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笑笑:“这不是我们高家的女孩儿,是建南侯之妹赵姑娘。我与她祖孙二人在南边认识,交情很好。她知道我进了京,便过来请安,真是有心。”

两位马少夫人又交换了一个眼色,便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

太妃见状诧异:“怎么?有什么问题么?”L

☆、第五百三十三章热闹

两位马少夫人其实并没打算说出心里的想法,但汾阳王太妃问了,她们又不好不回答。

马二夫人便道:“也没什么,婆婆日前进宫见太后,无意中说起,皇长子眼看着就要册封太子,娶太子妃了,广平王世子身为堂兄,还未有着落呢。是不是先给广平王世子说一门亲事,也省得弟弟先于哥哥娶妻,与礼不合?若是太后拿不定主意,婆婆也可以在外头帮着相看。没想到太后娘娘却回答说,广平王世子妃的人选,她早已选定了人,也看了两年,明年就该定下了。婆婆真个大吃一惊,问是哪家的千金,太后又只是笑。”

临沂大长公主其实很喜欢做这种拉纤做媒的事,好几位皇长子妃的人选,都是她们的家人托了临沂大长公主的门路,推荐到太后面前的。如今想必是皇长子妃的人选渐渐有了眉目,不外乎那几家闺秀了,那些早早醒悟自己没了希望的人家,转而盯上了身份只比皇子们略差一筹的广平王世子,才托她到太后面前探口风的吧?

汾阳王太妃心里门儿清,便只是笑笑。

马大夫人察颜观色,接过妯娌的话头说:“婆婆回家后,便问我们,可知道太后看中的是哪一位姑娘?若真的已经看了两年,那总该有些痕迹露出来才是。早些时候,倒是有风声讲皇后娘娘看中了眉山伯府的姑娘,也许是要指给广平王世子的。可后来世人知道是误会了,眉山伯府的姑娘兴许有更大的造化,便也没人提起此事了。”

马二夫人也道:“可不是么?能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时常入宫陪太后娘娘说话的人,也没几个。还得是有适龄女孩儿的人家。我们妯娌俩想了又想,都觉得建南侯府的千金兴许有这个福气。建南郡公夫人在太后面前颇有体面,时常被召进慈宁宫中。听闻他家与广平王府也十分交好,广平王这回奉旨南下做钦差,建南侯府一家子还跟着回了一趟老家,又跟着一块儿回来。两家这样要好,做了亲家也不稀奇。”

其实当时听到太后那句话的人也不止临沂大长公主一个。其他人回到家里细细推想。也都觉得太后看中的这个人不难猜出来。虽说这几年进宫见太后的诰命官眷挺多的,带着女儿去的也不少,但不管她们是冲着那位贵人去的。大多数人在太后面前,都没能支持太长时间。太后对于不感兴趣的人,一般是不会再召她进宫闲话的,更别说时常召见了。可太后若真的看中了人家的女儿。总不能对未来的亲家太过冷淡。所以广平王世子妃的人选,必定出自近两三年里一直有稳定的机会进入慈宁宫晋见的人家。

在这样的人家中。排除女孩儿年纪与广平王世子不合适的,再排除象蒋家女儿这样辈份完全不对的,剩下的也没几个人了。再加上赵家祖孙跟着广平王父子去了一趟江南,赵家姑娘一直跟着。在上海参与慈贤会事务,还得了太后的嘉奖,自然会被人们视为热门人选了。

赵琇在京城里并不算交游广阔。虽然也曾与不少闺秀见过面,但次数有限。又少与人深交,因此她虽名声挺大,可了解她的人真的不多。她成了广平王世子妃的热门人选,便有不少人对她心生好奇,想要见识一下,结交结交。也有些存着其他心思的人,想要挑剔一番,看是否有机会把人踩下去。

赵琇对此一无所知,自顾自地在自个儿家里忙着料理家中庶务,忙着翻译西洋书籍,忙着画画…张氏不爱交际,她多少受了影响,平日其实也不怎么爱出门。蒋雯与方仁珠都在外地,曹萝在她回京后又只跟她见过一面,她连小道消息的来源都少了。

汾阳王太妃曾与赵琇共事过一段时间,又从张氏嘴里知道不少她们祖孙的生活习惯,对赵琇的性情习惯颇为了解。听得两位马少夫人所言,她心里就有数了。

其实在嘉定的时候,她冷眼看着广平王世子高桢与赵琇两个相处,就已经隐有所觉。小儿女彼此情投意合,太后又有心成全,当然是好事啦。不过如今旨意未下,汾阳王太妃当然不会对别人说什么。她心里也清楚,以高桢的身份与人材,盯着他的人未必就比盯着皇长子的人少了。太早传出风声,万一引来什么变故,岂不是害了两个孩子?

所以汾阳王太妃就只是对两位马少夫人笑笑:“我初到京城,也不知道太后心意如何。若她果真看中了赵家姑娘,倒也是件好事。赵家姑娘的脾气我知道,稳重能干,才貌双全。谁家能娶到这么一个媳妇,都是大福气。”

马大夫人忙道:“我们并不认识赵家姑娘,只听说她曾在您老人家跟前待过。既然您这样说,那必定是真的。”

马二夫人则有些不同的意见:“可我听别人议论,都说这位姑娘似乎脾气太过厉害了些,伶牙俐齿的,有些得理不饶人。”

汾阳王太妃笑笑:“她也是无奈。她小小年纪就要帮着祖母主持家中中馈,若是个脾气软和的,哪里压得住家中上下?况且她家里的情形,你们想来也都听说过了。吃了那许多苦头,受不得委屈也是常理。若真个处处忍让了,他们祖孙三个只怕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听起来汾阳王太妃对赵琇颇为推崇,马大夫人迅速给妯娌递了个眼色,笑着道:“您说得有道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若是生于和乐仁善之家,有父母长辈疼爱,有兄弟姐妹们扶持,无忧无虑的,赵家姑娘也不必逼着自己刚强起来了。难为她小小年纪,就这般能干,怪不得太妃喜欢她呢。”

汾阳王太妃听得微笑,似乎颇为满意。

马二夫人却还有些自己的小心思,装作开玩笑似的问:“太妃这么喜欢赵家姑娘,怎么不说给自己的孙子呢?世子也到娶妻的年纪了吧?”

汾阳王太妃的脸色略淡了些,笑笑说:“那就算了。我倒是想要个孝顺能干的孙媳妇,可真心疼女儿的人家,又哪里会跟我们王府结亲呢?”

汾阳王世子年纪只比高桢小一点,也是要说亲的年纪了,却是公认的娶妻艰难——他的妻子注定了头上会有三重婆婆,三重婆婆还彼此内斗不休,汾阳王后院妻妾争风也挺厉害的。谁嫁了进来做世子妃,就注定不会有清静日子过了。

若汾阳王世子十分优秀,又或是汾阳王有权有势,也就罢了,还能吸引几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可汾阳王府长年守在嘉定原籍,是闲散宗室,世子本身也比较平庸,只是个比较本分、老实的年轻宗室子弟而已。谁会不畏头上的三重婆婆嫁给他?若有人愿意了,王府也未必看得上。

如此艰难,汾阳王世子的婚事早就成了太妃的心病。马二夫人说什么不好?偏要提这个,太妃怎会高兴?若不是看在临沂大长公主面上,她早就端茶送客了。

马大夫人要比妯娌更有眼色些,早就暗示马二夫人不要再说下去了,迅速将话题转到别处去,什么穿衣吃饭看病的拉扯了一大堆,瞧着汾阳王太妃的脸色略好看了些,便立刻拉着妯娌告辞。

目送两个小辈离开,汾阳王太妃冷哼了一声。她虽不知道临沂大长公主的两个媳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知道她们不会无缘无故跑来给她请安。她这才刚到京城呢,她与临沂大长公主年轻时交情还过得去,可也说不上十分要好。对方的媳妇哪里就殷勤到特地上门请安的地步了?必有所求!说不定,就跟广平王世子高桢的婚事有关系呢。

她喜欢高桢这个侄孙,也喜欢建南侯家的姑娘,才不会叫旁人坏事呢!

马大夫人离了汾阳王府,刚上马车,就忍不住抱怨马二夫人:“弟妹方才是怎么了?太妃分明很喜欢赵家姑娘,你又何苦说那些不中听的话?”

马二夫人反过来抱怨她了:“我才要问嫂子呢,婆婆特地交代的事,我们还不曾跟太妃说,就走了,一会儿回到家里,要如何跟婆婆复命呢?”

马大夫人叹了口气:“横竖不过是别人家求婆婆代为说项罢了,能不能成,只看各人运气。太妃既与赵家交好,不肯帮忙也是常理。若是太后果真选定了人,我们再上窜下跳的也无用。况且…我并不觉得他们家的女孩儿就比赵家姑娘强。”

马二夫人不以为然:“刚才你也看见赵家丫头了,那家女儿论相貌,就比她要强,性情也温柔和顺。一样读书写字,知书达礼的,只是少在外面抛头露面,名声上不及赵家丫头。嫂子怎会说她不如呢?”

马大夫人笑了笑:“温柔和顺,也得看是在谁家。若在咱们马家,挑媳妇头一件最要紧的就是温柔和顺,否则天天淘气,还怎么过日子?但在广平王府就不一样了。他家如今没个人主持主馈,世子妃一过门,就得打理庶务,光靠温柔和顺,如何镇得住场子?方才瞧赵家姑娘的眼神、气度,再听太妃对她的推崇,自然要比那一家子的女儿强呀。”

她劝马二夫人:“你也收了旁的心思吧。我知道那家子求了婆婆之后,私下又托了你。只是有些事,并不是可以强求的。万一得罪了人,吃亏的还不是你?为了那点子东西,不值得。”

马二夫人不吭声了,半晌才道:“就算我不插手,难道旁人就不插手了?也罢,就看他们各自的造化吧。”L

☆、第五百三十四章新年

赵琇并不知道自己告别了汾阳王太妃后,两位路遇的贵妇人之间还发生过这么一番对话。她回到家,将汾阳王太妃的话禀报了张氏,也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二日,汾阳王太妃就在儿子的护送下进了宫,将要在慈宁宫里小住些日子,与太后老妯娌俩相聚相聚,说些家常话。太后与皇帝都有赏赐送到汾阳王府,汾阳王恭敬接了,又打点起过年时亲友间的礼尚往来。按照本朝习俗,宗室不该与外臣交往,但宗室、皇亲之间要论亲戚情份,却是谁都拦不住的。汾阳王久在嘉定,趁着这个机会,也好巩固一下京中的人脉。

因汾阳王太妃在宫中明显受到礼遇,跟其他同辈的宗室女眷相比,格外有脸面,外界的人见了,也敬汾阳王三分。不但其他宗室、皇亲们络绎不绝地上王府拜访汾阳王,就连宫里的汾阳王太妃,也经常受到公主、太妃、太嫔们的奉承。自然也少不了有人打她的主意,想托她帮自己说项,以达成各种各样的目的。

汾阳王太妃早有心理准备,一律微笑以对,却是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会在太后面前说,十分有眼色。这让太后与皇帝对她更加满意了,相应地,汾阳王受到的嘉奖也越来越多,在宗室之中越发有威望,甚至一度越过了本是宗室之首的广平王与担任宗人府宗令的老郡王。

不过他本人仍旧十分低调谦逊,但很难说是不是个彬彬有礼的形象,因为凡有人敢捧得他太高,还要说半句广平王的不是,他必要骂对方一顿:“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抵毁我的兄弟?我与他哪个更有风度、更温和恤下。也是你能评价的?他是皇上的亲兄长,皇上自然更敬重他。你说我的圣眷比他浓,却把皇上当成是什么人了?简直狗屁不通!”

这番话传开了,在他面前以踩别人的方式奉承讨好的人就少了,也有朝臣心中暗暗腹诽:果然不愧是宗室,就算披着块温文有礼的皮,底子依旧是粗俗的。

至于皇上?皇上自然只有夸奖汾阳王的份。因为汾阳王所言。句句是“实”呀。至于他心底里是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广平王如今就住在宫里,由太后亲自看着。接受叶大夫的诊治。太医院为首的太医都围着他转,所有药都是最好的,开好的药在投入药罐之前,会经过三位医官的复查。才会开熬,连熬药都是右院判亲自动手。不肯交到侍者手中。药渣分开一包包地,上头标明了日期时辰,专门有地方存放。至于其他试药、熬煮敷眼白布等程序,就更不用提了。

在这样严密的措施下。若说有谁能动手脚,那可能性真是微乎其微。况且太后娘娘还下了令,若有谁敢不用心。立刻换人;若有人出了差错,立刻撵出太医院;若有人敢使坏…那就直接处死。抄家,连家族也一并遭殃。太医院上下战战兢兢,就算原本还有几分对叶大夫的妒恨,如今也半点不剩了。他们只求他的医术足够高明,能够顺顺利利地治好广平王的双眼,让大家平平安安地回家去。

太后忽然如此着紧地盯着长子就医,皇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在这皇宫之中,难道还有人能伤害到广平王不成?广平王在嘉定,尚且用不着如此严防死守,为何回到京中,住进宫里,太后还要如此戒备?闹得好象宫里有人会害了广平王似的。

皇帝有些担心,太后是不是在提防他?从前太后可从来不会这么想,难不成是侄儿高桢在她老人家面前说了些什么?皇帝有些烦恼,从前,这个侄儿对他可是亲近得很的,怎的如今长得越大,就越与他生份了呢?

皇兄广平王也不说一说自个儿的儿子。

皇帝心中有怨气,但更多的是担心。高桢与他日渐离心,太后对他似乎多了戒备,广平王又不曾劝阻二人。眼看着广平王的双眼慢慢好起来,朝中百官会不会觉得,他才是那个应该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

皇帝自认为对兄长很敬重,也相信兄长不会背叛自己。可人心易变,从前兄长是因为双目失明,才果断自请退位,等将来双目复明了,真的不会有半分不甘么?就算兄长无心伤害他,曾经追随过兄长的人又会怎么想呢?他们本是他的支持者,以后却很难说还是不是忠臣了。但若叫他让出自己的皇位,那是万万不能的。他已经是皇帝了,让出这个位置,哪里还有活路?他不敢赌。

皇帝真的觉得非常烦躁,皇后不省事,早已不是过去的解语花了。皇长子还算稳重,可年纪太小,刚入朝学习政务,还生涩得很。但即使如此,也有人开始站队,要投靠皇长子了,真当他这个皇帝是死的么?他才刚刚登基不满三年,正年富力强,离死还有很远呢,那些人要不要表现得这么迫不及待?至于皇次子,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整天只会瞎闹,对他兄长也不够敬重,皇后是怎么教孩子的?小公主三天两头地病,叫人担忧能不能养大,皇后竟连女儿都不好好照顾了。他应该禁止那些不知所谓的女人进宫向她进谗言才对…

宗室们也不消停,他特地给了汾阳王额外的体面,对方竟如此没眼色,还有长辈劝他多重用宗室皇亲子弟。他怎么敢?晋阳王至今仍是阴阳怪气的样子,山阴侯也不知跟逆党是否还有联系。三年孝满,山阴侯的婚事也到了重提的时候了,他要选哪家闺秀呢?

然而,即使皇帝有那么多的烦心事,在人前他还是得摆出智珠在握的架势来,微笑着孝敬母亲,赏赐兄长侄儿,抚慰宗室皇亲,安抚朝臣…绝不叫人看出半点心事。

转眼就是除夕了,宫里是一片欢声笑语,宫外也是热热闹闹的。建南侯府上早已备下了酒席,预备吃一顿丰盛的年夜饭。今年赵家人来得格外齐,除了二房祖孙,还有内三房、外五房、外六房的人,米家堂舅一家也在日前到了京城。

他是来述职的,可惜来得晚了些,衙门已经封笔。赵琇叫人拿了赵玮的名帖递到吏部去,让吏部值班的人给他记了名字,等到开春衙门重开,吏部的大人们问起,底下就会报说他已经在京中候传了。

米堂舅在京中没有宅子,旧年是租房居住的。如今进京得晚,大年下的不好找地方。正好乌来兴帮赵琇寻找可以用作出租的宅子,又新得了两处,有一处位于崇文门外的,虽然只有一进,地方却大,也很干净雅致,家具一应俱全。赵琇就把这处宅子借给了米堂舅一家暂住,再配上一房家人,照着赵焜的例,门房、厨娘与车夫齐备,生活完全没有问题。

除夕晚上,赵家在自家府里的祠堂祭了祖,又吃了年夜饭。族人们要守岁,张氏、赵玮与赵琇却早早去睡了。张氏与赵玮本就要参加次日的新年大朝会,起得早,自然要睡得早。赵琇却是太后日前特地下了恩旨,命她陪同祖母张氏一起入宫,所以只好抓紧时间休息。

她本就为了过年的事忙了好些日子,每天累得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除夕夜格外累,她几乎坐在炕边就睡倒过去。一觉睡到三更,就被叫醒。迷迷糊糊地叫丫头们侍候着换了大衣裳,梳好了头,碧菡送了一碗姜汤过来,她喝了几口,顿时辣得整个人的清醒了。

赵玮早早穿戴好,自行去了张氏院子处,又打发人了来催赵琇。赵琇耷拉着双眼一路走过去,一路问管事的婆子:“昨晚闹到几点?几位老爷、太太们都睡下了吗?”婆子连忙回答:“都睡下了。米大人跟三房焜大爷守岁,在炉边下棋,快三更才睡下的…”

到了张氏院子里,她也穿戴好了,一身诰命服饰,又重又华丽,压得她人显得格外瘦小。但她竟然不以为意,反而打量赵琇,看起来挺满意:“咱们琇姐儿也是大姑娘了,这一身衣裳撑起来,比别家姑娘都要稳重大方。”

赵琇干笑:“祖母,时辰不早了,咱们快出发吧。”

赵玮笑着点头:“是该出发了。”

他骑了马,赵琇陪张氏坐车,祖孙三人赶往皇宫正门方向。天还没亮,路上却已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却是同样赶往皇宫参加新年大朝的官员与诰命们。到了皇城正门,外臣与女眷就要分开两条路走。赵玮前往太和殿,赵琇扶了张氏,慢慢地在内侍引领下走路往交泰殿去。

新年大朝,诰命们本该向皇后参拜。只是皇后告病已久,不可能出现,主持这项仪式的就成了太后。

赵琇在家时就练习过好多次,今日也没出任何差错。参拜完毕,太后就要回慈宁宫去更衣,还会点几位看得顺眼的诰命女眷过去相陪,其他人差不多就散了。张氏本就是太后看重的人,今日也得了礼遇,带上赵琇跟着去了慈宁宫。其他没得体面的人见了,不免私下议论一番。

眉山伯夫人在人群中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本想带女儿来的,女儿却没能得到恩旨,甚至连婆婆,丘太夫人,也不曾有机会进宫参加大朝会。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

丘家,难不成真的就这样败落了?可他们到底是哪里犯了错?皇后娘娘难道已经忘了她的承诺?L

☆、第五百三十五章暖阁

慈宁宫西暖阁内,几位被太后娘娘点了名的诰命都带着一个妙龄小姑娘坐在交椅上,等候着太后更衣回转。

虽然都是在太后面前有体面的人物,可这些女眷们原本归属不同的圈子,本来就未必有交情,眼下关系更是微妙,因此对坐相望,彼此都有些不自在。

赵琇站在张氏身后,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人。

这其中也有不少熟人,蒋家二太太带着女儿蒋六姑娘坐在下手,李家太太领着李善文坐在她们对面。曹方氏带着曹萝坐在末座,她们对面坐着的是一对陌生的母女,据称是新任户部丁侍郎家的女眷。张氏对面坐的是真定侯家的太夫人与大小姐——这两位也是赵琇从未见过的,据说一向在京外住着,是今年春天才进的京,当时赵琇还在南边没回来呢。再往上数,还有两家国公府的夫人与千金。

这当中,赵琇与蒋六姑娘、曹萝、真定侯家千金年纪相仿,其他几位小姑娘则都是十一二岁光景。看着这个情形,赵琇也能猜测得到,后者极有可能就是太后看中的皇长子妃人选了。仔细瞧瞧,这几位小姑娘长得都挺漂亮,或清雅,或灵秀,或妩媚,或端庄,个个表现得稳重大方。不过赵琇早就认识李善文,知道她私下还是个挺活泼的小姑娘,就明白这几位“稳重大方”的形象下,不知有多少水份了。

赵琇在悄悄打量人,其他女眷们也在私下互相打量,衡量着每个人的优缺点,估算着自己赢出的可能,各有各的心思。

其中真定侯家的太夫人。就曾好几次盯着赵琇看,那目光还有些怪异,总之不象是和善的感觉。赵琇觉得疑惑,抬眼望过去,那位太夫人迅速就转移了视线,故意装作在看西暖阁里的装璜,好象在无声地赞叹着屋中陈设的华贵。

这种级别的诰命夫人。即使是在皇宫里。也是不该露出这种表情的,活象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妇人一般。更何况,太后蒋氏并不喜奢华。西暖阁里的摆设就是一般皇宫宫殿中的水准罢了,好些用具都是太后从前做妃子时用过的旧物。家境还算过得去的勋贵、官员,家中女眷见了这样的排场,都不该露出如此惊讶的表情来。

两位国公夫人就睨了真定侯太夫人好几眼。脸上露出了几分鄙夷。对她们来说,真定侯一家常年都住在京外。本身就算是乡下人了。初代真定侯也确实是泥腿子出身,养了个儿子不成事,靠着老爹在边疆战死的功劳,才得以原级袭爵。不曾降袭,却不曾考得功名,办过什么实差。就是有个侯爷的虚衔罢了。真定侯太夫人原本也是农妇,眼界自然差些。倒是现任的真定侯夫人是官宦人家出身。教养礼仪都比较靠得住,之前大半年,都是她带着女儿进出宫廷,很得太后欣赏。可惜她如今病了,只好让婆婆领了女儿进宫晋见。可即使这位太夫人临时恶补了礼仪课,也免不了露出些本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