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莲隐隐约约听人提过:“大姑太太那儿陪嫁去了一房,剩下的,想必都还在侯府呢,那年侯府大宅没入官中,他们也一并被收回去了。”

赵琇摇头:“被收回去的,只有五房,还有三房人,早就脱了籍了。他们家的男丁跟着祖父去边关打仗,死了几个,但都立了战功,因此不但全都转为良民,还有两个做了武官的,只是品级不高罢了。”

碧莲惊讶极了:“我从没听爹娘说过,这是真的么?!”

赵琇点点头:“自然是真的,祖母还跟我提过,祖父那时出征,也曾问过你祖父和你爹,要不要跟着一起去打仗,可他们回绝了,怕死在战场上,觉得自己还是在书房侍候更好些,因此就错过了机会。”

碧莲的心情有些复杂,父祖都是读书人,不敢上战场也是有的,怪不得他们。她重新看向赵琇:“姑娘提起他们,是说我们家也可以去边关试试?可我爹和哥哥兄弟都不会武艺呀?”

赵琇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其实还是有光明正大脱籍之法的,光是我们家,就有过成功的例子。而在大姑母那儿,其实还有一个成功了一半的先例。”

碧莲催她:“姑娘快说呀!”

“姑母陪嫁的那一房官奴,有个女儿,后来嫁给了许家一个管事,生了一儿一女。听说那个管事后来为了救主人,受了很重的伤,许家就赏了他家恩典,把他儿女给放出去了,听说儿子在大店铺里做了账房,女儿也嫁进了殷实人家。”赵琇微微一笑,“姑母好人做到底,答应了他们夫妻,将来他们年纪大了,也一并放他们出去,与儿女团圆。所以,别看那官奴的女儿也是官奴,如今还在许家当差,但将来她年纪大了,却会成为良民,这不是成功了一半么?”

碧莲两眼发光:“姑娘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赵琇压低了声音,“虽然良贱不婚,比如你嫂子要嫁给你大哥,就得先卖身进咱们家做奴婢,才能和你大哥成婚,你直接嫁给外头的平民是不成的,但如果你嫁给一个不是官奴的男仆,就没问题。妻子随夫,你婚后就不再是官奴,而是寻常仆妇了。只要你丈夫被放为民,你自然也就成了民。虽说有些钻法律空子,但并未违法,主人家都点了头,谁还会挑你的刺呢?坏处只在于,这法子只能用在你身上…”

碧莲脸上兴奋的表情顿时僵住,呆了一呆,神色黯淡下来:“若只有我一个人过上了好日子,爹娘弟弟还在这里,那有什么意思?”

赵琇笑了笑,心里安定了许多:“他们在这里又不会受苦,你有什么可烦恼的?这就跟你那些姐姐们嫁出去做了殷实人家的当家奶奶,但他们的父母还在咱们家当差一样。你既然想出去,我就能帮你,你自己决定吧。”

碧莲想了想,觉得这也有道理,便重新露出了笑容,对赵琇道:“姑娘,你说得有理,待我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行么?”

赵琇挥挥手:“随你,反正你还没到嫁人的年纪,不急。”

碧莲松了口气,双颊飘起红晕。赵琇的话给她打开了新窗口,她忽然发现,原来律法不许官奴脱籍,其实也是有很多空子可钻的,女孩儿嫁给寻常奴仆再随夫赎身是一个法子,但男丁也不是就没法可想了。她脑子笨想不出来,还是回去跟爹娘说说吧,一家子脱籍办不到,但如果是一个一个来,兴许有法子可想呢?

想到这里,她看向赵琇的目光就带上了十分的感激:“姑娘,多谢你为我操心了,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赵琇笑笑:“报答什么?我们这么多年的情份,难道是假的么?只要你记得我们家的好处,好好做事,出去了也好好过日子,别象你大哥那样,跟我们家的仇人纠缠在一起,那就足够了。我不图你的报答。”

碧莲羞愧低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姑娘,我大哥…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小包东西来,贴身放着,又藏在我房间的屋梁上,鬼鬼崇崇的。”她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就是这个,我怕被大哥发现了,就倒了一些包起来。本想拿给娘看看的,可我还没见到娘,就被爹给赶回来了。姑娘瞧一瞧,看认不认得是什么东西?”

第九十一章兄妹定计

碧莲打开了小纸包,赵琇凑近了看,见是一种浅褐色的粉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味,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不过卢大寿把这东西贴身藏着,又千里迢迢从京城带回来,悄悄避了家人,把它藏在房梁上,绝不可能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他还跟小长房有勾结,会不会是小长房交给他的?

这么一想,赵琇立刻就起了警惕之心:“快包起来,拿别的纸再包严实些,你再去洗个手,别沾了这东西,再去拿吃食茶水。”

碧莲愣了愣,脸色瞬间煞白:“姑娘?”她似乎也想到那有可能是什么东西了。

赵琇摇摇头:“我不认得这个,但你大哥这么鬼鬼祟祟的,想也知道不是好东西,还是要找个人问问才行。”

碧莲呆在那里不动,眼圈却红了。偷盗主人财物是一回事,可要是偷藏了毒药,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大哥这是想做什么?难道他真是猪油蒙了心,非要把全家人的性命都葬送了才甘心么?!

赵琇见她这样,只能再催她:“别多想了,现在还不能肯定这是什么东西,兴许是我误会了呢?你赶紧把东西包好去洗手。”

碧莲双手微微颤抖着,将纸包包好。赵琇从书桌上抽了两张白纸给她,让她在纸包外面又添了两层,然后将纸包放下,才去洗手。碧莲认认真真地在水盆里把自己的手洗了三遍,每一次都重重地用了香胰子,仿佛手上沾了什么肮脏又恶心的东西。

赵琇翻了一个外表不起眼的旧木盒出来,把那包东西放了进去,盖好盖子。想了想,就对着洗完手回来的碧莲说:“我们得先弄清楚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但在事情弄清楚之前,最好别惊动了别人,否则你哥哥固然是个死。你和你娘、你弟弟也落不得好。就算祖母再看重你娘,也不能再把她留在身边侍候了,你爹娘的管事也做不下去的。”

碧莲眼圈又红了,她知道,得了这样要紧的消息,其实应该第一时间报到老夫人面前才是,赵琇会选择自行验证,完全是为了她着想:“好姑娘,你想得周到。接下来该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赵琇想了想:“要是能从厨房弄只活鸡来就好了。我们可以让鸡吃一点这个东西。看它有什么反应。”

碧莲咬咬唇:“活鸡不难弄。可弄回来了,老夫人就住在正房,她定会知道的。”

这倒也是。赵琇又想了想:“要不…我们把鸡弄到哥哥的院子里?他那院里侍候的人少,只要哥哥发话。旁人不敢多嘴的。”她看了碧莲一眼:“不过这么一来,哥哥就知道这件事了。”

碧莲深吸一口气:“知道就知道,小满是我弟弟,他也应该知道大哥做了什么事!”

赵琇对碧莲的反应非常满意,看着外头天都黑了,只怕过不了多久,院门就要上锁,但如果等到明天,大白日的人来人往。还不知会有多少事,便打算快刀斩乱麻,整理了一下衣裳,简单地束了头发,就要带着碧莲。端着盒子,再从书架上拿了一卷小抄,往隔壁院子去。

到了院门处,值夜的婆子见她们主仆看着象是要出门,忙道:“姑娘这是要往哪里去?天都黑了。”

赵琇笑说:“我去跟哥哥说两句话,一会儿就回来的,不会耽误太久。妈妈别惊动祖母了,她老人家赶路辛苦,这时候只怕都歇下了。”

那婆子便劝她:“老夫人辛苦,哥儿也是辛苦的。姑娘有话,明儿再说也不迟。都这么晚了,姑娘年纪小是没什么,身边的丫头进出少爷的房间,却不太便宜。”

这婆子素来十分尽责,赵琇知道三两句是拿不下她的,就怕拖得久了,会惊动了祖母,只得对碧莲说:“那你还是留下来吧,去洗了澡,再把蚊子熏一熏,一会儿我回来了好睡觉。”

碧莲忧心地点了点头,顿了顿,忍不住说:“拜托姑娘了。”

赵琇笑着点头,便往门外走去。那值守的婆子见状,不好再拦,只得亲自提了灯笼送她到隔壁院子。

赵玮还没睡,正挑灯抄书。虽然祖母说,让他在家里歇两日,再去学堂,但他连日赶路,已经有几天不曾好好温过书了,抄书的功课更是缺了好几十张,怕先生要骂人,只好赶着抄上一些,好蒙混过去。见妹妹过来,他还有些惊讶:“怎的这么晚过来?”

赵琇笑着将那卷小抄递给他:“闲来无事的时候写的,哥哥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赵玮接过来打开一看,却是百来张大白纸,上头用一寸大小的正楷抄了一整本的《中庸》,字迹和自己的十分相似,越写到后面,就写得越好,已经练出两分风骨来了。他一想,就知道这是妹妹在为自己“造假”,好将学堂先生的功课给混过去,面上便露出了愧色:“是我不对,即使出门在外,也不该偷懒的,还要妹妹为我辛劳…”

赵琇摆摆手:“不过是抄书罢了,我平时每日也要练上几百字,随便挤点时间,这一大卷字就出来了,我还顺便温习了课文呢。哥哥每天要做的事很多,我能为哥哥分忧,心里很高兴的。”

赵玮听了,心中不由得感叹。妹妹天资比他更好,若不是生为女儿身,也正经读书科举,将来的造化绝对会超过自己。可惜这样好的天资,竟要埋没在闺阁之中,老天爷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叹息完后,他又高高兴兴地收下了那卷小抄。有了这百来张纸,他能轻松许多,唯一要担忧的,就是得把字练得再好些,不然让先生看到了,误会他的字“退步”了,又或是没有用心写,骂起人来,也够他受的。

他笑着问赵琇:“大晚上的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个?妹妹真是有心了。”

赵琇在他书桌对面坐下:“哥哥,今天我过来,送东西只是顺带。其实是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她将碧莲在家搜到的那个纸包的事说了出来,又将盒子打开给他看:“我不知道里头包的粉末是什么,就怕是害人的东西,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哥哥能不能想个法子,悄悄找人打听一下,这到底是什么?”

赵玮的脸色已经黑得象锅底一样了:“妹妹既有疑心,怎的不跟祖母说?万一这包东西是剧毒,妹妹沾上了一丁半点儿,中毒了怎么办?!碧莲那丫头也太大胆了!”

赵琇忙道:“哥哥别担心,我见那卢大寿敢把这东西贴身藏着。想必不会沾沾就出事的。我不敢跟祖母说。一是怕事情宣扬开来。连累了卢妈、碧莲和小满;二是怕打草惊蛇,让那小长房有时间扫平痕迹,将来把事情都推到卢大寿身上,又或是倒打我们小二房一耙;三嘛…祖母近年越发心慈手软了。卢大寿偷东西,又有背主之举,撤了他的职是一定要的,过后再打上几板子也理所应当,可祖母看在卢妈面上,就从轻发落了。长此以往,就怕底下人都生出侥幸之心,觉得就算做了什么坏事,只要求一求祖母。就能蒙混过去,那我们家不就乱了套了?”

赵玮听了,也叹了口气:“卢妈固然是信得过的,她自小侍候祖母,几十年的主仆情份了。为了祖母,她连丈夫儿女都能靠后。祖母看在她面上,对她儿子从轻发落,也是人之常情。但妹妹说得也有理,管家这种事,最要紧的是赏罚分明。若因为犯错的是卢妈之子,就能逃过责罚,旁人如何能信服呢?”

他看了看那个小木盒:“不管最终查出这纸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都要给卢大寿一个教训才行,最起码,也当给他四十大板,叫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能因为我们体恤下人,他就不把我们当成主人了!”

赵琇对此十分赞成。虽然家里还是祖母张氏当家,但赵玮渐渐长大,又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很该建立起自己的权威了。跟祖母的心慈手软相比,他行事倒还果断些。若他拿定了主意,祖母就算心里不赞成,也不会公然反对孙子的意见。

兄妹俩便约好,明日赵玮以访友的借口出门,先去找从前的老管家汪四平。这位老人见多识广,对大户人家的阴私之事门儿清,况且嘴巴紧,不该说的不会乱说。他是合家都已脱籍出去了,跟卢家已经没有了利益冲突,不怕他会有什么私心。

若纸包里的东西没有害处,那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要是确认了那纸包中的是有毒物品,兄妹俩就会立刻把事情告诉祖母张氏,同时通知宗房赵璟和内三房的八老太爷,然后带亲信到卢家小院中,查抄剩下的那包粉末。小满会事先奉赵玮之命回家去看住兄长,不让他逃走或把东西转移。等将人押到祖母张氏面前,人证物证俱在,卢大寿这顿罚是逃不过去的了,若是坦白招供,说出背后主使,以及小长房的具体阴谋,那还能少受些罚。至于卢家人,先后有碧莲与小满立功,卢妈和一对小儿女应该能逃过去,而卢昌秀下场如何,就要看他够不够聪明果决了。

赵琇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有她先前在宗族里打下的基础,借着这个由头,彻底将小长房踢出赵氏宗族,以后无论是爵位还是财产,都没小长房什么事了。他们甚至还可以跟宗族约定,如果小二房断嗣,直接在族里选择嗣子,小长房就洗洗睡吧。

赵玮长吁一口气:“这么一来,但愿他们能消停些。若是老老实实做他家的官,也能过得不错,别再打爵位的主意了。”他双目凛然:“就算那纸包里的不是毒药,我也要将它变成毒药,将此事作实!”

赵琇吃了一惊,没想到兄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哥哥?”

赵玮抿了抿嘴:“妹妹,你别怪哥哥心恨。从前哥哥没想那么多,如今却看得清楚。小长房害了我们的父母,生死大仇,因赵炯死了,蒋氏关在大理寺牢中,祖母就不再理会剩下的人,从没说过要报复,可说是宽容之极了,也是看在祖父的面上。可小长房却不肯放过我们,收买我们的奴仆,暗地里施展阴谋诡计,亡我之心不死。若真叫小长房袭了侯爵之位,我们小二房休想有活路!这是你死我活的事,只把他们踢出宗族,就已经够心慈手软了。想来卢大寿是真有背主之心,叫他吃个亏,也不算冤枉了他,顶多我们保下他一条性命就是。卢妈他们虽好,但也不能为了他们,就放过这个内奸。就算到了祖母面前,她也说不出什么来。”

赵琇沉默片刻,神色也变得坚毅起来:“好,就这么说定了!”其实她觉得,那纸包里的绝不可能是好东西,否则卢大寿藏起来做什么?这一路折腾,他连行李都没带齐,居然还将这东西贴身收藏?他投了小长房几年,也不知泄露了小二房多少消息去。就算他们兄妹反陷害小长房和卢大寿一把,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想了想,赵琇索性把自己方才跟碧莲说的话也告诉了赵玮,赵玮惊讶极了:“妹妹为何要跟她说这个话?难不成你真想让她脱籍?”

赵琇笑了笑:“事情既然有可操作性,为什么不做呢?他们家想要脱籍,由来以久,一旦有了希望,还是不用做坏事就能光明正大达成愿望的希望,他们难道还会听小长房的话?卢妈也好,卢昌秀也罢,他们对我们家了解得太深了,祖母又下不了狠手。既然如此,不如把人彻底拉拢过来。只是有一点,碧莲也好,小满也罢,只要有办法,都可以脱籍,卢妈是没这个心思的,卢昌秀…哼!”

赵琇眯了眯眼:“他如果真有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摆脱官奴身份,听了碧莲的话,就该知道要怎么说。哥哥若想借卢大寿这包粉末治小长房的罪,他们父子的供词至关重要。不过,卢大寿就别指望有做良民的那一天了。其他人都好说,就他不行!应该让他知道,想要的东西就在咫尺,可就是得不到,会是什么滋味!不知他余生会不会为曾经做过的错事而后悔不迭?”

赵玮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也觉得有意思,与妹妹对视一眼,便阴阴地笑了起来。

第九十二章实行

兄妹俩商议定计划,天已经很晚了,隔壁院子的婆子已经来催过两遍,第二次来的还是祖母张氏身边侍候的人。赵琇知道,不能再逗留下去了,便起身向兄长告辞。

“妹妹等一下。”赵玮叫住她,转身走进里间卧房,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尺许长的锦袋出来,递给赵琇,“这个是广平王世子高桢送给妹妹的,祖母说他是胡闹,还想要帮你收起来呢。我好不容易磨了过来,妹妹好生收着,别经了外人的眼,祖母想必就会让你自己留着这东西了。”

赵琇心中讷闷,高桢会送她东西,虽然令人惊讶,但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为什么祖母会不想她自己保留呢?她将锦袋接过来,打开一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高桢送她的,是一把小巧玲珑的匕首,全长也就是成年女性手掌的长度,紫檀木的把手,珍珠鱼皮的鞘,全体黑乎乎的,几乎没有半点装饰,只从那光滑的把手可以看出,这把匕首应该有些年头了。一拔开鞘,里头的刀刃银光闪闪,寒气逼人,想必锋利无比。

太奇怪了,高桢送她这个做什么?难不成她小时候学过拳,五年过去,他觉得她已经可以学刀了?

赵玮笑说:“世子听到我说,我那两套拳法是从你这里学的,你还一直在练,就让我告诉你,女孩儿练拳不大好看,若想自保,不如随身携带一把利器。这是他小时候用过的东西,如今他大了,用不着它,就送给你使了。他也送了我一本拳谱,是他学过的。世子虽然想法奇奇怪怪,但其实也是好意。”

赵琇看着那把匕首,忽然抿嘴笑了笑:“有把匕首也好,我出门时可以带着防身。如果小长房派了什么人来害我,我就给他们一刀!”

赵玮不赞成地瞪了妹妹一眼:“你当他们做不出这种事么?少拿这个说笑。”他从前的想法也很天真,可这趟北上。他见识了许多东西,眼界开阔了,人也聪明了许多。连广平王那样聪明睿智的人,都挡不住别人的暗算。小长房都一败涂地了,还不肯放过他们小二房,他要是不多留个心眼,迟早要被人算计了去,连祖母和妹妹都保不住。

赵琇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拉兄长的手:“我知道了,我没有拿这个说笑,是真的想带着它出门。”

赵玮的脸色放缓了些。却摇头否决了妹妹的念头:“胡闹。祖母要是知道了。一定骂你一顿。你当这是什么?裁纸刀么?这是真正的匕首。随身带着,能不能自保且不说,万一伤了自己可怎么办?你还是消停些吧,真想留住这东西。就好生收起来。”

赵琇缩了缩脖子,倒是没笨到去反驳兄长的话,只说:“我知道了。”便揣着小匕首,回了自己的院子。

张氏打发了丫头来找她:“老夫人说,姑娘几个月不见哥哥,想和他多说说话,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么晚了,不该玩到这么久才回来,有话明儿说也是一样的。如今已经入秋了。夜里风凉,姑娘还是留在屋里,别吹了风才好,晚上被子也要盖严实。”

赵琇站着恭敬应下了,又道:“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请祖母别担心。”

等那丫头离开了,她才把那装了匕首的锦袋小心收好,还特地嘱咐碧莲:“这个很贵重的,别让其他人碰。”碧莲应了一声,惴惴不安地问她:“姑娘,你都跟哥儿说了么?”

“说了,哥哥知道该怎么做,你就放心吧。”赵琇回过头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下,“明儿一早,你就回家去,把我方才说的脱籍的法子告诉你爹娘,尤其要告诉你爹,只要你们一家子对我们祖孙忠心不变,我们祖孙也会有所回报的。至于那包药粉的事,哥哥已经揽了去,有话也会嘱咐小满回去说,你就不必操心了。”

碧莲松了一大口气,笑着点头:“我知道了!”

第二日,赵玮不动声色地在早饭时,向祖母张氏请求出门,要去见学堂的先生。张氏道:“不是叫你在家歇两日,再去上学么?也不急于一时。趁着有空,把你的功课整理整理,书本也温习一下,否则先生问起,你答不出来,脸上可就不好看了。还有那抄书的功课,你都写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