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袂凌虚,流华飞绕,妖冶夺目的血莲绽现子娆眉心,纤指间幽烈异芒与夜玄殇手中剑光合而为一,当面迎向逐日剑威凌天地的一击!

  莲华之色,归离之剑,逐日之锋!

  漫天暴雨中,天地一瞬尽失颜色。

  烈芒迫目,雨光四耀,但见两道玄衣身影双双跌退,子娆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与夜玄殇撞入烈风骑兵阵。

  皇非疾退的身形却在当空奇迹般一停,披风翻飞,赤艳如火,俊眸中蓦见寒意翻腾,仿佛这咆哮夜空的暴雨撕裂万物,九域人间,皆做血雨腥风。

  “好,你要送死,我成全你!”

  瞬间冰冷的眼神仿如剑锋犀利,冽冽狂雨,在逐日剑畔激旋啸涌,一触即发。

  以子娆或夜玄殇的武功,本都有资格与皇非一战,但子娆为解子昊身上剧毒,连续数次化血入药,真元受损极剧,强施血影莲华挡下皇非一剑,不啻伤上加伤,五脏六腑剧痛如割,竟难再提真气。而夜玄殇一夜苦战至此,连挫强敌,周身浴血,也早已是强弩之末。

  两人身陷重围,四面八方皆是敌军,逐日剑无情劲气贯空,激啸充斥耳目。

  忽然,当空传来长声清啸,一道白芒如电穿云,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从天而降,截下皇非必杀一击!

  碧袍银枪现身雨中。

  君府东侧出现近百名天宗弟子,纷纷杀入战场,冲得烈风骑阵脚大乱,西侧亦有一批黑衣蒙面的白虎秘卫,由虞峥亲自率领,奋不顾身,悍勇杀来!

  四方血流成河,激战迭起,两支生力军在烈风骑中杀开血路,令得中心压力大减。

  千云枪攻势展开,刹那间与皇非交击十余招,斗个旗鼓相当。夜玄涧朗声长笑,倏然向后撤回,碧袖迎风,枪锋纵横,所过之处敌兵飞跌滚避,溃散无余。

  夜玄殇绝处逢生,精神一振,接连劈飞数名敌兵,意外道:“二王兄!”

  千云枪骤地迫到近前,竟向他当胸扫来:“不快逃命,还等什么?”

  一股云潮般强势的劲气将他与子娆送往外围战圈,二人纵越重围,当空落下,正迎上这一方把守出路的自在堂部众。

  敌人不计其数,前赴后继地涌来,血战仍是在所难免。谁知就在此时,忽有一批自在堂高手倒戈杀向己方帮众,敌军猝不及防,损失惨重,封锁顿时失效。

  夜玄殇先是面露诧色,接着唇锋忽挑,长啸一声,携子娆沿这混乱杀出,逃往楚江方向。

  对少原君府来说,今晚首要目的便是擒杀子娆与夜玄殇,方飞白等皆知绝不能让他二人走脱,从围歼剑阵的战圈中分出大半人手,纷纷扑向此处。

  如此全力追击,武功高下立现,方飞白瞬间超越数人,凌空一掌往夜玄殇背后击出。

  劲风及体,夜玄殇头也不回,猛提一口真气,护住子娆向侧横移,随着面上一抹赤色急闪,身形遽然加速,越过街巷投往其外狂风暴雨的黑暗。

  方飞白一掌落空,倏地停在长街檐顶,断然下令:“放箭!”

  高处弓箭手利箭齐发,如漫天暴雨罩向目标,但终迟了一步,夜玄殇已怀抱子娆向前冲出,双双落向下方激流汹涌的楚江。

  第80章 第十六章

  随着方飞白无奈怒喝,夜玄殇与子娆落入因大雨而水势暴涨的楚江,瞬间消失踪影,不过片刻,复被急流抛上江面,向下游冲奔而去。

  黑夜风急雨啸,咆哮奔涌的江水仿佛要摧毁一切,整条楚江目不能视,两人死死抓住对方,只能尽力避免重新被卷入江底的厄运,根本无法分辨方向。

  这倾天暴雨让他们在江中吃尽苦头,却也令方飞白等难以追击,就连水军战舰亦失去了平日作用,江上封锁因此暂时瓦解,成了他们逃离追捕的绝好机会。

  但即便全无受伤,两人也无法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泅水上岸,一直被冲出十余里外,江面逐渐收窄,水势更急,一股激流猛将二人抛向前方。

  子娆手足乏力,险些便松开夜玄殇,只觉身子一空,下面正是因水位落差形成的一片瀑布,未及反应便直落下去。

  夜玄殇竭力环住她腰身,两人再次跌入江中急流,毫无反抗的余地,没过多久又是凭空坠下。

  可这次却没像前次那般幸运,一丛黑影迎面撞来!

  夜玄殇心知不妙,搂着子娆猛一转身。

  “砰”地一声剧震,脊背硬撞上江中礁石,鲜血喷口而出,两人在漩涡中向侧甩去。

  虽是一片天昏地暗,子娆如何不知夜玄殇是在舍命护她,张口欲喊,风雨急浪当头扑来。

  这从瀑流中冲下的力道,不亚于直面逐日剑全力一击,夜玄殇经脉肺腑剧痛欲裂,几乎当场晕死过去,若非子娆死命托住他身体,恐怕便被浪流卷入江底。

  好不容易挣出致命的漩涡,子娆一只手缠入夜玄殇背后剑带,紧紧将他抱着,另一只手则侥幸攀到一株倒入江中的枯树,借此依托,方能勉强坚持。

  复又冲出数里,江水分流,去势略缓,待再一次靠向岸边时,那枯树不知被什么绊住,一时卡在原地不断晃动。子娆得此机会,勉力提起真气,射出千丝缠上附近岸石,终于拖着夜玄殇移上岸去。

  大雨虽不像先前那般骇人,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一离开大江,子娆便软倒在地,浑身一丝力气也无。江岸山石耸峙,丛林密布,此时她仍紧紧抓着夜玄殇,知他伤势甚重,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不待烈风骑追到便已送命,一咬牙挣扎起身,拼尽余力扶了他离开江畔,往山林中行去。

  这场铺天盖地的暴雨非但救了子娆与夜玄殇,亦使且兰等人死里逃生。

  整个楚都在大雨中一片昏乱,令人目不能视,烈风骑纵然所向无敌,这时也难发挥平常一半威力。

  但即便如此,且兰等杀出重围,百多名九夷族战士只余十之二三,几乎人人带伤,褚让与司空域二将殒命战场,鸾瑛、青冥等皆受了不轻的内伤,宿英更是险些送命,幸好有离司救护,才算化险为夷。

  待到城外,雨势稍缓,且兰率众暂时避入一处破败的古刹,与叔孙亦就地商议。

  照目前情势,他们虽杀出上郢城,能否顺利逃离楚国仍是未知之数。在与九公主大婚之夜,皇非如此决绝地对帝都发难,兵围乐瑶宫之言绝非玩笑,而如今九公主生死未卜,东帝又岂会善罢甘休。

  心机似海,城府天深,这两个翻覆乾坤的男人,这一场风云迭起的战局,谁也没有料到竟是以这样的方法,这样迅速地裂开血幕。

  今晚上阳宫中变故,真相究竟如何?楚王后如今是生是死?九公主是否奉命杀人?含夕又何以侥幸逃生?到底是东帝假借联姻,一手设局灭楚,还是少原君暗中谋划,针对帝都王族?

  所有一切唯有见到东帝方能明了。

  当初少原君奉旨督造乐瑶宫,整片西山林苑皆由宿英一手设计,除去渐芳台别具一格的湖面建筑外,水陆通道亦在其中。在宿英不断指点下,众人一路绕道沅水,避开可能被封锁的关防,很快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潜入乐瑶宫范围。

  越过一座山头,刚刚登上坡顶,且兰目光忽然一凝。

  对面靠近湖泊的小丘上,有两方人马正鏖战不休。

  一方是数十名背水结阵的玄衣战士,紧护着当中一辆帷帘深垂的马车,另一方则是赤甲赫赫,兵马势众,漫山遍野的烈风骑精锐。

  玄衣战士显然刚刚阻退了敌人一轮进攻,烈风骑战阵变化,当中杀出三列骑兵,不余空隙地再次发动强攻。

  一缕若有若无的箫声忽然传来。

  离司闻声一震,脱口叫道:“是主人,主人在阵中!”

  且兰亦听出那曾令九夷族军队大败而归的奇异箫音。果不出所料,随着玄衣战士阵形些微变动,烈风骑三列骑兵瞬间支离破碎,战场上迅速弥漫开一片淡红,复又隐隐消散,而玄衣战士身后被雨雾模糊的湖泊却仿佛吸噬了过多的鲜血,渐渐泛出一种诡异的赤红。

  战云血雾,卷向四方。

  双方实力悬殊,纵然再次损兵折将,烈风骑严密的重围亦未因此溃散,反而调整布局,做出全军进攻的准备。

  箫音亦不若之前缥缈消逝,丝丝缕缕穿破雨瀑。

  且兰当即回头下命:“叔孙先生,你领一半兵力自东南方巽位进攻,务必搅乱敌军布局,我率余人由坤位突入,断其右路封锁,只要寻得机会,便全力冲其主将所在。”

  叔孙亦面对重云密布的天色,恨声叹道:“天不助我!若能施以火攻,我有把握寻机取胜,如此硬拼却毫无胜算。”

  且兰道:“事到如今,也只能拼死一试。”

  叔孙亦目中掠过精光,忽然正容行礼:“殿下亲身犯险于事无益,臣请单独率军,假如无法突破烈风骑,殿下当即刻离开楚国,前往苏公子处再商对策。但若皇非十日内当真攻破宣国,殿下切莫继续与之硬抗,否则九夷族包括昔国必亡无疑!”

  众人心头皆是一凛,但也知叔孙亦之言句句属实。离司上前一步,手中长剑紧握:“我与叔孙先生一同前去,主人尚在阵中,我绝不会离开。”

  “你二人不必多言。”且兰刚刚出言反对,近旁宿英突然开口道:“火攻也不是不行,或许有办法可以一试。”

  烈风骑军令变动,两侧同时冲出近千骑兵,向湖畔方向包抄过去,逐步形成合围之势,一反先前强攻姿态,开始缓缓向内推进。

  包围圈愈渐缩小,以压倒性的阵势逼向冥衣楼所在。

  商容白眉一皱,知道面临这种战术,无需片刻,此处将成死地,当即退回车旁,请示道:“主人,双方兵力相差太大,久战无益,请让影奴护送主人离开,此处交给老奴与聂七!”

  帘内一声低低轻咳,却无任何示意,商容心急之下顾不得太多,向前跪道:“主人身系王族天下,万不能有所闪失,老奴职责所在,请主人恕罪!”说罢重重叩首,斗胆伸手掀向车帘。

  风雨垂帘,忽飘如雾,却是自行扬起,蓦地一道冷澈平静的目光射来,淡淡青衫,淡淡话语:“你退下。”

  “主人!”商容心头顿时一惊,便见东帝轻轻垂眸,唇畔箫声流转而出。

  长空之畔,忽有八道闪电穿破层云,骇人的亮光直照四方,聚往战阵中心。

  乌云压顶欲摧,惊雷裂空而至。

  暴雨云雷,交织如怒,天地仿佛即将沦陷,骤令千军万马色变。

  子昊手畔玉箫珑玲,九转灵石散发出慑人心魂的清光,人玉交映,如雪如幻。

  箫声下,雨湖中,血色弥天翻涌,漫向杀伐战场。

  便在此时,如是呼应这天象异变,烈风骑后方意外爆起一团烈光,一现之下瞬间扩大,竟是火光迭起。但见后方烈风骑战士铠甲燃烧,一团团不可思议的流火飞爆四溅,竟在大雨下化作一片骇人的火海,令得烈风骑阵势突乱。

  商容神色一怔,无法相信在这样的雨中竟会燃起火阵,但随即反应过来,一声厉啸,越过双方杀场凌空扑下,杀向对方因混乱而门户大开的指挥主位。

  善歧大吃一惊,尚未来得及摸清阵中发生何事,眼前爪影扑面,凌厉诡异,匪夷所思,情急之下向后急仰,抬腿踢出!

  旁边丰云见势不妙,急喝出剑,前后夹攻商容。

  不料战阵中突然射来一道清利白光,仿若雪凤直冲云霄,浮翾剑现身阵心,截向丰云!

  两道人影凌空飞起,雨雾中星驰电掣,剑芒激迸。

  东西两方,喊杀声同时响起,猛冲敌阵。

  商容身似鬼魅,当空五指一沉,锁向善歧咽喉。善歧连拔剑的空隙都没有,足尖点中马背,瞬间连接商容八招,待要纵身后撤,商容闪身而上,爪风已封住他周身数尺之地。善歧右手斜翻,自下而上直击商容面门,他虽是君府四将之首,应变出招皆是一流,但终究不敌商容老练狠辣,肩骨剧痛,已被商容指尖扫中,一股严寒至极的真气自肩井穴直锁经脉。

  两人数招交锋,可谓兔起鹘落,迅疾无伦,且兰与丰云刹那间亦分胜负。

  雷雨中传来一声金铁交鸣,丰云手中长剑寸断,身形飞退,且兰左臂溅血,更被他掌力震得气血翻腾,一口真气难以后继,凭空向后落去。

  四面八方,尽是烈风骑枪林刀阵,以她此时情形,已断无可能脱身重围。

  忽然间,一袭青衫闪过眼前,淡冷竹林药香,恍如雪影清流,且兰纤腰一紧,已被人自后环住,子昊携了她旋身振袖,掌风所至,四周敌兵横飞抛跌,溃败四散,他却带且兰顺势而起,飘然退出险境。

  白裘青衫飞凌雨雾,玉箫之音,再次响彻合宇,清冷冰冽的音韵,直夺每一人心神至处,整个战场仿若一静。

  暴雨微收,亦敛去倾天狂势,已然不是方才九转玲珑阵即将发动时,天地惊魂的状况。

  且兰落身冥衣楼阵中,忽觉一暖,子昊身上披风已落在她肩头,挡住阵阵冷雨扑面。“入车中去,凝神调息,莫再妄动真气。”子昊已知查她真元损耗甚剧,淡声吩咐,且兰与他目光一触,一言不发,退后照做。

  商容亦在此刻折回,手中多了穴道被制的善歧。离司与叔孙亦等把握时机,与冥衣楼会合一处,双方形成对峙之势。

  烈风骑顿时不敢妄动,丰云投鼠忌器,无法再下令逼杀。那善歧虽是受制敌手,却是刚骨强硬,瞋目喝道:“丰云!烈风骑唯有战死之将,绝无受挟退兵之言……”岂料话未说完,便被一道指风扫中哑穴,再无法吐出一字。

  千军之前,子昊掩唇轻咳数声,抬眸冷冷面向烈风骑,清淡的语音恍如冰雨飘落:“此人朕暂且留下了,回去转告少原君,想与朕一决高下,让他自己来。”

  第81章 第十七章

  暴雨过后,山中黎明依稀仍带着一丝朦胧的湿意,偶尔有光线透过幽暗重重的密林,刚被大雨冲刷过的峰崖层石叠立,露出嶙峋峥嵘的痕迹。

  几道人影掠过林间,在一方巨石上略作停留,复又继续向前,先后没入石林之中。

  没过多久,又是十余人自楚江方向出现,和先前那批人一样溯流而下,当先两名紫衣少女自怀中放出一双白貂,一路探查,其中一人回头道:“公子,昨晚雨势太大,几乎将所有的气味都冲刷无遗,再往下去,便离沣水渡不远了。”

  “这场雨倒也及时。”身后一个清朗潇洒的声音道,“你们在此分头行动,继续沿路寻找,无论结果如何,日落前在沣水渡会合。”

  “是!”两名紫衣少女齐声答应,身后人马一分为二,跟随白貂迅速离去。

  那说话之人却未随同,独自走出不远,忽然停步,目光穿过时有时无的雨丝落在离江岸不远处的岩石之畔,注视片刻,他抬袖一挥,一块苍龙玉玦飞入手中,映入俊眸轻轻一闪。

  山间一处比较隐蔽的岩洞里,不知昏迷了多久的子娆逐渐清醒过来,神智未曾全然恢复,便听四周破风声连续响起。

  单从风声便可判断,来者皆是修为不凡的高手,并且训练有素,极擅追踪之术。夜玄殇似乎仍在昏迷当中,子娆不敢有丝毫妄动,凝息屏气,暗中功聚掌心,但此刻功力尚恢复不到小半,当真动手,也只堪勉强一击而已。

  外面传来人声:“禀统领,东、北两方已处处寻遍,皆未见到三公子踪迹。”

  接着又有数人陆续到达,“统领,前方数里范围我们都仔细搜寻,没有遇到三公子,现在唯一的可能只剩下沣水渡。”

  那统领背对子娆方向,从这角度看不到模样,只听他沉声道:“沣水渡乃是楚穆必经之路,少原君必然派出重兵封锁,越是靠近那里,三公子便越是危险。”

  子娆心头微微一动,听出这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白虎秘卫统领虞峥。

  这批白虎秘卫暗中潜伏楚国,昨夜在危急关头助他们逃出烈风骑围剿,如今又四处寻人,自然与夜玄殇不无关系,但子娆亦知穆国秘卫曾经受太子御指使多次追杀夜玄殇,一时难以断定这些人到底是何立场,不敢贸然曝露行藏,正自斟酌,虞峥突然回头,目光扫向他们藏身方向,喝道:“什么人!”

  子娆手心一紧,却听有人含笑问道:“虞峥,探查此处可有所获?”话音未落,一人现身石上,林间轻雾绕云,碧袍飘然若风,负手看向下方,卓逸气度,令人油然折服。

  白虎秘卫已纷纷拜下,虞峥道:“原来是二公子,属下方才无礼了。我们沿江一路寻来,始终未能找到三公子,那王族公主也踪迹全无。”

  夜玄涧似乎眉心略蹙,而后若有所思地看着一众秘卫:“西宸宫八部秘卫向来不离都城,更不该归你虞峥直接调配,你们此次入楚究竟目的何在,倒是令人颇费思量。”

  天宗传人在穆国地位超然,甚至凌驾储君之上,虞峥和他目光一触,随即低下眼睛,稍后道:“西宸宫秘卫,为三公子而来。”

  这话答得模棱两可,似实非真,夜玄涧眉梢一挑,随即悠然扬唇:“我不管你所为何事,但你且记住,倘若三公子有所闪失,我第一个便拿你是问。”

  夜玄涧曾经两度出手相助,又是夜玄殇兄长,子娆略微向前直了一下身子,忽被人自后掩住嘴唇,却是夜玄殇醒了过来。子娆眸光扫去,夜玄殇轻轻摇头,手指在她唇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转头向外看去。

  此时虞峥正道:“此处仍是楚国范围,少原君府势力不容小觑,我们无论如何也要赶在烈风骑前找到三公子,同时亦会派人引开沣水渡守兵的注意,希望三公子吉人天相。”

  夜玄涧看了看他,点头道:“如此甚好,你们且去吧。”

  待白虎秘卫与夜玄涧皆离开此地,夜玄殇方松开子娆。子娆侧眸问道:“这批白虎秘卫似乎很着急你的安危,他们再找下去,说不定撞在皇非手里要吃上大亏,你为何不肯现身相见?”

  夜玄殇迎上她注视,略一闭目,摇头道:“在你我伤愈之前,不宜与任何人接触。”

  子娆问道:“也包括你的兄长?”

  夜玄殇一笑不语,试着要撑身起来,却无意牵动伤处,额角顿时冒出冷汗。子娆急忙伸手扶他,他身后一道伤口贯背而过,深可见骨,子娆指尖倏忽一颤,抬眸看向夜玄殇冷毅的面容,随即动手撕下衣摆,低头为他包扎。

  夜玄殇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扭过头来看她。她的指尖轻柔温软,大婚之时盛滟的妆容淡淡褪尽,流露出眼角眉梢清魅的光彩,长发间丝缕暗香幽澈,侧首时有着异样诱人之美。

  夜玄殇便这样看了子娆半晌,突然在她耳边轻声道:“子娆,跟我回穆国如何?”

  子娆不由一愣,抬起头来,夜玄殇轻挑眉梢,含笑相望。

  四目相对间,子娆眸光似笑非笑地一漾:“你若能逃得出追杀,再说这话也不迟。”

  夜玄殇道:“不必着急,待过了这几日,那批白虎秘卫自会想尽一切办法送我们离开楚国。”

  子娆略觉疑惑:“你对他们这般戒备,到时又怎敢肯定?”

  夜玄殇随意笑了一笑:“只要让他们以为紫晶石已在我手中,他们自会执行王令,这点倒不必担心。”

  子娆墨睫轻抬:“但紫晶石并不在你手中。”

  夜玄殇不以为意:“那又如何?”

  子娆盯住他看了半晌,其中思量显而易见,突然道:“老穆王送你入楚为质,原来根本一开始便是为取回紫晶石。”

  夜玄殇微一垂眸,隐有复杂的光色自深邃眼底一掠而过:“不错,那确实是我和他交换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