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前程有了,婚姻却是件难事。霍家罪臣门第,若是要寻个小门小户的清白女儿,自然不难,可霍太太嫌小家碧玉上不得台面,然而正经官家名门千金又怎会看得上她儿子?同样身份的赵湘就成了上上之选。虽然不能给自家增添助力,但赵湘容貌才学俱有,见识也不错,不至于委屈了外甥。若牛氏能得一笔银子,少不得要给赵湘多置些嫁妆,再看在冯御史帮了他家大忙的份上,应承婚事,岂不两全齐美?

冯太太与霍太太打的一手好算盘,如今看来,大概是行不通了。上了奏本又如何?皇帝宠信建南侯,这状告不成不说,牛氏的恶行恶状都上达天听了,与他家结亲,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冯太太觉得,还是要劝一劝妹妹的好。那样的祖母教出来的女孩儿,品行当真配得上外甥么?

赵琇一家还不知道冯御史家里有这么一番对话,他们还在忧心地打听着皇帝退朝后叫了冯御史去,到底说了些什么?虽然看冯御史的反应,不象是要接受他对建南侯的弹劾的样子,但赵玮既被人参了,是不是也该上折自辩一下?

可怜他小小年纪,还是头一回经历这种事,也不知那自辩折该如何写才好,正要寻人请教去,忽然曹家那边又传了信过来:“不妨事的,皇上心里清楚两家谁是谁非,也知道那牛氏刁毒,不必惊慌,只当不知道有人参你就是了。”

张氏对曹家素来信任。听他家这么说了,也松了口气:“阿弥陀佛,这真真是圣明烛照。皇上再明白不过了,如何会听信那牛氏的胡言乱语?御史不过是叫人哄骗了罢了。”

赵玮皱着眉头。总觉得有些不安,他私下跟赵琇商量:“曹将军守卫禁中,因此消息灵通些也是有的。可他又不是替皇上传话的,不能因为他这样说,我们便真的什么都不做。消息传出去,说不定会有人参他窥视帝踪,倒给他惹祸了。咱们还是循例辩上一辩吧,横竖冯御史参我之事,满朝皆知。”

赵琇想了想:“皇上没有当廷发作,而是私下跟冯御史说话。想必也是不想将这件事闹得太大。若是哥哥大张旗鼓上折自辩,未必会合君王心意。要不…折子照写,托人悄悄儿递上去,只要能让皇上看到就好了?”

这倒不难。赵家虽然人脉不广,但鲁云鹏常驻宫中。倒是与几位尚书、大学士还能搭上两句话,请人帮着递一递折子,应该不成问题。赵玮只需要烦恼折子怎么写就行了。

不想赵玮的折子还没写完,宫中新皇已经派了人来,赏了他几匣新书,一套文房四宝,一双美玉。让他不必担忧折子之事,个中内情,新皇都清楚,还叫他对待一些品行低劣的人不必太过容忍,只管以直报怨即可。

这一趟宫使降临,并不是秘密进行的。而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前来赵家小宅。不多时,京中就已传遍了,新皇对建南侯半点不满都没有,还宠信有加。就算有人对赵玮少年得爵看不习惯的,也都消停了。

赵玮的折子是不必写了,他心里还安定了许多。来送赏赐的宫使也是熟人,从前新皇还未登基前,就时不时到赵家小宅来的。赵玮既然与他混得熟了,又出手大方,有些消息自然就不难打听到了。

原来新皇对冯御史的奏本其实早有预料,因为广平王世子早就进宫对皇帝提过此事,说是身边的小厮出外城办事时,碰见了赵家的一场闹剧,又无意中撞见赵玦之母牛氏去拜访同为犯官家眷的霍太太,正好冯御史之妻——也就是霍太太的姐姐,也来瞧她妹子,双方就碰上了。隔日冯御史就上了奏本,里头的缘由不是明摆着么?

新皇其实不耐烦冯御史这样为求名不折手段的行为,但又不想打击御史们的积极性,免得其他人遇上权贵,也缩手缩脚起来,才会私下敲打冯御史。若冯御史私心太重,冥顽不灵,自然另有处置。但新皇对建南侯府能如此信任,对张氏祖孙来说,真真是定心丸。

赵玮对高桢的援手也十分感激:“他几时知道咱们家跟牛氏有纷争的?竟不声不响就帮咱们把这个心腹大患给解决了,还任谁都说不出咱们的错来。”

赵琇也很高兴:“如今有了皇上的话,咱们再也不用理会牛氏了,还不怕有人说咱们家刻薄寡恩什么的。”不过,这件事也提醒了她,需得派人去留意牛氏动向,免得后者又出夭蛾子。

张氏也笑着点头。确实,新皇口谕,让他们对牛氏那些人不必太过容忍,他们就再也不用束手束脚了,当然是好事。不过想到赵泽,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觉得这孩子当真是命苦。新皇既有旨意,只怕将来她想要接济赵泽,也要暗中为之了。

赵琇见她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便扯开话题:“世子帮了我们家的大忙,我们怎么也要表示表示。明儿我们就去看看王爷和世子吧?顺便送些礼物。”

张氏连忙收回思绪:“这是应该的,只是别太张扬了,反给王爷招祸。”不少人都在盯着广平王呢。就连上门吊唁的人多了,也有人嘀咕几句结交外官。幸好新皇圣明烛照,丝毫不理会他人的谗言。

赵琇便道:“若是担心有人说闲话,我一个人去王府就好了,横竖我每隔三两天,总要去上一回的。”

正好,她给高桢做的葛袍已经完工了,刚刚洗干净,明儿就给他送去。却不知道这份礼物,能不能让高桢满意?

第二百零四章赠衣

赵琇第二日独个儿坐着马车去了广平王府,先给广平王请了安。

广平王先前的病容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看得出来,近日休养得不错,只是面色还有些苍白,不过情绪显然已经好了许多。与赵琇说话的时候,语气轻松而平静,还带着几分亲切,问候了张氏和赵玮,又提起日前赵玮被参一事,让赵琇回去安慰家人,不必放在心上。

朝中的御史大部分还是大行皇帝在位时用过的人,养成了坏习惯,好虚名,总爱盯着那些名头响亮地位高贵,实际上却脾气很好又或是没什么实权的大人物,只要抓住其中一个的把柄,参上一本,御史们既得了不畏权贵的好名声,又不会真的得罪人,顺便在大行皇帝面前塑造一个能臣的光辉形象,一般都能高升。现在新皇上位,对于这样的人肯定是要敲打的。朝廷养御史,可不是让他们专门盯着大人物们鸡毛蒜皮的小毛病不放,而是要他们监督百官,揭贪官污吏的皮的,如果只是尸位素餐,那就别在御史位上待着了。

赵琇听到这里,不由得想起了近来朝中也有御史参广平王的事。正因为有御史参他结交外官,因此曾经一度客似云来的广平王府灵堂,又重新回到了冷冷清清的状态,只比王妃刚去世不久那段日子强一些而已。看起来广平王并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也没怎么为王妃鸣不平。说来也是,有心来吊唁的都已经来过了,剩下那些,搞不好王爷王妃压根儿就不认识,来不来又有什么要紧呢?

其实赵琇有时候心里也忍不住想吐嘈,那些人趋利避害的态度那么明显,难道以为自己上门吊个唁,广平王就会记得这份人情了吗?想要卖好,也得有点诚意吧?新皇对同胞兄长还关照有加。太后更是对长子嫡孙心疼得不行,三天两头地赐东西下来,不过就是一个没眼色的御史参了一本罢了,那些人避什么嫌?广平王能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就害怕成这个样子。这副势利的嘴脸。如果遇到个脾气坏些的贵人,搞不好就结了仇。广平王不与他们计较,宫里也不跟他们计较,他们也算是走运。

这种事赵琇也不愿意多提,想起自家哥哥被参一事,就跟广平王说:“皇上派了人来给我哥哥赐了东西,也让我哥哥别在意被参的事。我哥哥本来还打算要上折自辩的,如今倒是省事了。皇上对我们家如此信任,祖母、哥哥和我都很安心。”

广平王微微一笑:“皇上不信谁都不会不信你们。且不说你们家郡公爷立下的功劳,你祖孙三人对皇上也有过救驾之功。难得的是你们还不恃功自傲,也从不开口讨要什么赏赐,如今得的东西,也是原本就该你们得的。皇上从前就跟我提过,觉得很对不起你们。想要加恩,却又不知该赏些什么,只能等你哥哥长大了出仕为官再说了。”

赵琇忙笑道:“我哥哥心里也惦记着将来要为皇上效力呢,如今虽然袭了爵位,依然每日苦读,怎么也要考个举人功名回来,才能证明自己。除了读书以外。每天还练拳、练骑射,说要做个文武全才的人,将来无论皇上交待什么事下来,他都能做。”

广平王微笑着点头:“这样很好,让他好好用功吧,只是别累坏了身体。也别拘泥于举人功名,若能考中,那自然最好,考不中也没什么。本朝勋贵出仕,原有别的考试给他们考。能考出来的都有真才实干,他不必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赵琇答应着,想了想,又有些犹豫地说:“前儿那御史参我哥哥的时候,皇上好象早就预料到了似的,还对赵玦家眷的现状了如指掌。我们家打听了一下,说是世子进宫时向皇上进过言,祖母与哥哥都说,这回真是多亏世子了,一定要向他道谢呢。”

广平王早知此事,笑道:“不过是几句话的事,他也是碰巧知道了,我们两家又素来交好,他才跟皇上说的。当时只是闲聊两句,为那赵牛氏还跟冯御史的太太结交而惊讶,哪里知道冯御史真的会上本呢?老冯也是个糊涂的,枉他从前在地方上也算有清正耿介的名声,入朝几年已是废了。若是这一回敲打未能将他打醒,只怕明年就该放到地方上去了。他这样的性子,与其让他做个御史,还不如安安分分做个地方官呢。”

赵琇对冯御史的事并不关心,她郑重对广平王说:“这一次真是要多谢世子。”

广平王笑了:“若是帮一点小忙,你们家就要郑重来谢,去年年底你们祖孙救了他的性命,我又该如何道谢呢?以我们两家的情份,很不必讲究这些俗套。回去跟老夫人说,千万别说谢,也别送什么谢礼,否则我只当你们家与我们王府生分了。”顿了顿,又笑得更深了些:“不过你们几个孩子之间的事,我就懒得管这么多了。”

赵琇连忙道:“是,我再不提那些虚礼了。反正王爷与世子的情份,我们家的人都会牢牢记在心里。”

这时候,高桢赶过来了。他本来早就得了消息,无奈正跟总管和账房的人在盘账,事关重大,他一时脱不开身,只能拖到现在才来。一进门,他看到赵琇,眼前就一亮,但面上却不露声色,规规矩矩地先来给父亲请安。赵琇笑着起身,等他行过礼,就向他屈膝一礼:“见过世子。”高桢脸色就沉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叫我什么?”赵琇猛然想起他说过的话,忙赔笑又是一礼:“我说错了,应该叫桢哥哥好。”高桢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广平王虽然看不见儿子的脸色,但听着动静,嘴角的笑意就一直没有消下去。他问高桢:“账都盘完了?”

高桢连忙答道:“是,已经盘完了,有二十多个错处,大小不一。儿子已经交待总管,先把这些错处记清楚,不必惊动了旁人。等母妃大事完毕,再让各处管事的过来领罪。谁人管的小账上出的错,许他们各自解释清楚,小错包赔,大错撤职送庄子上去。若有人到时候解释不清楚。就直接送回内务府处置。”他顿了顿,从袖子里抽出一卷写了字的白纸:“父亲可要听听是谁出了错?”

广平王摆摆手:“我久不管家,既然说把事情交给你了,就由你去办。我不管是谁出的错,饶他再体面,资历再深,也越不过我这个王府的主人。王府迟早要交到你手上的,如今只当是历练,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若是出了乱子。自有父王替你兜着。”

高桢松了口气,严肃地应了一声。

广平王便起身叫了门外听候吩咐的随身内侍过来:“我也累了,回后头歇着去。琇姐儿今日特地来看我,难为她想着我,你帮我招呼招呼。不许怠慢了,也不许骂人,回头再把人好好送回去,知道么?”高桢连忙答应下来。

赵琇起身与高桢一道恭送广平王离开,然后有些担忧地问他:“王爷瞧着气色还不错呀,为什么还是这么容易累?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高桢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才说:“我父王身体并无大碍。”

赵琇睁大了双眼看着他:“那为什么每次他都只说了一会儿的话,就觉得累了需要休息呢?”

高桢摸了摸鼻子,决定顾左右而言它:“你今日怎么忽然来了?莫非是把我的谢礼做好了?”

一句话提醒了赵琇:“做是做好了,你要先看看吗?我没有量过你的尺寸,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高桢忙说:“去我那院子看吧,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好说话。”

赵琇面露疑惑,这里虽是正院,院里也有几个人侍立,但还没到人来人往的地步呀?怎么就不好说话了?不过高桢要招待她去他的院子,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便高高兴兴地跟着去了。

高桢住在王府东路后方,一人独占一个三进的院子,头一进是他读书习武待客的地方,虽然没有侯府里老郡公那院子这么宽敞,不够跑马,但练个刀枪射个箭是足够了。二进是他的个人住所,赵琇自然不方便进入。三进的后院,她只远远地能看到有二层高楼,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高桢带她去的是第一进院子。这一进的院子除了倒座五间房还有东西厢房各一间外,正面是个穿堂,穿堂左右又各有三间屋,赵琇去的是东屋。三间高大宽敞的屋子以碧纱橱相隔,门上挂着精致的竹帘,外间是世子招待外客、接待下属与日常理事之所,次间是书房,尽间则是午间小歇的地方。

高桢带着赵琇直入次间,这里临窗有个大炕,炕上铺了软席,有柜有桌,边上还摆了好几个大引枕,靠上去一定很舒服。大炕对面一溜儿都是书架,后墙中间则开着一扇窗。如今大热天的,把南北两边的窗子都打开了,正好通风,在这次间中坐卧,分外凉爽。

高桢还让人在屋角摆了冰盆,再在冰盆后置一个机关扇子,不紧不慢地自动扇着,将冰盆的凉气直接扇向大炕的方向。赵琇在炕边坐下,就立刻感受到了阵阵凉风。高桢还用窗下的紫金香炉燃起了香,不知放的是哪一种香料,略带着些许薄荷香气,随着凉风习习,让人闻了只觉得清新怡人。赵琇顿觉暑意大消,忍不住感叹:“桢哥,你真是会享受。”

高桢将香炉盖好,回头对她微微一笑。

赵琇感叹完,就把带来的小包袱打开,取出那件精心缝制的葛衣:“你试一试吧?你长高了些,我也拿不准这个尺寸对不对。”

高桢接过葛衣,细看了看,发现针脚细密,颜色也很合心意,脸上的微笑又深了些:“花了这么多天才做好,你也辛苦了。”

赵琇哈哈笑道:“那倒没有花这么多时间,我先给我哥哥做了一件,才做了你的,前后大概也就是花了三四天吧。”说完后她忽然觉得身上一冷,不由得奇怪,就算有冰盆,这天气也不该会让人觉得冷呀?

高桢面无表情地问:“玮哥儿也叫你做衣裳了么?”

赵琇眨了眨眼:“哥哥当然没有特地叫我做,但我平时偶尔也会帮他做几件的。这是我头一次用细葛料子做衣裳,没什么把握,怕做得不好,你不喜欢,所以特地拿哥哥练个手,觉得手艺过关了,才敢做你那一件呢。”

高桢的脸色瞬间缓和下来,又把衣裳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微微笑道:“做得不错,你的手艺过关了,明儿我就穿起来。”

赵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虽然做得还行,不过你穿可能会有些太宽了,家常穿穿就好了,别穿出去啊,仔细让人笑话。”

高桢将衣服小心收起,瞥了她一眼:“啰嗦。”

第二百零五章雪花酪

赵琇被高桢“啰嗦”二字砸晕了,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她也是为了他着想嘛,衣服是她照着南边少年人喜穿的夏衣款式做的,未必合这京城人的品味,加上又做得宽松,她怕他瘦竹竿似的身材穿着这一身宽松的袍子出门,会被人笑话,才提醒一句,也是谦虚的意思,他居然嫌她啰嗦?!

赵琇闷声坐着不说话,明明屋里通风又凉快,但她还是觉得心中燥热,随手抄起一边的团扇扇着风。

高桢将衣服放回原本的包袱里,冲着窗外叫烟雨,回头看见她一脸气鼓鼓的样子,沉默了一下,问:“你生气了?”

“没有!”赵琇硬帮帮地回答。她哪有生气?她怎么会生气呢?她为什么要生气?

高桢又沉默了一下,干巴巴地道:“衣服做得挺好的,料子好,颜色好,样式看着就舒服,做工也好,我很喜欢,管别人说什么呢?要是有人说不好看,那也是他眼睛不好。”

赵琇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安慰了,虽然高桢这话听起来有些霸道不讲理,但她听得高兴,手里的扇子也慢慢停了下来。她转身对着高桢道:“你喜欢我做的衣服,我很高兴,但如果别人真的说不好看,你也别骂人。我对京城的流行不太了解,平时做惯的江南风格的衣裳,跟京城人的品味有些不一样。也许人家只是觉得我做的衣裳不合京中风俗呢?大不了我以后再给你做一件人人都觉得好看的。”

高桢心里又高兴起来了,面上还露出了几分:“这样么?那好吧,你以后每季都给我做一身新衣好了,顺道也可以练练针线,我不介意你拿我练手。”

赵琇笑着点头,点到一半就迟疑了。她有些懵,刚才她是不是给自己揽了活?每季一身新衣?以前高桢可没说过呀!

这时烟雨笑吟吟地送了两盏茶进来,打断了她的思路。烟雨几日不见她,特地向她请安问好。还送上两个小银碗:“这是厨房新做的雪花酪,这样大热天吃着正好。世子也尝一尝吧,往年你不是也很爱吃么?”

雪花酷是夏天吃的冷饮,据说是前明宫廷里传出来的。就是把冰块打成碎末,加上蜂蜜、果脯、酸梅汁之类的东西搅和成糊状。广平王府的配方用的是浓酸梅汁,渗了点蜂蜜和牛奶,洒上葡萄干和花生碎,吃着酸甜可口,还有嚼头。赵琇用小银勺舀了几口吃下,顿时就爱上了,只觉得它比冰激凌都要好吃。

高桢见她吃得香甜,顿了一顿,看着自己那碗刚吃了两口的雪花酪。就放下勺子,推到她面前。

赵琇怔了怔:“给我的?”

高桢点点头,然后试图摆出浑不在意的样子:“我已经长大了,不爱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了。”

赵琇嗔了他一眼:“你不爱吃甜的,就叫厨房少放点蜂蜜和果脯。多搁点干果碎好了。夏天吃这个消暑,你也能凉快些。我虽然吃着好吃,可不敢多吃,这东西是冰做的,吃多了会闹肚子。”这是真心话,她只要吃完自己那一小碗就够了。要是真想吃,家里有高桢送来的冰。难道她就不能自己做?还可以爱吃什么就搁什么进去呢。

再说了…赵琇瞧瞧看了高桢那碗雪花酪一眼。那是他吃过的,就算他还是个孩子,别人吃过的东西,她怎么好拿来吃呢?他跟她还没熟到那份上呢,她也没那么贪嘴。

高桢板着脸,不情不愿地将碗拉了回来。又吃了一勺,忽然觉得这雪花酪没有记忆中那么香甜了,也许他是真的长大了,不再象以前小孩子似的,还吃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

他将那大半碗雪花酪赏给了烟雨。烟雨刚把衣服打包好了,又调整了一下冰盆的位置,正要出去,忽然得了赏,脸上立刻就笑开了:“谢世子赏。只是世子从前最爱吃这个的,就算长大了,也可以继续吃。宫里皇上娘娘们也爱吃,这可不是只有小孩子吃的东西。若是不想吃太甜的,奴婢就吩咐他们做些不甜的来。”

高桢僵硬着点点头,烟雨便拿着包袱和小碗回二进院去了。赵琇吃着雪花酪,看着高桢那一脸不自在的模样,小声问:“其实你还是爱吃的吧?”

高桢挺直腰杆,甩了甩宽大的素纱袍袖,坐正了身体:“胡说,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贪图那一口吃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