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的脸色变得颇为精彩,围观群众的议论更加精彩:“哟,这东西还挺齐全的,我们方才还没发觉呢,真不愧是大奶奶,下个跪也要准备得这样周全。”

“从没听说过哪家孙媳妇给太婆婆请罪,还带了这一群人,茶水点心暖炉软垫什么的随身侍候的,这哪儿是来请罪的呀?这是来享福呢吧?!”

“别说了,二老爷二太太的事又不是大奶奶做的,她不过是替公公请罪罢了,不是正主儿,娇气些也没什么,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千金!”

“不管她是不是正主儿,这请罪就得有个请罪的样子,不然怎能显出诚心实意来?怪不得老夫人那样一个和气的人,却见都不肯见她,原来是看出她不是真心呢!”

蒋氏身边提篮的婆子觉得这些议论声刺耳,忍不住转头狠狠地瞪了那些婆子媳妇一眼,那些婆子媳妇被她瞪得闭了嘴,小声埋怨着离开了。她们不是害怕蒋氏,大老爷连爵位都丢了,这老宅如今是老夫人掌着,才不会因为她们议论几句大奶奶的闲话,就罚她们呢,只不过这奴仆议论主人,终究是犯了忌讳,老夫人素来不喜,她们这是不想惹麻烦罢了。至于转过身后,要如何议论,那就不是主人家管得着的了。

蒋氏几乎咬碎一口银牙,赵琇还直直站在她面前,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她呢,她又不能当着张氏的面对人家孙女做什么,只能强笑着哄赵琇:“外头风凉,琇姐儿快回屋里去吧,仔细一会儿吹着了。”又低声吩咐两个心腹:“还不快把东西撤了?”

红绫劝她:“奶奶,秋天风冷,这里地方空旷,没有伞挡风,万一您着凉了怎么办?”

另一个婆子也道:“是呀,大奶奶,若是留下了病根,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蒋氏犹豫了,她不想冒险。

赵琇却在这时又开口了:“大嫂子,为什么你的丫头不肯听你的话?祖母最讨厌不听话的丫头了!”

蒋氏只得应付着:“琇姐儿误会了,这丫头只是担心我,并不是不听话。”瞪了红绫一眼,红绫只得收起了伞,另一个婆子也在女主人的示意下,不情不愿地带走了篮子。

赵琇又将目光转到蒋氏膝下的软垫上,笑眯眯地问蒋氏:“嫂子,你这垫子一定很舒服吧?给我玩玩儿行不?”

红绫忙道:“琇姑娘,别闹了,我们奶奶正跪着呢,你要垫子做什么?”

赵琇也不看她,只盯着蒋氏:“嫂子一定很想让祖母知道自己是多么真诚地要为大伯父请罪吧?没有垫子,不是更可以表现你的诚意吗?放心,我一定会把嫂子的诚意告诉祖母的!”

蒋氏磨了磨牙,从膝下抽出了软垫,递给赵琇,脸上还要堆起笑容:“那就请琇姐儿替嫂子多多美言了。”

赵琇抱住垫子,点了点头:“行吧,你慢慢跪啊,祖母没发话之前,你都不能起来的,不然就显得太没诚意了。”然后转身走人。

蒋氏愣在了原地,等她醒悟到赵琇话里暗示的含义之后,几乎没忍住骂出声来。

赵琇自然不会在张氏面前为蒋氏说什么好话,她回到院子里后,随口就让人把院门关上了,然后将手中软垫扔给了一个粗使婆子,便进了堂屋。

张氏方才已经将孙女儿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叹了口气:“傻孩子,你何苦去出这个头?她那种人,背地里不定怎么编排你呢,女孩儿家还是要爱惜名声的。”

赵琇一脸天真地问她:“可我还是个小孩子,我才一岁大呢,她要怎么说我?”

张氏哑然失笑,忍不住戳了她脑门一记:“你个鬼灵精!”

这一日,蒋氏前所未有地在张氏门外跪足了整个白天,粒米未进,滴水未沾,直到天黑掌灯后,才由丫头婆子搀扶着回房去,整个人都快要软倒在地了。等她回房喝过热汤,稍稍回复了一点精力,又开始觉得昏昏沉沉的,红绫一摸她额头,就发现她病了,慌忙让人去请大夫,抓药熬药,给她红肿不堪的双膝上药治伤,足足闹了一宿,等第二日过了晌午,她才好了些,可以在床上坐起来,每日一跪自然是停止了,就算不停,她也不敢再去了。

张氏那边打发了秋水过来传话:“我们老夫人说,大奶奶既然没有诚意,何必装模作样?大奶奶原有把柄在老夫人手里,往日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有些话不打算传出去的,可若大奶奶继续做张做致,故意当着宫使的面演戏,踩着我们老夫人来成就自己的名声,老夫人可就真要做一回赤诚君子了,还望大奶奶三思才好。”

蒋氏忍受着双膝的疼痛,强压下心中恐惧,勉强道:“老夫人多虑了,既然她老人家爱清静,做晚辈的自然不敢再打搅。”

秋叶离开后,蒋氏的精神就垮了下来。

第四十一章惹众怒

更新时间2014-4-820:06:02字数:3326

“她要说出来了!她要说出来了!”蒋氏来来回回不停地重复这两句话,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红绫连忙安抚她:“大奶奶莫急,老夫人未必是那个意思,更何况,她就算真的说出去了,又有谁会相信呢?哥儿才几岁大?别人怎会信他真能做出那等事来?”

蒋氏稍稍冷静了些,红绫说得没错,她儿子只有六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呢,谁会相信他年纪还这么小,就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

可她还是有些害怕:“即便别人不信,也难免议论。我可怜的泽哥儿,才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忍受外人无端的非议,他日后长大了怎么办?若是坏了名声,会不会影响前程?”说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去埋怨太婆婆张氏:“泽哥儿好歹也叫她一声太祖母,我素日对她从来都是礼敬有加的,她怎能狠得下心,对一个六岁的孩子也毫不留情?!枉她平日佛爷一般,装出个宽仁长辈的模样,其实都是假的!”

红绫连忙安慰她:“大奶奶放心吧,别人再议论,也没有证据,春草早死了,又没别人看见泽哥儿从钱姨娘屋里出来,又有谁能证明泽哥儿做了这种事呢?没有人证物证,谣言终究还是谣言。再说,如今世上人人皆知,老夫人恨我们侯爷…恨我们大老爷入骨,老夫人若真的说了泽哥儿的坏话,别人只当老夫人是迁怒,连六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只会觉得老夫人心胸狭窄,不会有人相信她的。”

蒋氏又放心了些:“你说得不错,不会有人相信的,若她当真敢把这话往外传,我们只需说她是胡说八道,恶意中伤大老爷的子孙,到那时名声受损的就是她了。”蒋氏的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

立在一旁侍候的另一名蒋氏的心腹丫环青缃低着头,眼神闪烁了下。

她虽然也是蒋氏心腹,但不象红绫那般事事都听主母号令,听到蒋氏方才的话,其实颇有几分不以为然。大奶奶都下手害老夫人的亲生儿子和媳妇了,差点儿连老夫人祖孙都没逃过去,还要人家怎么留情?老夫人直到现在还没把那件事说出去,就已经是宽仁无比了。泽哥儿年纪虽小,可小小年纪就能对弟弟下此毒手,她们这些下人知道了,心里都忍不住发寒,若是他将来长大了,有了大好前程,还不知会怎么心狠手辣呢。

难道大奶奶还不明白么?如今大老爷在外头的名声已是臭不可闻,连大太太和大爷都抛开他不理了,小长房能不能拿到爵位还很难说呢,万一皇帝生大老爷的气,一定要严惩他,就算留下性命,小长房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大奶奶若是聪明,就别再去招惹老夫人,该想想法子,让娘家人帮忙,拉她和小主子们一把,别再跟赵家这一摊乱子扯上关系了,那样至少还可以隐瞒住她做过的事,等熬上十几年,哥儿长大了,读书有了出息,大奶奶何愁家业不能振兴?

这些话,青缃也曾对蒋氏说过,可惜不能入主母的耳,被骂了一顿,如果不是她聪明,及时表示悔改,又谨慎小心地为主母办了几件差事,只怕连这个位子都保不住了。红绫那丫头就等着揪她的错,好彻底成为大奶奶身边头一号亲信呢。青缃闷不吭声,心里却觉得,如果主母再继续犯糊涂,她就得好好想个法子脱身了。

蒋氏歇了大半日,喝了药下去,发了汗,到了晚上,风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一双膝盖红肿得厉害,轻轻拿手一碰,就疼得受不了。蒋氏想起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心里忿恨无比,便让青缃去重施故伎,在老宅仆人和族人当中放谣言,说赵琇的坏话,讲她小小年纪就性情刻薄,故意折辱长嫂。

青缃照做了,可惜蒋氏在张氏院门前做戏太过,老宅的仆人也都不是傻的,没那么容易上当。蒋氏跪了三日,也没跪出毛病来,明明跪着软垫子,有下人打伞遮风挡雨,有婆子提着茶水侍候,有丫头时不时拿手帕替她擦汗,跪了两个时辰离开,就敢对外头说她跪了一日了。如今真真正正地跪上了一日,就又是生病又是请大夫又是熬药的,半夜三更闹得整座老宅不得安宁,那些早就习惯悠闲舒适差使的仆人谁不烦她?

听到有人说赵琇不对,有人还驳了回去:“姑娘才多大年纪?能懂得什么刻薄不刻薄的?这分明就是大奶奶自己太过娇气,明明不是真心实意要向老夫人赔罪的,还硬要夸下海口,受了点小罪就不肯再跪了,为了掩饰还拿个孩子来做挡箭牌,这是欺负姑娘年纪小,没法为自己辩解么?这样的人,难怪老夫人不搭理呢!”

青缃听着婆子和小丫头们的反馈,心知不妙,赶紧回报蒋氏。蒋氏气得摔杯子发火:“这帮刁奴着实可恶!待我日后执掌中馈,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在屋后负责清扫院子和打理花木的两个婆子透过窗口听到这话,目光闪了闪,对视一眼,没有吭声,就不约而同地悄悄离开了。

蒋氏发的恨话却在老宅里迅速流传开来,老宅里的仆人,无论男女老少,面上不露异色,心里却对这位大奶奶记恨上了。不过是个新媳妇,给赵家生了一儿一女,就把自己当根葱了么?老宅的人可是当年秦氏太夫人亲手提拔的,大多数人在赵家的资历比她婆婆还老呢,她以为她是谁?!

于是,蒋氏慢慢地就开始发现,自己喝的水味道开始不对了,吃的东西也远远不如刚开始的时候好了,吩咐老宅的下人去做些什么事,半天都没有下文,好不容易寻着人追问了,总有理由搪塞。

更可怕的是,她膝盖伤重,要请个好的女大夫来瞧,派了人拿帖子去嘉定请,等了一天才见老宅的仆人回报说,人家出诊去了,问去了哪家出诊,却是一问三不知。叫人熬了药端上来,不是水太多,就是煮焦了,有一次甚至是冷的,蒋氏不得不把这个差事交给贴身的丫头去做,生怕自己的伤一个不慎会留下后患。

她也曾一怒之下叫了总管汪四平过来,要他去处置那些不听话的仆人,但汪四平嘴上应着,说要把人带下去打板子,过后红绫却能看见那些本该受罚的人好好的,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族里还蔓延起流言,说大奶奶蒋氏是个性情暴虐的妇人,表面上看着和气,其实背地里一生气就爱打下人板子,只恨不能把人活活打死,难怪当年大老爷会挑中她来做儿媳妇呢,原来是一样的货色。

听到这些谣言,蒋氏几乎气得晕过去。她还没忘记,宫中传旨的特使还住在老宅前院呢,若不是为了让他看到自己有多么的贤良淑德,好让他在皇帝面前多为她母子说些好话,她何必天天跑张氏院门口自虐?可惜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她还要暗暗祈祷,那位宫使在外院住着,不知道内院下人之间流传的谣言,不会对她有什么“误会”。

蒋氏非常怀疑,这一切是张氏在背后操纵的。否则老宅的仆人不过是奴仆,怎么敢公然跟她这个大奶奶做对?小长房很有可能会继承爵位,到时候他们就得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就不怕她一气之下把他们都处置了么?

蒋氏心中大恨,深觉张氏是个大大的隐患,如果不能处理好,她母子二人日后恐难安寝。现在赵泽年纪还小,张氏说出他杀弟之事,外人还有可能不信,但等他将来长大了,有了出息,总有人会嫉恨他,恨不得他倒霉。到时候,只要张氏再把流言散播出去,即便旁人不信,也会任由世人诋款赵泽的,那时她可怜的儿子要怎么办才好?

还有赵玮,他是小二房唯一的男丁,只要他一日还活着,皇帝都有可能把建南侯的爵位转到他头上,那她的儿子要怎么办?横竖是个体弱多病的孩子,不如…

蒋氏恶向胆边生,却很快又担心,眼下在老宅,不如京城侯府行事方便,前院里还住着钦差,万一被发现了…

就在她烦恼该不该下手之际,高成秘密透过手下联络上了她,那人带来他的口信:“高管事说,大奶奶回了老宅几日,除了第一天在院门外远远给大老爷磕过头,就再也没去请过安了。大老爷听说大奶奶日日去给老夫人请罪,求老夫人饶恕大老爷犯下的过错,气得又吐了血,天天嚷着大奶奶不孝,要重罚大奶奶呢。”

蒋氏对这个公爹如今是只剩下厌烦了,甚至心里还在想,他坠马时为什么不死呢?他要是死了,就算是给赵焯夫妻偿了命,这案子就算了结了,家人也不必担心会再被他牵连,可他不但活了下来,还死不肯承认自己有罪,明知道会害得儿子没了爵位,他也不肯让步,真真麻烦!

那人不知她心里怎么想,还在继续禀报:“大老爷如今正在吃的药,有几味已经没有了,吩咐底下人去买,买到的药材都是不能使的。天气渐冷了,大老爷的衣裳也要添新的,求大奶奶好歹捎点东西进去。大老爷见了大奶奶送来的东西,自然就会知道您的孝心,也就不会再怪罪高管事了。”他悄悄看了蒋氏一眼:“高管事说,他如今在大老爷跟前,日子难过得紧,求大奶奶看在往日主仆情份上,帮他一把,他也会念您的恩情。”

蒋氏眯了眯眼,狠厉地瞪向那人,那人飞快地低下头去。

不过一个小小的仆人,也敢威胁她了?

蒋氏心跳得飞快,想起有些事,高成是知道的,万一他泄露出去…

她忽然冷笑了下,刚刚还在烦恼的事,似乎有解决办法了。

第四十二章苦肉计

更新时间2014-4-920:06:03字数:3407

没过两日,高成就因为夜里吹了风“着凉”,“病”了起来。

赵炯身边如今只有他一个人侍候着,本来就不是什么吃香的差使,按理说,他病得也不重,不致于到需要换人的地步,可他却苦苦哀求门外守卫的士兵,说:“小的生了病,怕会过了病气给大老爷。请大人放小的出去,等过两日小的好了,依旧还进来侍候。”在他离开期间,他的狗腿子会代替他侍候赵炯。

对赵炯这边,高成也自有理由:“大老爷这里缺的东西,无论是药还是衣裳,都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大奶奶瞧着不象是对大老爷上心的,还是让小的借此机会出去催一催才好。小的明日便回来,大老爷尽管放心。”

赵炯已被革了爵,早不是侯爷了,平日一肚子火没处出气,常常罚高成自己打自己,高成打得轻了,他还要骂,心里早就没把人当成是心腹忠仆了。但眼下听了高成的话,他居然再次感动起来,只觉得这仆从比亲儿媳妇还要靠谱,就许了他出去,还另外吩咐了许多东西,要他想法子置办。

高成出了赵炯被圈禁的院子,先回了自己的临时住处,已有人在那里备好了药,他喝下去,不到半个时辰,种种伤风感冒的症状就消失了。他连忙洗漱,换了干净衣裳,等天一黑,便在来人的引领下,悄悄往蒋氏所住的院子去。

蒋氏回老家,是打着照看公爹的招牌来的,因此住的院子也在东路,高成过去花不了多少时间,只是需要避人耳目,免得叫老宅里的人看见他一个男仆进了内宅少奶奶的院子。

可这种事也不是那么容易避开的,大晚上的走夜路,他们有两个人,还要打灯笼,高成运气不好,叫个上夜的婆子瞧见了。那婆子起初只是好奇,怎么有个丫头打了灯笼带着个男人往内宅走?远远地瞧见他们进了蒋氏的院子,院门口本该守门的人还不在,十分神秘的模样,她八卦心顿时大涨,飞快跑回去找老姐妹们了。

如果大奶奶只是想叫大老爷身边的人去问个话,为什么非要在晚上呢?还要这么悄悄儿地去?难道有什么事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如果这高成在院子里待的时间长些,能编排的东西就更多了。

老宅里早看蒋氏不顺眼的婆子们都在暗地里兴奋起来。多少年了,老宅没有主人在,她们又不能随意出门,日子虽过得舒服,但也很闷的好不好?如今终于有人给她们送乐子来了!

蒋氏根本就不知道这老宅里的婆子们看到了什么,她出嫁前在娘家,母亲很会管家,出嫁后在建南侯府,张氏御下也颇严,她从来就没想过,下人还会有这么大胆的时候。此刻她只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多时不见的高成,一脸的高深莫测,心里只觉得这个曾经的心腹瘦了些,憔悴了些,似乎近来过得不大好,可他没能把她交待的事完成好,还出了那么大的漏子,就让她心情好不起来,本该关心两句的,也懒得吭声了。

高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率先请罪:“小的无能,都是小的疏忽了,竟让老夫人和两个小主子得以逃脱,没能做好姑奶奶吩咐的事,请姑奶奶责罚!”

蒋氏还是没吭声,高成心都凉了,知道这位姑奶奶定是还恼着自己呢,连忙磕了好几个响头,磕一个就说一句“小的该死”。

等他把额头都磕破了皮,蒋氏想起他还要回赵炯身边侍候的,别叫人看出痕迹来,才淡淡地道:“罢了,起来吧,那事儿你虽有错漏,但谁也没料到广平王会在那里,天意如此,只能说老夫人祖孙命不该绝,倒也怪你不得。”

怪他不得,为什么还要让他磕了这半日的头?

高成心下暗叹,脸上却是满面感激,又是一个响头下去:“谢姑奶奶宽恕!”

他站了起来,蒋氏便问起他回到奉贤后发生过的所有事,虽然他早在信里提过了,但她还是不厌其烦地再问了一遍,当听说送葬队伍在城门口被张氏拦下,张氏的弟弟和从嘉定来的宗室贵人发现了“张氏”棺木中装殓的是钱老姨奶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只觉得自家公爹真是再蠢不过了,若不是这明晃晃的把柄,相信他真的指使人去杀母弑弟的人还未必有这么多。

蒋氏问:“那钱老姨奶奶的棺木如今在哪里?”

高成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回答道:“老夫人吩咐,在城外找了块地埋了,除了不许她进祖坟,丧事办得简便些,别的倒没什么,族人和外头的人听说了,还夸老夫人厚道呢。”

蒋氏冷笑一声,又问:“大老爷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