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三十一章 御雅园]

由老者在前头带路,蓝绮云与裴允风跟在后头,一路上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琉璃飞檐,华而不俗的景致有着王者的气魄,经过回廊水榭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处万紫千红的幽美花海,在芳香扑鼻,百花齐放的花丛中,一座清幽别致的亭台静静矗立,好一座御雅园!蓝绮云与裴允风皆在心里惊叹,看不出这瑞王爷这么有品味。走过位于花海中的幽曲小径,他们来到了小亭内。

亭内一隅,一位身穿淡紫色衣衫的年轻男人侧靠在躺椅上专注地看书,那随手翻过书页的动作十足的优雅,让人不禁想像他站起身会是何等的迷人风采。而躺椅的斜后方,则站立着一个貌不惊人,安静如影的灰衣男子。

“爷,您等的人来了。”老者朝着紫衣男人躬身一揖。

紫衣男人闻言,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对着老者道:“你先下去吧。”他瞥了眼仆从装束的裴允风,目光定定地望向一身白衣的蓝绮云。绝美出尘的她,己经易容换装成了一位相貌平庸的少年公子,跟那天他在醉云楼见过的一个模样。

“是,爷。”老者恭敬地应声,转身离去。

“草民蓝起云见过瑞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蓝绮云走到离紫衣男子三步远处躬身一揖,她身后的裴允风亦躬身。

“不必多礼。”赵仲御简洁地道。

“谢王爷。”绮云抬首。眼前的赵仲御面容绝俊,玉树临风,让她莫名地想起残,那个不知道受过多少伤害,躯体上有着多少残憾的男人,她突然好心疼残所受的伤害,想想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有人完美得像神,有人丑陋如恶鬼。

裴允风站在绮云身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一身紫衣的男人,这便是瑞王,俊美星目,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属于王者的霸气,他以为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少爷的师兄白少麟更出众的男人了,可是眼前的瑞王,与白少麟比之,丝毫不逊色,若非他早己心仪于少爷,或许,会被眼前这绝顶出色的男人迷住。

赵仲御望着绮云举止得宜、不卑不亢的态度,眼中多了一抹欣赏,“蓝绮云?天上绮丽多变的彩云?”她不论是绝色美人,还是假男人,都致命地吸引着他,真不愧是他赵仲御看上的女人。

“王爷说笑了,是风起云涌中的起云二字才对。”绮云僵笑,他的语意似乎暗指她变幻多端,莫非他知晓了她易容的事?她的易容术几乎无破绽,他是如何得知的?就算前天晚上她在湖边临走时的诗中暗含了真名,可是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更何况她现在是易过容的男人,而那时是女装,男女差别之大,他应该不至于想得到,莫非他是在试探她?

“看来是本王会错意了。”聪明如她,又岂会不明白他语中的意思,既然她要装傻充愣,就由她去好了。

“我蓝起云堂堂一个男子汉,又怎么会取那样一个娘们儿的名字。”这句话,她说得有点心虚。

“是么?”赵仲御的语气似乎不怎么相信。

“当然是了。”蓝绮云干笑两声,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不知王爷如何得知起云会前来拜访?”

“蓝公子既然让人盯着本王,又引本王入醉云楼,如此大费周章,又怎会不来?”赵仲御反问。他当然知道他会来,只是自从前晚知道他其实是“她”后,他便时时刻刻盼望着她的到来,本想上起云山庄见她,可是他实在找不出一个堂堂正正去见她的理由,只能等待,他给自己三日时间,若她不来,他就算当个梁上君子,也要前去。

原来他不止知道她派人盯着他,连她用笛声引他进醉云楼的事都知道了,那么,是香瑶出卖她?想到此,绮云平静地道:“当今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千金之躯的瑞王爷大驾光临扬州,换成是谁,都想与王爷您交好,以便日后您能多提拔些,蓝某自然也不例外。”说完,她便朝裴允风使个眼色,裴允风会意,立即走上前将一副卷画呈到赵仲御面前,道:“王爷,这是我家少爷敬上的小小心意,请您笑纳。”

好个巴结权贵、冠冕堂皇的理由,再加上她此刻逢迎的送礼,居然让他找不出反反驳的理由。只是,他收过的礼中奇珍异宝不计其数,而她要送的这卷画外观光洁,应该不是前人文物,让他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但,是她所赠,意义就不一样了,赵仲御接过卷画,打开一看,彻底愣住了,画卷上空空如也,她送的跟本就是一张白纸!

[正文:第三十二章 仲御表白]

“蓝绮云,你胆子不小,敢戏弄本王?”赵仲御回过神,说的虽是一句不中听的话,但语气平和。他不喜欢被人当猴耍,若是她,他甘愿。

“王爷此话何解,莫非是蓝某送的礼不合您意?”她的语气中有丝不解,不解的是他语气中竟然没有一丝恼怒。

“你送给本王一纸白卷,你觉得本王会满意吗?”这句话,他说得很温柔,嘴上他虽然反问着她,但他的心底却是一万个满意,只要是她送的,就算是路边的一颗小石子,他也会当珍宝般收藏。

“王爷此言差矣,天下人皆知瑞王您不仅貌赛潘安,才华更是出众,被皇上赐封为天下第一才子,蓝某自恃也有几分才学,望王爷恩准蓝某在您面前献回丑。”蓝绮云说着漂亮话,她当然知道他不喜欢,以他的身份,不知收过多少重礼,她怕自己送再贵重的东西,他也不会看一眼,再说,送重礼是要花钱的,若让她的荷包大失血,她不心痛死才怪,干脆送他最便宜的礼——白纸一卷。

“本王准了。”赵仲御觉得有趣,她说了一堆场面话,竟是要在他面前作回画。

“谢王爷。”绮云淡淡道。

“影,去将笔墨取来。”赵仲御对着身后的影吩咐,影随即转身离去,不久便折回,将笔墨放在亭内的石桌上,又静静站在一旁。

“不知蓝公子想画什么?”赵仲御问道。真不想叫她蓝公子,他想亲昵地叫她云。

“既然是送给王爷的礼,当然随王爷喜欢。”绮云回话。

“哦?好气魄,本王让画什么就画什么?”赵仲御挑眉,将手中的白卷交到蓝绮云手里,走出亭台,站在园中的花丛间,淡淡开口,“你可以画了。”

“是,王爷。”蓝绮云应声,他是让她就地取材,画他站在园中的情景。她转身朝裴允风使个眼色,裴允风立即走到石桌边研磨。

赵仲御随手执起垂挂在腰间的玉笛缓缓吹奏出动人的声乐,再次听到这优美的旋律,绮云的心头觉得有一种温柔清淡的熟悉感觉凝绕在心头,她顿时发现,就算没有看到吹笛之人,她依旧能辨认出是他,这个想法让她心头一惊,赵仲御懂笛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她,他知道那次在醉云楼吹笛的是她,这么说,他早己认出前天晚上在湖边的人是她,如此说来他知道了自己是女儿身,却还不动声色,好个赵仲御!精明得让她实在猜不透他想做什么,罢了,走一步是一步,绮云不再多想,提起笔飞快地游走在白卷上,不久,当笛声停止时,她亦放下笔,冲着亭外的赵仲御道:“王爷,画好了。”

“好快的速度,本王刚吹奏完两曲,蓝公子就画完了。”相信以她的才华,作的画应该不至于让他失望,赵仲御心里有丝期待,大步走回亭内,停在石桌边,目光望向她刚作完的画,立即就被画中的情景吸引住了,只见画中一位俊美非凡的紫衣男子置身在万花丛中静静吹笛,阳光洒在他颀长潇洒的身姿上,给人一种宛如仙人下凡般如梦似幻的感觉,放眼整副画,活灵活现到让人移不开目光,在画卷的右上角处几行灵巧绢秀又不失苍劲有力的黑字让他更为震惊,那是一首应画中景致而提的诗:

清风又入御雅园,万紫千红处处开。

今有笛为君子伴,声韵幽幽芳菲来。

“真是好画!真是好诗!真是好字!”赵仲御细细地观赏着画卷一连脱口说了三个好,语气中掩饰不住地赞叹折服。

“王爷过奖了,这么说,王爷喜欢蓝某送上的礼喽?”蓝绮云笑问。

“何止喜欢,本王简直是如获至宝。”他回望她,“蓝公子诗画一绝,看来本王天下第一才子的封号要让嫌了。”

“王爷谬赞,起云愧不敢当。”她心里多了一丝得意,算盘打对了真好。她写诗作画不要钱,这份礼物只花了她半个铜板买卷纸,恩,够省。

“的确,天下第一才子,你当不起,”他突然想逗逗她。

绮云脸色微僵,她不过谦虚两句,他还真的直接拆她的台,她有些不是滋味地道:“天下才俊众多,蓝某不过是沧海一粟,第一之称号着实当不起。”

听着她酸溜溜的话,赵仲御但笑不语,他小心翼翼地将画卷好后,交给身后的影,吩咐道:“影,将画挂到我房内,退下吧。”

“是,王爷。”影接过画卷转身离去。

“可否请蓝公子的随从也退下?”他再道。唉,再次不高兴称她为蓝公子。

“风,你先退下,到外头等我。”绮云吩咐,这个赵仲御似乎有话要说。

“是,少爷。”裴允风不放心地看了绮云一眼后,亦转身离开。

“说吧,王爷支开下人可有要事?”绮云看着他。

赵仲御走到她身侧,目光深情地望着她:“生气了?才子你的确不是,你是天下第一才女,外加天下第一美人。”

“原来王爷真的早就知道我是女儿身了。”对于他的称赞她脸上并无波动,只是垂下眼睑,避开他深情的目光。

“别叫我王爷,我们早就说好了的,叫我仲御。”天知道他早就受够了她生疏地叫他王爷。天知道要把她当作陌生人,陪着她演戏,他的心里有多难过。

“好吧,仲御。”既己承诺过,她便不会食言。

“云,那日在湖畔边见到你,与你分别后我便对你朝思幕想,茶饭不思,一直,在等着你的到来,我很想你。”他动情地握住她的小手,掌内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让他一阵心动。

“王爷请自重!”绮云抽回手,语气有丝不悦。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赵仲御悻悻地收回手,认真的望着她,“云,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我心动的女人。”

“绮云谢过王爷厚爱。”望着他一脸的认真,她除了道谢,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不到他与她单独相处,竟是为了向她表白。

“我不要你道谢,我要你做我的王妃,好么?”他的语气中有一丝恳求,英俊的脸上尽是满满的期待。

望着他满是期待的俊容,她一阵沉默,良久,她轻叹,“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他俊容惨白,内心受伤了。第一次向一个女人表白,却惨遭拒绝,也许是以前他视女人为无物的报应,他定定地望着她,“告诉我,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改到你满意为止。”为了心爱的女子,他放弃了贵为王爷的骄傲,低头了。

“仲御你俊逸非凡,有权有势又绝顶聪明,根本好得无可挑剔,但是太晚了,我己经心有所属,不能再接受你。”也许拒绝这样一个过于优秀的男人很傻,可是她却做不到接受他。

“心有所属,是那个叫残的男人,对吗?”赵仲御双拳紧握,他不愿意听到肯定的答案,确又想知道他到底输给了谁。

蓝绮云点点头。

见她点头,他顿时觉得心无限沉痛,心有不甘,“我晚了多久?”

“两年。”她不想骗他,也许告诉他很残忍,但她希望他死心。

“一段漫长的岁月,我竟然晚了两年,”赵仲御苦笑,“云,告诉我,如果两年前你没有遇到他,你愿意给我机会吗?”

“我不知道,不曾发生的事,我不想回答。”她说的是实话。这机会二字让她想起自己擅闯暗影门那时,也问过残可否给她机会,残激烈到差点杀了她的反应,让她心有余悸,残到底受过多少苦?她一定要了解他的过去,她要给他一份温暖,一份真心。

这也是拒绝吗?她竟然连一丝的余地都不留给他,赵仲御的心突然觉得好痛,“云为什么前来找我?别告诉我是为了攀权附贵,这个借口,我不相信。”

“我想知道你来这的目的。”既然他把话挑明了,她也不想再装傻。

“我来的目的对你重要吗?”他不再自称本王,在她面前,他只是一个心仪于她的普通男人。

“重要,非常重要。”重要到可以让我决定是否铲除你,她在心里补上一句。

“我己经告诉过你,是来清理‘荆棘’的,这是真话。”他望着她此刻平凡到可男可女的五官,心竟然在强烈的跳动,可笑啊。

“能否说得具体一点。”她皱眉。

“江湖中有两股强大的势力己经威胁到了皇帝的江山,我奉了皇命前来取其首领的头颅,灭除这两股势力。”这是皇帝下的密旨,他私自泄漏是死罪。但,这是她想知道的,明知是死罪,他也认了。

“其中一股势力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暗影门,对么?”她望着他。

她居然猜得到,赵仲御眼里闪过一抹惊讶,随即点点头。

“谢了。”原来他的目的真的是要残的命,绮云苦笑,“绮云叨扰过久,该回去了。”她说完,不等他回话,便静静地向来时的路走去。

“云,”赵仲御望着她清瘦单溥的背影轻唤,她停下脚步,并不回身。

“我不会放弃的!”他并不留她,只是坚定地道。

她听完,再次跨步离开。赵仲御,我们是敌人,我不想与你为敌,可是我更要保护另一个男人。

赵仲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里有丝着迷。她不看重他俊美的外表,不看重他的权势,这样的女子,他若放弃就是傻瓜。那夜在湖边,她为了那个叫残的男人范愁,至少能证明她的感情出了问题,他或许还有宛回她心的机会。而现在,她知道了他要对付暗影门,便直接离去,连他要对付的另一股势力都没兴趣过问,那她心仪的人定是暗影门中的一员,而且那个男人的名字中带一个残字。残!赵仲御眼里闪过一抹阴鸷,他一定要把那个男人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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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涵的话:本章内的这首小诗为本人原创,绝无抄袭,如有雷同,实属巧合。诗作的不好,还请亲们见谅,小涵实在是才学有限,大家多多包涵哦。

本章内的这首诗没取名字,意思解为:清风又吹拂过御雅园,园内百花齐放,各色的花儿颜色万紫千红,形态各异,今天,有一位俊美潇洒的男子站在花丛中吹响笛子,清幽的笛声伴着满园百花的清香静静传入人耳中。

[正文:第三十三章 嗜血狂魔]

朱红色的大门开了又合,蓝绮云一脸凝重地从御雅园走出来,看到门外一脸焦急等候的裴允风,她轻声道:“风,别担心,我没事。”

“没事才怪。”裴允风望着她一脸的沉重,压低嗓音以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问:“少爷,莫非瑞王爷来此的目的真的是要铲除他?”

她点点头。

“那少爷现在打算怎么办?”

“夺命在七日前中了我的七日断肠散,今晚必死无疑,他身边的危险便少了一分,我们先想法办对付向霸天。”她顿了顿,“至于瑞王,铲除向霸天之后,若我还有命在,就轮到他。就是死,我也不能让他限入危险中。”她说完便径自朝起云山庄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她在乎那个男人,可是她竟然肯为那个男人死,裴允风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随即加快脚步跟上她的步伐。

是夜,暗影门大堂内,一群黑衣人单膝跪地,为首的断魂向两步开外带着银灰色面具的男子道:“禀门主,夺命是中了七日断肠散致死,七日断肠散无色无味,中毒之人在中毒后毫无感觉,在中毒后的第七天才会毒发身亡,肠穿肚烂而死。此毒乃鬼医蓝无常的独门绝技,而鬼医己经在江湖上消失了三十年,七日前擅闯本门的女子武功高强,用毒于无形,正好为蓝姓,属下怀疑她是鬼医的后人,夺命之死应该是她所为,只是属下不明白她为何只杀夺命一人?”那日她擅闯暗影门时,他跟本没有任何防备,只来得及隐藏武功,不让她看穿实力,若是那日她亦对自己下毒,今日他也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首,还真是有惊无险,断魂暗自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因为她曾说过夺命会在十五之夜要他的命,她这是在替他解决麻烦,她这是在保护他,云儿,你明明知道我有足够自保的能力,又何苦为了我沾上这丑恶的血腥,冷漠残暗暗叹了口气,瞥了眼地上夺命的尸首后,冷冷地道:“不管她动机如何,夺命之死,不得追究,他是本门叛徒,五马分尸,扔到乱葬岗。”

“是,门主。”断魂恭敬地应声,心里的想法却完全相反,就算你知道夺命反叛,可是并无实质上的证据,而姓蓝的丫头杀了夺命,等于公然与暗影门为敌,居然不让追究,这摆明了就是偏坦你的心上人。冷漠残,你这个贱种,我就让你再发号施令嚣张几天,三年前你抢了我的门主之位,想不到我会没死吧!七日之后,我要你再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顺便替你接收那个你深爱的女人,反正你这个废物没本事享受,不如让给我,想到那副绝美的娇躯,断魂的眼里闪过一抹疯狂的欲念。

冷漠残扫视了一眼面前这些噤若寒蝉,表面上对他恭谨有加的手下,不知暗地里还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放眼世间,除了云儿,恐怕每一个人都巴不得他立即死,本来,对于那些想要他命的人,就算事先被他知道了,他也不会追究,他会等到那个人向他动手了,再将对方解决。三年前,杀死那个男人之前,他有股强烈报仇的欲望,但那个男人死了,他觉得生无可恋,对自身的性命不再重视,但现在,云儿不要他死,纯洁无暇的云儿为了他杀人,他的心,憾动了,他不再想死,他要留着性命永远地守护云儿,他要杀掉那些想要他命的人,冷漠残的眼里闪过一抹绝狠,大步向门外走去。

月黑风高,当今武林盟主的宅第向府内,冷漠残正在与一群人对垒。

向府内的众人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这是一个脸上戴着银灰色面具的黑衣男人,他身形高大,不怒而威,浑身散发出一股恶寒,森冷的目光中带着一抹嗜血的光芒,让人不自觉地全身发凉,浑身颤抖。

鬼面阎罗!他们的脑海里同时闪现出四个字,江湖上传闻鬼面阎罗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杀人不眨眼,以喝人血,吃人肉为生,被他盯上的目标从来没有一个人能逃脱,看来不假。

“今晚,你们全都要死。”冷漠残冰冷地开口,嗓音中竟听不出一丝属于人的气息。

“好狂妄的口气,本座倒要看看是谁先死。”众人中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相貌平庸的中年男人,他就是武林盟主——向霸天。

向霸天一个眼色,几十名护院打扮的男人马上将冷漠残团团围住,他再一声令下,“大家一起上。”他语毕,首先飞身攻向冷漠残,一干护院也同时对冷漠残群起攻之,冷漠残躲开向霸天的攻势,手执一把亮晃晃的长剑不停地移形换位,边守边攻,顷刻间就削去了好几人的头颅。

他们打斗间,一些或是主客,或是奴仆的众人乱作一团,有人趁乱跑到大门边,想悄悄溜走,被冷漠残眼角的余光扫到,他躲过一波攻势,顺手一挥袖袍,大门便嘭一声直接紧闭,一些自作聪明想直接跃墙而出的人,还没跃过墙头,就被他紧随而来的掌风切成了两段。见此情景,所有懂武的人都不在打逃跑的主意,转而合攻冷漠残。

在众人的围攻中,冷漠残游刃有余,他手起刀落间,一个接着一个地脑袋落地,速度太慢,杀人的速度太慢!他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凝聚真气,突然拔地而起,一个直冲九霄的气势在半空中长剑一个漂亮的旋风扫,瞬间,地上一群人包括向霸天在内,他们的身体全部断成了两截,纷纷倒地身亡。

漫天的血泊中,冷漠残的身形飘然落地,此刻的他,只是一个杀红了眼的嗜血狂魔,对于其余争相要逃,妄图以卵击石的人,不论老弱妇儒,他一剑一个,或者一剑了结几个,好一会后,整个若大的向府残尸遍地,了无生气。

冷漠残屏息聆听了一会,发现了一丝微弱的动静,他朝动静来源走近,用剑挑开一个断成两截的妇女尸体,赫然看见一个一两岁大的小男婴,他红红的脸蛋,脑门上留着一块巴掌大的头发,两只圆圆的眼睛像小猫那样睁着,看到冷漠残,他立即咧嘴咯咯笑,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就要抱抱,那小模样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小小的他跟本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刚刚杀了他全家的恶魔,更不会知道他的小命能留到现在,是他的母亲用身体在护着他。

望着这个可爱的小婴孩,第一次,冷漠残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正文:第三十四章 杀个彻底]

但这丝犹豫很快便消失,他凝聚真气,发出一道掌风,强劲的内力精准无比地隐没在婴孩的颈项间,婴孩小小的脑袋立即与脖子分家,原本渴望得到抱抱的小手蓦然垂下。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要么,一个也不杀,要么,就杀个彻底。

取走这条小生命,他没有动用手中这把沾染了无数丑恶血腥的长剑,也许,这样能让那个小生命从最初,到结束,永远都干净无邪,这是他唯一的仁慈。

杀了这么多人,取走了那条纯洁的小生命,他的心竟然麻木到没有一点感觉,他真的不清楚自己到底还有没有人性,或者说他跟本就不是个人,冷漠残的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在确定无人生还后,他身形一飘乎,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在他离开后不久,另一个叫光明村的小村庄内,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银灰色面具的高大男人,这个男人二话不说,一户一户地踢开村户的大门,见人就杀,见人就砍,不论老弱妇儒,下手毫不留情,不久,整个光明村残尸遍地,血流成河。

同一时间,向府园中多了一灰一紫两道身影,他们对满园的惨况视若无睹,径自走向一具断成两截的男尸。

“恭喜王爷,死者真的是向霸天。”灰色的身影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尸体面部,发现死者没有易容的迹象后,对着紫色身影道。

“看来本王的运气真的不是一般的好,皇上密旨中要本王铲除的其中一股势力居然不用本王动手。”赵仲御轻摇手中的折扇,语气中无限快意。

“好,也不好。”影淡淡地道。

“此话怎讲?”赵仲御挑眉。

“事发前,属下在向府外较远处盯稍,觉得有道黑影闪入向府,本以为是自己眼花,但过了一个时辰,这道黑影再次闪出,属下才隐约看到他脸上戴着一副银面具。”

“这么说,这个消灭向府的人是暗影门首脑鬼面阎罗,他单凭一人之力,只用了一个时辰就灭了向府,武功之高,恐怕无人能及,要对付他怕是难如登天,而暗影门是本王必须对付的另一股势力,确实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赵仲御说完,突然抬起头望向房顶某处,那里多了一道白影,他讶异地唤道:“云?”

蓝绮云脸色惨白地点点头,算是回应他的话。她安排在向府的内应没有如约与她会合,她就知道出事了,前来查看,想不到会看到这样一个尸横遍地的惨况,又正好听到赵仲御与影的对话,基本上可以确认是残所为。向霸天要害残,她本来打算明天找机会接近向霸天,先下毒后取其性命,她只打算杀向霸天一人,可是残却将向府上下全部灭除,如此草菅人命,真是残酷冷血到令人心底发寒,想到此她难过的转过身,不再多看一眼满地的尸体。

赵仲御看她的举动不对劲,立即飞身上房顶,站在她身旁,一脸关心地问道:“云,你没事吧?”虽然她此刻仍旧是易过容的平凡男装扮相,但终归是个姑娘家,见到如此惨况还没吓晕,真是好胆识,赵仲御心里多了丝欣赏。

“没事,”她呐呐地道:“仲御,我先走了。”说完,她施展轻功跃下房顶,一步一步地朝起云山庄走去。

她竟然用走的,连轻功都不用,赵仲御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吩咐影先回御雅园后,他亦跃下房顶,不放心地跟在她后头,默默护送她回起云山庄后才转身离开。

天蒙蒙亮时,茶楼客栈、街头小巷都在遍传着两件骇人听闻的事,一为向府宅第惨遭灭门,全府上下八十三人无一生还,二为原本朴实不起眼的小村落光明村二百多口人惨遭涂炭,整个村落鸡犬不留!

据说官府传出的消息说犯案的是鬼面阎罗,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嗜血狂魔上半夜灭了灭盟主府,下半夜涂炭光明村,手段之残暴狠绝为人神所共愤。

更恐怖的是有人传说鬼面阎罗专靠喝人血,食人肉为生,他杀人成狂上瘾,根本就不是人,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那张鬼脸跟本就见不得人,不然他为什么带着鬼面具!

一时之间,只要提到鬼面阎罗这几个字,人人闻风丧胆,无不感觉阴风阵阵!

起云山庄书房内,蓝绮云端坐在椅子上,望着眼前的中年男人问:“洪叔,这么早什么事?”

蓝洪恭敬地回道:“少爷,刚得到消息,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光明村二百多人被杀,官府赶到的时候还有一个伤势严重的活口,他说了凶手的特征后才断了气。”

“什么特征?”

“他说凶手脸上戴着银灰色的鬼面具,身形高大,两手的手腕处有类似被铁钉穿透过的圆状疤痕。”

残的手上确实有这样的疤!如果向府与光明村真的是残所灭,几百条人命之多,那么残,到底还有没有人性!蓝绮云无力地垂靠在椅子上,“洪叔,你先下去吧,我现在需要安静,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搅我,违令者逐出起云山庄。”她需要好好地整理一下思绪,她要好好地想想残到底是怎么样一个男人。

“是,少爷。”蓝洪不放心地看她一眼,摇摇头转身离开。少爷下这样的命令,看来是真的需要好好清静了。

蓝绮云就这样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时辰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暗她都一动不动,一直躲在暗处的冷漠残也静静地陪着她,直到夜己深,见她仍未有动静,他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

[正文:第三十五章 你值得我的信任]

“你还打算呆坐在椅子上多久?”清冷的男声中带着几许无耐。她己经从昨晚到现在,整整十二个时辰滴水未进,粒米未食,她这么不爱惜自己,她可知他的心有多疼?他再不现身,他真怕她会这么活活饿死自己。

这熟悉的声音让蓝绮云从愣怔中回过神,望着眼前的高大黑影,她欣喜地唤了声,“残!”便要站起身,一动弹却发现自己全身僵硬发麻,又软软地跌坐回椅子上。

“云儿,你坐着不动的时间过久,先运用内力缓和一下自身的麻痹感再起身。”冷漠残看她一脸的高兴,眼里闪过一丝动容,本以为她被向府与光明村的命案吓怕了,原来,她还是想见到自己的。

“哦。”蓝绮云点点头,运功缓和了全身的僵硬后,站起身对着眼前戴着银灰色面具,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子道:“残,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曾说过,若她再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就会毫不留情地杀了她,那,现在,是他出现在她面前,这应该不算了吧?她望进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头平静一片,没有丝毫杀意,她自然也不会笨得自动提起这件事。

“来了很久了。”他语气平静。

“能不能说下具体的时辰?”她追问。若他一直都在她身侧,隐在暗处,那两桩命案就是有人栽脏他了。

“如果你是想知道向府与光明村的命案是不是我所为,就不用拐弯抹角。”他的语气中多了丝冰冷。

“那好,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她确实很想知道。

“你心里不是早就认定是我了么?何必多此一问。”是与不是又如何,他杀的人不计其数,早己罪孽深重,再多背个几百条人命,也无防。

“不,我没认定,我要听你亲口说。”她定定地望着他。

“若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他的语气有丝讽刺。

“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她的双眸中盈满认真。

他回望她,她的眼中尽是真诚,没有丝毫撒谎的痕迹,他的心拂过一丝暖流。自十二年前他容颜尽毁,戴上面具,以冷血的作风得到鬼面阎罗这一称号后,冒用他名号杀人的人多不胜数,他从来不在意,但她却让他有了解释的欲望,他在意她的看法,或许自两年前,初见她时,他就己经栽在了她手里,想到此,他轻叹,“向府的命案确是我所为,光明村的命案不是。光明村被灭,我也是听你府内管家向你禀告时才知晓的。”

“这么说,你今晨黎明时分便己隐身于我附近?”她轻声问。

“不,是昨日半夜,我在向府杀完人之后便一直跟在你身侧,你后来到过向府,碰到过赵仲御,之后,你便折回起云山庄,再后来,你就一直呆坐在书房到现在。”不知为何,杀完人之后,他特别地想见她。

“残,我相信你说的话,不然你不会清楚我的动向。其实,就算你不说这些,我说过,相信你,就是相信你。”她望着他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温柔。他在杀人之后来找她,是否因为他的心底很脆弱?至少,他想起了她。

“云儿,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这是第一次,他向一个人道谢。原来,被人信任的感觉是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