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听莫冠杰说过,当时祖母不许他读书,因读书继续举业,他没少挨母亲的棍棒。

老夫人说话若顶用,周姨娘也不会做了妾,当然姜氏也不可能嫁给莫冠杰。

当年,辅国公同老夫人商量得好好的,谁知莫冠杰死活不肯答应娶嫡妻庶妹为续弦,宁可娶一个总是落地的举人之女。

不过因为老夫人一意孤行,莫冠杰是先纳小周氏为妾,后娶得继妻姜氏。

这也是阿九比周姨娘所出的女儿年岁小的原因。

有得必有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不是辅国公刁难轻视姜举人,故意让姜举人送姜氏入京备嫁,阿九的外祖父许是这辈子只能在乡间做个悠闲富足的举人老爷,又哪来得今日的姜次辅。

莫昕岚飞快的抬眼看了姜氏,随后重新把自己隔绝于周姨娘和姜氏之外。

“提起老爷……”周姨娘忧心忡忡的说,“妾听了消息,为老爷担心得不行,同二小姐在京城打听消息,求到妾娘家父兄那里。”

“皇上英明,自会还老爷清白。”

“可是,老爷入得是诏狱,夫人不在京城,怕是不晓得北镇抚司的凶名。”周姨娘多加了几分小心,宛若莺啼得声音压得很低,“妾今日听说,老爷获罪的原因,许是同五皇子汉王案有关,陛下最近几年最宠汉王生母德妃娘娘,最疼汉王,几次在大宴群臣的时候说汉王同他最像。”

“这消息你是从哪里听来得?”

“安国公亲口所言,夫人不知,汉王谋逆案直到现在还没定案,却牵连了不少的人,几乎每日都有落马的官员,京城人心惶惶,妾担心万一老爷……”

“老爷从未结识过汉王。”

姜氏淡淡的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要相信老爷,相信陛下。”

周姨娘低头道:“妾谨记夫人教诲,不过今儿,安国公也透漏过一件事,仿佛姜次辅也被人弹劾了,不知这件事您可得了消息,妾和二小姐回来得匆忙,来不及打听详情。”

姜氏能以中上之姿坐稳莫冠杰夫人的位置,压着周姨娘只能在京城空耗美好岁月,抚养莫昕岚她们,最大的靠山就是娘家背景强硬,生父官居一品,是次辅大人。

一旦姜次辅垮台,姜氏必然会再次受到辅国公的压力。

阿九道:“我听安国公世子说过皇上最信任外祖父,想来外祖父身居高位,为辅政大臣,难免会被很多人盯上。外公给我去信时曾笑言,不挨廷杖的阁臣,不是好阁臣,不受弹劾,众口一词说好的阁臣,无法取信陛下。人无完人,便是外公兢兢业业为陛下尽忠职守,也难免有小错落在御史们眼中。”

“安国公世子?!”

莫昕岚突然静静的看着阿九,“你们认识?”

“世子爷曾经着便装游学江南,听父亲讲解过经史子集,问学于父亲,我在父亲身边侍奉笔墨,见过他两次。”阿九本不想提,周姨娘一口一个安国公,好似辅国公同安国公很熟似的,“父亲今日进京,在凯旋门碰见了世子爷。”

莫昕岚:“原来……原来……还有这份缘故。父亲若得安国公世子说项,想来很快会从北镇抚司出来的。”

周姨娘不见尴尬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世子爷足以影响安国公,老爷果然是有福的之人,妾总算可以安心了。”

“老爷前程如何,在于陛下。”姜氏冷静的说道,“老爷并非是攀附权贵之人,给世子爷讲学只因为他不识真身,方才老爷婉拒世子爷拜师之事儿,往后同安国公世子相交一事,休要再提及。”

周姨娘想说得话被姜氏警告的目光死死的压在口中,福身道:“妾记下了。”

第十一章 秘密

烛火冉冉,一室静谧。

烧得滚热的炕上阿九泛着沐浴后清香的身体陷入锦罗绸缎的被褥之中,偶尔露出的泛微粉的肌肤摩擦舒服柔软的锦缎,宛若白玉的玉足五根漂亮的脚趾紧扣,半干不干瀑布般青丝随意散开来,道:“好舒服。”

帝都要比江南冷,然在燃起火龙的屋里,宛若初夏,着实让人舒服极了。

翡翠雕刻成的宝塔香炉飘出淡淡的花香,同寻常的香炉燃烧的香片不同,这股花香泛潮湿,让整间屋子不会因燥热而显得干燥。

阿九迷蒙的眸子盯着香炉好半晌,“真会享受!加湿器?”

她慢慢收拢略散开的衣衫,撑起身子环顾睡房四周的摆设,无论是紫檀木山水屏风,还是汝窑描金花瓶,或是多宝格,亦或是脚凳,小椅真真是件件精致,一派大富大贵人家的奢靡景象。

姜氏领着阿九直接住进莫家女主人才能居住的正院——九和居。

周姨娘先指派四名俏丽婢女侍奉阿九,说过一阵再给她添满,和二小姐同等级,阿九的二姐姐光有大丫头就四个,二等婢女八人,小丫头端看主子需要了,另外还有包括奶娘在内的四位老妈子。

阿九万没想到京城莫宅如此豪阔。

莫冠杰有多少俸禄和额外的收入,阿九是知道的。

光凭莫冠杰每月给京城送的俸禄银子根本供养不起莫宅如此奢靡的生活。

那么最有可能……一是被莫冠杰留在京城,照料莫昕岚兄妹且看管莫宅的周姨娘擅长经营,二就是利用周氏嫁妆出息。

当日姜氏进门前,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周氏的嫁妆交代得很清楚,嫁妆里的店铺田庄也都交给周氏娘家兄弟看管,然而莫昕怡兄妹毕竟是周氏的骨血,辅国公家底富足,想来嫁妆的出息都成了供养莫宅的消耗,毕竟京城莫宅的主人都有辅国公的血脉。

周姨娘是辅国公的庶女,所生的八小姐莫昕卿同样是辅国公的外孙女。

她们享受得起,阿九和姜氏若也堂而皇之的享受,不知将来会不会被人说嘴谋夺嫡妻的嫁妆?

继妻本就是最难做的。

阿九脸上再也看不到任何赞叹了,再看向奢靡的摆设布置跟看毁人名声的骷髅差不多。

初冬虽不容易大动土木,但摆设还是可以移动操持起来。她在江南的家虽然不如眼前四分之一奢华,可住得安心,干净,也很舒适。

“九和居,爹这名起得好。”

九为极限,正应万事和为贵这句,又因放在家里,也看作莫冠杰希望家和万事兴。

只是不知周姨娘想战还是俯首听命!

她看不出总显得置身事外,又疏远的莫昕岚有挑起事端的心思,阿九在看人上天生敏锐。

阿九翻开随身携带的包袱,找出一本厚厚的大部头,趴在炕上翻看起来,“文官犯公罪……凡内外大小军民衙门官吏犯公罪该笞者官收赎吏每季类决不必附过杖罪以上明立文案每年一考纪录罪名九年一次通考所次数重轻以凭黜陟……”

“文官犯私罪……”

“阿九?”

姜氏来到她身侧,摸了摸她的头发,看清楚她手中拿得书卷,无奈的说道:“又在翻律法?”

以前阿九大看书多,没见她对刑律特别有兴致,自从上京后,律法时刻不离她手。

见阿九捧着律法发愣,姜氏直接从她手中夺去书卷,扯开被子盖在她身上,“别看了,赶紧睡。”

“量刑宽泛,律法不严,到处……到处是漏洞,若我来做……便是犯了重罪的人我都能让他清清白白的走出衙门。”

“啪。”

阿九的小屁股挨了姜氏一巴掌,这巴掌也把阿九打醒了,“娘,您怎能打我?!”

“这本律法是开山王撰写的,堪称古往今来第一法典。”姜氏指了指律法上的人名,“你一个尚未及笄的闺秀就敢口出狂言?你身在京城,说话得慎重。以前你不是最为崇拜开山王和镇国公长公主?”

“我敬佩他们的功勋,可不意味着对开山王编写律法的漏洞也一并崇拜啊。”

阿九眸子闪过几分执着,“我真的可以做到,如果父亲被定罪,我也有法子让他平安出来。”

“阿九,律法之上有帝王。”

“……”

阿九没了声音,白嫩的手指屈起,随后一头栽进松软的被褥里,拱了拱小身体,闷闷的说道:“娘说得是,就算我能找到漏洞,皇上说杀,陆阎王就会奉旨杀人。”

姜氏将闷着脸庞似小乌龟的女儿‘反转’过来,阿九小脸被憋得微红,固执的强调,“可是……西秦至高法典——律法不应该这样。”

“哦?那你说该是什么样?”姜氏侧躺在阿九身边,为母的慈爱在她往日清冷镇定的眸子中晕染开,阿九就是她的一切,“同娘说说?”

“律法至高无上。”

“好了,阿九别再做梦了,你说得状况根本不可能出现。”

“如果世上再没皇帝就能做得到……”

“你说什么?”

姜氏并没听清阿九的嘟囔,阿九顺着母亲的手臂把自己的身体挤到她怀里,“娘,方才周姨娘把家里的账册等物给你,您怎么不接下呢?”

“娘身边没人,就是做了掌家夫人又能怎样?她在府上经营十年,我不便贸然插手,何况你爹现在还在诏狱里,家里最重要得是一团和气,劲儿往一块用。她就算还掌管中馈,只要我在京城,我就是你爹明媒正娶的夫人,外人只会请我,而不会给一个妾下帖子。”

姜氏把自己的打算细细说给阿九听,“等你爹的案子有了结果,我自然不会再让她。”

“家里和睦,妻妾和谐,兄弟姐妹友爱,虽不会让爹立刻从诏狱出来,但好过被坏人挑拨,受御史弹劾。”阿九点头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家里都弄得乌烟瘴气得人,是做不得重臣的。”

就算装,也要在此时粉饰太平。

姜氏笑道:“我的确不愿意同周姨娘争,便是胜了,又怎样?白白耗费了心血和大好年华,还不如……”

“娘是在意爹的。”阿九眨了眨眼儿,怎么有种不妙的感觉?

她认同母亲略显无情的话语,炙热的爱恋太伤人……被情所伤,会很痛苦。

阿九有几分喘不过气,眼底藏着一丝隐痛:“再坚强,强悍的女人也有柔软之处。”

“娘不强,娘只是晓得何时该舍弃,全心投入本就是注定赔本的买卖,还不如早早抽身,再寻他路。”姜氏搂住女儿保证道:“这世上娘唯一丢不下的人就是阿九你。”

“姨娘,您照顾我和哥哥十年,一直对我们很好,谁亲谁近,我和哥哥分得清楚。就算不提你抚养我们的恩情,你也是我娘的妹妹,我的亲姨母。”

莫昕岚把茶盏放到周姨娘手中,“这次父亲回来,便不会再离京城了。”

“希望如此。”周姨娘泛起几许喜悦,问道:“夫人说得话,可信?”

“父亲一生清廉,操守极好,皇上把爹弄回京,不是审他的罪,而是……汉王谋逆案最重要的证人……把父亲当作恩师看,天下只有父亲能让他说出汉王谋反的罪证。这话我同外公提过了,外公应该会同汉王撇清关系。”

“这么说老爷不仅没罪,反而有大功?岚儿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上次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时,偶尔听宫里人说起的。”莫昕岚垂下眼睑,淡淡的说道,“因消息也不准,我不敢乱说,不过今儿在外公府上,听安国公说起汉王的案子,我才确定皇上的用心,只是我没想到安国公世子……同父亲师徒之名。”

周姨娘听后很为莫昕岚高兴,最近一年莫昕岚成了皇后娘娘最常召见的闺秀,名声显赫。

“你父亲才学过人,被世子爷看重不奇怪,当年……他高中后跨马游街时,不少人向他投掷木桃等物儿,也颇得当时权贵的看重,辅国公府的家将可是拼着性命才把你父亲从皇榜旁捉回府上去的。”

莫昕岚轻声说:“父亲娶了母亲反倒聚少离多,也因同外公结亲馆选失利,取得再高的成就终生入阁无望,外放出京,又因为受外公政敌打压,只能去西北做个县丞……父亲的前程因辅国公府耽误了。”

“姨娘。”莫昕怡突然抬头,深沉的眸子看得周姨娘心有点慌,“父亲希望家里以和为贵,您明白吗?”

周姨娘笑道:“我只守着你们兄妹就是。”

第十二章 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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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周姨娘之言,莫昕岚抿嘴浅笑,眉间朱红血痣灿若滴血,漆黑的双眸波光潋滟,有股说不出的深沉,惊魂动魄,仿佛她能透过黑夜看透未来。

周姨娘看后,心底咯噔一声,娇媚的脸庞浮现几分困惑,“岚姐儿。”

“我同兄长不会忘记姨母十余年的抚养之恩,将来必会孝顺于您。”

莫昕岚郑重的说道:“您为抚养我和兄长滞留京城十余年,只能眼看着母亲日夜陪伴父亲,姨母独守空房的苦闷,我也晓得。此番父亲长留京城,以姨娘貌美和性情定能得父亲钟情,哥哥是父亲唯一血脉,您着实不必太过着急,母亲也非没有容人之量。”

“当年既然姨娘只能以妾进莫家门,此生便再无为妻的可能,以父亲的固执和操守,断然不会做出扶正妾室之事。母亲生父为次辅,若我所料不错,汉王谋逆案后,他有可能高升为首辅。外祖父虽是辅国公,然陛下御极二十载,更倚重文臣,对开国列侯防范得紧。”

“岚姐儿的意思是辅国公府难保富贵?”

“事在人为。”

莫昕岚眼底闪过一抹狠绝,缓缓握紧拳头,“无论如何……我也要保住外祖一家富贵绵长。这两年被夺爵,抄家,灭族的开国勋贵有不少比外祖父的功劳大。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母亲坐镇莫家,于外祖父也有好处。姜家清贵传家,姜次辅名声极好,雅量高致,家规甚严,必不会让母亲凭着娘家强势就欺辱姨娘,亏待原配嫡出。若换个人,我们不一定有这般自在的日子过。”

周姨娘若有所思,温婉一笑,绝色五官似心花绽开,一股暖流缓缓自她娇嫩的唇边蔓延开去,“你想得,我明白。”

“父亲若想在京城站稳脚跟,必得借助姜次辅之势……就算姜次辅不说,他门生故旧也会出面帮衬,或是打压姜次辅的敌人。”

莫昕岚低垂下眼睑,手指尖泛白,微微泛着寒意,屋子里的火龙也无法驱散她周身的死寂:

“因母亲刚刚回京,我才同姨娘说这番话,往后我不会再说……还望姨娘明白,我依然敬重你,孝顺你,若你同母亲相争,八妹同九妹争宠,我不会帮你,外祖父也不会帮你。”

“希望姨娘能明白,家和万事兴的道理,朝廷上没有哪位重臣的后宅嫡庶相斗不休的。你嫁给父亲,就是莫家人,想来也盼着父亲位极人臣,盼着莫家富贵绵长。八妹妹将来在婆家的地位,仰仗得是娘家。姨娘聪慧过人,这些事本不用我来说。您空耗了十年宝贵的青春,若父亲仕途不顺,官场上无人相助,莫家贬谪出京,或是就此落寞下去,您的付出就更不值得了。”

“您常说父亲当日高中时鹤立鸡群,万众瞩目,须知还有一句话,大丈夫不可一无权,若是落魄的穷酸,就算容貌再过俊美,也抵不住……贫贱夫妻百事衰的清苦日子。”

有权有势的男子,才是最英俊的,无权无势,再美的男子,也不值得依靠。

周姨娘叹息:“听岚姐儿今日的话,我欣慰极了,想来姐姐在天之灵一直保佑着你,岚儿钟毓俊秀,世俗罕见。谁家小姐能有岚儿的见识?夫人有你这般善解人意的继女,也是她的福气呢。”

“世上姿容卓绝,才情过人的女子很多,我着实算不上出类拔萃,只是……只是不希望见到家道中落,落得没个下场,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好不……好不干净。”

“岚儿是不是做了噩梦?”

周姨娘被莫昕岚悲凉的语气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试探道:“还是从何处听了不好的消息?”

“前些天,魏国公的李嫣然在教坊吊死了,曾经名动京城的她就那么静悄悄的去了。”

“……陆指挥使太狠,魏国公的家眷全部没入教坊。”周姨娘也唏嘘了几句,“世上再没魏国公。”

李嫣然曾经是皇子妃的人选,也是京城四大名媛之一,容貌之美,世间罕见,被人成为莲美人,可见她品行高洁。

“你同她交好,但也不必想得太多。老爷不是谋逆的魏国公,辅国公府也不是陆阎王能轻易拿捏的。”

周姨娘话语中多了几许的愤慨,对北镇抚司的指挥使陆天养极是不满。

当日李嫣然曾经狠狠的落过陆阎王的面子,谁知魏国公府抄家时……陆阎王亲临,即便是安国公都无法让他对李家网开一面。

莫昕岚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他……活不了的。”

提醒警告周姨娘后,莫昕岚送她离去。

而后,她在烛光下安静的做起针线来,旁边的大丫鬟墨香看后,讶然道:“二小姐的针凿真真是一日千里,您绣得花样子真好看……这是给老爷做得?”

墨香看清楚莫昕岚手中的女红是一双男人穿得鞋袜,赞道:“再难寻比小姐更孝顺的女儿了。”

莫昕岚用绣针抿了抿发鬓,淡淡的说道:“父亲对我心中有愧,可愧疚不能吃一辈子,养在他身边的九妹妹总比我更亲近些,九妹多年一直承欢父亲膝下,随着父亲辗转四方,看九妹方才的穿着,以父亲的性子,料想他们的日子过得不如京城富贵。在别处,我帮不上父亲,只能为他做双鞋袜,以尽孝心。平常人家,父兄衣衫鞋袜多是女儿妹妹所做,我给父亲做得并不多,也说不上至孝。以后这话不许再说,没得让母亲误会。”

“二小姐您是不是太绵软了些?夫人还能给您脸色瞧?”

墨香是莫昕岚奶娘之女,从小就跟着莫昕岚,周氏真正的托孤人并非周姨娘,而是莫昕岚的乳娘齐妈妈。

齐妈妈也一直把莫昕岚当作眼珠子,连亲生女儿都送进来给莫昕岚使。

墨香是莫昕岚身边顶顶有分量的人。

“她若对二小姐有一分差池,国公爷和世子爷哪个能饶了她?便是老爷也是护着您和少爷的。”

“住嘴!”

莫昕岚冷冷的说道:“谁准你说这话?方才我同姨娘说得你没听懂?”

“奴婢只是为二小姐委屈。”

墨香跪下道,“周姨娘纵使有私心,也不敢亏待您,您可是莫家堂堂正正嫡出小姐,怎能屈居人下。夫人看着面善,但谁晓得她心里是不是坏的?不是她蛊惑老爷,您怎会被老爷撂在京城?九小姐伶牙俐齿,奴婢方才看着就不是个省心的,一个劲儿帮着夫人说话……”

“她是母亲亲生女儿,不帮着母亲,还帮着姨娘不成?”

莫昕岚低头继续做女红,针尖刺破了手指,血珠子儿滚落,“怎么出血了?”

“二小姐手指细腻,碰到自是要出血的。”墨香忙用帕子为莫昕岚擦拭手指,“您也得小心点才好。”

“是了,现在……”莫昕岚高举手指,迎着烛火看着细腻白皙的指腹,“没有茧子,自是受不得针尖。”

墨香不知怎么感觉心底有几分悲怆,“二小姐。”

“我不求九妹把我当作亲姐姐看待,相安无事,彼此稍显亲密罢了。她的确聪明,也是个有大福气的。”莫昕岚眸光迷蒙,如梦似幻,“她的心肠不坏,我很羡慕她……九妹如今就在母亲怀里撒娇打滚,她不需要为将来费心,母亲会给她安排得妥妥当当。”

莫昕岚手掌盖住眼睛,轻声喃咛:“没娘的孩子,如同浮萍。”

翌日一早,莫宅收到了一张正式的拜帖,安国公世子沐焱宇求见。

莫昕岚咬了咬嘴唇,平静的眸子藏不住一丝的异样。

莫昕怡坐在她身边,欣赏手中的鞋袜,“二姐姐真厉害,爹一定喜欢。”

“九妹不如和我同去?”

“我还是过两日再去北镇抚司罢。”莫昕怡笑道:“我同二姐一起去,只能看爹一次,分开去,爹能热闹两次,况且我不想见陆指挥使半张阎王脸。”

“陆大人……”莫昕岚脸一白,“他也回京了?”

“同我们一起回京的,二姐姐你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