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图将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结果只是徒劳地让自己头脑发涨。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房间里烟雾腾腾,屋外则是深深浅浅的黑暗,我有种被困住的感觉。

诡念第十一章

眨眼就是两天。这两天段瑜父母都没有打电话来催我安排与叶浅翠见面的事宜,我乐得轻松,也没有主动打电话给他们。我内心相当的不安,直觉告诉我这次见面会导致不良后果。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我是错误的,不管见不见面,故事都会照样发生,接踵而来,一个比一个恐怖。

然而那时,我并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的事情。我全身心地沉浸在花枝初发的爱情里,和

叶浅翠在西川市的名胜古迹流连忘返。那些地方我原本都去过,不过跟叶浅翠在一起,最平淡的地方也会成为乐土,最简单的事情也是享受。

到了10月2日早上,想来段先生按捺不住了,终于打来电话催我了。“小陆,请问你几时能安排那位姑娘跟我们见面呢?”他说的非常客气,我反而不好意思了,瞥了旁边的叶浅翠一眼。她拿着风筝,迎着朝阳俏立,我们正准备一起去湖边放风筝。

“怎么了?”叶浅翠拢了拢被晨风拂到面上的发丝。

“段先生,等一下我给你打回去。”我挂断电话,不再轻松的脸色,叶浅翠看清楚了。她问:“你是不是有事呀?那我们改天再去放风筝吧。”

“不是我,是关于你的。”

“关于我?”叶浅翠迷惑地说,“关于我什么事?怎么找上你了?”

“段瑜的父母想见你。”

“段瑜?”叶浅翠小脸发白,“你说的是哪一个段瑜?”

“就是你提到过的段瑜。”

叶浅翠倒吸了一口气,半晌才说:“真的有段瑜这个人吗?真的有段瑜这个人?”我点点头,还告诉她段瑜与白铃的遭遇跟她的古怪经历里说的一样。她像是受了重击,浑身都微微发抖。我忍不住揽住她肩膀,她仰脸看着我:“我好害怕。”既然段瑜和白铃真实存在,那么她后面的遭遇又昭示着什么呢?那把锋利的菜刀是否真的会在她的后脑呢?

阳光好似失去了温度,冰冷冷地照着我们。“翠翠,你要不要去见他们?你可以拒绝的。”翠翠是叶浅翠的小名。

叶浅翠默然不语良久,才说:“有些事情要来是如何也挡不住的,我想,我应该见他们一面。”我摸摸她脑袋,努力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她不为所动,黑黑的眸子变得好深好远。

我打电话通知段先生,他很快派了车过来接叶浅翠。我一直看着车子消失在校园绚烂的秋色里,然后才拖着脚步往宿舍走去。经过二楼时,我忽然想起好几天没见到姜培了。自从27号中午我们起了龃龉,快四天都没碰过面了。我们俩以前也有争吵,但通常吵过就忘了,这一次他生气这么久,我心生不安,快步走向他的寝室。

寝室的房门半开着,我推门进去,姜培不在,他的室友老九在。“老九,姜培呢?”

“出去玩了。”

先前没听他提起国庆要出去玩,我纳闷:“去哪里玩了?”

“什么…”老九搔着一头乱发,“叫什么平什么的。”

“平凉!”

“对,就是这个地方。”

我的声音不知不觉地严肃起来了:“他什么时候去的?是一个人去的吗?”

“昨天晚上乘车走的,好像是跟一个大一学生一起去的,忘了叫啥名字了。”

“魏烈,是不是?”

“对,就是他。”

“靠!”我低声骂了一句,脸色变得很难看。老九纳闷地看着我,“怎么了?陆林。”我摆摆手,转身往寝室外面走去,到了门口,忽然想起一件事,回过头来问老九,“你是不是有个好朋友叫戴磊的?”

“对,没错。怎么了?”老九大概觉得奇怪透顶,眼睛睁得老大看着我。

我丢了一句:“没什么。”匆匆地离开了姜培的寝室。脑海里迅速地处理着一切可用的信息:戴磊跟姜培肯定聊过天,戴磊提起过叶浅翠的一些事令姜培觉得蹊跷,姜培心中有事瞒着我…那么姜培去平凉镇的目的绝不单纯。而且他还是跟魏烈一起去的,想到叶浅翠的古怪遭遇里有着魏烈的一席之位,我脸色开始发白,掏出手机拨打姜培的手机。

我一直没能拨通姜培的手机,平凉古镇三面环山,信号自然大打折扣。到了下午,姜培给我打电话了,“哥们儿,我在平凉。”

“今天早上我去找你,老九告诉我了,你怎么走之前也不打个招呼?”

他呵呵笑了几声,顾左右而言他:“这里风景确实不错,你也来就好了。”顿了顿,“还有,这里一年前发生过一件罕见的杀人案,我们一到平凉就听说了。我相信每一个到平凉的人都听说过。”我知道这个案子就是段瑜杀人案,姜培的言下之意也一清二楚:叶浅翠是听了这个案子,因为印象深刻,所以后来加入自己的幻想中。

“姜培,告诉你这件事的人,有没有告诉你杀人犯的名字跟被害人的姓名呀?”

电话那端的姜培顿了顿,说:“这倒没有,不过名字可以胡编嘛。”

不出我所料,因为段瑜与白铃是外地人,街坊传闻根本不可能提及事主的名字(特别是被杀事主);没定罪之前,报刊也不会报道嫌疑犯的真实姓名。叶浅翠再厉害,也不可能胡编的名字正好和事实一样,而且还将他们说话的口气与口头禅都编出来。

尽管我气恼姜培到平凉的目的是为了证实叶浅翠的脑袋有问题,可是想到魏烈可能面临的危险,只得按捺气恼对姜培说:“行了,回来再说吧。魏烈呢?他没事吧。”

姜培很奇怪地说:“他就在我旁边呀,能有什么事?”

“看好魏烈,别让他出事。”

姜培哈哈大笑:“他能出啥事?哥们儿,你别神经兮兮的,你不至于真相信他会如叶浅翠所说的那样拿着菜刀砍人吧?”电话筒里同时传来了魏烈的哈哈大笑,想来姜培已经将叶

浅翠的经历复述给他听了,而他也觉得是件荒谬的事情。

“听着,姜培,有些事情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关系着一个人的人身安全,就算神经兮兮一点又如何?”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们会小心的,哥们儿,你现在变得婆妈多了。果然谈恋爱会令人变傻呀。”姜培的调侃并没有令我心情轻松,自从在监狱里跟段瑜说过话后,我觉得这件事情远比想象还不可思议,最重要的是它没有丝毫结束的迹象。也许随时会有新的事情发生,无法预料,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我现在后悔没有将段瑜的事情跟姜培明说了。“姜培,你听我说,我在监狱里见到段瑜了。”

“段瑜,谁是段瑜?”姜培早将这个名字忘了。

“就是平凉杀人案的嫌疑犯,也就是叶浅翠古怪经历中所说的那个杀害自己女友的人。”

姜培有些迷惑:“你为什么见他?他怎么了?怎么回事呀?我听不明白。”

这事情如此繁冗,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我想了想,说:“姜培,叶浅翠绝对没有癔症,她所说的经历有一部分已经证明属实,所以你一定要看好魏烈,最好你们两人快些回来。”

“好吧,知道了,我们会安全回来的,不用担心。”姜培不耐烦地敷衍我。我还想再叮嘱几句,他啪地挂断电话。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叶浅翠去见段瑜父母,一直到晚上才回到学校,她来我宿舍找我,眉宇间挂着一丝不悦。我不安地问:“怎么了?”

叶浅翠叹了口气,烦恼地说:“段先生与段太太人是不错,就是有些烦。”他把与段瑜父母见面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只是段先生段太太反复地询问那古宅的情况和段瑜杀害白铃的经过,问了又问,听过了又听。从上午一直到下午,尽管叶浅翠脾气不错,也理解为人父母焦虑的心情,可是最后也有些吃不消。

“好了,算了,以后可以不用再见他们了。”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我松了口气,“吃饭了吗?”

“吃过了。”她嘟着嘴巴,纤眉依然锁着。

“怎么了?翠翠,你还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陆林,我好害怕。这事情我一直以为是自己想象出来,怎么会是真的呢?”

我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但还是柔言安慰她:“翠翠,不要害怕,也许不过是因为那房子结构特殊,正好将当时的情景录下了,后来你进去就看到了。”

“希望如此吧。不过…”她迟疑着说,“昨晚我又做梦了。平凉回来后我就时常做梦,常常梦到大雾古宅还有秋姨与张盈,有一阵子我天天从噩梦里醒来。到了学校后,住在宿舍,可能是晚上人多,我渐渐不做梦了。但是昨晚我又做梦了,梦见自己去了平凉,还到了那个房子,张盈在等我…”

我搂住她枝蔓般柔软的身躯,说:“不会的,你再也不会去平凉,再也不会去那幢房子。”她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一声低叹。我将她搂得更紧,恨不得将她变成绣花针藏进自己的耳朵里。

送走叶浅翠后,我躺在床上一直无法入睡,抽了许多烟,烟蒂扔了一地。她的叹息总不时地在我耳边响起,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丁零零…丁零零…电话铃声大作,我从床上弹了起来,叼在嘴边的烟也掉了。忙不迭地伸手掸掉烟蒂,一不小心却又戳着了手指,刺的一声,手指火辣辣的疼。我按住手指,看着寝室电话,在寂静的夜里,电话铃声原来是如此的尖锐,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到《午夜凶铃》。

我拿起话筒,轻轻喂了一声。电话那端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还有焦急的声音:“陆林,陆林。”我听不出来是谁,不过只要是人,我就放心了,问:“我是,你是谁呀?”

“魏烈,我是魏烈呀。”

脚底心一股凉气上冲,游走四肢百骸。“魏烈,发生什么事了?”

“姜培不见了!”

我呆了,喃喃地说:“怎么会是姜培?不是你?”

“操,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我不是姜培?你小子是不是就盼着我出事,好印证叶浅翠的话呀?”魏烈的声音几乎在吼。

“不是这个意思。”我清醒过来,“魏烈你先别激动,姜培怎么不见的,你慢慢说给我听。”

“奶奶的,莫名其妙他就不见了。”魏烈骂骂咧咧地说。今天下午,两人去平凉镇的翠屏山游玩,临近傍晚下山时,到了半山腰忽然起雾了。魏烈听到哎哟一声,姜培就没了踪影。魏烈以为他失足滚下山了,在附近找了半天,山坡上并没有任何滚过的压痕,也没有听到重物滚过时发出的声音。他在原地找了会儿,便自己下了山。山下一点雾也没有,天朗风清,薄暮徐来。

魏烈找了个公共电话亭拨打姜培的电话,始终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因为山区信号不好。魏烈也没有当回事,就回到旅馆里等姜培。谁知道等到半夜都没有见他回来,这才觉得事情不妙。

“陆林,你快说,叶浅翠还说了些什么?是不是跟姜培有关的呀?”

“没有,翠翠的经历里只提过你,根本就没有提过姜培。”我脑袋里也是一团乱麻。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子呢?按照我的分析,叶浅翠的经历如果是一个剧本的话,段瑜白铃属于第一折,叶浅翠属于第二折,第三折的主角应该是魏烈。如今剧本忽然更改了,第三折戏主角变成了姜培,他会上演什么样的戏呢?

一夜无眠,守到天光微亮。我胡乱洗漱一番,冲到叶浅翠宿舍楼下,不顾一切地吵醒了她。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下楼来:“这么早,有事?”

“翠翠,姜培出事了。他在平凉失踪了。”

她揉眼睛的手一下子停住了,半晌放下手,已了无睡意:“他怎么跑到平凉去了呀?”

“是的,昨天他跟魏烈一起去的。”

“魏烈也去了?”叶浅翠脸色变了。

“是的,不过失踪的是姜培。翠翠,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烦躁不安,姜培是我兄弟,实在不想他出什么事。

“我不知道。”叶浅翠微微摇头,纤眉拧成一团,“陆林,我头好晕,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翠翠,你想一下,他可能会遇到什么呢?”

“如果是魏烈,也许我能猜出,他在迷宫里迷失,然后用菜刀砍我。”说到这里,她浑身一抖,我赶忙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在微微发颤。“自从我知道段瑜白铃是真实存在的,我就知道这个噩梦没有结束,而且会一直延续下去。陆林,我很害怕,你知道吗?昨天我真的不想去见段瑜的父母,真的很不想。”

我揽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她:“傻姑娘,事情早就过去了。姜培失踪不过是个意外而已,是另外一个开始,跟你没有关系。”

“是吗?为什么我不是这么想的呢?”她凄然一笑。

“你想得太多了。”

“陆林,所有的事情都是在那个宅子里发生的,姜培失踪了,肯定也是进入宅子里,只有找着宅子,才能找到姜培。”

“宅子,宅子…”我缓缓地重复着,一个无影无形的宅子,连段先生都找不着的宅子,究竟要如何做才能找出它呢?

想到段先生,我终于决定先跟他联系一下。他被我吵醒,有一点点地恼怒,但当我说明情况时,他声音就变了,变得兴奋而且喜悦。如果姜培失踪与那幢宅子有关,说明这宅子现在还存在着,不管是以何种不合常理的方式。

“我已经派人去平凉调查那个叫张盈的女人了,现在还没有消息回来。可能年代久远,大家都不记得这个人了。”籍籍无名的人活着的时候都可能淹没于人潮里,更何况死后。但是,如果此人名气不小呢?我的脑海里跳出一个名字,一个我一直忽略的名字。

“我知道怎么找那宅子了。”我大喊一声,异常兴奋。电话那端的段先生连声追问,身边的叶浅翠惊讶地看着我。

“等我找到再告诉你。”我掐断与段先生的通话,马上给导师打电话,“教授,能不能跟徐宏院长联系一下?”

导师很奇怪地反问:“你找他干吗?”

我先告诉他姜培失踪的事情:困在那个时间停滞,迷雾重锁的妖魅宅子里,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无人知晓。导师倒吸了一口气,意识到事态严重。我继续说:“如果我没有估错,那幢宅子应该是张德方的祖宅。徐宏的父亲是张德方的弟子,可能会知道宅子的具体位置。”我光顾着跟导师讲电话,没有留意到叶浅翠的脸色微微变了,特别是提到徐宏两个字。

“如果要找张德方先生祖宅的话,有一个人应该比徐宏更清楚。”

谁呢?脑海里灵光一闪,我脱口而出,“张逸文!”

电话另一端的导师明显地呆了呆,问:“你怎么知道?你知道她是张德方先生的孙女?”我并不知道,但我清晰地记得叶浅翠经历:她在学校里碰到了教高数的张逸文,此者酷似张盈。

所有事情像散落的珍珠,现在慢慢地被穿成一串。我异常兴奋,仿佛看到迷雾正在渐渐消散。“教授,你有张老师的电话吗?能不能帮我问一下她家祖宅的事情呀?”

“行,不过现在太早了。陆林,晚点就给她打电话。”导师满口答应了。

我舒了一口气,握住叶浅翠冰凉的小手:“翠翠,不用担心,找到张德方先生的孙女了,说不定所有的事情都会一清二楚了。”说这话时,红日正冲破了地平线,黑暗的残孽徐徐退却,阳光则徐徐推进。一进一退之间,光阴的更替,其壮观的景象无言语可形容。我大受鼓舞,但叶浅翠情绪不高。阳光没有照到她身上,一棵大树隔在中间,站在树影里的她微微瑟缩着。

我怜爱地凝视着她:“翠翠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等一下我打电话给你。”

“好。”她默默地转过身朝宿舍走去,苗条的背影在晨光里略显单薄。我目送她走进宿舍的大门,然后打电话通知了段先生,他十分高兴,事情总算有盼头了。

我回到宿舍将熬夜疯长的胡楂尽数刮掉,又洗了个冷水澡,顿时精神了不少。换好衣服时,差不多九点了,我不时看着手机,等待着导师的电话。

忽然,窗外响起了一声尖叫,直遏云霄,感觉尖叫者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我身子一震,整个人呆住了,耳朵本能地竖直。四周是短时间的肃静,然后开始沸腾了,嘈杂声一浪高过一浪。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在这种静谧祥和的高校氛围里,有什么事情能令众人喧哗如此?我不敢想象。

那嘈杂声由远及近,整幢研究生宿舍也开始哄然了,脚步声纷沓,然后是砰砰砰地开窗声。我也冲到窗前,探出大半个身子张望着。窗外一排浓翠的树木,树后面一圈水波纹镂花黑铁围墙,再后面就是教师住宅区。鼎沸声正是从那里一圈一圈地往外扩散…

“天哪!”

“怎么回事?”

“死了?”

“叫救护车了没有?”

吧嗒吧嗒的跑步声,小狗歇斯底里的汪汪声,难以置信的感叹声,哭泣声,低声询问声。当真是鸡飞狗跳,热水沸锅。一楼宿舍的同学纷纷跑过去看,过一会儿,有几个折回,面色惶恐,大喊大叫:“不得了,是高数的张老师…”

我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飞快地冲出宿舍,冲到楼下,冲进了教师住宅区。救护车跟在我后面,嘀嘀嘀地狂叫着,也开进了教师住宅区。我不知道张逸文住哪幢楼,只是往人头密集处冲过去。那儿早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我拨开一个又一个人,依然没有办法挤到中心。

我呼哧呼哧地呼着气,准备蓄足力量再挤。忽然觉得脚背有毛茸茸的东西爬过,低头一看,一只小白鼠冲我龇牙笑着,牙齿又尖又细,眼睛赤红。它跳下我的脚背,钻入人群里,一会儿就没影了。看到这只小老鼠,我的担忧更重了,铆足了劲往圈里挤。

救护车停下了。一群白衣大夫抬着担架冲下车,边走边叫:“让一让,让一让。”人群猛然地往外一退,我被撞到更远的地方。只能从缝隙里看到担架上躺着的人,脸色死白,眼睛赤红几乎要爆出眼眶,而一张嘴巴张的极大,嘴唇一圈血迹斑斑,反而不似真的,像整瓶番茄汁泼在脸上。

诡念第二卷

诡念第十二章

救护车的红灯闪着血色的光,怪叫着离去。周围的人群还聚着,纷纷探询咋回事,我也掺在人群里,可是没有人能说出个子丑寅卯。一会儿,学校保卫处的几个老师匆匆赶来,看到聚集的人群,皱了眉头说:“好了,没事都回去吧,不要乱说了。”在他们的驱赶下,人群就此散了。

我走了几步,站在灌木丛旁边,回头望了一眼。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也在,靠着

墙边,鼻涕眼泪一脸,脸色呆滞,双目流露出害怕无助的神情。保卫处的老师们朝她走过去,拍拍她的肩,细声询问着。其中一个老师看到我还站着,沉下脸:“同学,你还站在这里干吗?”

我心情沉重地离开了教师住宅区,赶快给导师打了个电话。他十分震惊,喃喃地说:“怪不得我打通电话就是没人接。”顿了顿,导师又说,“陆林,这件事有些古怪,等一下你来我办公室。”

“是。”我挂断电话,慢慢地往导师的办公室走去。一路上,都有人在交头接耳。幸好现在放假,学校里空了大半,否则这样的事情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小陆。”刚走到办公楼,一辆轿车在我身边停下,车窗徐徐落下现出段先生兴奋的脸。

“段先生,你怎么来了?”

“呵呵,我太太听说找到房子的主人,逼着我过来呢。”车窗后面跟着现出段太太的脸,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眼睛亮晶晶的满含期盼。

我嘴巴里微微发苦:“段先生,刚刚发生了意外,张老师她现在被送到医院了,生死未卜。”

段先生与段太太全身一僵:“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巧?”实在是太巧了,巧的让人害怕。

我们三人前后走进了导师的办公室,导师正在打电话,点点头示意我们坐下。我侧耳听了一会儿,明白导师是在询问张逸文的情况。导师的表情很冷峻,一种浓浓的不祥感觉压得人缓不过气来。一会儿,导师放下电话,语气悲痛地说:“她已经死了,送到医院之前就已经死了。”

“死因是什么?”我问,脑海里一直闪动着那只龇牙咧嘴的白色老鼠,还有张逸文诡异离奇的表情,那张大的嘴巴,像个无底洞。

“现在还不知道,要尸检后才会有结果。”

我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问:“跟我们要去找她问张德方先生的故宅有没有关系?”没有人回答我,或者大家都希望没有关系。可是事情太巧,巧的就像电视里演的杀人灭口,仅是一步之差与真相失之交臂。如果有关系,那么凶手如何得知我们会去找张逸文呢?我心中一动,打量着正襟危坐的其他三个人,他们都没有任何理由去杀掉张逸文呀。如果凶手是人,一定是另有其人;如果凶手不是人,那么它神通广大,自然不用按常理途径就能明白我们想干什么。想到这点,我浑身一个哆嗦,忍不住环顾着导师的办公室,也许凶手就在这里,或待在某个角落里,或是浮在空气里。

“罗教授,张逸文还有家人吗?”段先生问。

导师摇头,“她先生出国后,她就成了留守女士,后来又离了婚,一个人住在校内,只有一个小保姆照顾她。”我想起在教师住宅区见到的那个被吓得鼻涕眼泪一脸的小姑娘,想必就是张逸文的小保姆。

“我们还可以找徐宏院长呀。”

导师一拍桌子,“对呀,怎么忘了他呢?”他赶紧打电话,半晌悻悻然地放下电话,说:“秘书说,徐院长去美国参加全球脑科医生峰会,因为时差关系,现在那边正是深夜,没有办法联系。”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大家的头都耷拉下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段太太眉毛眼睛纠成一团,尖声地说。刚刚有点希望又落空了,想到审判在即的儿子,她无法再维持贵妇的风度。

段先生握住她的手,竭力安慰她:“芙蓉,你镇静一点,会有办法的。”

“还有什么办法?今天都是10月3日了,‘十一’长假一过,就要开庭了。我的小瑜,我的小瑜…”她掩着自己的脸,却无法掩住决堤的眼泪。低低的呜咽声在办公室里回荡,像尖尖的针一样刺痛了大家的耳膜。

段先生的脸色沉重,低眉耷眼地说:“不好意思,我太太她…我们先走了。罗教授、小陆,如果有什么消息,一定记得通知我。”他揽着段太太离开了,一路的抽泣声,呜呜咽咽地远去。

段太太的哭泣声完全消失后,我们两人才松了口气。我想起还没音讯的姜培,着急地说:“教授,我们现在怎么办?姜培他还没消息呢。”

导师露出头疼的表情:“看来要通知学校保卫处,让他们跟当地警方联系。”

“可是,管用吗?”“目前也只能这么办。”

我想了想,说:“我想去一趟平凉。”

导师皱起眉,呵斥我:“你疯了。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没有一个人能搞清楚,你去能干吗?如果你再像姜培那样失踪了,怎么办?”

“教授,我一定要去。”我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姜培是我的兄弟,我不能不管他的生死。而且根据我现在的了解,所有的失踪事情都会发生在太阳下山时,我只要避开这个时段就不会有什么人身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