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菡就给赵琇梳了个简单的堕马髻,斜插着两支白玉簪,再在髻后别了两朵今早才从花园里采来的紫玉兰。赵琇又换上一身浅黄色的对襟衫、丁香色的百褶裙,匆匆喝了几口热热的建莲红枣汤,就袅袅婷婷地往张氏的院子去了。

这时候刚好到巳初三刻,叫高桢上门做客,又让人等上半小时,似乎还不算很过分。

高桢一点儿都不觉得过分,他正欣赏着未婚妻一身的打扮,清新婉约又可爱,尤其是腰肢纤纤,就象是春天的柳条儿。他只怨婚期还有几个月,不然真想双臂一弯,就搂上去。没成婚也不要紧,不在张氏面前也行哪,若是只有他与赵琇,总能尝一口嫩豆腐吧?可惜条件不具备,他只能望“腰”兴叹了。

赵琇只跟他对上一眼,就能猜到他在盯着自己哪里,脸上不由得一红,忙低了头去行礼,行完礼直接冲祖母去了,不想给他机会露出真实想法来。当着祖母的面,实在太破廉耻!

张氏心情很好,脸上一直带着微笑,还打趣孙女儿说:“懒丫头,若不是世子来了,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若一会儿你哥哥嫂子过来行礼磕头,你还没起来,可就要丢脸到你嫂子那儿去啦。”

赵琇只能干笑。

幸好张氏也知道是在高桢面前,不至于太落了孙女脸面,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世子真是太有心了,你哥哥昨儿顺嘴跟他提了一句,我最近睡得不好,世子就一大早给我送了天王补心丹过来。我从前也请江太医来诊过脉,说是我这症状正该吃天王补心丹的。近来家里为了你哥哥的婚事忙碌,我一时顾不上,想着忙过这一阵,就叫人去配几丸药,没想到世子就给我送来了。”

赵琇怔了一怔,忽然瞧见高桢的眼色,立时明白了,送药不过是高桢上门的借口,想来也是,赵玮在自己的结婚喜宴上有事没事提什么祖母睡不好的话?张氏这阵子睡不好,与其说是身体有问题,倒不如说是太过兴奋了。江太医上门已经是好些时候之前的事了,那时候他还在广平王府做广平王的专治大夫呢。他确实提过天王补心丹对张氏有效,张氏已经吃过一段时间,吃完了就没再配了,如今再吃也无妨,反正高桢送来的药不多。等赵玮来磕头了,张氏问起。赵玮若否认了,高桢还可以说是他昨晚上喝多了不记得呢。

赵琇忍住笑意,笑盈盈起身向高桢行了一礼:“多谢世子送药来,你帮了我们大忙呢。”

高桢含笑看着她,回了一礼:“赵妹妹不必客气,你的祖母,也是我的长辈。原该多孝敬才是。”

赵琇脸微微一红。垂下眼帘,咬着唇不说话。高桢则盯着她不放。

张氏看看两个孩子,顷刻间福至心灵。哂道:“你们年轻人呀,就连再等几个月的耐性都没有。”

这话说得高桢与赵琇都红了脸。高桢脸皮厚些,笑着对张氏说:“老夫人,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要去办。先告辞了,不知能不能让赵妹妹送送我?”

张氏还能说不行吗?只能嘱咐孙女儿:“你就去送送世子吧。送完了就回这里来,一会儿你哥哥嫂子也该过来了。”这就是提醒她别“送”太久的意思。

赵琇顶着一张大红脸,干巴巴地答应了。

等出了屋,赵琇就忍不住抱怨高桢了:“你怎么好这样直白地对祖母说。想要我来送你?就算你不说,她也会叫我来送的。”

高桢笑道:“这不是以防万一么?长辈们总说,我们快要成亲了。不要总是见面,万一她觉得我跟你们家太熟了。打发别人来送我可怎么办?我今儿过来,目的就是为了跟你说几句悄悄话,若是不能达成心愿,岂不是白来了一场。”

赵琇听得怪不好意思的,但她也想要跟高桢私下相处,所以也就是象征性地抱怨了这一回。她左右望望,瞧着祖母院子里的丫头们都十分知机地躲得远远地,就立刻给高桢使了个眼色,带着他到前院小花园去了。

说是小花园,其实是由一组湖石、花草、藤架与石桌石椅组成的一角休憩地。藤架上垂落着稀稀拉拉的紫藤枝条,隐约遮挡住了石桌石椅的景象,赵琇就把高桢拉到此处说话来了。背靠着湖石,两边游廊下无人,正是安静好去处。

赵琇将昨晚上遇见郑姑娘的经过详细告诉了高桢,郑姑娘提到的胡姑娘的请托,也一句都没有遗漏,完了才道:“这事儿我也不知真假,只觉得,如果晋阳王果真搭上了京西大营的统帅,王爷和你绝不能不知道。他要结这门婚姻,自然有他的打算,万一他是存心要效法颖王,凭武力威胁意图达成自己的目的,你们一定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高桢皱起了眉头:“我从没想过胡将军会有这样的想法…”

赵琇也觉得胡将军的脑子有点问题:“他都已经做到京西大营统领了,就算曾经在西北蹉跎多年,如今皇上能调他回京,显然就是重用他的意思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京西大营统帅再往上,又是什么官职呢?”

京西大营统帅再往上,当然还有不少官职,能压在胡将军头上的人还是有不少的。但能做到一营统领,还是京营,足可见皇帝对胡将军的信任与看好。就算他一时半会儿只能待在现在的位置上,也迟早有高升的一天。胡将军居然放弃稳稳当当的路子不走,非要冒险去做个从龙功臣,脑子里到底是搭错了哪根弦?

高桢猜测:“莫非是看到你们几家因从龙有功而东山再起,所以心中羡慕,也想要学一把?这又何必?难不成就只有从龙功臣才有望得用么?他平日是不是很少关心京中的消息?否则也不会不知道你我两家曾经遇到过什么事了。”

赵琇深有同感:“他回京后好象除了几家亲友,就很少跟别人交际来往了。我听郑姑娘的讲述,他的性情似乎有些专横执拗,听不进旁人的劝说。当然晋阳王的谗言也有很大的关系,偏偏有些事,你我都没办法对外说出实情。”

高桢不以为然地说:“晋阳王的话,也不全是说谎,区别只在于外人怎么想罢了。不过皇上还远未到撑不下去的地步,晋阳王拿这种话去诓人,显然是要利用胡将军手上的兵行不臣之事了。胡将军还以为自己不用冒大险,其实是在与虎谋皮。”

赵琇问他:“我们该怎么办?”

高桢想了想:“这事儿一定要拦住,最简单的法子,自然是把胡将军调到别的地方去,让他失去了那五万兵权就是。可这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除非我们能找到一个没有适龄女儿的武将取代胡将军的位置,否则晋阳王还可以再聘一位正妃。即使我们想法子,让宫里给他指一个正妃,也拦不住他许个侧妃的位子出去,甚至是行拖延之计,答应事成之后就立某家女儿为后,宫里的指婚就落空了,调开胡将军也无用。”手里有兵权的将领,不少人膝下都有女儿,年纪大些小些都不打紧,只要未嫁,就有可能被晋阳王盯上,才貌反而在其次了。

赵琇原没想到这一点,深觉高桢说的有道理,便问:“那什么才是治标又治本的法子呢?”(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章说客

什么才是治标又治本的法子?

高桢张口就能回答出来:“绝了晋阳王夺位的路就好了。只要他不生事,换谁去做京西大营统领都是一样的,他娶谁家女儿做正妃,都没什么差别。”

赵琇一时无语了。这种法子谁不知道?问题是晋阳王能这么老实吗?他本来就是亲王的身份,皇帝待他虽然不是很优厚,但也没猜疑,他日子过得可滋润了,却一见皇帝受伤就跳出来刷存在感。明明皇帝都立了皇长子当储君,他还不死心,非要争一争那把椅子。这样的人会愿意放弃自己的野心?赵琇都有些怀疑,先帝到底是什么基因,生下来的儿子几乎个个都对龙椅有执念?象广平王这种可以果断放弃权势的,反倒是兄弟当中的异类了。

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点,太|祖皇帝才会看中他,选他做孙子这一辈的皇储吧?可惜阴差阳错,事情落了空,才会导致如今这种尴尬的局面。

赵琇叹了口气,对高桢说:“晋阳王会放弃争位吗?你有法子说服他?”

高桢摇头:“我与晋阳王叔不是很熟,他年纪比我父王与皇上都要小得多,又比我年长好几岁。他生母去世的时候,我父王已经出宫建府,等他长到可以出宫建府的年纪,我父王又入主东宫了,因此他们兄弟来往不多,也就是逢年过节,在宫里遇上的时候说几句话。我父王待兄弟倒还和气,只是晋阳王叔一惯脾气古怪,我父王纵着就是了,遇到看不惯的就说两句,其他时候,一般是不过问晋阳王叔私事的。”

赵琇也能理解,先帝去世前,晋阳王还有父皇管着,广平王既不是长兄,又与晋阳王隔母。一向关系淡,没事管他的闲事干什么?广平王还要参与政事,要孝顺生母,要照应妻儿与弟弟。他忙着呢。

但高桢既然与晋阳王不熟,那就是没把握说服他了?赵琇都有些糊涂了,他要怎么让晋阳王放弃争位?

高桢的答案很简单:“在皇上面前提醒一句就是了,也正好让皇上知道,我们父子还是很贴心的。让他盯住该提防的人,别把我们当成是贼一般看待。”

赵琇有些迟疑:“要是把这件事直接告诉皇上,会不会…给胡家惹麻烦?她倒不在乎胡将军会不会倒霉,但胡姑娘特地托郑姑娘来向她求助,就是相信她的意思。若是连累了胡姑娘,哪怕对方早就有心理准备,她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高桢笑着对她说:“不妨事,我们只要先跟胡将军对好说辞,他家不但不会被皇上厌弃,反而还有机会得重用呢。”

赵琇眉头一挑。不由得笑了:“原来如此,你们想要说服的,其实是胡将军才对。”反正晋阳王已经跟胡将军搭上了关系,就让胡将军做一回无间道吗?胡将军这事儿本来就是不能为外人所知,如今站在皇帝一方的广平王世子找上门来,直言他与晋阳王的约定,胡将军只要不傻,就该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赵琇想了想,道:“他严格来说也算是我祖父的旧部,若叫我哥哥以自己的名义约见他。应该可以搪塞一下外人,免得叫晋阳王知道自己露了馅,打草惊蛇。”她也很快就进入了状况。

高桢同意了,他无端去接触手握兵权的武将。也是件引人疑虑的事呢,叫皇帝知道,也不知会不会多想。若是赵玮成功约到了胡将军,他大可以微服随行。

不过,要让赵玮去约见胡将军,那就得先等他从温柔乡里脱身出来。想到至今还未起身过来见礼的赵玮。高桢与赵琇对视一眼,都不由得苦笑了。

高桢已经先一步向张氏告辞,没办法死皮赖脸地留到赵玮夫妻过来的时候,只能先一步离开了。赵琇与他约定了时间地址,等说动赵玮后,就让后者在约定的时间到那地方去见他,两人会合了一起往胡家去。若有变故,赵琇会让碧菡或者冬生给笔山送信。

高桢走了之后没多久,赵玮总算起来了,带着羞答答的新婚妻子米颖芝去拜见祖母张氏,又让妻子与妹妹赵琇见礼,彼此叙了称呼。看他们夫妻俩面色红润,时不时深情对视的模样,赵琇就知道他们昨晚一定过得很和谐,暗地里偷笑,心里也为哥哥高兴。

张氏喝过孙媳妇敬的茶,给了红包,就让赵玮带着新媳妇去接受家下人等磕头拜见。赵琇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米颖芝见过家中管事与执事媳妇们,要回新房中休息了,便拉住了赵玮,只说有事要跟他商议,便把哥哥拉到自个儿院子里了。

赵琇将胡家的事以及高桢的应对之法都告诉了赵玮,问他:“你觉得如何?若是你也同意世子的做法,就跟他一块儿去劝说胡将军。”

赵玮叹道:“我怎会反对?胡将军说来也是祖父生前旧部,虽与我们这一房不甚亲近,但香火情还是有的。祖父去后,许多任职外地的旧部都与我们家断了联系。从前我们在老家,路远难及也就罢了。如今我已回京袭爵,又入朝为官,平日里尚且费心去结交新友人,若平白放弃了故交,岂不可惜?我也不忍心看着胡将军行差踏错。就算不能说服他与我们合作,反算计晋阳王一回,只威慑他几句,让他放弃与晋阳王勾连,也是好事。颖王当日手握的兵力何止五万?与他勾结的文武百官又有多少?尚不能成事。晋阳王既无威望,又无实权,更无资历,连得力的姻亲也无,不过仗着是皇上的兄弟,就敢肖想皇位,怎么可能成事?与这样的人联姻,何异于与虎谋皮?”

赵玮拿定了主意,便行动起来。今日他尚在新婚第二日,本该要多陪陪妻子的,只是胡将军之事关系重大,若是拖拖拉拉的,万一胡将军与晋阳王已经达成了协议,那就不妙了。于是赵玮立刻就拿胡家送来的贺礼为借口,打发人送了封道谢信去胡家,附送上一份回礼。还在信中请求见面。

这是正式的会面请求,若是胡将军仍旧冷冷淡淡地,连礼节性的拜见都要拒绝,那赵玮还得另寻门路跟他相见。

还好。胡将军并没有“独”到这个地步。他虽然表现出了要做孤臣的态度,但目的还是为了权势与圣眷。赵玮娶妻,不但皇帝有赐,连皇长子与一众宗室子弟都上门来道贺了,可见在皇亲权贵圈子里混得极开。胡将军暂时还没答应晋阳王。就算答应了,也不可能就立这一回功,以后就不跟人打交道了,所以还是客客气气地收下了信与回礼,与送信的人约定了会面时间,正好就在高桢与赵琇约定的那个时辰之后。

胡将军其实也有借口探一探赵玮口风的意思。京城上下都知道赵玮一家与皇室走得近,说不定能从他嘴里打听到皇帝确切的伤势轻重,以及皇帝与皇长子的真正关系。

到了约定之日,赵玮穿着不大显眼的便服前往与高桢约定好的地方,就看见他已穿着一身再朴素简单不过的青布衣袍等在那里。咋一看。这身衣裳跟赵玮身后的陈冬生还有点象,只不过陈冬生穿的是候府男仆的制服青蓝布衣,高桢穿的这一身直裰,却是用上等松江细棉布制成的,仿佛雨过天青一般的颜色,显得他格外文雅俊秀。

赵玮就这么带着高桢与冬生,轻车简从去了胡家。胡将军初时只把高桢当成了陈冬生一样的人,等赵玮请他摒退左右,高桢主动站出来自曝身份时,他的脸色才变了。

满朝上下都知道。广平王父子是站在皇帝那边的人。胡将军与晋阳王的协议还未说定,皇帝的人却已经找上了胡将军的门,他怎会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神情顿时变得震惊又无措。不过胡将军不愧是久历战阵的悍将,他只无措了那么一瞬。很快又镇定下来了,状若无意地说:“广平王世子怎会到寒舍来?如此藏头露脸的,只怕不妥吧?末将主持京西大营,无事是不该与宗室往来的。还请小侯爷赶紧带着世子离开,寒舍窄小,实在不敢招待贵人。”

高桢只微微一笑:“胡将军装什么傻?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不然我上门来做什么?你也不必把我当成是晋阳王那样心存大志之人,我不过区区闲云野鹤,若不是被人惹到头上,也没打算管旁人的闲事。今儿上门,却是做说客来的。”

胡将军顿时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高桢唱了白脸,赵玮便在一旁唱起了红脸:“胡世叔,世子与我家一向亲近,你又是我祖父的旧部,我难道还会害你么?我们都知道晋阳王找你的事了,但并没有上告,就是为了要拉你一把。胡世叔,你可别犯傻呀!晋阳王能有什么本事?皇上都立储了,即使有个万一,继位的也不会是晋阳王。不管他许了你什么事,都不可能会成功。就怕你答应了他,他手里握着你的把柄,就要威胁你倾力助他夺位了!你执掌京西大营还不足一年,营中的将士都已对你信服了么?他们真能听从你的每一条号令?就怕皇上下一张圣旨,夺去你的兵权,你立时就成了孤家寡人,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抄家灭族了。”高桢利落地接上了话头,“从来富贵险中求。将军想要再进一步,冒点险也是难免的。只是明明有更容易走的路,为何还要冒险呢?”

胡将军冷冷一笑:“更容易走的路?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就已经极艰难了,若是不寻个靠山,只怕迟早要从如今的位置上被挤下去,更别说什么富贵荣华,再进一步。你们这些锦衣玉食的哥儿,又哪里知道我的苦处?!”

赵玮忙追问:“是什么苦处?胡世叔,你只管说,只要能帮到的,我一定帮你!”

胡将军只问他:“你为何帮我?当日你们祖孙遇到难处,我可没帮过你们。以汪东升与府上的交情,府上尚能对他家横眉冷对。胡某人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小侯爷的援手?”

“你与汪家不一样,他们回京后明知道赵玦附逆,还要为他们说话,指责我们祖孙无情,你却是两不相帮,两边都冷淡以对,不是么?”赵玮苦笑,“一碗水端平,总好过偏向一方。你总归是我祖父的旧部,我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你葬送了自己不成?胡世叔,你再好好想想吧,千万不要走错了路。晋阳王有把柄能辖制你,你又有什么法子能辖制他呢?与他勾连,就算最后真能成事,他也有可能会转身就踢开了你,甚至拿你当替罪羊,杀了立威。你到时候就只能落得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结局了!”

胡将军犹豫了,他这回是真的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来。想了想,他只问了一个问题:“皇上的伤势到底如何?”(未完待续。)

PS:到家了…

☆、第六百二十一章现世报

赵琇一直在家中等消息,等得心焦。她实在拿不准,胡将军是不是能听得进人家劝的人。至少他在自个儿女儿面前,是从不听劝的。

不过,就算他听不进别人的劝说,那也不过是赵玮的好意落了空罢了。他与高桢大不了直接向皇帝告发,就让胡将军倒霉去。赵琇虽然同情胡姑娘,但还不至于轻重不分,为了保她就隐瞒她父亲的行为,坐视京城再度生乱。再说,胡姑娘不是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了吗?郑姑娘也提过,胡姑娘是宁可让父亲吃一回亏,也不希望他参与晋阳王的谋逆行动,连累全家人性命的。

反正晋阳王还没有反叛,胡将军也还未与他正式勾结,做出任何不利于朝廷的行为。皇帝这时候要发作的话,应该最多就是革了胡将军的职而已吧?也有可能会考虑到他以往的功绩,为了稳定军方人心,把他调去一个冷僻的地方,明升暗降什么的。胡家人的性命应该还是能保住的。

然而,赵琇脑补了半日,还是不敢打包票,谁知道皇帝会怎么做呢?当初广平王与高桢父子,再加上自家兄妹俩齐齐合力把他送上皇帝宝座,又有谁能料到有朝一日会受他的猜忌?虽然皇帝如今已经恢复了对他们的信任,但有些事真是不能太铁齿。一个人心里会想些什么,是外人完全无法控制的。她只能替胡家人叹惜一声,就啥都不能做了。

她自个儿在家里脑补,还挡不住嫂子时不时过来看她一眼,陪她说一会儿闲话,祖母张氏又让人唤她过去,问些家务上的事。其实这两位只是想旁敲侧击一番,想知道赵玮是去了哪里罢了。他才新婚,昨日才陪了妻子回门,新婚假都还未结束呢,忽然一大早就跑出去。到底是在忙什么事?通常赵玮出门都会打招呼,让祖母或妹妹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成婚后,通知的对象又多了一个妻子。今日他却完全没提自己的目的地就出去了。实在令人在意。

张氏知道赵琇这两日总跟哥哥在一块儿密谈,似乎有什么事要做,所以才会在孙女面前打探一番:“你哥哥若是要做正经事,我绝不扰他!可他才成亲几日?你嫂子还在家里等着他呢,他上哪儿去。总要交代一声吧?”

赵琇暗暗抹了把汗,连忙向张氏与米颖芝解释:“哥哥真的是有重要的事见广平王世子去了,我现下没办法告诉你们,但我答应你们,迟些日子一定会实言相告,好不好?”

米颖芝微笑:“妹妹无需如此,侯爷有正事要忙,就让他忙去吧。我在家里陪祖母说话解闷,也是一样的。”

张氏却生气了闷气:“那么好的媳妇,玮哥儿居然还不着家。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忙。竟连我也不能说?琇姐儿也是,只知道帮着你哥哥。难不成祖母知道了他的事,还会到处嚷嚷不成?一家人何必瞒来瞒去的?”

赵琇只是笑而不语。

幸好张氏没有追问下去,赵琇陪她聊了一会儿家常,就借口要带嫂子熟悉庶务,与米颖芝一道离开了。

其实这也不算是借口,她是真的拿出账簿与米颖芝做起了交接,细细跟对方介绍家中诸事,好让对方慢慢上手,将中馈接过去。米颖芝也明白。自己嫁过来就要当家的,不可能让小姑子临出嫁还要继续掌中馈,只是她头一回当这么大一个家,未免有些手忙脚乱。幸好有小姑子的耐心帮助,才慢慢适应下来。

天黑之前,赵玮终于回到了建南侯府。

高桢没有跟着一起过来,赵玮说他已经回王府去了。张氏问赵玮:“今日你到底是干什么事去了?事情可顺利?”赵玮顿了一顿,微笑说:“还算顺利。”就没提别的,改问起祖母与妻子这一天都做了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