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伯夫人一愣,还想要再说点什么,但皇后已经起身进了内室。她犹豫半晌,终究还是离去了,但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曲水伯夫人离开后不久,内室中传来一阵哗声,却是皇后激动之下,把全套茶具都给扫落在地,打碎了。宫人闻声连忙赶过去,见皇后立在碎片中央,不由得小小惊呼一声,忙上前收拾残局。

皇后动也不动,任由宫人在她脚边动作,半晌,才发出命令:“叫大郎来见我。”(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三章劝母

皇长子不是整天都很悠闲的,他如今已经入朝观政了,下朝后还得到六部学习,还要到上书房接受太傅的教导,还要到皇帝面前去尽孝心。因此,当他来到坤宁宫的时候,已经是快传晚膳的时候了。

皇后等得面上木然,幽幽地看着大儿子向自己行礼拜倒,轻声问:“如今连母后也请不动你了,是么?”

皇长子吓了一跳,连忙向她请罪:“母后恕罪!儿臣刚刚从户部回来,一进宫听说母后相召,就立刻赶了过来。儿臣自知耽误了许多时候,还请母后不要生气。”

皇后自嘲地笑笑:“罢了,你起来吧,又不是你的错,何必请罪?”她咬了咬牙:“不过是有人自以为有了依仗,就叫底下的奴才们故意不把母后的命令放在眼里罢了。要请罪,也是唆使他们如此行事的贱人来请,与你何干?”

皇长子有些不安,他听得出来,皇后这是在影射端嫔。如今宫中事务,可不就是端嫔在管着么?其实宫人未能及时将消息传到他这里,也是正常的,他轮着去六部,光是今日就去了三部,事先谁也不知他会上哪里。这六部衙门,又不是坤宁宫的太监能随意出入的地方,皇后要派人找他,就得经过乾清宫那边的人传话。若是乾清宫里的皇帝不想让皇后影响皇长子的正事,那话就传不出宫门。皇后把责任算到端嫔头上,实在是有些冤的。

归根到底,皇后还是没适应过来,如今的皇长子已不是她被软禁在坤宁宫前的皇长子了,他如今已经开始参与政事,不再成天围着皇宫转,随她几时叫,都能往她身边去。

但皇长子是孝顺的孩子,这些话他不会跟皇后说的,只委婉地解释:“儿臣今日去了宫外。在六部衙门里巡视,宫里的人如何能知道?母后别怪他们了。不知母后今日召见儿臣,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皇后见长子问起,便直接进入了正题:“景仁宫那边的消息。你都听说了吧?”景仁宫正是端嫔的住所,距离乾清宫很近,也许比起坤宁宫都要近,皇后一想起这点,心中妒火就烧起来了。

皇长子闻言一窒。犹豫了一下才说:“是,儿臣早已听闻。父皇龙颜大悦,皇祖母也说这是皇家喜事,已是赏了许多东西下去。儿臣昨日还向父皇道贺了呢。”

皇后越发怒火中烧:“你向他道的哪门子的贺?!这难道是什么值得高兴的喜事么?你父皇若是有了别的儿子,还不迟早将你们兄弟抛在脑后?还有,端嫔那狐媚子心里正想着要怎么弄死你呢,你还以为她是好人么?你父皇已经说了,他就是不乐意立你为储君,就等着其他的贱人为他生下好儿子,才继承他的万代江山呢。如今端嫔有了。可不称了他的意了?他如今不把你立为皇储,今后也不会立了,你能不能有血性一些,别再继续讨好你那个无情的父皇?!”

皇长子的脸色变得苍白极了,但眉宇间仍旧十分坚毅:“母后休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若叫父皇听见,又要怪罪您了。您这又是何苦呢?儿子的地位没那么容易被动摇,您何必惊惶至此?”

“我惊惶?”皇后又惊又怒:“我哪里惊惶了?我现在是为你担心!你没听明白么?你父皇说了不会立你为储的,将来无论是谁做了皇帝,你还能活命么?你难道就真的不怕死?!”

皇长子沉下了脸。他幽幽看向皇后:“那依母后之意,儿臣该如何是好呢?”

皇后一怔,如何是好?她也说不出来。可她清楚地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后宫中不能有别的妃子生下健康的皇子。那只会让他们母子四人死无葬身之地。

皇长子见状,低低地叹了口气,把声音压得极低:“母后,您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儿臣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但您真的想太多了。父皇虽然至今未行立储大典。但立储的旨意早已颁布下去了。君无戏言,儿臣虽未有储君之名,却已有储君之实。平日里听政理事,入部办事,父皇也都一直精心教导。无论父皇是为了什么原因,至今未行立储大典,他对儿臣还是十分看重的。儿臣相信,他并无易储之心。您所说的那些,大约只是他的气话罢了。”

皇后才不肯相信:“你既然说君无戏言,他说的话,又怎会只是气话?你就不怕他只是哄着你?等到那个贱人生出儿子,就能将你取而代之!”

皇长子却道:“只要母后安安稳稳地坐在皇后的位子上,儿臣就永远是父皇的嫡长子。礼法如此,任端嫔生下的皇子如何了得,如何得圣心,终究还是越不过儿臣去的。”

皇后追问:“那倘若你父皇废了母后呢?又或是直接用个莫须有的罪名罚了你呢?他是皇帝,只要他一句话,谁还能奈何得了他?他要换谁做储君,还不是轻而易举么?就如同他将母后囚禁在此,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那也要你给他把柄呀。

皇长子叹道:“母后,父皇做事,总还要遵照礼法,还要顾虑天下臣民的议论。只要您不行差踏错,只要儿臣不犯大错,他就没办法废了您与儿臣。”他把声音压到只有母子二人能听见的声量:“父皇…还不能随心所欲呢。所以,请母后稳住吧。您若做了什么,儿臣才真的危险。”

皇后的表情又木了,呆了半日,才问长子:“大郎真的不要母后做什么事么?即使你父皇重视那贱人的儿子多过你?即使你父皇迟迟不正式册封你为储君?”

皇长子低下头去:“母后不必担心,无论日后父皇会添多少子嗣,那些弟弟们又多么聪慧讨喜,儿臣只需要努力让自己一直是最出色的那个皇子,就可以了。弟弟们好,儿臣就比他们更好,父皇慧眼,自然知道谁才是最适合做储君的人。”

皇后的腰杆一软,瘫坐在位子上,扭开头去:“罢了。若你父皇果真能遵守礼法,不做那宠妾灭妻之事,母后就忍了这一回又如何?”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那贱人腹中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就算是皇子,谁知道能不能平安生下来,平安养大?”

皇长子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低下头不语。等到皇后情绪平静下来了,他陪着说了几句闲话。便要告辞了。连皇后留饭,他也只说:“父皇嘱咐了,让儿臣回乾清宫陪他用膳呢。”皇后自然不好再留他。

但在皇长子走后,皇后却倚在宝座上暗暗伤心。她觉得,如今连皇长子都重视储君,多过于她的心情了。他让她什么都不要做,还不是怕皇帝怪罪下来,她的后位动摇,他的储位也会越发不稳么?不过,他是她的儿子。十月怀胎,母子连心。若真能帮上儿子的忙,她便忍了这一回算了。

只不过,要她看着端嫔那贱人风光无限,那是休想!不过区区一个嫔,居然还执掌起后宫大权来了。等到新年朝贺那一日,她定要叫这贱人认清楚自己是什么货色!任那贱人再得宠,世人也只会承认她这个皇后才是后宫的主人!

皇长子安抚住了皇后,皇后什么也没做,安安静静待在坤宁宫里继续发呆。这不但令曲水伯府谢家人松了口气。就连皇帝,也在暗自庆幸着。他觉得,也许是上一回他的话让皇后知道害怕了,因此不敢再造次。

皇帝心中有些懊悔。早知如此,他就该早些对皇后用上强硬的态度,也不会让她往歪路上越走越远了。

他也知道,皇后如此安份,竟从不干涉端嫔养胎,连传召后者过去行个礼都不见有过。多半是皇长子相劝的功劳,也许里头还有曲水伯夫人的一份。皇帝开始觉得,儿子还是个好儿子,岳父一家也是明白人。

他颁下了两道延迟了三年的旨意,一道是追封太后蒋氏的娘家父亲为一等承恩公,兄长袭爵为二等承恩公,另一道是加封皇后的父亲曲水伯为三等承恩公。这本是他继位后就该颁布的,却推迟到今日,算是给蒋家与谢家的恩典了。

另一方面,他也赏了皇长子一套全新的文房四宝,夸了儿子最近的勤奋,更难得地允许他出宫去寻堂兄弟们玩耍。不过皇长子十分乖巧,他主动拿最后一个奖赏来交换弟弟皇次子的自由,请皇帝放弟弟出来。皇帝却没答应,皇次子仍旧太过浮躁了,还是继续磨磨性子的好。横竖他三天也能到皇后宫里一次,并不是哪里都去不了,没有皇长子认为的那么可怜。

皇长子只好依从。不过想到新年将至,到时候皇次子怎么也会被放出来的,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新年很快就到来了。新年大朝会,赵玮与张氏照旧参加了。但赵琇身为待嫁女,自然不会随便出门,更别说是到宫里去了。那可是她未来的夫家!

大过年的,天气又冷,外头还下着雪。她暖暖和和地穿着新棉袄新皮裙,坐在烧了炕的暖阁里,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管家新呈上来的首饰花样册子,渴了有热呼呼的姜茶,饿了有新鲜的小点心,别提有多舒服了。只是她心里还是免不了要担心一下祖母。张氏那身体虽经过几年调养,已经好了许多,却不知能不能扛得住今日的大雪呢?

午饭前张氏终于回来了,赵玮送她到了门口,又再拍马转头离去。他还有应酬,约了刑部的人去吃年酒。

赵琇搀了张氏进屋,亲手给她倒了热茶,嘘寒问暖。张氏喝了口茶,缓过来了,直冲孙女儿摆手:“今日了不得,我瞧诰命们私底下都要议论纷纷了。若不是有太后娘娘坐镇,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赵琇奇了:“出什么事了?”

张氏叹了口气:“今年大朝会,外命妇们不曾见得皇后。往年也有不得见的时候,这没什么,可是今年却有个端嫔出来了。她一直陪在太后身边,接受众诰命们的参拜,瞧着十分得太后看重。中宫是那样,这新宠又是这般,我们私下都在说,只怕宫里要不得安宁了。”

赵琇皱起眉头:“不至于吧?太后和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叫皇后出来也没什么,可是端嫔…让她好生在自个儿的宫里养胎不行吗?何必非得让她在这大雪天里露脸?”

张氏摇了摇头:“具体如何我也不知,倒是有从曹太夫人那里听到小道消息,说今年皇后本是要出来的,却预备着要算计端嫔一把,叫太后与皇上知道了,就不让她出来了。端嫔受了委屈却没闹,太后难免怜惜她几分,才赏了她体面。”

即使如此,也不该把事情做得这么明显。这下外命妇们都知道了,皇室难道很有脸面?

张氏连连叹气,忽然又提起一件事:“对了,太后还说,新年大朝时不太方便,元宵佳节却不打算办大宴,只摆几桌子,自家人喝两杯就是了。不过皇家人口太少,她想要几个孙媳妇去陪着说说笑笑。如今只有汾阳王世子妃是过了门的,太后便让你跟李家姑娘这两个不曾过门的,到时候进宫去陪她说说话呢。”(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四章茶话

赵琇听了,只觉得奇了。哪有未过门的孙媳妇在新年时跑到未来祖婆婆面前陪她说笑的道理?况且元宵时太后要在宫中办家宴,皇帝、王爷们肯定要陪着的,各府世子、王子们也会出现,那可都是太后的儿子、孙子、侄子、侄孙子们。这样的场合,就算是已过门的汾阳王世子妃,都不好跟男人们坐一块儿呢,更何况是她与李善文这两个尚未过门的黄花大闺女?

也许太后只是寂寞了想见见小姑娘们,可谁家也没有这个道理。就算皇家尊贵,也要讲究点礼法吧?

赵琇便对张氏说:“这不可能的,我跟李家姑娘还未有名份呢,怎能去参加皇家家宴?到时候我们到了席上见到其他皇室中人,要如何自处呢?”

张氏其实也觉得这么做不妥,只是太后今日兴致不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端嫔有孕,她又要添孙子孙女的缘故。她随口提起,众诰命也只能听从了。张氏出宫后,也曾寻了李家老夫人商议过,都觉得太后是知礼之人,若元宵那日真要把女孩儿们召进宫去参加皇室家宴,必有妥当的安排,不会叫人说违礼的。到了那一日,无论是赵家还是李家,都不好寻借口不让孙女儿入宫,否则岂不是扫了太后的兴?两个女孩儿将来都是要嫁进皇家去的,不能在未过门前,就先得罪了婆家最尊贵的长辈。

赵琇听了也无语了,这么说来,她是一定要去的了?不过去也没什么,她还能顺便见一见,皇室里都有些什么人呢。既然汾阳王世子妃也去,那其他王府兴许也会去。她受了宫嬷嬷与左嬷嬷近一年的教导,正好趁这个机会先把人给认一认。

张氏却笑说:“这哪儿能呀?虽说是家宴,但也男女有别,男人与女眷必是分席而坐的,当中立一个大屏风。甚至是在不同的殿室里摆席。你不会有机会见到其他王爷、世子、王子们的。别说如今你还未过门了,就算是汾阳王世子妃这样已经嫁进了宗室里的女眷,也没有跟大伯子小叔子一堆儿人面前露脸的道理。”

赵琇想想也对,就有些郁闷了:“那太后岂不是还要跟儿子、孙子们分开来坐?这样的家宴又算哪门子的家宴呢?皇家规矩大。反而不如咱们一般人家亲近了。”想想高桢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等他们成了婚,当着外人的面,规矩是要维持的,但私底下。生活中,夫妻之间还是不要太讲究俗礼的好。什么规矩、礼数、仪态,偶尔讲究一下就可以了,天天二十四小时都要摆出那个架子来,这日子也未免过得太拘谨了些,她可受不了。

不过赵琇还是觉得,在未嫁之前参加皇室家宴,是件挺坑爹的事。她都可以想象到外界会怎么议论了。太后也许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大众也会为尊者讳,可她与李善文。就有可能会成为大众议论的中心,那可太令人烦心了。

太后怎会有这种念头?

赵琇忍不住去寻了宫嬷嬷与左嬷嬷请教。

两位嬷嬷新年期间休假,不必再给她上课,要过了正月,才恢复正常课程。但她们此刻又不好回宫去,因此赵琇仍旧留她们在建南侯府中住下,仍旧衣食住行照料妥帖,得知她们假期内有意出门访友,还让人给她们各备了一辆马车,以及跟车的车夫、婆子若干。再添一个跑腿的小丫头。过年的新衣裳、新首饰,则是早早就送到她们的住处去了。

两位嬷嬷在建南侯府的日子过得十分舒服,与赵家祖孙相处得越发融洽了。就连宫嬷嬷,都认同了左嬷嬷的想法。若真能随着赵琇进入广平王府。成为王府供奉嬷嬷,那可比在宫里苦熬下去要舒服得多。将来年纪大了,只需求一求王府主母的恩典,她们也可以得一笔钱财、几亩田地、几间房屋,安心回乡养老去。不象在宫里,年迈无能了。又或是服侍的主人去世,就只能被送到某个庙里等死,日子过得还不如新进宫的小丫头。

太后的年纪可不轻了。

宫嬷嬷与左嬷嬷前两日才出去访过友,探望了几位早年出了宫的老姐妹,今日倒是闲在家中,见赵琇前来,都颇为欢喜。

冬日无聊,她们都是有文化有品味的女子,跟几个不大识字又早已混熟了的小丫头聊天,能有什么趣味?正月里又不好动针线,写字下棋手会冷,只能老姐妹俩围炉茶话。眼见有了第三人加入,可不得欢喜吗?

赵琇端端正正向二位行了礼,坐下后,先是寒暄几句,问她们近日过得好不好?吃得是否称心如意?炭火充不充足?衣赏被褥是否暖和?丫头婆子们侍候得是否精心?还有没有别的什么需要…

左嬷嬷笑着代表自己与宫嬷嬷表示:“多谢大姑娘想着了,我们老姐妹俩在府上过得很好,吃穿不愁,炭火足够,底下人侍候得也极好,大姑娘不必担心了。今日大姑娘忽然来此,莫非是有什么事要寻我们?”

赵琇便把太后的话说了,又道出了自己的忧虑。果然,宫嬷嬷立时就皱起了眉头,给出判断:“这不合礼数,太后娘娘断不会如此行事。”

左嬷嬷也觉得不大可能,不过她又问赵琇:“宫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太后娘娘大约是一时兴头上吧?想必过两日就会有旨意下来,必不会叫大姑娘与李家姑娘去参加家宴的。既是家宴,怎好叫未过门的新媳妇去?若是大宴,请你们去倒还罢了。”

宫嬷嬷沉声道:“太后娘娘多半会让你们在元宵当日或是前一日入宫陪她说说话,也许还要陪着用午膳,但晚上的家宴,是用不着你们的。”

赵琇听了,心中定了些。不过对于太后给端嫔体面,以及皇后本来要出席新年大朝却又再度被禁足之事,她就不打算跟两位嬷嬷说了。这二位毕竟还是宫里的人,把这事儿告诉了她们,她要如何解释消息来源呢?总不好给曹家人带去麻烦。

又过得两日,慈宁宫中果然下了旨意。正如宫嬷嬷所说,太后召见赵琇与李善文,并不是在元宵家宴的时候,而是在那天的午后。她老人家想跟几个小姑娘晒晒太阳。喝杯茶,聊聊天,等到天黑前就会把小姑娘们都送回家去了。这一趟受邀的,不仅仅有赵琇与李善文,还有汾阳王世子妃。以及另两位未出阁的小姑娘,都是十四五岁光景,出身于京外中等以上的官宦勋贵家庭,也未定下亲事。

有猜测说,京城宗室里还有几名子弟已到婚龄,尚未定亲。这两个小姑娘,兴许就是要配给他们的。

张氏还很快就打听到,其中一位姑娘,传闻中要被许给一位郡王长子,而她也是那家郡王妃的外甥女。亲上加亲,是郡王府自个儿定下的姻缘,报到宫里去,想求皇帝或是太后赐婚,讨个体面。

为此,张氏就特地嘱咐了孙女儿赵琇:“这两位姑娘,你虽从不相识,也从未与她们打过交道,但日后都是妯娌,当好生相处。万万不可与人治气。那是在宫里,又有太后娘娘在,若你受了委屈,太后娘娘自会为你做主。”

赵琇答应着。为元宵那日的茶话会准备起服装首饰来。忽一日广平王府派了烟雨过来,给她送来了一套珍珠头面,其中一只小珠凤,用的是略带点儿浅米分色的珍珠,既清新米分嫩又少见,十分珍贵。赵琇一瞧就喜欢上了。

柳绿在旁笑道:“姑娘,世子还真是有心,恰巧姑娘这回准备穿进宫去的,就是那套浅绯色的新衣,跟这只珠凤可不正好配得上么?姑娘穿了那套新衣,只需要戴这一只珠凤,再配上耳坠,旁的点缀都不需要了,已是天仙一般。世子是怎么猜到姑娘正需要这么一件首饰的呢?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赵琇听得忍不住把帕子摔到她脸上去:“胡说!不过是凑巧罢了。”然而心里也是有些小欢喜的。未来夫婿的审美观与品味跟她相合,日后在一起生活就好相处了。

元宵当日,她便穿戴一新,头上簪着那只小珠凤进了宫。到慈宁宫门前的时候,她正好遇上了久不见面的李善文。

李善文长高了许多,瞧着已经有大姑娘的模样了,不再象从前那样一团孩子气。她下巴有些尖,人也有些消瘦,不过气色倒还好,举止礼仪已经十分有模有样,看起来竟比赵琇还要端庄几分,见了面,笑不露齿,眼里却闪耀着真心欢喜的光芒:“赵姐姐,好久不见了!”

赵琇拉着她的手,心里也十分欢喜。当然了,同时她也有些警醒,忙将腰板得更直些,步伐缩小一点,不停地提醒自己,要淑女一些,别太随意…

进了慈宁宫,汾阳王世子妃已经在此等候了。她婚后大约过得很好,竟比婚前又胖了些,脸色白里透红,嫩得如同水蜜桃一般。无论是身上的衣赏,还是头上的首饰,都显得华贵而精致,又不失优雅,显然十分受丈夫宠爱。她见赵琇与李善文来了,高高兴兴地拉起她们的手:“多时未见了,你们都变了好多,更象是大姑娘了。太后娘娘见了你们这模样,一定十分欢喜。”

李善文红着脸羞涩地低下头,心中却是松了口气。她虽是要嫁给皇长子,日后却是极有可能要母仪天下的,嬷嬷们教导她礼仪规范,要比旁人更严厉几分。如今听得已经是皇家妇的堂嫂认可,她心中也略安定了些。只要能让太后满意,她日后就能更容易在皇家站住脚了。

赵琇问汾阳王世子妃:“其他人还未到么?”对方答说:“还未到呢,只怕还要再等晚一些。”但她看了看殿后的自鸣钟,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再不来,恐怕就迟了。照着平日的时间,再过得一刻钟,太后娘娘就午睡起来了。”

正说着,另两位娇客也到了。原来她们是在宫门前相遇了,便结伴而来,路上一路说着话,就走得慢了些。汾阳王世子妃介绍四女彼此相识见礼,就听得内殿传来击掌声,宫人们手捧水盆、手巾、镜奁等物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