不能那么幸灾乐祸。况且,他出事了,我更加逃不了了…

眼看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瞄了下白翌,然后咳嗽了一声说:“老白,今天继续吃昨天那饺子怎么样?”

他翻着书点了点头,我瞥了他一眼,这什么态度,这分明就是小心眼的赌气行为。一个大男人还那么容易生气,和个小女生似的。

他不动,我不说。时针一点点的挪,天色也渐渐的暗下来了。白天对于那些威胁远比夜晚要小许多,到了夜里黑暗加剧了恐惧的气氛。周围越是安静,气氛就越显得诡异。我看着窗户外的那些婆娑的树影子,感觉那怪人就躲藏那些树枝之后。这个时候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正当我要说话的时候,白翌放下书,抬头说:“我去下饺子,你要几个?”

我刚刚要说出口的话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咽了下口水说:“20个,醋里记得放辣椒。”

他点了点头,就去开冰箱,我跟在后面问道说:“真的没有办法么?”

他回头问道:“什么有没有办法?”

我白了他一眼的说:“就是那个昨晚的怪人啊。”

他拿出了饺子说:“让他吃饱。”

我看着他手里的饺子说:“他也吃饺子?”

他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是说了么,这个东西其实就是要吃东西。你只要保准有东西给他吃,他就不会来威胁到人,说实话,估计他觉得挂在门上的那些风鸡风鸭要比你来的好吃。”

“那么也不能一直就让他赖下去啊,这个东西的胃口太夸张了。他一个晚上啃完了我所有的年货,我怎么供得起这个怪物啊。接下去就轮到你的东西了,反正我是见底了,没的供了。”

他皱了皱眉头,思考了一会,认真的点了点头说:“的确,不能老让他这么下去,看来也只有请他离开了。”

我使劲的点头,这玩意实在是太折腾人了。他看着我说:“那么这样吧,今天我和你挤一张床,我的床我自有安排。估计那么一来,他就不敢来了,我先出去买些东西来,饺子你来煮。”说完就出门了,我正想说干脆也带上我吧,现在等于是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呀…

我四周看了看,屋子里一点变化也没有,安静的出奇,只有墙壁上的挂钟滴嗒声。我马上扯开饺子的包装,在不安的寂静下,只有弄出点声音,才能够掩饰自己的害怕。

我给电热炉子插上电,醋瓶子和辣椒酱都放在窗口,我皱了皱眉头,说句实话,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虽然房间里灯火通明,但是明与暗的反差让这个室内显得更加的不安,灯光照到的地方是可以看得见的所在,但是灯光照不到的暗处就是一片未知了。

我低声骂了几句,就去窗口拿沾料。估计是窗户没关紧,窗帘被风吹的一起一伏的动着,窗户外面已经是一个完全黑下来的世界了,但是因为有灯光和路灯的作用,我依然可以看见不远的建筑轮廓。年关的天气属于三九寒冬,这个时候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风把挂在梧桐树上的枯树叶,吹的直打转。

一切都很正常嘛,我低声的笑了下,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只不过是天黑下来了,有什么好害怕的,当我顺手去那辣椒罐的时候,突然透过玻璃看见在门口蹲着一个一身黑衣,高帽子的人。我马上回头一看,发现根本没有人,我心跳的很快,我感觉这个东西已经来到这个家里了,但是他没有出现。估计是现在还开着灯,他对光很敏感。我马上冲到电脑前,把音乐开到最大,整个房间都充斥着节奏感十足的音乐。我知道夕最害怕的就是响声,如果这个时候我手上有两只炮仗该多好啊。

我无意识的朝门口瞥了一眼,发现门口贴的福贴已经歪了个90度,我当初贴的是稳稳当当,突然意识到这个怪物害怕红色的东西,立马我抄起一件红色的外套套在身上,也不管有没有套反了没。

这个时候锅子里的饺子水开了,我往锅子里再接点冷水,发现原本还有半袋的饺子,居然只剩下几块皮疙瘩了。我吓的往后倒退好几步,突然背后有人挡住了我,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一下子汗毛就竖了起来。差点没有翻白眼晕过去。

就听到后面的人冷冷的说了句:“你下个饺子怎么弄的像是跳大神似的?”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白翌回来了,我吓走的魂终于回到了身体里,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会指着锅子,一会指着窗户,最后就是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人要是到了害怕的时候,语言的功能就会大幅度的消减。

他看了看我笑着说:“估计那个东西来了吧,看你怕成这样的,放心吧只要有亮光的地方他是不会太嚣张的,不过你干嘛把音响开的那么响。我走廊上就听见了,你想震塌屋顶啊。”

我白了他一眼,反正他也在了,心里没有了那么害怕。就去把音乐关掉,然后脱掉身上的那件红色外套说:“前面那东西来过了,吃了半袋子的水饺,兄弟…你想想办法吧,否则那天我们起来发现自己的胳膊和腿就被吃了。”

他哈的笑了一声,一边放下东西,一边看着锅子里的饺子说:“小安同志,你被咬掉了胳膊和腿都可以睡的着,你不会是神经麻木了吧。”

有些人天生就是找抽的,比如我眼前的这个,典型的看别人笑话当快乐的败类。我点了点头,没办法,这个时候还得靠他解决问题,好歹这事还得靠他摆平。

“那么,白老大,你瞧该怎么做?这个家伙肯定是在屋子里了,要不干脆我们开着灯守一夜看看?”

他摇头的说道:“这种办法也只有你想的出来,不睡觉?你能坚持几个晚上?”

我心想:也是啊,这一天两天的还可以,但这个展览至少要办半个月,难道我就半个月不睡觉,没等被他吃了,估计我自己也就困死了。

白翌指了指那边的床说:“你先把被子给我搬你床上去,吃完饺子我再捣腾。”

我看着窗户已经有些心里阴影了,但是如果再表现出害怕的孬样,估计连自己都说不过去了。我骂骂咧咧的走过去快速的抄起被子,看也不敢看窗户就往自己的床铺走。

白翌已经弄好了饺子,居然没有等我就开吃了。我也不客气,坐下就吃。说实话,恐慌使人很容易感到饥饿…

我们速度的解决了一顿饭后,白翌就开始收拾他的东西了,他买了一些食物,还买了一大堆的炮竹和红色气球,这些东西门口的杂货店就可以买到。我们费力的把红色的气球都吹满了气,说实话,大概除了高中时期,已经好久没有做过这种傻事了。

白翌买了些火腿肠和芝麻饼之类的东西,我就把吹好的气球给他,他把那些食物用玻璃胶固定在气球上,

他把食物绑在气球上,然后看着他的床,显然有些不舍,但是还是把东西放了上去。摇了摇头看着床单对着我说:“你看为了你,我估计明天还得重新洗床单呐。”

我龇着牙,看着他像是六一儿童节搞节目一样的把东西都放上,实在不明白他葫芦里卖对的是什么药。于是他又在窗户上贴上红色的纸,那纸还是我们前段时间学校搞元旦节目剩下的。正好我负责,所以也就带回家里。这东西我都忘记了,没想到白翌倒记得有这些东西在。

我看他贴着正忙的时候,也顺便把碗筷给洗了。等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这里俨然是一副陕西农村过年的风格。就差没在门梁上挂串玉米棒子了。

铺天盖地的红色,四个角落居然还贴上符,床上放着一个一个挂满食物的气球…这是演的那出闹剧啊!

我算傻眼了,这个东西也太夸张了吧。他看着布置的差不多了,点了点头对我说:“差不多了,估计这样还不行,那么咱们还是搬家吧。”

我看着又被整的一塌糊涂的房子摇了摇头,这个是什么日子,白翌看着我欲哭无泪的样子也叹了一口气说:“收拾下,准备睡觉吧。”

这个房子被布置的就算不闹鬼也变成鬼屋了,靠窗户的地方完全被红色的纸覆盖了。这个红色在灯光下,怎么看都像是凶宅的第一条件——血光之灾…

白翌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打了个哈气,就老不客气的往我床上铺起被子来。我一头的黑线,但是毕竟人家贡献了自己的床,而且也没办法,估计那个东西还会从窗口钻出来。总之,先熬过这晚吧…

我今天也被那个随时随地可能出现的黑影搅的心神不宁的,游戏是没心思玩了,干脆也睡觉得了,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感觉了。我揉了揉眼睛,尽量不往窗户那块看,直接关灯,上床睡觉。

白翌已经睡下了,背对着我侧躺在床靠外的一边,我推了推他“哥们,过去点,你好歹让我躺下去呀。”

“你睡进去吧,如果那东西搞不定说不定会攻击过来,我可以挡一下。”白翌没动弹,只是小声地咕哝了一句,被子里的手幅度很小地指了指。

我心里想着这个小子关键时候还是很够义气的呀,这话听着也挺窝心,于是笑了笑准备爬到里面躺下。

白翌闷在被子里哼了声“小心点,你以为你很轻么?”

我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是压着白翌了,于是恶意地又使劲往下压了压,这才动作迅速地翻到里面躺下,扯过被子盖上。被子里的暖意一瞬间裹了过来,似乎连恐惧的感觉也轻了些,我得意得哼了哼。

白翌瞪了我一眼轻笑了声“得,我这就是个暖被子的。”

“小子,你知道就好。”又拽着被角塞紧了些,我在枕头上蹭了蹭。

“行了~老实睡觉,别瞎折腾了。”白翌伸出爪子按住我的脑袋,我挣了挣没挣开,只好嗡声嗡气地先竖白旗“快闷死了,我睡还不成么。”

耳边又传来一阵轻笑,爪子缩回去了,白翌在被子里动了动,就再没出什么声。

今天的月色似乎不错,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模模糊糊还是能看清白翌近在咫尺的脸。我瞪着他发了一阵子呆,发现这小子睫毛很长,鼻子很挺,然后闭眼的时候整张脸都柔和了几分。

“你看够了没有?”白翌闭着眼突然出声,我条件反射合上了眼,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臭美吧你,我看你的脸就来气。”

白翌嗤笑了一声,还是没睁开眼“你那是嫉妒吧。”

“…”我一时气急,没想出说什么来,干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白翌轻轻笑了笑,又不出声,一时间房里又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我和白翌的呼吸声。我的床是单人床,躺着两个大男人显然很挤,白翌几乎是贴着我了,温热的呼吸抚过我的脖子,感觉有些痒。我不自在地挠了挠,发现自己没有一点睡意,闭了好一阵子眼,最后还是睁开了,盯着墙壁发呆。

睁着眼睛,耳朵听着周围一切细微的声音,似乎又有些紧张起来,不过因为旁边有一个活人在,心也就安定了下,

这时我突然听到了一声细微的敲门声,缓慢而且十分的微弱。如果不是环境十分的安静,根本就会忽略这个声音。

我舔了舔嘴巴准备下床去看,白翌突然靠过来拦住了我的动作,摇了摇头,意思说不要下床,我以为他睡着了,被他一惊就吓得叫了一声,虽然十分的微弱但是的确出声了,白翌皱了皱眉头,门口的敲门声消失了。

我听到白翌低声的骂了一句,我躺在里面看不太到外面的情况,但是却清楚的听见了有脚步声,这次也是从窗户这里走过来的,黑暗的空间中又弥漫起一股浓烈的土腥味。我皱了皱鼻子,白翌在我旁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窗户那里,我好奇心上来了,略微的抬起了上半身也想看看那个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

果然这个东西进入了房间,透过微弱的光线,我算是看清了那个东西的样子,他特别的高,外加那顶高帽子,显得鬼气十足,衣服十分的破烂了,浑身透着一股腐朽的死气。他行动的十分的缓慢,感觉整个身体拖着很沉重的东西似得。

我凑到白翌的耳朵边对白翌说:“老白,就是这个东西。他真的来了。”

那个东西的灵敏度极其之高,我那么压低了嗓子说的几句话,他居然也听得见。马上就朝我们这里看过来。白翌一下子按着我裹在棉被里,一时间只听见我们两个人的心跳声,我下意识地挣了挣,白翌没松手,倒是又按得紧了些,像是要我别出声。这方面他是行家,我于是也学乖了不再出声动弹。只是默默地透过白翌悄悄掀开的被子缝隙看着,等待着一切事情的变化。

过了好一会,那个东西才又开始动了起来。也许那他真的是饿急了,也就根本顾不得我们这里的两个人到底有没有睡着。他被那股芝麻香味深深的吸引着挪到了白翌的床边,根本看也不看,伸手就去抓上面的食物,但是他的力气太大,碰到气球的时候,气球就炸了,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妖怪像受到了极大的恐惧一样,伸手就去拍那些东西,但是他越拍,爆掉的气球就越多,声音噼啪作响,妖怪捂着耳朵,抱头就想要逃走,但是突然白翌打开了灯,妖怪看到四周都是红色的墙纸,他一声怪叫,渐渐的身体越来越透明,消失在了屋子之中。

我也跟着爬下了床,屋子里被怪物弄的是乱七八糟,四处都是爆掉的气球皮,还有撒了一地的芝麻饼。白翌啧啧的叹着气,他走到门口,在门口外面挂着一串鞭炮,然后又在窗户这里挂了一串。

我跟在后面,一时没有反映过来到底了些什么,我一下子给弄懵了,那个东西完全就像是看见大蒜的吸血鬼,消失的无影无踪,白翌倒是很随便,他把那些芝麻饼还有火腿肠都包好了放在门口,然后敲了三下墙壁就关上了大门。

我问道:“结束了?”

白翌点了点头说:“啊,估计他也真的不敢再来了。进屋睡觉吧。”

我不放心的往门看了看,过了一段时间,我听到门口有翻东西的声音,马上冲进了屋子,白翌已经霸占着我三分之二的床了,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挤进去闷上被子就闭眼。

但是我怎么都睡不着,我掀开被子,我推了推白翌问道:“老白,那东西不会再来了吧。”

白翌明显很困,他含糊的说:“不会了,其实夕的听力十分的好,就算再微弱的声音他也可以听得见。就因为这样,所以巨大的响声对他来说就是极大的痛苦。所以估计他看见我挂门口的炮竹,他也就明白了这里没有请他吃饭的意思了。”

我这才安心的点了点头,马上又接着一个问题:“那么为什么他不是怪兽的样子,而是一副黑帽子,黑袍子的打扮,这样和传说中描绘的年兽有很大的区别啊。”

白翌睁开了眼睛,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们都没有看到他的原形,你所看到的只是灵犀,也就是说这个模样只不过是你内心害怕的东西的样子。所谓的众人看鬼,鬼不同罢了。”

我又点了点头,想着要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白翌先发话了:“你小子就不能别问那么多,老实的睡觉不好么!你以为你蓝猫三百问啊。”

说着就关掉灯闷头就睡了,但是我的脑子里那些混乱的神话故事和前面的所见所闻混合在了一起,搅成了一锅粥。直到听见了白翌均匀的呼吸声,我才渐渐的眼皮也耷拉了下来。闭眼睡觉了。

老洋房

 这段文字是白翌的备课本上的,那小子做事很认真,喜欢事先把东西都整理好了,所以备课本比我的要厚很多。当中还有些网上当下来的图片,可谓图文并茂,哪里像我…

我摇了摇头,合上书,人是不能比较的,一比较内心的负面情绪就会像是啤酒瓶里的泡沫,你敲一下,它就一发不可收拾。

白翌今天不在,我一个人把昨天的晚饭热了一下就乐呵呵的上网游戏了,我这个游戏瘾君子的毛病被老白都不知道数落了多少次,但是我依然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压根听也不听。其实我自己也不想想这电脑还是老白他出资买的。

我挠了挠头发,因为父母不在身边,又是寒假休息,更加的不修边幅,头发都把眼睛给遮住了。在我考虑要不要去理发的时候,突然电话响了,是白翌打来的,电话里白翌叫我出来一次,有事要我帮忙。本来我打算一口拒绝的,但是最后白翌来了句,来就有饭蹭…我就听进去了。

我知道我就是有这样的毛病,总是为了这些小便宜就斤斤计较,但那是天性,生来就是一副只进不出的守财奴德行。我叹了一口气心里想:估计我这辈子也就是一个掉钱眼里的小市民了。

我用笔匆匆的记下碰头的地址,兜里揣上手机,拿上外套就出门了。白翌很少会介绍自己的朋友和亲戚给我认识,他总是避开谈论自己的家人。也没见他有过什么朋友,有的时候感觉这个小子就像是与世隔绝一般的存在,好像除了工作,唯一有交接点的也就只有我这个室友了。

难得他今天居然找我出去蹭饭,我一下子来了劲儿,一路小跑的往车站赶。他告诉的地址我不太熟悉,虽然知道怎么换车,但是下来后还得问路才能找得到。

我下了公交,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周围都是老式洋房的街道,林荫小道两旁树影婆娑间可以隐约的看见欧式洋房的尖尖的屋顶。阳光打在幽静的小路上,感觉意外的暖和,但是我心里却暗想道:老白居然请我来这里…这不是情侣约会才来的地方么…

我心里总是有些疙瘩,怎么说呢,老白是我的好兄弟,但是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感觉在我们之间还夹杂着一些我不太明白的感情。但是往深里想的时候,又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对劲,白翌依然是我熟悉的白翌,我甩了甩脑袋,尽量不要往偏处想,于是把心思都放在了找门牌号上。终于在这百折千绕的小道里找到了那幢房子,我不得不感叹自己还算认路,一路下来居然没有看见人,也没处问,只有来回的找。而这号码居然还是13号B号…

我找到的时候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抬头看了看房子,一个没什么特别的老式洋房,但是我知道我到了吃饭的地方了。因为它门前挂着花园饭店的英文花体招牌。字体很漂亮,以前学过排版,对于字体设计有一定的了解。一看这字我就估计这地方挺高档的。

推开大门,才发现这里外表看上去是很普通的一个洋房,但实际上是内有乾坤啊。大门依然是老旧的木板门,一打开就发出了嘎吱的响声,比有些超市门口的铃还管用。这不,马上就有一个打扮的十分可爱的女服务员出来迎接了。女孩子长的很甜,声音更加好听。我仔细的看了看周围,好家伙,真豪华啊!房子里面远比外面看上去高,一进门就看见一块镶边的浮雕琉璃镜面墙壁,高高的房顶上挂着水晶的吊灯,这个环境完全一副奢华的海派风格。中间是一个螺旋式样的楼梯,虽然看上去有些不好走,但是这样巴洛克风格的楼梯完全成为了这幢高档别墅的点睛之笔。就像是泰坦尼克号上的舞会大厅,周围的窗户一半被白色的窗帘给遮盖着,而另外一半则可以看见屋子外面冬天特有的阳光和树木。

我有些看迷糊了,愣愣的看着餐桌上擦的发亮的餐具和高脚酒杯。女服务员又甜甜的喊了一声,我一个激灵,脸居然就红了起来。低着头跟着上了楼梯。

楼梯居然是高档的花梨木的,表面极其的光滑,看得出打了蜡。地上还铺上了高级的地毯。走上去居然听不见脚步声。我咽了咽口水,老白居然请我来这样的地方。突然心里有些忐忑起来。一身粉红洋装的服务员带我来到了一个包房,我心里更加的慌了,老白不会是拿了一年的工资来请客吧…我已经胡思乱想到了万一付不出钱,明天的新闻就得爆出两青年大胆吃上高级饭店的霸王餐了。

服务员敲了敲门,喊了一声:“纪经理,安先生已经来了。”说完就侧身让开道,向我点了点头,意思我可以进去了。我走进一瞧,好一个群魔乱世的聚会啊…

位置上坐着三个人,白翌对我招了招手,在他的对面,坐着一对摩登男女,男的非常的帅气,而且很有派头。一身笔挺的西装,坐姿端正,女士更加不得了,美的风情万种,一笑一投足,完全就是国际女明星的架势,成熟、内敛、高雅。我站在门口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老白看我还站着发愣,就离开位置来带我入座,当他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我这才从星光璀璨的震撼下缓过神来。

我们靠着阳台坐,桌子上只放了一些开胃的色拉,估计主菜还在等着我呢!我稳了稳了口气,就希望说话的时候别结巴了。正当我要开口自我介绍的时候,坐在我对面的大美人先开口了:“你就是小翌的媳妇吧。”

我没有结巴,因为我根本说不上话来了。什么?你哪只眼睛看我像女人了?我突然脸红到了耳根,但是因为她是女人,而且是个超级大美女,好男向来不和美女计较。

白翌笑着插嘴道:“灵姐,你这是哪里听来的?”

美人眨着眼睛,柳眉一挑的说:“芸芸告诉我的呀,这孩子说为了帮她的忙,小安居然答应作你新娘。”

我突然开口道:“别瞎说,那,那是仪式!”

这个时候我的智商几乎只有幼儿,废话,结婚也是仪式!我咬着嘴唇,靠,早知道就不来了。本来以为就是一顿小火锅。没想到来到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

坐在美女边上的那个男的从头到尾没有掺和进来,只是微笑着,高深莫测的样子,我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喊我来到底有什么意思?所谓天下没白吃的午餐,我就不信这顿饭是免费白请的!我斜眼看了看白翌,他倒很自在,也没插嘴,也没说什么,完全一副来吃饭的姿态。

美女笑了笑说下去:“好了,不开你玩笑了,我叫白月灵,是白翌的姑姑。但是千万别叫我姑姑,我没有那么老,你也和小翌叫我灵姐吧。”

我看着这位金装熟女优雅的拿起水杯,抿了抿水,估计她没喝到几滴,然后对着旁边的男士使了一个眼色,男的马上擦了擦嘴巴。开口说道:“我姓纪,叫纪军豪,我请二位来是听月灵说二位能帮到我的忙。”

一直闷头不说话只管吃的白翌终于也抬起头来,他看了看我,然后不露声色的说:“那么纪先生有什么麻烦呢?”

纪君豪说道:“这里是我所投资的一家私人花园饭店,我留学在鹿特丹的时候,那里把古老有历史感觉的老房子改造成旅店或者是饭店是很先进的投资理念。所以我回国后就向我的一个远方亲戚买下了这座造型独特的老洋房,然后改造成了现在这个高级规格的花园酒店。”

他顿了顿,貌似在等我们投来敬佩的眼光,明显我和白翌都属于不关心你喝没喝过洋墨水,只听重点不听显摆的主,我们的眼神告诉他继续说的时候,他有些失望,但是马上就调整了过来,继续说:“这里经过我的尽心装潢,和国外最先进的管理方式,这里可以说成为了一个具有品味的高级饭店…”

白月灵打断了那位纪先生的陶醉演讲说道:“君豪,说重点,或者饭后再说,大家都饿了。”

我向白月灵投来了一眼感激的目光,后者微微的笑了笑。说真的,他的话我根本不关心,我早饭午饭都没有吃,早就饿的没有思考能力了。

纪君豪极其听白月灵的话,立马就停止了演讲,按了一下呼唤铃,刚才那位可爱的服务员就推着餐车进来了。我们每人一盘菜,看上去量不多,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堂,几只大虾,一块肉排,造型摆的不错,其他的么…我拿起刀叉,切了一块放嘴里,味道还真是不错。感觉肉质很嫩,而且酱料很好吃,香料放的很足。

但是要说真的多美味,说实在的我娘做的酱牛肉比他的好吃。这个东西看看量不足,但是居然很耐吃,等我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完,发现居然也饱了。

我不喜欢这样的饭局就是因为压抑,吃饭的时候大家只闷头的吃,生怕自己在吃的时候犯一些礼节性的错误。不像去吃火锅,大家敞开了涮,有什么说什么。气氛和这里完全是两极分化。

等吃完了之后,服务员又送上了甜点和餐后酒,这个时候气氛少许缓和了下来,白月灵比白翌健谈,而且长的又是无可挑剔,说真的和那么一个美人吃饭,享受多于遭罪。

白月灵开口说道:“好吧,君豪,你继续说下去,记得说重点…”

纪君豪点了点头,终于不再废话的说起了重点,原来这个房子原本是他表姑手里的,然后他用自己的一座小别墅和40W块钱换的。说实在的纪君豪这个人很会看女孩子,选来的姑娘个个水灵灵的。可爱的服务员也就成了这家店的一大卖点。本来还好好的,但是就是最近一段时间这个地方一直闹腾,有些东西会莫名的移动位置,还有些女服务员说看到了鬼影子。甚至有一个女孩子突然摔下了楼梯,事后居然说背后有人推她,大家都惶恐不安起来,好多小姑娘都不干了。留下来的也是看在比原来高出三倍的工资份上。

于是大家都纷纷说这幢楼闹鬼,但是碰上个纪君豪是个海归派,完全的唯物主义者,他根本不相信有鬼。但是这小子却偏偏的十分相信风水学说,认为那是有科学依据的。于是进退两难的他得知了白月灵的侄子是这方面的高手,就请我们过来看看。

我个人感觉是那小子只不过想要一个风水先生来给大家辟谣下,然后他可以安定那些小姑娘们,同时他也可以不用再出三倍的工资求着她们。

我和白翌对了对眼神,心领神会。只见白翌咳嗽了一声,他瞟了一眼白月灵,后者也眨了眨眼睛,然后开口说:“纪先生,我感觉你这里的确风水上存在着缺陷,不如说门口的装潢很好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你门口周围的树居然是槐树,这个很不妙,需要移走,还有你门口开着的那面水晶反光镜子,很别致,但是在风水学说中,认为那是一种光煞,对房屋的主人十分不利啊。”

纪君豪眉头皱的很紧,不用他这个留学管理人才来说我也听出了白翌话里的味来,现在的树木都是由园林局管着的,市民是不能随便砍伐树木的,否则违规所赔的钱也够姓纪的哭死。另外他门口那个水晶镜子看的出他掏了多少钱,估计移掉也够他心口淌血了。

纪君豪抿着嘴巴,思索了好多时间才开口说道:“难道就没有不移树,不搬镜子的办法么?白先生,我和月灵是老同学了…”

这个时候白月灵也上来搭话说:“是啊,小翌你就想个办法吧,只要君豪能力范围內的他都可以答应的。”

我终于看的出白翌和白月灵唱的是哪出戏了,完全是准备狠敲纪君豪这个自负的投资商一笔。我一直没有说话,反正我就是来蹭饭的,其他的我也掺和不上。

白翌看了看门外说:“那么我就和小安四处看看吧,或许哪里有破解的方法。”

听白翌这么一说,纪君豪那吊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一半了。我差点没笑出来,但是为了配合这姑侄两人的双簧,还是得要装着严肃的表情。

白翌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我点了点头,准备起身,于是白翌说:“那么我们两个先去到处看看,你们二位慢慢聊,等我们看完回来再说该怎么办。”

虽然纪君豪有些不放心,但是白月灵不动声色拉住了纪君豪说:“老同学,我们那么久没见面了,就聊聊吧,有事小翌会包下来的。”

说完就坐下来喝着咖啡,纪君豪这小子绝对对白月灵有邪念,看着白月灵这样邀请他,他立马一脸傻笑的坐了回去。

我跟着白翌大摇大摆的在这幢高级花园洋房里闲逛着,现在已经过了用餐时间,餐厅里只有三四个客人还在喝着咖啡,看着外文报纸。

在大厅的侧面有一块非常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周围花园的样子。阳光洒下来,花园里依然有着属于秋天的花卉,在冬天的阳光下被风吹的微微颤抖,显得可爱又坚强。透过玻璃射进一片光华,打在晶莹剔透的玻璃餐具上,更加的耀眼,不得不承认纪君豪对于这个饭店的设计很到位。我望向花园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有一个老人,他穿着蓝色的棉袄,式样非常的老了,满头的白发没有梳理过,在阳光下白花花的一片,和这里好像两个世界的人一样。老人显然动作不利索了,他剪着树枝,不一会儿就要直起腰来拍两下,看了一会儿再弯腰剪。

我叹了一口气说:“哎,这年头世道不好,老人也不得不出来干活啊。”

白翌也看着老人,然后侧过脸对我说:“你还真是敬老,不过别忘记了借寿婆的事。”

我瞥了他一眼,眼角滑过了老人,发现在他身边有一个穿着一身红色的少年,他站在老人的身边,微笑的看着老人,好像是看一个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他真的很漂亮,就像模糊了性别一样的秀丽妖冶,少年看到了我,对我微微的一笑。动了动嘴唇,我揉了揉眼睛,当我想再仔细看一看少年时,他已经不在了,在老人身旁探出的是一朵鲜红似血的舍子花。老人看了看身旁的花朵,笑了笑收拾着东西后就往房子的后门走去。

我正要对白翌说话的时候,那个甜美可爱的服务员走到了我们这里,我对这个姑娘的印象很好,主动的向她打招呼,她朝着包房那里看了看,确定纪君豪还在那里后,对我们说:“两位你们想要知道真相么,那么跟我来。”

我和白翌看了看,点点头就跟着这个服务员小姑娘走了,她走到了楼梯的一个转角处,停了下来,脸色显然没有前面那么明媚了,阴着脸对我们说:“两位先生,你们不要听纪经理轻描淡写的说法,这里真的闹鬼…”

女孩子的脸在暗处,显得有些阴森。她看了我们两眼,然后继续说下去:“纪经理很多隐情都没有说,这里根本已经没有办法待人了!”

白翌点了点头说:“那么你来告诉我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女孩子捏着裙角,让自己尽量保持镇静,“这里的女孩子都很害怕,说实在的就算纪经理给我们三十倍的工资我们也不会干的,但是我们的身份证件被他扣着,我们没办法…我也是后面才来的打工妹,只知道这里的生意很好,纪经理在这里笼络了很多各方面的门道,于是想要发展这周围的一带洋房,弄成一个度假小区。本来都说好了,为此纪经理需要内部人员调整,把一部分不需要的人都给开除,然后再招聘一批有能力的员工。”

我心里想,这个姓纪的还真的是野心勃勃啊,想要搞个人的度假别墅小区,看得出是一个狠角色。女孩子从我们眼中看到了对纪君豪的反感,于是放心的继续说下去:“我们很多人已经陆续被纪经理辞退了,剩下的都很怕哪天也工作不保,其实纪经理最想要开除的是孙大爷…”

我插嘴道:“是不是就是那个老园丁?”

服务员点了点头说:“对就是他,他很早以前就在这里了,据说他的上一代也是为这幢楼的主人做园丁的。因为他是孤老,没有结过婚。纪经理的表姑妈临走的时候就希望纪经理能够留下孙大爷。纪经理因为想要快点拿到房契,于是满口答应,但是现在他整个饭店都极其的高档,他实在不想要那么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子给他弄花园了。”

我们眼神中对纪君豪的鄙视又更加深了,服务员也不客气的继续说下去:“于是纪经理就处处为难孙大爷,大冬天的要他去拿着漏水的水龙头去浇水,给他加重很多的工作量,就等着他自己说不干,没想到大爷居然都肯干下去,我们私底下也为他抱不平。后来孙大爷干活干的都得了肝硬化了,几次晕倒在草丛里。都是我们发现给抬回来的。怪事也就发生了,比如客人用餐的时候说看到汤里有人影子,还有说看到楼梯上有很响的脚步声,但是我们的地毯是防音的,根本不可能。于是还听到有人哭和孩子的笑声,于是大家都开始害怕了。”

我想了想说道:“照那么说其实也就是这些,应该没有多严重,怎么闹得大家都像被鬼缠身一样呢?”

服务员摇了摇头说:“事情远没有结束,诡异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说完不知道哪里吹来一阵冷风,楼梯上滚下来一个东西,我们都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只红色的小鞋子,样式十分的老式了,上面还绣着一朵红花。服务员突然吓得哭了起来,转头就跑开了,我们想要拦住她都拦不住。

白翌蹲下身体,去捡起了那只鞋子,我凑过去一看,这个鞋子十分的新,但是这个时代应该已经不会生产这样式的鞋子了,怎么会从楼梯上滚下来。于是我抬头看了看楼上,突然发现在栏杆暗处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们看,我一看向他的时候,那个影子就一闪消失了。我不由想起在花园看到的那个红衣少年,但是看这个鞋子的样子应该是小孩子穿的…

我对白翌说:“老白,估计这里还真的有些邪门啊。”

他一直盯着鞋子没有说话,然后抬头看了看楼梯,回头和我说:“我们去看看那位孙大爷吧。”

老洋房(下)

 一进入房间,我们都看的傻眼了。房子里只有一个20瓦的电灯泡在顶上晃悠,床上的毯子已经破到不能再破了,墙壁是用报纸糊上去的,上面还有点点霉迹,远远的就能闻到股刺鼻的霉味。没有桌子,只有两个方凳拼起来的临时台子凑活着,上面放着两个干馒头和一些咸菜,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药。我实在没有办法想象一个老人家要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

孙大爷刚刚干完了活,躺在床上,因为天气很冷,他手里捂着玻璃瓶子,一看有陌生人进来,显得有些诧异。我们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了,白翌也显得有些为难。我们本来认为这些怪事都应该是这个老头为了不想走才闹的,但是一看到他的处境,我完全同情了这个孤苦的老人。

老人慢慢的爬了起来,披上那件蓝色的破棉袄。看了看我们开口说:“二位不是纪经理请来的客人么,怎么到我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