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潇湘馆里的人,倒还都是她熟知的。

卓妈妈的话应是夸大了几分的,若不然,以其在潇湘馆里的地位,怎能安然无恙留守潇湘馆?理应早早就被撤换了才是。谢姝宁不在,卓妈妈就成了潇湘馆里权力最大的那一个,正所谓擒贼先擒王,焉有不先动她的道理?

既然卓妈妈安在,事情就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然而谢姝宁心里想得透彻,卓妈妈却是始终不肯起身,只跪在她跟前,道:“奴婢辜负了小姐的嘱托,失职在前,如今没有脸面再站着同您说话。”

谢姝宁将茶盏往手边桌案上一搁,索性离了红木的雕花软椅亲自去扶她。

卓妈妈受宠若惊,要推辞,却见谢姝宁神色坚决,只得依了她的意思,从地上站了起来,羞愧不已。

“您同太太跟着舅老爷去了漠北后,府里的事倒也都如先前太太安置好的一样,有条不紊的。可好日子没过几日,就开始乱套了。您知道。玉茗院的江嬷嬷是跟着四少爷、五少爷一道去了江南的,这么一来,下头的有些人就开始不安分了。”卓妈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再见主子的激动心情,开始叙述,“好在六爷丁忧在家,虽不大懂却也知道管一管,并没有放任下头的人肆意妄为。”

谢姝宁听到这,点点头。“既如此,又是哪里出了事?”

卓妈妈踌躇着,道:“是冬姨娘。”

伴随着话音,窗外忽然响起了一阵鸟鸣声。唧唧喳喳的,近在耳畔,颇闹。

谢姝宁便将已经冒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转而吩咐起了卓妈妈,“叫人去看一看,可是那鸟儿困在何处了。”

若不然,怎么会叫唤了半天,也不飞走。

可卓妈妈听了却没动,扭头往半开着的纱窗外看了看:“小姐。那是从瑞香院飞来的鸟。”

“瑞香院?”谢姝宁怔了怔,“是敏敏养的鸟?怎的没锁在笼子里?”

卓妈妈唉声叹气着解释道:“是六爷托长房七爷给买的鸟。极为聪慧,白日里都是放养的,待到太阳下山,这鸟就会自己飞回瑞香院去,到时再将笼子锁上。”

谢姝宁嗤笑了声:“她的鸟儿,飞到我的院子里算怎么一回事!你让人去将那鸟捉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宝贝玩意。”

“这…是不是不妥?”卓妈妈这一回去没有按照她的吩咐直接退下去。反倒低低问了句。

谢姝宁便察觉出不对劲来,“这鸟捉不得?”

“这鸟原是一对。一雄一雌。早前雄的那只有日飞到了冬姨娘的院子里,叫冬姨娘让人捉住,不慎弄死了。九小姐知道后很是伤心,大哭不止。六爷便责骂了冬姨娘一顿,夺了冬姨娘管家的资格。”

外头的鸟似乎叫唤得愈加嚣张了些,声音又尖又利。

“我们离家后,是冬姨娘在管家?”

卓妈妈闻言点头应是,道:“陈姨娘不得六爷欢心,至今也无甚改变,冬姨娘则不同。去岁没出那事之前,一个月里,六爷倒有泰半是时间,是歇在冬姨娘屋子里的。”

这话听起来就有些别扭了,谢姝宁到底还是谢元茂的女儿,不愿听这些。

不过冬姨娘年轻,容貌也美,当然更容易趁机上位。

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

于是她就道:“父亲只因冬姨娘不小心害死了敏敏的鸟,便夺了她管家的资格?”

卓妈妈应声:“正是。”

只因为这样一件事,就重新将好不容易出了头的冬姨娘给夺了权,谢姝宁在心中一琢磨,便觉得这事有着说不出的古怪。

难道在父亲心中,庶出的女儿,已有了这样的地位?

她不由想起了先前被父亲打发到垂花门来迎她们的朱婆子,就问了卓妈妈。

卓妈妈面带鄙夷,恨声道:“那婆子最是心肠歹毒!就是因了她,冬姨娘才会被打发到了庄子上,没几个月便病死了。”

“冬姨娘死了?”谢姝宁诧异了,“你细细将你知道的事都说一遍。”

伴随着话音,屋子外的鸟叫声却愈加响亮了,间隙还带着翅膀扑棱的声响,竟是已飞到了檐下,将半个碧蓝色的羽翼探入了室内。

谢姝宁心头一阵火起,怒极反笑,扬声唤“图兰”进来,不假思索地吩咐道:“去将那只该死的鸟捉了来!”

图兰眨眨眼,转瞬就下去捉鸟了。

没一会,便将鸟捉住用笼子给锁了起来,顺带着蒙上黑布,隔绝了光线。

那只鸟,果然便安静了下来。

潇湘馆里的一众丫鬟婆子看得瞠目结舌,私底下嘀嘀咕咕说起图兰来,说她看着木愣愣的,竟是好生厉害,身手这般敏捷。从此见了图兰,都免不得多一分敬重,如同过去见了月白一样。

不过旁人如何,图兰根本一点也不在意。

她将鸟笼挂在了荫庇处,便去禀了谢姝宁,随后去帮玉紫柳黄收拾起箱笼来。

屋子里卓妈妈却禁不住感慨,“这丫头,生得好高大!”

“力气也大。”耳畔没了吵闹的鸣叫声,谢姝宁的心情好了许多,重新正色问起冬姨娘的事来。

卓妈妈这才细细说了——

雄鸟死了后,冬姨娘被冷落,没多久就起了歹念要去加害谢姝敏。

可事情没有成功,叫朱婆子给报给了谢元茂。谢元茂知道了大怒,让人打了冬姨娘一顿板子。谢姝敏虽然只是个庶出的小姐,可怎么着也是谢家的女儿,身上流着谢家的血,何况三房人丁不旺,庶出的女儿也金贵着呢。

冬姨娘挨了板子后,当天夜里就发了高烧说起了胡话。

听说,梦里也在指着谢姝敏跟谢元茂骂。

这么一来,可就真的惹了大祸了。

第二日一早,她便被人给送去了庄子上。

“哪处的庄子?”谢姝宁眼中带上了一抹讥诮,沉吟。

卓妈妈旋即明白过来,急忙道:“是故去的老太太的一处偏远小庄子,不是平郊太太的那个庄子。”

平郊的庄子上,住着云詹师徒,卓妈妈是知道的。

谢姝宁微微颔首,白净的手屈指在桌案上轻轻叩响,“这之后,朱婆子就被提到了瑞香院,伺候九小姐?”

卓妈妈称是,又道:“朱婆子就此得势,胆子手脚也渐渐大了起来。好在潇湘馆里,她尚未得手。只是您跟太太不在家中,我们这群下人,也没有能说得上话的时候。”

“怪哉…”谢姝宁摇摇头,“父亲这是将敏敏当成了心头肉啊。”

卓妈妈以为她是不喜庶妹得宠,就想劝慰几句,可思来想去,如今的谢姝敏可不就是谢元茂的心头肉吗?当下没了话。

过了会,谢姝宁才掩嘴打了个哈欠,上下眼皮打着架,瓮声道:“算了,事已至此,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明日再说吧。”

卓妈妈这才惊觉眼前的少女,身形单薄,面色也不大好看,眉眼间满是疲态。

她连忙让人送了干净的睡衣睡鞋跟热水进来。

衣裳都是半旧的,今年的春衫还没做。

谢姝宁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若是没记错,先前见着谢姝敏时,她身上的衣裳可都是簇新的。

诚然,她不在府中,长久未归,身量变了,新衣不做也对。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却始终不是滋味。

好好洗去了疲倦跟尘埃,她换了料子细致柔软的中衣,躺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十分漫长。

黄昏睡下,夜半时分她才悠悠醒转。

听到动静,值夜的玉紫点了灯凑近,询问道:“小姐怕是饿坏了吧?灶间还温着粥,奴婢去端来给您可好?”

“好。”谢姝宁揉揉眼睛,笑着应了。

玉紫这才欢喜地下去端粥。

等到粥食送上来,谢姝宁尝了一口,想起一件事,遂问:“九小姐可有派人来寻鸟?”

玉紫微怔,“您才睡下没多久,便来过了。卓妈妈按照您的吩咐连笼带鸟还了瑞香院。”

“朱婆子什么动静?”谢姝宁又喝了一口香糯的粥。

玉紫见她连是谁来要的鸟都猜到了,不禁笑了起来,道:“奴婢亲眼瞧见的,那不高兴三个字可都写在她脑门上了。”

谢姝宁也笑,“卓妈妈按照我的吩咐说了吗?”

“说了,说小姐喜清净,听不得鸟叫,让朱婆子好好管着,莫再飞到潇湘馆中来。”

“就该强硬些,也省得那起子小人鼻孔朝天。”谢姝宁撇撇嘴,很快用了小半碗粥下去。

进了食,就要消消方能入眠。

谢姝宁却有些懒得动弹,只躺在那不愿挪窝。

玉紫就在她耳边念叨:“太太戌时来瞧您,特地叮嘱了奴婢几人,您夜里若醒来用了吃的,必等消食后才能入睡。”

“唉…”谢姝宁被念得没了法子,只得爬起来在屋子里走动。

第158章折翼(一)

春暖乍寒,到了夜里更深露重的,一下子便冷了下来。

玉紫就又去取了厚些的外衫来,为谢姝宁披上。

“图兰今夜歇在何处?”谢姝宁来回走了几圈,望着长条小几上燃着的细木骨架绢纱六角宫灯,轻声问道。

“卓妈妈让她歇在月白姐姐原先的屋子里了。”

谁都知道,月白在谢姝宁的几个大丫鬟里也是不一般的。潇湘馆中,也只有卓妈妈跟月白有单独的屋子可住,旁的当然都要挤一挤。玉紫跟柳黄就睡一间,到了其中一人值夜的时候,另一人才能勉强算是单独住一间。

月白出嫁后,就同鹿孔搬到了新宅子里,潇湘馆里的那间屋子也就空了出来。

而今图兰来了,她是打西域来的,对京都极陌生,性子看着也沉默,卓妈妈就索性让她暂且住进原先月白住过的屋子里。

里头的东西本就都是安置好的,只要人住进去就行,也省去了另外收拾的麻烦,同时也不必叫图兰跟几个小丫鬟挤。

眼下谢姝宁才刚回来,对外还没有明说图兰的身份,但明眼人看着,都知道她是来填补另一个大丫鬟的缺的。

“这样也好,反正月白一时半会还回不来。”谢姝宁点点头,转身往床榻走去,耍赖地往下一躺便不肯起身,只嘟囔道,“我乏了,你吹了灯出去歇着吧。”

玉紫哭笑不得:“我的好小姐,这才走了几步路?茫茫大漠您都走出来了,难道还怕这个?”

谢姝宁却由得她说,怎么也不肯动弹。

翻了个身,她侧卧着,在昏黄的灯光下笑吟吟地看着玉紫。道:“你可问过卓妈妈,月白生了男孩还是女孩?”

她们离开京都的时候,月白就已有了身孕,算算日子,去岁秋日便该生了。

玉紫也记挂着这事,之前也曾同卓妈妈聊了几句,这会听她问起,就说:“卓妈妈说,生了个女孩,乳名叫豆豆。大名月白姐姐说要等着您回来,让您给赏一个。”

谢姝宁闻言,瞪大了眼睛,“豆豆?这算哪门子的名?还是个女孩…”

“可不是嘛,不知道的人听了。还当是好吃的呢!”玉紫也抿着嘴发笑。

谢姝宁摇摇头,无奈地道:“看来还真得想个好名字才可。”

嘟囔着。她又翻了个身。“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去歇了吧。”

明日一早,可还要去长房拜见几位长辈,多的是事要忙。

玉紫便也不敢扰她,为她仔细地掖了掖被角,随后吹熄了灯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次日卯时刚到。谢姝宁便起了身。

梳洗过后,换了身颜色素净,稍厚实些的春衫,由玉紫梳了个双平髻。便出门往玉茗院去。

宋氏也早已收拾妥当,正在让桂妈妈几个将从敦煌带来的礼物一一准备好,过会好一道带去长房。

“转眼工夫,阿蛮也成大姑娘了。”

谢姝宁入内,便听到谢元茂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她抬头望过去,却见谢姝敏也乖巧地站在一侧,似要跟他们同去。

她们要去长房,谢元茂自然也是要去的,可谢姝敏,去了做什么?

“敏敏可是也要一道去给伯祖父跟伯祖母请安?”谢姝宁看着谢元茂,甜甜一笑。

她已多年不曾对谢元茂这般和颜悦色过,谢元茂不由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忙道:“敏敏也良久不曾去长房请安了,这回便一道去吧。”

谢姝宁得了确信,“哦”了声,便不说话了。

谢元茂见状,不觉又愣了。

这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一年多未见的长女,受了重伤,在床上养了大半年才算好得差不多,而今还落下了弱症,谢元茂真想起来也觉得有几分心疼。他在长女跟次女之间来回悄悄看了看,为难起来。

长女这模样,显然是不高兴庶出的妹妹一道跟着去。

可不去,又是说好了的…

他迟疑着,蓦地看到谢姝宁微微弯下腰去,重重咳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怎地咳成这模样?”他去年收到敦煌来的信,看了里头的话,其实并不以为然,还当谢姝宁只是受了点轻伤,姑娘家身子骨薄弱些养些日子也该好了。谁知,真实情况却是这样的。谢元茂不禁懊悔。

宋氏则立即丢开了手中一切,扑过来轻拍谢姝宁的背,道:“哪不舒服?”

然而谢姝宁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谢元茂急了,扭头就要让人去请大夫来。

结果没等他说完话,谢姝宁的咳嗽声就渐渐微弱了。

过了会,她便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轻声道:“方才来时…灌了些冷风…喉间发痒…没什么大事。”

谢元茂皱眉,仍要打发人去请大夫。

谢姝宁便扯了扯他鸭青色直缀的袖子,“父亲,还得赶去长房呢。”

“身子要紧!你伯祖父伯祖母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谢元茂不依。

谢姝宁就笑了起来,面上笑意柔柔弱弱,“阿蛮知道爹爹心疼阿蛮,我们还是先去长房吧,爹爹若不放心,待回来了再让大夫来瞧。”

谢元茂记不清自己多久未曾听到长女唤自己爹爹而非父亲,这会子乍然一听,一颗心几乎软成了水,霎时想起了幼年时白白胖胖粘人的闺女,眼眶都差点红了。

话,自然也说不出了。

宋氏见状,隐约有些察觉了女儿的意图,便仔细地看了看她的面色,方道:“也罢,我们便先去长房,若不舒服可别强撑着。”

谢姝宁笑着应了,道:“这便去吧,敏敏也来。”

然而这时正眼也不眨盯着谢姝宁看的谢元茂却发现,她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显得那样无奈跟敷衍。

她到底,还是不想谢姝敏跟着去呀。

谢元茂便阻了谢姝敏要跟上去的脚步,劝慰道:“敏敏辰时三刻,不是还要去见先生习字?这万一耽搁了便不好了,反正去了也没旁的事,倒不如先回去备课的好。”

此时距离辰时三刻,可还有足足几个时辰,去长房请安难道要请个把时辰不成?

这借口,未免也寻的太不靠谱了些。

回过味来,就连谢元茂自己也忍不住面露尴尬。

谢姝敏倒像是没有听明白,只顿了顿便道:“爹爹说的是,敏敏这就回去了。”

谢元茂松了一口气,忙让人送她回去。

就在这一瞬,众人终于恍然,原来六爷对庶出的九小姐再好,再当成心肝肉来疼爱,也远远不及嫡出的八小姐。

即便八小姐一去舅家便是一年多,可也改变不了她在六爷心中的地位。

府里的风向,霎时变回了过去。

都是精明的人,也都明白,这世上的事,大多时候都是靠细节决定成败的。

等到宋氏一行人往长房去的时候,伺候谢姝敏的朱婆子几人,便都有些忍不住动摇起来。

呆在瑞香院里,是不是真的能有大出息?

九小姐头上那一个“庶”字,一到了嫡出的八小姐跟前,就愈发显眼了吧。何况九小姐的生母陈姨娘自个儿,也是个没用的。

但爬了这么久才好不容易爬到了如今这个位子,朱婆子当然舍不得放弃。

回瑞香院后,她忍不住去寻了谢姝敏身边的大丫鬟绿浓说话。

绿浓尚未及笄,可心眼却不小,花花点子也多,朱婆子最稀罕她。

两人扯了几句今晨玉茗院里的事,绿浓倒是不以为然,只说六爷的性子,定然是两位小姐都疼爱的,偏疼八小姐都些也是有的。但是八小姐却并不那么敬重六爷,父女俩迟早得闹崩,还是九小姐好些。

朱婆子听了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动摇了的心就又重新安稳下来。

谁也不知,谢姝敏自己却恼得很。

足足花了一年半的时间来装讨喜乖巧的孩子,可结果谢姝宁的几声咳嗽就敌过了一切。

小小的女童坐在那,神色阴郁。

她身下的椅子上铺了厚厚的软垫,花团锦簇的料子,几乎要将她淹没。

浑然不知异状的谢元茂这时,则带着妻女往长房梅花坞去。

长房老太爷一如既往的好风雅,同过去并没有什么区别。长房老太太却因为谢二爷的死,而郁郁寡欢,开始茹素。而今精神好些了,性子却同过去不大相同,慈和得很。

见了宋氏母女,她问也不问一句她们一去一年半,将谢家置于何地,只关切地询问起谢姝宁的身子情况来。

没说几句,她又让人去摆饭,一道用晨食。

气氛远比谢姝宁预想的要好得多。

饭桌上,食不言,众人几乎是沉默着用了饭。

用完后,长房老太太又领着她们闲话了几句,将人都请了来,各自谢过了宋氏送的礼。

二夫人梁氏也出席了,除了话少些,她同过去倒没什么大区别。

三夫人蒋氏则不然,许是因为谢三爷官运亨通,她与有荣焉,说话间尾音上扬,有着掩不住的优越与得意。

说了几句,她突然说起了燕家来。

她端坐在那,眼睛望向宋氏,似笑非笑地道:“六弟妹听说了吗?世子爷回来了。”

第159章折翼(二)

宋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谢姝宁却被唬了一跳,惊诧中差点脱口将话问了出去。

前世燕淮归京时,她还只是个丧了母兄,被父亲漠视后为求生而寄居长房的小丫头。那时的她,连府中的事都有许多看不明白,不知根底,更不必说外头旁人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