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养毫不犹豫的坦露野心,“师母,我和义父所拥有掌控的财富,权势,兵力,没您想得弱,义父粗中有细,只要我和阿九等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平平安安的,他可以匹敌任何人,也是最佳的人选。”

“义父这辈子太过重情,只是被他信任宠爱的人没有几个,恰恰我就是一其中最重要的一人。”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国家大事,远不是我同你三言两语就定下的。既然阿九选了你,以她的性情定是把方方面面都考虑清楚了。阿九嫌弃日子过得太平淡,然她也不会选一条死路,牵连姜家和莫家的路走。”

再大事的决策上,姜氏还是很相信阿九的,这丫头就不是会为感情而丧失理智判断的人。

阿九把齐王和陆天养的准备看在眼里,可能早已经确定他们有自立或是篡位的胜算。

“您是答应了?”

“我不答应,你当如何?”姜氏调侃自己的女婿,“让你义父抢婚?”

“不。”

陆天养摇头道:“您会看到我的努力,直到你点头为止。”

姜氏眼里闪过一丝欣慰,很快默默的摇头,女婿的话,不可信,这人竟捡好听,自己愿意听的说,同成国公陆江像父子。

“你去吧。”

“……”

陆天养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说错话了?犹豫了一会,问道:“我和阿九会住伯爵府。”

“无论你是否回成国公府,都是阿九必须要面对的问题。以后过日子得是她,我只负责再她嫁你之前指出其中的难处。你有本事让阿九乖乖的同你搬回去,我也不会跳出来横加干涉。”

姜氏看出陆天养不甚在意此事,微微一叹,“你还不明白血脉对一个家族的重要性,便是当今也无法强硬的隔断你和陆家的关系。”

尤其是陆天养还只是庶子!

生母身份可以说很高贵,世出名门,足以同千年世家沐家相比的名门,不过一切的荣耀随着神武帝一统江山,她自甘做妾而烟消云散。

如今帝国百姓把他们当做逆贼,前些年姜氏偶然听莫冠杰提过,残存的复国余孽中有不少是东辽名门之后,其中也许就有陆天养的生母那边亲戚。

姜氏按着额头,着实太麻烦了。

“陆太夫人在世,成国公还在,陆家各房大多群居。”

“我不会回去。”

“天养,这事只怕由不得你。你祖母未必舍得你,把你圈在身边,昭华郡主也可随时掌控你,甚至成国公可以借由你影响齐王殿下。”

“……”

“你心里是明白的,只是下意识的逃避罢了。”姜氏点破陆天养的心思,“阿九也是明白的,许是看得比我更深,只是她现在还存着一丝的妄想,或是没做好准备。”

“娘。”

阿九推开房门,端着温茶走进来,“您还没说完?爹都着急了呢。”

莫冠杰在外面跺了跺脚,鬼丫头,谁着急了?

还没出阁就向着陆天养?

“你来得正好,过几日是你及笄成人大礼,你还有什么要求就一起说了,一辈子就一次别留下遗憾。”

“简单点就好,我不想弄得太隆重。”

阿九没客气,说出自己的要求,“赞礼不必劳烦长公主,昨儿我已经给她去信婉拒了。”

“我会同你爹说,拒绝长公主,已经请了你外祖母出面。”

“嗯。”

阿九点点头,名不正言不顺的长公主显然争不过外祖母首辅的夫人。

陆天养默默的听着母女两人的话,寻思着阿九及笄还缺什么物件,显然姜氏为自己的掌上明珠考虑得很全面,他左思右想,根本没什么可送阿九的。

簪子……他可不敢提出送阿九,代表着父母对女儿期许和祝福,哪怕他能拿出最好的簪子,姜氏也不会用他送的,没准还会骂他一顿。

宾客已经在尽量缩减了,陆天养自然不能再请一些人来观礼撑场面。

他如今只有爵位没官职,科举会试弃考落榜,比起仕途持续走高的莫冠杰差远了,更别提坐镇中枢的姜首辅。

完全帮不上忙,陆天养很是沮丧,便想着不如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及笄过后的婚礼上面。

成亲是两家的事儿,他有足够的资格给阿九安排一场盛大的婚礼。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阿九眼角余光扫过一脸兴奋的他,这人脑子是不是坏了?一个人傻笑什么?

封爵后,陆天养把以前的宅邸重新修缮一番,里面的布置富贵舒适,又很符合他世袭伯爵的身份地位。

陆天养刚进门就见管家冲过来,“成国公太夫人等您有一个时辰了。”

他的身份大白天下,是帝都热议的话题,备受瞩目。

管家不敢把陆太夫人拒之门外。

倘若他对陆家还有一人有些印象,就是拄着龙头拐杖从客厅出来的陆太夫人。

四岁前他几乎在她身边养大的,也因为她的维护,他躲过了几次中毒,或是给陆凌风献血。

哐当,拐杖落地,陆太夫人手臂颤抖,眼含热泪,抓住陆天养的双肩,“你为什么……你早到了帝都,知道自己的身世,怎么不给我送个消息?即便你担心郡主,你还有我啊,这些年……我一直念着你,不信郡主他们说得你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拒绝

陆天养极为缓慢得把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臂移开。

“孩子,我……我对不住你,当年是我没能养好你,本以为我和江儿对你冷淡些,不闻不问,你会好过点,没想成……你还是没躲开意外。”

陆太夫人泪如雨下,红肿的眼眸盛着满满的忏悔,疼惜。

这些足以打动人的情感对陆天养来说没有太大的作用。

毕竟,他不缺爱,无论是父爱,长辈的疼爱,还是同龄人的尊重,信服,树下为自己的命令可以舍生忘死,以及心上人的维护。

他不缺,甚至比旁人拥有得更多。

北镇抚司指挥使的经历教会他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后宅女人,每次抄家时,他总会面对形形色色的老夫人,夫人以及小姐。

有些未达到目的不喜牺牲肉体的女人给他留下过极时刻的印象,其中花招百出的手段和演戏让人少不谨慎就会中计。

陆天养静静的看着陆太夫人,记忆中的确残存着她对自己的关怀,然而那是十几年的事了,如今自己根本不需要被一个老太太疼爱。

陆太夫人带来得只有麻烦!

“尘儿。”

“我不是你口中的尘儿。”

陆天养向府里走去,陆太夫人心中一沉,咬着嘴唇:“你可以不认为我,不认你爹,但你不能否定你身体里留着陆家的血儿。我不管你是微尘,还是陆天养,我只晓得你是我的孙子。”

见陆天养停住脚步,陆太夫人上前拽住他的衣袖,苦涩的说道:“本来我没脸来见你。晓得你过得很好,又有一门很体面的亲事,我应该放心,然而陆家的祖训再祠堂供着,我……我不敢违背祖训,不把你找回去,我无法安葬在陆家。没脸面见你祖父。你娘……你娘也只能葬在别处。”

陆太夫人眼泪止都止不住,保养得极好的手死死的拽住陆天养,从她面容上根本看不出她有六十多岁了。

“您没脸见祖父。就要把我弄回陆家去?您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意愿?”

陆天养再一次甩开陆太夫人,冷峻的面容挂着不容错边的坚决,“我不是四岁,昭华郡主想怎样就怎样。当时我无法反抗你们的安排,如今我有钱。有爵位,不需要你们的关照。”

“尘儿……”

“我同昭华郡主碰到一起,同在一个屋檐下,您和成国公放心吗?成国公世子总是在我眼前晃悠……”陆天养唇边含着嗜血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让人望而生畏,“您就不怕我把他废了?”

“我记得郡主和长公主说我野性难驯,倘若你们想太平的过日子。最好打消把我当陆家人的决定。”

“至于我娘……我有没有跟您提过,我晓得她是怎么抛弃陆云。爬上成国公的床。”

“你不能这么说,她和江儿是相爱的,你不知她为了你爹和你,放弃了什么。”

“她是活该!”

陆天养嘲讽的说道:“她抛弃一切,成国公投降后为郡主抛弃了她,这是报应呢,用尽心思想抢在郡主之前生子,结果……结果自己死于难产,唯一留下的儿子成了情敌儿子的活供体。看清楚前前后后的她能远离陆家,远离成国公是幸福的,如果她还对成国公陆江执迷不悟的话,作为她的儿子可以决定把她安葬在何处。”

“我曾无数次在佛前祈祷,倘若她有下辈子的话,别这么蠢,抛弃真正疼爱她的人。”

“陆微尘,你不能这么说她!”陆太夫人仿佛被人压住了胸口,无法呼吸,白净的脸庞变得铁青,“你不能……”

“这些事,我一点都不想提,她留给我得是耻辱,昭华郡主行事偏激,我恨她,然而她为陆凌风做尽一切,我娘……她为我做过什么?当年哪怕她心里有一点点我的位置,她也不会死,难道作为东辽贵女,被当做太子妃,未来皇后培养的她不知道我生下来后要面对得是什么?”

“她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做就死了?”

“被成国公弄为侍妾,怎么可以看不透他?”

“怎么可以把你当做托孤的人?”

陆天养笼在袖口的手握紧拳头,半敛眼睑不让任何人看穿自己外泄的情绪,“我感激她生下我,每年我会祭拜她,为她在佛前祈祷,其余的事儿,我做不到,她从没在意过我,那么我也可以为了自己不在意早已故去的她。”

“您千万别同我说她的遗愿,我想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堂堂正正得同成国公在一起,我怕……忍不住送成国公同她相会,再续前缘。”

陆天养身上爆发出来的吝气逼得陆太夫人连连退后,弑父在他眼里仿佛不算什什么。

在陆家数带人中,没一个会像他这么疯狂,无所顾忌。

陆太夫人感觉身上的汗毛都是立起来,来之前她听说陆天养这些年都是丰功伟绩,可他闯出的阎王名声,以及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暴行都不曾让她退却。

此时她怕了。

“来人,送陆太夫人回去,请昭华郡主好好孝顺自己的婆婆。”

“是,伯爷。”

陆天养弹了弹衣袖,毫不留恋的走进府邸,府门在陆太夫人眼前缓缓的合上。

在府门外,陆太夫人站了良久,直到有丫鬟提醒,她才慢慢的握紧龙头拐杖,缓缓的爬上马车,哪怕盖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也无法温暖她被冷汗湿透的身体。

成国公府依然富贵奢华,成国公陆江一袭湛清直缀,英俊儒雅,风度极佳。

“江儿。”

“母亲。”

陆江扶住脸色铁青的母亲,转身对练剑的陆凌风道:“你继续练。”

“祖母,她……”

“有我照顾她。”陆江语气重了几分,“练不好祖传的剑招,你别想离开练武场半步。”

“是。父亲。”

陆凌风努力抬起握剑的手臂,练了两个多时辰,还是练不好……他的胳膊已经肿了,汗水湿透了衣服,禁锢在身上很难受。

陆家祖传的剑谱就是故意刁难人,陆凌风敷衍的挥动宝剑,就算自己的父亲也无法练成所有的剑招。

祖母是不是没能把陆天养劝回来?

怎么状态那么差?

陆天养……陆凌风恨不得用手中的宝剑把他大卸八块。挫骨扬灰才好。

“母亲。您慢慢说。”

陆江给陆太夫人递了一杯热茶。

“江儿,他知道,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陆江听见这句话。冷静的面容漏出一丝焦躁,“什么都知道?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

“是真的。”陆太夫人像是还没从噩梦中醒过来,颤抖得手握不紧茶杯。“他知道你和婉儿的事,知道陆云……”

这个名字是禁忌。果然,陆江烦躁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陆老太太赶忙又说:“晓得她曾经是你的妻子,后来却变成侍妾,最重要得是他知道婉儿一直很信任我。他说我是托孤的人。”

“陆云,他可能知道陆云?”

陆江根本没有关心自己母亲后面又说了什么,目色复杂。在坟前碰见他,碰见他祭拜陆云。陆江无法再把一切看做是意外。

“我早就说过。”陆太夫人担心的说道,“他会阴魂不散的缠着你,陆微尘出生的时辰不好,他……是他的魂魄。”

“您想太多了。”陆江安抚自己的母亲,“天养是故意吓唬您的,您该知道他已经死了,这世上不会有鬼魂,更不会有生而知之的人。”

“江儿……”

“倘若他知晓一切,府上又怎么会太平?不知是谁跟他讲了以前的事儿,这个人我想应该是婉儿的兄弟。”

“他们还活着?”

“嗯。”

陆江点点头,“不过他们知道得也不是太多,毕竟当年他……是主动成全我和婉儿的。”

不在意般捂住胸口,陆江至今无法抹去他挥出的拳头留下的伤痕。

陆太夫人稍稍安定了一些,心有余悸的长出一口气,知道得不多,就好,哪怕晓得当年三人纠葛也引不出太大的麻烦。

“我看他是不肯回来的,逼得太紧,会不会不好?”陆太夫人低声说:“离我们越近,他越是暴躁,都是齐王……教坏了他。江儿,我可不想看你被他所伤。”

原本信心十足的陆太夫人犹豫了,把陆天养带回来明显坏处多于好处。

“必须让他回来。”

陆江恰恰相反,“他在外面乱闯总有一天会惹出大祸,放在眼前我也能照顾他一二。”

“可是我怕他同风儿再起冲突,到时候郡主……”

“郡主疼风儿,她还能偏向陆天养?”陆江背对着陆太夫人,看着屋外的海棠树,喃喃自语,“有些事放在府邸才好做。”

陆太夫人嘴唇蠕动,好半晌才慢慢的开口,“这事只怕不好做,他连婉儿的面子都不肯给。”

“我会同郡主说。”

“他未来的媳妇可是莫阿九,郡主也不见得想让他搬回来。”

“您错了,她早有让他们搬回来的心思。郡主不关心风儿的话,就不会把风儿的媳妇放在自己身边调教。”

陆江很快离开。

陆太夫人揉了揉额头,“去佛堂,我要念经。”

“您气色不好。”

“无妨。”

她强打着精神,捏着佛珠,唯有在佛堂,她才能平静下来,“我佛慈悲,信徒诚心诚意的叩拜。”

昭华郡主所住的屋子里泛着药香,儿媳世子夫人赢氏站在郡主身边,看着郡主如何打理账本。

赢氏掩藏起不耐烦,这些出阁前,太子妃就教过自己。

“郡主,国公爷想见您。”

“你把这本看清楚,其中是不是有不妥之处。”

“是,母亲。”

赢氏的学习态度,昭华郡主还是满意的。

走进小客厅,成国公不敢露出任何的不满,自从陆天养身份曝光,陆江就再没资格进入昭华郡主的卧室。

昭华郡主似带刺的刺猬,冷冰冰的问道:“除了凌风的事外,我和你没话好说。”

“我同郡主成亲二十余年,郡主一定要为当年的小错惩罚我?”

陆江几步走到昭华郡主身边,在她伸手阻挡前,强势霸道的抓住昭华郡主的手腕,已改往日的温柔体贴,愤怒,痛苦,失落等等复杂的情绪在陆江眼里闪过。

本能甩开他的昭华郡主忘记了挣扎,紧抿嘴唇,他炙热的呼吸喷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