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陛下心意。”

“这话朕不爱听。”

“他毕竟救过老四,帝国不该亏待功臣。”

“哎。”

神武帝默默叹息一声,“怎么偏偏让老四遇见养大了陆天养?”

随后,神武帝又加了一句,“听昭华的意思,他看上了阿九?”

“妄想!”

平和的长公主怒气冲冲,“他那是妄想,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他娶走阿九。“

哗啦一声,长公主拍散了桌子,为御书房的地面又增添了几许的狼藉。

“天养。天养。”

刚刚在皇宫威武霸气的齐王追上拂袖而去的陆天养,“乖儿子别生气啦,全当我脑子犯浑,说错了话。”

“义父!”

陆天养怎么也不会生齐王的气,平复胸中的郁闷,扶住齐王道:“您先回去歇息吧,我的事情您就别费心了。”

“我怎能不操心。好不容你看上了一个。我看着阿九也挺顺眼,阿九长得又俏又娇,你舍得心上人嫁得委屈?以齐王世子之尊迎娶她。不是更圆满吗?你可别傻傻的相信女子嘴上说不在意富贵荣华的话,就算阿九是真不在意,姜家和莫家也不在意?哪个做长辈的愿意看着宝贝女儿嫁得寒酸?”

齐王黝黑的脸庞挂着为难,郁闷。愤恨般的狠锤陆天养肩头,骂道:“你以为我把你养大容易啊。不养儿不知父母心,等你同阿九生子就晓得当爹的难处了。”

陆天养搀扶齐王回屋,齐王不解气的继续念叨着:“他奶奶的就是报应啊,想我竟让养大一个心眼多。深沉,别扭的臭小子。”

“莫大人从不曾想过把阿九嫁给皇族勋贵。”

事到如今,陆天养不能瞒着齐王。

“什么意思?”

“我在莫家面前没任何优势。”

陆天养郁闷得很。义父为自己好却打乱了计划,迎娶阿九的道路越发难走。“本以为凭我同莫兄的关系,可得莫兄许诺,一旦我做义父的世子,所有的优势都没了,莫兄绝不会让阿九嫁入太过复杂庞大的人家。”

“我只有你一个儿子,还有个丑妮子迟早要嫁人的。“

“义父是皇子。”

陆天养翻了个白眼,这世上还有比皇族更大的麻烦吗?比夺嫡更凶险的事吗?

莫冠杰就算是再看重他,断然不会把宝贝女儿嫁给齐王世子。

万幸齐王继承帝位无望,不过只要传出齐王可控制幽云二州的消息,齐王会成为很多皇子拉拢防范的对象,而作为齐王唯一的‘儿子’,陆天养总不能扔下齐王不管。

“没事,没事。”

齐王猛然畅快的大笑,“我带回来百余名铁骑,都是当年同你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汉子,排开战阵就算老头子手中的四大兵团精锐都拦不住他们。万一莫家不乐意,我就领他们把阿九抢回来,然后你带着阿九立刻回转幽云二州,等生了孩儿,莫家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义父,这是帝都。”

“老头子当年没少抢美人回山寨,老子子承父业为儿子抢媳妇,有人敢叽叽歪歪,我请老头子收拾他们。”

齐王嗜血的握紧碗口大的拳头,“谁敢同我废话,打他个满脸桃花开。”

陆天养对越帮越忙的齐王很是无语,要不让齐王管,又怕伤了义父的好心,放任义父的话,绝对会让事情越来越复杂。只能暂且转移义父的注意力了。

”我同义父的关系,陛下已经知道了吧。”

“父皇的话,天养不必放在心上,我的东西我爱给谁就给谁,老头子管不着,当然老头子的东西,我也不会惦记着,爱谁要谁要。”

“就算义父把幽云二州攥在手中,也无法同拥有九州的帝国硬抗。义父在帝都……”

眼见着齐王睁大眼睛,大有让他收敛脾气,他就同谁玩命的架势,陆天养低笑:“率性而为,未尝不可。”

至于太过遭人恨的问题,陆天养自会为义父解决。

“这还差不多,让我忍气吞声,那是做梦。”

齐王果然摩拳擦掌,恨不得同太子等人大战三百合。

“当年我离京时,老头子比现在霸道不讲道理,说什么我走出帝都就不再是他儿子,吓得我那些兄弟一个个趴窝老实了,只有我——敢同老头子对着干,如今我回帝都,他照样得官我叫老四!在外面我痛快了二十年,太子他们一个个都忍成了王八。”

齐王那股骄傲劲儿就别提,仿佛能同神武帝掰手腕,惹神武帝郁闷是一件很值得骄傲自豪的事。

陆天养从齐王身上移开目光,义父不忍气吞声的代价就是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认真计算得失还是值得的,因为皇位只有一个。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能够成功。

义父就没希望?

他唇边勾起莫测的弧度,先让朝臣尝尝齐王特有的狂风暴雨吧。

燕国公府,客居的老太太比在自己府还要自在,姨老太太虽是燕国公名正言顺的养母,但她事事以姐姐为先,把一切事都扔给老太太,她安心享受燕国公带来的荣华富贵。

晓得燕国公喜好美色。登门的勋贵王爷大多送一两个江南瘦马。即便长公主给燕国公派了有经验的管事,他们依然挡不住燕国公夜夜笙歌。

燕国公的长子已经改名为沐焱浩还算争气,他不识字。武功也不好,好在没像燕国公一样胡闹,即便不适应贵胄的生活,他努力适应着。学习着,对长公主指派来的师傅很尊敬。

前两日。沐焱浩被封为燕国公世子,如此一来,他更加抢手。

燕国公世子最近同莫昕卿越走越近,这让一直想嫁给他的南宫月很是不满。几次三番在老太太面前搬弄是非,原本老太太挺像是莫昕卿,但事荣华富贵。老太太可以容忍沐焱浩拒绝南宫月,但他决不能让莫冠杰的女儿做燕国公世子夫人。

这个位置她早早就订给了长房的嫡次女。莫家三小姐。

因此莫昕卿没少受老太太责难,不过每次她受了委屈总能被沐焱浩知晓,反而让沐焱浩更加心疼她。

环境优雅的水榭回廊,莫昕卿面颊绯红,含羞带怯,想挣开面前男子的手臂,“别这样……”

经过多日调养,沐焱浩比刚到帝都时肌肤白皙了不少,身穿世子华服显出几分的富贵气息,同样红着脸,低声道:“过一阵我请长公主向你爹提亲。”

“祖母会生气的。”莫昕卿先是一喜,后眉宇间簇起一抹哀愁,“还是算了,我不想你为难。其实三姐姐会是个好妻子,一定能好好照顾你的。我……只是父亲的庶女,当初父亲拒绝我姨娘时就说过,庶女不可为妻。”

莫昕卿用力把手抽回来,抬起优美的脖颈,同沐焱浩对视片刻,嫣然一笑,如同一阵清风涩入沐焱浩心中,痒痒的,柔柔的,沐焱浩看痴了。

“我也不想家里为这件事弄得都不开心。”

“八表妹……”

“我会记住这段日子的。”

莫昕卿娇媚,婉约,亦有一丝丝让男人怦然心动的骄傲,“明日我就回去了。”

“我不让你走。”

沐焱浩挡住莫昕卿的去路。

“何苦呢?我想走,你留不住我的。”

水葱似的手指戳在沐焱浩胸口,莫昕卿梨涡含笑,“彼此留下一个极好的回忆,不好吗?燕国公对我的祖母很尊敬,亦很孝顺,为我让你们父子之间闹矛盾,我于心不忍啊。”

“我想娶谁,你祖母管不了。”沐焱浩握紧她的手指并压在胸口,“我才是燕国公世子,国公府的继承人。”

等到沐焱浩离去,莫昕卿靠坐在回廊的木阶上,面相清澈的池塘展露堪比百合纯洁的笑颜。

“小姐。”

“翠儿。”

莫昕卿并没回头,愉悦的说道:”他已经忘记了九妹妹!完完全全的忘了。”

她再也不用打着九妹妹的借口同沐焱浩相处了,沐焱浩也从刚开始句句不离阿九到现在眼里只有她一人。

“九小姐怎能同您相比?”

“收拾东西,我们回去。”

莫昕卿不想多谈,脸上幸福的红晕渐渐消去,如果自己不接近沐焱浩,他们就要送自己入宫去侍奉神武帝,指甲抠进肉里,这等耻辱一次就够了。

而让她落到这种耻辱中的人就是阿九!

正因为阿九几次破坏她的计划,她算计落空,才会引起师门的不满,不是长公主认回燕国公,她师傅亲自求情,她许是早就成了神武帝的宫妃。

她见过许多年轻漂亮的女孩被训练成取悦于男人的榻上尤物,年纪轻轻被玩弄得身体破败,染病死去。亦有一些被卖入妓院,榨干她们最后的价值。

“这么快?小姐担心老太太?“

“不是。”

莫昕卿嘲讽的摇头,“我许是比不上九妹妹多智多谋,可也不是谁都能算计到我头上的。若是连老太太都看不明白,我还不如早些离开这些是非的好。”

“您是说……”

“老太太想把父亲赶出帝都去。”

莫昕卿皱紧眉头,早就知晓老太太偏心,一旦按老太太所想,只怕父亲会有杀身之祸!

老太太到底想做什么?

正因为拿不准,又觉得长公主对燕国公父子不够亲密,莫昕卿虽是按照师门指示勾着沐焱浩,寻找藏宝图,可一直没拒绝辅国公世子,她真正的表哥。

“除了您之外,老太太还能寻谁?”

“二姐姐呗。”

莫昕卿压下心底疑惑,淡淡的说道:“没见姑姑去了莫家?祖母也晓得自己做不成事儿,二姐姐对姑姑尚算亲近,姑姑除了想嫁人外,最在意的就是月表姐和表哥了。”

“二小姐应该不会中计吧。”

“谁知道呢,反正父亲有事,九妹妹又可大显身手,有九妹妹在,谁也伤不到父亲,我就不跟九妹妹抢风头了。”

就算莫昕卿出面帮莫冠杰,莫冠杰也不会念着她好,还不如趁此机会躲在暗处看明白老太太和完成任务要紧,顺便还能整合手中的势力,向师门要求更多的支持。

老太太捻着佛珠,向菩萨祷告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保住莫家永世富贵,莫冠杰必须滚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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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偏心

莫宅,莫昕岚同姑姑莫氏对坐,经过几日的调养,莫昕岚精力好上许多,只是脸上略显得苍白。

对姑姑莫氏,莫昕岚还是很尊重的,要不她也不会让莫氏进门来。

听莫氏东拉西扯得说了许多话,莫昕岚直接问道:“姑姑是不是有事?”

莫氏先是摇头,随后尴尬的点点头,“看你身子骨不大好,本不想让二侄女跟着烦心的。”

“我能帮姑姑的有限,太难的话,姑姑最好直接同父亲说,或是去寻九妹妹。”

莫昕岚最近修心养性,身上自有一股超脱凡尘的味道,因为陆凌风,莫冠杰又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心灰意冷之下莫昕岚极少出门,整日不是下棋就是看书做女红,就连外祖父和莫隽咏都避而不见了。

“九妹妹背后有姜首辅,又得父亲母亲疼惜,三哥看重,定能帮姑姑解决困难。就算姑姑看重的那人,九妹妹许是也能帮姑姑说和几句呢。”

“二侄女说得人是陆指挥使?”

“他已经不是北镇抚司的指挥使了。”莫昕岚勉强扯出一丝的微笑,“如今他身份今非昔比,成了齐王殿下的义子。”

莫氏露出诧异之色,齐王?“是皇子王爷的义子?”

连她都知道的事情,燕国公府竟然没能得到消息?

镇国长公主对燕国公到底是宠爱还是无视?

“我许是高攀不上齐王义子。”莫氏不安失落的拽了拽衣襟,不知完成母亲的嘱托,是不是能再见他?

在帝都莫氏也算见了不少名门子弟,以她的身份,到也有名门旁枝的男人有心娶她为继妻。肯娶她的人,年岁大,身材走样,比较来比较去,还是陆天养最好。

莫氏一嘴苦涩,“更何况陆大人可能比我年岁小。”

“九妹妹亲自去说,未见得没有机会。”

“先不说他。”

莫氏把莫昕岚的好意记在心里。为自己儿女的前程。她也只能对不住二哥莫冠杰一家了,心中极快的闪过对利用莫昕岚的歉意,自己也替二哥求过母亲。可母亲不肯松口,将来补偿二侄女一些好了。

“今日我来,并不是为我自己。岚姐儿也晓得最近燕国公府上宾客盈门,往来皆权贵。出入为官宦。燕国公至今没续娶夫人,来拜访的命妇全是大嫂和母亲帮着接待的。”

莫氏颇有些春风得意。“我不忍母亲劳累,见过几位达官显贵的夫人,闲谈间听到了一个消息,关于你父亲。我二哥的……不大好的消息。”

莫昕岚不慌不忙的为莫氏续茶,淡淡的嗯了一声,好像对坏消息极是不感兴趣。也不担心父亲的前程。

“我听说同……同谋逆案有关。”莫氏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的说道:“听那位贵妇露出些许口风。许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我这不吓得赶忙过来通知二哥二嫂。”

“父亲应该在书房,我让墨香送你过去。”

“岚姐儿!”

莫氏拽住云淡风轻,超凡脱俗的莫昕岚,“你这傻子怎么不明白呢?连我都看出二哥更喜欢,更看重你继母生得阿九,你在不争取二哥的疼爱,将来在府上哪还有你的位置?你继母这胎可是不少人说是儿子,再凭着姜家的地位权势,咏哥儿的世子位置不见得保得住。二哥实打实的能世袭三代的侯爷,谁不眼红?”

“母亲对我很好,父亲虽是严厉也是慈父。”

莫昕岚脸色不好看,把手从莫氏手中抽出,眉间的红痣似渗血一般红得透亮,通透的目光泛着冷意亦带有一丝的警告,”自打母亲有身孕,以前对我说这话的人都被我赶了出去,姑姑对我有一份恩情,我不想把事情做绝,坏了我们之间的情分,今儿我就当姑姑失言了。”

莫氏碰了个软钉子,神色越发窘迫尴尬,“好好好,你相信你继母没夺咏哥儿世子的心思,你们是一家人,我是恶人,是挑拨你们关系的恶人,真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莫怪母亲和大哥一家宁可去燕国公府,靠燕国公过活,也不肯留在侯府,让二哥尽孝。”

“你爹若因为反诗的事情被牵连,别怪我没提醒你,左右母亲靠着燕国公,牵连不到我们头上。”

“姑姑……反诗?”

莫昕岚打了个寒颤,反诗的滔天大案爆发了?起身留住怒气满满的莫氏,“父亲一直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会写反诗,一定是哪个看父亲封爵不平,故意陷害父亲。”

“这话你同我说没用,等到官差上门,看看皇上会不会信你们。”

莫氏端起了架子,目光扫书架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卷,“读书太多总容易让人抓住把柄,还不如做个睁眼瞎平安。”

“我不信父亲对帝国有反意。”莫昕岚坚定的回道,“反诗案子绝不会落到父亲身上。”

“原本我也不信,不过我把这消息告诉母亲,母亲说起二哥在老家时,写过不少的诗词,当时莫家日子过得不好,你父亲又经常同狂生把酒言欢,没准就认识了对帝国逆贼。”

“不会的。”

“反正我把消息带到了。”

莫氏赌气一般的向外走,莫昕岚站在原地愣神,全然没追上去的意思,莫氏只能自己回转,心疼的摸了摸莫昕岚的额头,“可怜的岚姐儿,就算二哥是清白的,以后陛下很难信任他了,万一二哥获罪,以你的姿容入了教坊司哪还有活路?”

“……姑姑。”

莫昕岚泪水盈盈,没人比自己更清楚反诗案子牵连了多少人,最重要得是反诗案子只是帝国官场动荡的开始,由此牵连出的红丸案,让神武帝大开杀戒。

“你去同你父亲说小心些,把以前的书本都提前烧了吧。以前结交下的狂生也最好疏远些,尤其重要得是书信……”

莫氏复述着老太太的交代,“烧了压箱底的书信,信纸化灰,旁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复原‘证据’,这等大案子没错都能被人拽下水,岚姐儿认识的贵人多。是精明干练的。不如劝二哥或是私下寻找关系,躲开此劫,二哥今年命犯太岁。母亲请高僧为二哥算过,去西边才有活路生机啊。”

西边?虽然西秦帝国崛起于西北,但西北一直荒凉危险,莫冠杰舍京华富贵去西北简直就是脑袋进水了。

莫昕岚为反诗案子担心。可也觉察到老太太等人满满的恶意。

送走莫氏后,莫昕岚在屋子里坐了良久。“你去看看九妹妹在何处?”

最近墨香不再是莫昕岚最信任,最得意的人了,她依然是大丫鬟,不过莫昕岚又提拔了两名人。赐名墨意,墨诗,墨香手中的权柄被分走不少。

“二小姐寻九小姐有事?这桩事不是该同侯爷说?”

“九妹妹比我有见识。”

莫昕岚晓得墨香又怕阿九抢了自己的风头。墨香纵是有瑕疵,她为自己好的心思倒是从没变过。总不能指望身边的人都很精明,对墨香稍宽容上几分,“姑姑许是好意,同祖母相比,我更相信九妹妹。”

“老太太即便偏心,不至于害了侯爷吧。”

“你不懂。”

“万一九小姐把这事告诉侯爷呢?侯爷不得更看重她?这府哪还有您容身之地?”

“父亲能平安,莫家太平富贵,我也不求别的了。”

莫昕岚不是没有遗憾,她此时信心大受挫折,生怕再被谁利用做出伤害父亲的事儿,她没万全的保住父亲化解危机,也没把握必然会发生的反诗案依然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