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我已经醒了,便拿回自己的外套,摸了摸脸说:“看来要解决,只有再去湖边一次。至于这玉还是得还他,不过我们必须让他留下不再害我们的承诺。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溺死在自家的洗脸盆里了。”

我们其实并非是一定要这块东西,反正对我来说这整件事都是一次倒霉的邂逅,我宁可没来过这里。想到此我向带我们来这里的罪魁祸首那里瞥了一眼。

白翌看着我淡淡的继续说道:“我现在的办法都是猜测,所以说还是有一定危险的。能成功的几率估计只有对半开,我想这事我一个人去解决,而你和六子先回城。如果…”

我马上打断了他的话,这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又犯个人英雄主义的毛病了。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既然有危险那么就更加需要帮手。再说回去,回去事情就没了么?估计如果白翌失败了我依然得淹死在自己家的洗脸盆里!我坚决的说道:“我不回去,我留下来帮你。六子这小子太怕事,让他回去也好。”

白翌摇着头说:“这次我不敢保证能不能保护你,万一你出事了。我…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我瞪了他一眼,这小子把我当几岁的小孩子么…我加重了些口气说:“你别烦,你小子嫌我没能力就直说!我就说白了吧,你以为我不想跑?问题是如果你这里失败了,我能跑到哪里去,午夜凶铃你看过没?哪一个是逃掉了?”

他耸了耸肩膀,貌似觉得我说的也有道理。做了片刻的思想斗争后说:“那倒也是,那么你留下吧,但是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我点点头答应了。他看着我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当初我来这里就感觉有一种消弭不去的怨气,但是这里并非是风水死局,心里也不敢肯定,但是现在看起来当初的忧虑并非是空穴来风。”

他捏了捏手中的玉剑格,思考了片刻说:“其实你也大概猜到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传说中投河自尽的人,而那块石碑估计就是他最后留下的东西了。”他顿了顿说:“他死时既然带着那把剑,那么他就必定是吴国的贵族,而且一定与伍子胥有关系。”

我完全能够明白白翌这样的推理,的确如果夫差一直拥有那把钩月古剑的话,那么最后问鼎天下的不会是勾践了。

我开口说道:“记得他碑文中写到士为知己者死,难道他是为了伍子胥跳河的?而抱着钩月古剑一起死只是为了报复吴王听信谗言,陷害忠良?”

白翌摇头说:“这个不知道,但是既然他肯为知己而死,那么也算是一个义士。先去看他到底为了什么苦守着湖那么久还没有消弭怨气,说不定这才是我们转圜的机会。”

我愣了半天,终于明白了白翌这些推论都是赌在那东西是个善类的基础上,是去和一个有道义,有人性的鬼谈谈条件…希望他网开一面,放我们一马。难怪白翌要我回去,这事搁谁身上都是没有底气的。

他看出了我的想法,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就去推趴在床上的六子了,那小子睡相太难看了,睡一个觉居然流了那么多的口水,嘴巴吧嗒吧嗒的张着。被白翌一推,一个翻身,就对这周围吼道:“水猴子!有猴子啊!”

我朝他脑门上一拍,这个家伙尽是丢我的脸,好歹算是发小,怎么这副德行啊。我叹了一口气说:“六子啊,我和白翌商量过了,你先回去吧,这里我们处理就行了。”

他终于缓过了神,坐在床上,摸了摸嘴巴边的口水说:“你们能处理么?实在不行我认识一个龙虎山的道长,要不然请他下山来帮忙下。”

白翌摇头道:“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这个东西估计你请那道长来也只是拖他下水,最后害了人家。这种事还是自己解决吧。”

六子低头想了些时候,最后说:“好吧,我反正在这里也没有帮忙的地方,这样吧,我先回去,好好的查查关于这个湖的资料,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查出个眉目来。”说完牙也不刷,摸了把脸就穿上外套往门外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我实在不知道他是真的急于想要查资料呢,还是想速度的逃走…

守湖(四)

当六子像逃似的跑了之后,整个房间里就只余下我和白翌了,白翌穿上外套。打开了窗户,鸟鸣声就传了进来。我准备了一些东西,其实也不知道该带什么,于是胡乱的整理了包之后就等待着白翌下一步的行动。白翌回头看着我,笑着说:“你塞那么多东西进去干什么?”

我努力的把一把铁扳手往包里塞,抬头对他说:“准备准备,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那个人?”

他看着我无奈的摇着头,哭笑不得的说:“要见也只有晚上,它白天不会出来的。我准备去钓鱼,你去么?”

我尴尬的放开了铁扳手,穿上外套就跟着他一起走出了饭馆。白天大家已经忙开了,打渔的放渔网,搞旅游的也摆摊卖起了小东西。人一多那种紧张的气氛就缓和了不少。白翌一直很镇静,几乎没有太受昨天的影响,玉剑格最后放在了我的身上,按照白翌的说法是,如果最后实在不行。就捏着这古玉,有多远逃多远,从昨晚的事情上来看,只要我们手上有玉,他就无法直接威胁到我们,那么也算是一个机会。

表面上我们像没事人一样钓鱼,但是天晓得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在人群中依然可以看见几个带白腰带的村民,他们像是有意避开我们两个一样,甚至连看一眼都像是一种晦气。

湖水依然清澈,白翌依然犹如钓鱼机器一般捞着水里的鱼。我根本没有这个心情,斜着脑袋,努力的回想能够帮助此事的蛛丝马迹,但是依然毫无收获。

我突然感觉这样的安静很难受,那是一种对未知事件的无力感,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时间过的也异常的缓慢,说不出的一种焦虑感,让我在害怕和急躁的双重压力下有些吃不消了。我的胃突然开始疼了起来,白翌看到我有些异样,问我怎么了。

我不想被说什么精神脆弱,这点压力就胃疼。于是咬着牙说:“没什么。”

他放下鱼竿说:“干脆去屋子里坐吧,这里风大。离天黑还有些时候。”

我点了点头,的确,本来还无风无波的湖面,突然起风了。水面明显有些上涨,但是村民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天气,他们依然照旧的收拾自己的渔船,丝毫不在意这点风浪。湖面一起风,周围的空气就会十分的潮湿冰冷。好多的游客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我和白翌进入旅客休息的小木屋。这里其实就是一个避风的小亭子,名字取的还特别的古意盎然,叫什么“执手亭”。里面有卖一些小吃,说到这个我才想到我们其实这一天下来居然没有吃过东西,难怪胃会疼。我走到摊位前,要了一碟包子,吃下去后才感觉胃里暖和了起来。

在我回头想问白翌要不要吃的时候,发现白翌居然不见了。我心里突然慌了起来,马上就四处寻找,突然发现他飞快的往湖西奔去,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我一着急,放下了包子,转身背上背包就冲了出去。

风非常的大,湖面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骇人。我沿着湖边顶着风以最快的速度狂奔过去,一路上也不知道撞了多少人。渐渐的我的体力实在撑不下去了。我半蹲在地上,大口的吐着粗气。等稍微缓过神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想要继续追的时候发现白翌已经不见踪影了。

我突然心里没了主意,白翌很少会扔下我一个人跑掉的。只有他看到了什么非常紧急的东西,才会让一向冷静的白翌如此慌张。但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突然威胁感就由心底钻了出来。我站了起来,看着四周,这里已经跑到了旅游区的尽头,四周根本没有旅客。就在我准备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白翌的身影出现在了那块石碑的附近。我心里纳闷,他去那里干什么?

既然找到了他,我心里也少许安稳了些,于是我又猫着腰,翻过了栏杆。向那块土坡爬去,土丘很低。一会我就爬到了,白翌站在石碑面前,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前面的狂奔肯定有他的道理,当我正要去拉他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白翌的喊声,我额头的冷汗一下子就那么下来了。背后的声音是白翌传来的,那么我面前的背影是谁的?

白翌依然在我背后喊,但是我脑子已经懵了,根本听不进他在说什么。我傻傻的站在中间,站在两个白翌的中间!那个背对我的熟悉身影突然肩头微微的颤抖。我吓的身体仿佛缩短了一截,从他嘴里传来了不似白翌的阴冷声音。而我感觉到四周树林里有许多的东西在蠢动。一抹抹的黑影子,像是鬼魅般速度的攒动着,在我还没有回过神来的一瞬间,一个水猴子就从树丛里窜了出来。径直的往我脸上扑了过来,几乎在同一时间,我被背后的白翌给扑倒在了地上。我被压在下面,吃了一嘴的泥。我回头一看,的确是白翌,他焦急的看着我。我马上抬头看向石碑,发现石碑前的白翌也依然一动不动,只是从他的脚下溢出了许多的水,感觉他就是一个盛水的容器。

白翌把我拉了起来,我估计我现在一脸的土,但是也管不了这些,那个背对我们的假白翌,依然没有动静,白翌对了我使了一个眼色。我们慢慢的朝后退去,我死盯着那个背影,发现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一种没落的悲哀。树林子里发出了水猴子凄厉的吼叫声,声声刻入我的脑膜,仿佛就是在水底最后求救的那些亡灵最后的悲鸣。

我颤抖的握着口袋里的玉剑格,低声的对白翌说:“你不是说他白天不出来的么!”

白翌也有些吃惊,他说话的声音失了以往的淡定,显得有些急促他说:“这家伙实在不得了,他根本不要命了,他白天出来一次,就得消耗他所有的元魂啊。”

从那人的身上传出了类似叹息的声音,好像他最后的赌注失败了。不过他也真够可以的,照白翌那么说,这个鬼已经抱着和我们同归于尽的心态了?这种偏激的鬼我还是头一次见过。如果真的是一个人,也必定是亡命之徒啊!我谨慎说:“老白,你看我们安全退出去的可能性是多少?”我并不是那种不怕死的人,但是这个时候我居然特别的冷静。好像越是危险,我反而越是安静。我心里咋舌:这不会就是等死的感觉吧…

白翌沉默了片刻,他叹了一口气,仿佛做了一个决定。他点了点头说:“这个东西已经没有原来一半的能力了,估计他所有的元魂都是依附在古剑上的,古剑不完整了。等于他留下的那么点点的怨气也要守不住了。”说完他站住没有再退,反而拉着我往前走。我依然有些害怕,几乎是被白翌拽着往前蹭的。

鬼依然只是背对着我们。但是他似乎在忌讳什么,肩膀抖动的更加厉害。这让我心中有了些底气,但是我依然用眼角留意这四周蠢蠢欲动的水猴子。好像这个鬼不能对我们产生直接的攻击,于是最大的威胁依然来自那些躲在暗处的水猴子。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水猴子一看那个鬼失势之后,一个一个十分的焦躁,龇着牙,对着那个鬼就在鬼吼。声音刺耳的我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看了有些不明白了,拉着白翌问:“那些水猴子不是他的手下么,怎么个个感觉和他深仇大恨似的?”

白翌冷静的看着四周,神情十分的严肃。他说道:“当然是深仇大恨,那些水猴子恨不得咬死这家伙,他害得那些淹死了的冤魂不得升天,控制着它们守着这个湖。按照人类的说法就是,暴政统治,官逼民反。”

我不关心关于鬼界的农民起义,这个时候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我对这白翌说:“趁他们内讧,咱们快跑吧!”

白翌没有听见我这句话,把我拦到自己的身边。然后对着那鬼说:“现在的情况能让你安然脱险的也只有这块玉剑格回到你手中了。”

男鬼侧身点了点头,即使被那么多水猴子包围着,但是从他的反应上依然感觉不到很大的恐慌,反而有一种临危不惧的气魄在。我不禁钦佩这个所谓的鬼王。

但是刚刚钦佩起来,一只水猴子就跳了出来,拼命的朝着那个鬼咬了过去。鬼的动作十分迅速,一个闪身,手上刀光滑过,那只冲出来的水猴子就被他斩首了。头还保持这张开嘴巴嘶吼的恐怖表情,卡在半当中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很快的从它的身上就冒出了一阵浓稠的黑水,最后整个猴子仿佛是被化掉了一般,只留下了一滩水。

四周的水猴子看到同伴居然如此惨死,一个一个叫嚣的吼着,但是没有一个敢再冲出来的。虽然我看到这家伙的身手了得,估计取人首级也只不过是手起刀落,不过,如果一群猴子一起上来,任凭他独孤求败,也只有被撕成碎片的份。

白翌斜眼看了看那滩水,不像我那样被吓倒,眼神中多了些许的肯定,好像他以前的推测得到了证实。 白翌镇定的对着他说:“既然如此,我们都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东西可以还给你,但是你要放我们走,对我们来说这只不过是一块石头。”

我没有想到白翌居然如此直白的说出了条件,显然这话男鬼听了进去,他低头思索了片刻,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很年轻,但是感觉语调十分的古怪,如果不是这特定的环境,我说不定还会觉得好笑,但是此刻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关系到我们的生死。

但是奇怪的是他说的话是从石碑里传出来的,而非他本身,他阴冷的说道:“神物交还于吾。”

我感觉他在唱大戏,但是幸好还听得懂,既然肯开口就有交谈的余地。我也接着说道:“你所说的神物是不是就是钩月剑上的这块玉剑格?”

他点了点头,缓缓的转过了身体,当我看到他的脸的时候,他已经不是白翌的模样了,而是个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腰间束着大带的古代人。他头上带着春秋时期特有的礼冠,缨带下垂,系在脖子下。他的脸相当的年轻,估计比我还要小一两岁,但是在古代他已经到了弱冠之年了,但是他年轻的脸庞却显得无比沧桑。在他的右手握着那把已经腐朽的犹如破铜烂铁一般的剑柄。真不敢相信,他就是用那把锈得连铅笔也削不动的剑,利索的砍了一个水猴子的脑袋。他冷冷的看着我们,当看到白翌的时候,微微一震,好似有些吃惊。但是眼神很快又恢复了那种冷傲的死静。

他的身体依然在不停的淌水,周围的泥土都已经被他浸湿了。白翌口气淡然的对着他说:“你就是夫差最后的一个儿子,吴姑蔑吧。”

我一听眼前站着的死灵居然是几千年前,吴王夫差最后的一个儿子?那么他就是吴国的王子了?

死灵一听居然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身体微微的有些颤抖,但是即使如此他依然笔直的站着,手里紧紧的握着已经锈迹斑斑的钩月古剑。他眼神中有了些许的怀念,他看着我们,开始叙述着几千年前发生在吴国的一件往事。

吴王当时宠信西施,听信奸臣。已经把伍子胥的兵权削的差不多了。但是因为他只是吴王子,又不是长子,不可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最后只有眼看着自己最尊敬的老师伍子胥被夺军权后又被逼死,尸体也被装入皮袋扔入河中。当时无权无力的他,纵是有救师的心愿,但是也拗不过大权在握的奸臣,和已经被酒肉色相所腐蚀了的父王。

他想到了伍子胥最后一段时间所说的话,他说他存吴国存,他亡吴国亡。看着亡国只在朝夕之间,国运已经走到了尽头。于是在丧师,和即将亡国的双重打击下,年纪轻轻的吴王子,抱着最后的希望——钩月古剑跳河自尽了。他希望通过把这把宝剑留在这湖中,保住国家最后的根基,用这把神兵利器守住最后的一点希望,留住父辈打下的千里疆土。

之后的千百年,他一个人苦守这苍茫的大湖,守剑,成了他灵魂唯一的寄托。渐渐的,他的灵魂和剑融为一体,而那些本来只有溺死的亡灵,因为他的那份千古不灭的怨气,不得升天,只有化身为水猴子,成为他手下的傀儡。水猴子得到了剑上的灵气,也能够每个潮汐来到岸上。他靠着操控这些溺死亡灵来保护着已经早就烟消云散了的吴国土地。在他眼里这里依然是吴国的土地,他依然是这里的王子。只不过这样悲哀的心态早就被腐蚀的扭曲变形,只剩下这千古难消的怨气。而怨气也成了保护宝剑最后的保障,任何看到或者拿到宝剑的人都被这位冷酷的死灵王子给溺死,拖入水中化身为另一个水猴子,来保护这把宝剑。

我对这个吴国王子有了一种悲哀的感觉。但是依然没有放下防备,因为他的冷酷也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就因为如此,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个曾经接触过宝剑的人。包括那个不久前溺死了的孩子。我拉着白翌,慢慢的移动到出口,站在一个最容易逃走的位置。但是口气也缓和了下来。我低声说道:“既然你要守着这把剑,我们用性命保证绝对不透露此剑在这里的消息。这永远是你的东西。”

说着我朝白翌投来了询问的眼神,他点了点头,白翌对这吴王子说道:“东西给你,我用我的灵魂担保。你继续坚守着自己的国家,完成自己的英雄之梦吧。”

鬼王子听到白翌的保证后,点了点头,摊出了手心,愿意与我们达成这样的契约。我心里不禁有些委屈,凭什么白翌的话那么算数,我说的话那家伙连个反应也没有。这什么世道啊!

说完白翌从我手中拿过玉剑格,朝着那个人抛了过去,这一次他抛的是真的玉剑格。我看着玉块划出了一个弧度,最后落到了那个人的手心。东西一回到了他的手上,四周的水猴子好似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一溜烟的全都往湖里跑了,它们一边跑一边发出了类似怨恨的嘶吼。但是因为惧怕,没有一个水猴子还敢留在那鬼的身边。紧紧的握住,吴姑蔑依然笔挺的站立着,他看着那些奔逃的水猴子,渐渐的从他苍白消瘦的脸颊中划下了泪水,他颤抖的开口说:“我一直想要成为像师傅,像我祖父一样的英雄,打下千秋霸业,问鼎天下。而今,我只不过是一缕冤魂,我守的时间太长了…也太累了,最后我依然没有成为英雄。但是我不能放弃,我已经放不下了。它们只有和我一起守着这湖,哪怕多么的怨恨,也必须守下去!这把剑我不会让它再次出世于人间!”

说完他的脸起了变化,原本高贵清秀的脸庞,肌肉凹陷了起来,没过多久它就变成了一个皮包骨头的骷髅的脸,头发也由光亮的黑色变为了枯黄的犹如杂草一般,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尸气。形成了一阵黑雾。但是吴姑蔑的眼神依然十分的高傲,他捏了捏手中的宝剑最后看了我们一眼,好似提醒与我们之间的约定。渐渐的紧握住宝剑的手指变成了枯槁,手上除了皮外就看见森森的白骨。宝剑从枯败的手上落到了地上。

白翌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他开口说:“这把剑永远是属于你的,我们中谁都不可能去拿。因为这里没有人再需要英雄。”

吴国王子最后变成了只剩了一副被衣服包裹着的骨架,他最后承诺了不会再来伤害我们,在我疑虑的回头看向白翌的时候。白翌点了点头说:“他即使死了也是一个王子,并且是一个为自己信念效忠的英雄。”

的确如此,他即使变为了鬼也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感。我不能明白这种高傲的坚持是为了什么。反正最后他只化作了一缕青烟。只留下了那把破烂不堪的稀世宝剑。但是我们依然必须遵守着与这位王子的约定,否则不知道在那个时候就会被他拖下水,成为这湖里不得超生的水鬼。

白翌走了过去,拿起宝剑和那块玉剑格,使劲的朝着湖里扔了出去,剑落入了水中,打出了一个涟漪,最后慢慢的沉入了湖中。我说不准它还会不会有重见天日的那天,至少它拥有着一个至死不休的守护者。为了宝剑,这个疲惫的可怜孤魂还不知道要守到何时何地。也许,它从一开始就不需要有人守护,对剑来说,这个世界的变化根本没有什么重要吧。

我看着湖水有些犯傻了,冷不防脑袋被白翌扇了一下子。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见他十分恼火的说:“看到个影子你就追过去,说你不用脑子还是压根没大脑好。”

我摸着脑袋,看着白翌一副气的要死的样子,搞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我对着白翌翻了一个白眼说:“当然追出去咯,万一你出事了,我孤军奋战岂不是更惨 。”

白翌的眼角有些抽搐,这种事情发生的不多,能把面瘫如白翌一般的人气的半死,是需要能力的。我继续说:“难道说你看到我的背影,你不会去追?”

他被我那么一问,一时语塞。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题,一拍脑门,对着白翌说:“靠,我买的那十几块钱的小笼包子还在那里呢!我才吃了几个!”

说完转身拉着白翌就往回跑,一心想着包子的我只听见白翌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不放手,你又怎么能跑的掉呢。”

我回头看着一脸淡然的他,焦急的说:“我是跑不掉,但那包子就要没了,你可得赔我啊,你能不能速度点!”被我拉着的白翌,突然反握住我的手,轻声的笑了声,加快了速度,和我一起奔向了那个放包子的小亭子。

预死者

“ 人不可能改变未来,命运只有去见证而无法改变。虫子即使变成了蝴蝶,等待它的也只不过是延后的死亡。在死亡面前任何的东西都显得脆弱苍白…”

啪!一声重重的敲击声从我隔壁的办公桌传来,顿时所有的人都抬眼看向气得憋红了脸的林老师。

“现在孩子怎么都尽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消极得不成样子!”

林老师是一个年岁蛮大的女教师,她在这个学校已经就职几十年了,算是继潘秃子之后,老师中资历最高,也最严厉的一位。这次是她第八次冲击特级教师名额的机会,但是显然…那篇作文使得她今年的梦想又成泡影了。

站在她对面,低着头的是初二四班的一个女学生,她微微颤抖着肩头,显然被盛怒的林老师给吓得不轻,低着头通红着脸,看上去有些可怜。林老师冷冷地朝她看了两眼,声音高了两度说:“岳兰!你小小年纪,抱着这种消极思想怎么可以!我的一节特级教师公开课成功不成功无所谓…但是!你这样的思想将来怎么办!”

那个叫岳兰的女生先是吓一跳,然后咬着嘴唇,闷不做声地点着头,表示听到了老师的批评。林老师对于这种闷不做声的学生,最后一招就是找其家长谈话,可以把这孩子的将来说的惨不忍睹,于是那些发慌了的家长就会代替这位不能体罚学生的女教师,回去狠狠教训那些“不听话”的孩子。

果然她瞪了岳兰一眼冰冷地说道:“明天叫你家长来见我一次!”

岳兰猛的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阴冷,但是随后马上又恢复了楚楚可怜的样子,轻声地说:“我妈…病了,不能来的。”

林老师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翻阅着备课本说:“那么叫你父亲来一次,我要好好的说说他,怎么管教孩子的!这样的思想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就在岳兰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潘秃子推门而入,他看了岳兰两眼,转身对林老师说:“林老师,这孩子有些特殊,这样吧,先让小安送她回去,补一篇新的给你,有些事我得跟你说说。”

我心虚地捧着书,正准备开溜,没想到最后居然摊上了这种家访的麻烦事。对于老师来说,家访就是变相的加班。有些学生的家住的很远,你还得特意赶过去,就是为了向学生家长告状,态度还得诚恳,语气还得真诚,否则人家家长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说不定走了半天路连杯茶也没喝着就被轰了出来,悲情指数直逼那推销员。我心里一冷感叹道:果然这老头总是把麻烦都往我身上推啊。我瞟了两眼白翌,他居然在关键时刻当没听见,趴着脑袋给我装睡!我悲愤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告诉自己关键时刻兄弟都是瞌睡虫!我踌躇了下起身走到隔壁的办公桌。岳兰依然低着头,可怜兮兮的看着胸口的红领巾。

潘秃子使唤惯了我,不耐烦地对我招了招手拍着那作文本说:“安老师,你带这个孩子回家,顺便让她再重新写一次作文。这个孩子比较特殊,这也是考验你是否能够胜任人民教师的时候。”

我接过本子,心里爆了一声粗口,对着潘秃子和林老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请放心,我会好好的开导这个孩子的。”

说完就拿着背包和教课本走出了办公室,身后跟着一直低着脑袋的岳兰。其实离下班只有短短的5分钟,但是现在我不得不去处理这个孩子思想消极的问题。我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其实本来不应该我去的,但是老潘不知道怎么了,对这个孩子有些忌讳,于是按照惯例会把那种难做人的工作扔给新人,说是考验,实际就是我做错了,被骂一顿也无损他的威望。

按照平时这个孩子绝对会被潘秃子骂的狗血淋头,但是如今居然由老潘亲自出来打圆场,还要我送她回家。我不禁回头看了两眼这个岳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显得十分瘦弱,感觉好像营养不良,枯黄的头发松松垮垮的绑成一个马尾辫,身上的校服看上去有些脏,胸口点点的污渍。最怪的是,她的额头感觉比其他的孩子高了那么点点,显得有些怪异。我看不到她的眼睛,她整个脑袋就像是按在脖子上的一个装饰球一样毫无生气地垂着。

她回到了自己的班里,这个时候正好是每个班级的大扫除,照例会留下几个学生来清扫教室。岳兰默默地走进去,我守在门口就听见教室里传来一阵孩子们之间的对话。

“岳兰,你又说那些奇怪的话了,你根本就是一个巫婆嘛!”

“就是,好讨厌,你看她呀,长的那么丑,又脏。说话又奇怪,怎么让她转到我们班级来的啊!”

“讨厌死了,害得那个林老太连我们一起骂,要你写作文,你又写那种怪东西。”

岳兰好像没听见一样,拎着书包,一边走一边匆匆把书胡乱塞进包里,快速跑出教室,抬头看着我说:“我们走吧,我知道你也懒得送我回家,没关系,走到门口你就回去好了。”

我一听这话,句句说到我心里去了,但是更因为如此显得特别窘迫,被一个年龄小我一大截的孩子猜中心里话,实在是非常没有面子。

我咳嗽了两声,装出严肃的样子说:“我还是要去你家看看的,还有你怎么就写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岳兰一扫前面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斜着眼,口气冰冷的说道:“我写的都是事实,那种献媚的话有什么意义?哈,作文题目居然叫如果能够看见未来,这种白痴到家的题目,的确只有林老太想得出来。你能够看见未来么?你看见了改变的了什么呢?”

我被她问的一愣一愣的,一路傻傻地跟着她走出了校门口,她停下了脚步说:“安老师,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回家。”

说完就自顾自的往前走,我一看这孩子太奇怪了,前面那种言论怎么可能是一个中学生说得出来的话,但是偏激归偏激,却句句真理,字字不差。况且如果不去家访潘秃子最后问起她父母我肯定逃不了一顿臭骂。

想到这些,我看着越走越远的岳兰,立刻三步并两步,快速的跟了上去。我虽然没有什么为人师表的满腔热血,但是好歹是领导布置下来的工作,只有硬着头皮完成,更何况被一个学生那么说,做老师的做到我这份上,估计还是头一个吧。

谁知道岳兰突然停了下来,她痛苦地抓着电线杆子,一点点往下滑。我顿了顿,心想:这孩子身体有病啊,于是连忙上去扶她。

她额头上青筋都爆了起来,汗珠大颗大颗淌了下来。我一把拉起她,她对我摆了摆手说:“没事,我有低血糖,你身上有糖么?”

我一大男人,哪里会随身带糖呢,我看着这孩子脸色越来越苍白,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说:“你这样下去不行,我送你去医院吧。”

她突然非常恐慌地摇着头,咬着牙推开了我,努力靠自己的力气站稳当,说:“不去!我没事,你可以走了。”

我挠了挠头发,往街边看去,周围已经有了一些围观的路人,我不好意思的朝四周看了看。在街对面有一家西式快餐店,我想了一下说:“这样你也走不回去,我们去那店里买点吃的吧。好歹可以缓解下你的低血糖。”

岳兰看着那家店,依然十分踌躇,我马上露出你不去我就打120的架势来,她也只有颤颤悠悠的点了点头,同意了。于是我马上扶住了她,快速带她去了那家快餐店。

我点了一些多糖分的食物,马上回到座位上给岳兰。岳兰这个时候连撕开包装纸的力气也没有了,我想要搭把手,她瞪了我一眼,依然颤抖这用牙齿咬开那包装。硬是没让我帮忙,我心里惊讶道:这孩子怎么那么倔啊。

这个时候店里的人很多,都是来吃东西的学生,个个笑得和银铃铛似得。但我面前的这位,一脸苍白的犹如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一般,她因为虚弱,吞咽的很吃力,只有慢慢的嚼着面包,但也因为吃下去了甜食,脸上回复了些血色。感觉不像先前那么煞人了。

这个时候我才看仔细了她的眼睛,女孩子的眼睛很奇怪,其实我的眼睛也同普通人不一样,左眼比右眼颜色淡一些,透着点绿色。我父亲说这是遗传,我奶奶的眼睛在没瞎前也是墨绿色的。

而这个孩子不一样,她的眼睛看久了会让人有一种恐惧感,冷飕飕的。她的眼睛特别的黑,而且不泛光泽,就像是两个黑洞,透着一种无机质的淡漠感。

她恢复了些许体力,吃的也比前面的快了些,马上就把一包薯条给吃光了。我看这孩子好像饿很久了,又去给她买了两个派。让她慢慢的吃,她吃到一半抬头看着我说:“安老师,你怎么不吃?”

我摸了摸头笑着说:“有人替我做饭,我现在吃了,回去就吃不下了。”

她眼神闪过一丝羡慕,慢慢地说:“真好,是白老师给你做饭吧。”

我笑着点头说:“是啊,白翌他很能做饭,以后有机会也去尝尝他的手艺,估计比你父母做的还好呢!”

听到父母二字,她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终于她第一次正眼看着我,然后淡淡的说:“你很喜欢白老师吧,”

我突然有些窘迫感,这个问题算怎么回答?喜欢?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同性的喜欢?这问题怎么问的如此别扭呢。我搔了搔头发,眼睛瞥到了玻璃窗上说:“这个问题问的很奇怪吧。你是想说我们两关系很铁么??”

女孩子咬了一口派,摇着脑袋说:“不是,是因为你会如此在意去吃一个人做的饭,这说明你真的很在乎他。”

我一听,不知道为什么脸就红了起来,我咳嗽了几声,尴尬的看着墙壁上的装饰画,我脑子里闪过了白翌救我的几次情景,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存在着,但是这种感觉掺杂着一些其他的东西。我用手指点了点鼻子,掩盖自己的脸红,我尴尬的笑着说:“那么说来,呵呵,白翌和我算是生死之交了,在乎也理所当然啊。理所…当然。”

岳兰仿佛并没有在听我说话,她根本没有看着我,她机械地吃着手里的食物,继续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有人等着你回去吃饭,而你也愿意回去。真好,不会孤单啊。”

在我还没搞明白她到底是在说什么的时候,岳兰突然冷不丁又问了我一句:“白老师如果死了,你会伤心么?”

我这次不是眼角在抽了,而是整个面部都在抽搐,这丫头满脑子的都是些什么阴阳怪气的东西。我有些被问恼了,不耐烦的说:“他不会死的,那小子那么硬朗,老虎也打得死。怎么可能挂?你怎么满脑子的都是这些鬼东西!”

岳兰眼神有些失落,好像没有听到我含着眼泪激动得说我会伤心,让她有些小小的失望,她摇了摇头说:“你不明白,其实预见未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我也感觉要教导这个问题少女实在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办到的,我看了看手表说:“嗯,这样吧,既然你也舒服了些,我送你回家吧。”

女孩子擦了擦嘴巴,拿起书包,往里塞了剩下的食物,就示意她来带路,让我跟上。

岳兰的家果然有些远,她领着我熟门熟路的坐着巴士,来到了一个老式里弄里,这里一半的都已经拆除了,还有一些“钉子户”留着,当中有不少是外地打工者的暂住地。电线杆上晒着被单,甚至不雅地挂着一些女性内衣。貌似他们看到岳兰都当作没有看见一样,甚至有些老远看到她就慌张的躲进屋里,把门关掉。

岳兰看了他们几眼,也不多说什么。老练的打开铁门,领着我进入了一个黑乎乎的老房子,铁门的后面是一面褪了红漆的老式木门,当岳兰推开的时候,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显然如果发生火灾,要逃出去十分的困难,这也是大多数的老式里弄的共同隐患。

通道根本没有灯,我完全是摸着黑,用脚试探着往前挪的。岳兰则早就习惯了,她很快就走上了楼梯。当我爬上二楼的时候,岳兰已经进了屋子,她没有关上门,看来是让我进去的,我感觉岳兰家的经济情况很不好,不禁有些疑虑起她的父母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让孩子营养不良到这个份上。

屋子里很黑,几乎比外面的通道好不到那里去,只有房顶上吊着一个黄蜡蜡的灯泡。上面油腻腻的,照出的光也令人非常的不舒服。岳兰走到桌子旁边,拿出我给她买的派和一些炸鸡放在了一个瓷碗中,用报纸盖着。我发现在另外一个碗里居然是已经发霉了的毛豆咸菜。我才明白为什么孩子会身体虚成这样了,吃这样的东西人不垮才怪。

房间很冷,岳兰放下书包,拿起杯子用袖口擦了擦,然后就准备给我倒茶,但是摇了两下热水瓶,里面一点水也没有。我尴尬的看着说:“没事,我不渴,你别忙。对了,你家长呢?”

岳兰从桌子下抽出了一个板凳,让我坐着,然后就去拿着水壶烧水,她开口说:“我爸早就死了,现在只有我和我妈妈在一起。”

我一听不禁有些同情这个姑娘,难怪她听到林老师要叫她父母来,她的神情会那样的怪异。看来这个孩子是个特困生,潘秃子才会这样的干预。

我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这里非常的杂乱,并且屋子摆设的像是一个灵堂,角落里堆放了一些花圈,地上还有几张锡箔纸。一些香烛冥宝什么的都胡乱地放在了一个纸箱子里。我正在猜测这家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房间里屋传来了杯子掉落的声音。

我想可能是她的母亲,那么我至少要打声招呼吧,我站了起来,对烧水的岳兰说:“里屋是你的母亲么?我和她谈谈吧,放心我不会说那作文的事,只是想要了解下情况。”

岳兰有些犹豫,她咬着嘴唇说:“我妈妈…病了…不方便见人的”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顾忌,但是既然来了,总要和家长打声招呼。就在我想要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屋子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眯眼一看,里屋的门缝里有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我们,当我回看他的时候,他很快的就闪开了。

我指着里屋说:“我前面好像看到门缝里有人,是你母亲么?”

吃惊,然后低着头说:“是的…”她思考了片刻,继续说:“既然你要见她,那么去见吧。”

里屋的房门,我跟着她走了进去,发现这里比外面还要的暗,而且到处都堆放着杂物,很难想象有人会住这样的地方。我看到在板床的旁边,蹲着一个浑身抖得很厉害的人影。

去搀扶那个人,突然那人影一下子跳了起来,疯狂的挥动着手臂,岳兰根本没有办法靠近,我看着她说:“这就是你的母亲?”

有些悲伤的说:“她疯了,所以我才说不方便见人。”

乱的像是一团黑色的乱麻,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一副精神失常的样子,她一看到岳兰就对着她龇牙咧嘴的喊:“你走开,你这个扫把星。你害了多少人,你连我也想要害,你滚,你滚开!”

这样的场景,实在有些错愕。我想要去搭把手帮忙,疯女人突然声音变的十分的粗哑,她瞪着眼睛,身上传来一股臭味。一开口冲出来满嘴的腐臭,我差点没被熏得吐出来,这女人多久没梳洗了,臭死我了。

到了板床上,她指着岳兰说:“你就是个鬼!一个鬼!哈哈啊哈。你回头看看!你父亲在看着你,被你害死的父亲在看着你啊!看着你!”

我被她吓的猛的一回头,果然从黑布后面看到了一张苍白的人脸,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我顿时犹如触电一般的浑身麻木,我迅速的转身,仔细一看,原来在我们的身后是一个灵台,上面被黑色的布头遮着,那张脸其实是一张遗照,本来只是一般的照片,但是被黑色的边框框住之后,那原本的笑容显得十分的怪异,微张的嘴巴仿佛想要说话。眼睛透着一种死气,那种无机质的眼神,跟岳兰一模一样。

女人突然裂开了嘴巴痴笑着说:“兰兰,来啊,看看妈妈,还记得妈妈教你画画么?呵呵,来画辆小车子给妈妈看。”

岳兰脸色越来越惨白,她的眼眶翻着水雾,强忍着眼泪,她立马推着我说:“走,你看见我的父母了,可以走了。不要再来了。”

在岳兰的高声驱赶下,女人的声音也突然尖利了起来,她一边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疯癫地叫道:“我让你画车子!你为什么要画那么多死人啊!为什么红色的蜡笔都给你涂没了!那些倒在血泊中的画!你画得是什么!你是鬼!害死我们的鬼!”

我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硬生生的被岳兰给推了出来,她的眼神显得十分的落魄,我对这样的突发事件没有什么应变能力,木讷地被赶了出来。只听见“嗙”的一声,她把我关在了门外。在屋里我依然听见那个疯女人疯狂的嘶吼,当中还夹杂着岳兰的哭声。

我敲着门,但是屋里面的声音完全盖过了我的敲门声,一切显得十分的疯狂,我敲的手心刺痛。过了许久,终于屋子里安静了,既没有了女人的嘶吼,也没有了岳兰的哭声,一切静的可怕。当我试图再敲门的时候,楼梯上下来了一个老太,她在昏暗的楼道里显得隐隐约约。老太慢悠悠的走到了我的身边,从她身上飘来一股檀香的味道,在那么暗的楼道里,这个老太显得十分的阴冷。她朝着门看了两眼,噘着嘴对着我说:“小伙子,不要和这孩子走太近,这个小鬼是一个扫把星。她的嘴毒着呢。”

我低声的说道:“阿婆,我是岳兰学校的老师,这次是来家访的。”

老太眼神依然非常阴郁,她眼神凶狠的看着我说:“别去管那个女孩了!她是个鬼!一个害人鬼!被她说中的人,没有一个不死的。你看看她父母,就是被她害的!自从她家搬来,我们这里没少死过人!你如果还想要活着的话就离她有多远是多远。否则你死定了!”

说完就神经质的用拐杖赶我离开,我几乎一路被打着出来。这时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廉租屋里闪烁着昏暗的灯光,这里比刚才显得更加的诡异,黑色的老房子里只有黄蜡蜡的光亮。我不放心的看了两眼那紧闭的窗户,这个孩子的情况肯定要向校方反映的,我心里暗自思量着。突然从窗户的黑布那里闪过一个人影,感觉非常的高大,不像岳兰和她的母亲。难道说在屋子里还有其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