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一来,一旦肃方帝觉得服食清虚所炼的丹药后,功效大不如从前,依肃方帝的性子,必然大发雷霆。

到那时,肃方帝势必会责令清虚道士想出解决之道来。可这问题出自根源,根本无力解决。

正如那句色弛而爱衰一般。后宫里的美人儿一旦叫肃方帝觉得不新鲜了,他自弃之,清虚的丹丸也是一样,原是娇滴滴的天仙,可用着用着就成了村头丑女,他焉能再爱?

等着清虚的,只有死路一条。

对付清虚这样的人,焉需后手?

只要一开始算盘打得溜了,后事自然无虞。

汪仁嗤笑一声:“清虚只怕还真以为你给他找了条好路子。”

燕淮端坐在太师椅上,笑容不减,反问道:“难道不是条好路子?”

凭清虚自己那点手段,想爬到今日的位置,比登天还难,借燕淮之势自然是条了不得的捷径好路。

汪仁就嫌弃地道:“一肚子坏水,那丫头怎么就看上了你?”

“…”燕淮无奈,“印公说这话,不觉心虚?”

汪仁挑眉,笑若春风拂面:“本座为何心虚?”他把玩着茶几上滴溜溜转的杯盖,“本座心地纯善,焉能同你似的。”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燕淮再忍不住,别过脸去闷声不吭地喝茶。

*****

午后晴空万里,蝉鸣阵阵,廊下的花草都被晒得恹恹的没有精神。

宋氏将谢姝宁跟舒砚一齐训斥了一顿,答应了舒砚入宫的事。

她原只是深宅妇人,见得少懂得也少,胆子也小。可近两年发生的事,每一桩都在令她改变。她曾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活了下来;以为自己瞎了,而今依旧能够视物,可见这世上的事,不论处境多劣,总还是有值得叫人期盼的地方存在的。

好与坏,终究要试一试。

舒砚悄悄入宫一事,就此定了下来。

一行人立即着手准备,不多时便已安置妥当,小润子亲自在宫中接应,轻易不可能会出问题。

谁知暮色时分,汪仁却接到了消息,肃方帝要为惠和公主的生辰大办宫宴。

小润子隐晦地流露出一个不妙的消息来,肃方帝只怕会趁此番机会,为惠和公主指婚。

事出突然,半点征兆也无。

谢姝宁心头狂跳,眉头紧皱,猜不透肃方帝会指婚哪家。

肃方帝瞒得这般严实,始终不曾透露一点口风,只怕事有蹊跷。

安排舒砚进宫的事,便被提前了。

翌日天色还未大亮,舒砚便已动身。

第413章愤怒

有小润子在宫中里应外合,舒砚入宫,并不难。

加上肃方帝才下了令要为惠和公主大办寿辰,宫里头也正是忙碌的时候,人来人往,较之寻常更为热闹,装扮成内廷里的人,寻常不会叫人注意。舒砚换上了内官服饰,跟着小润子一早安置好的人,沿着长巷,目不斜视,缓步往纪桐樱那去。

近些日子,肃方帝又挂心起了修建那座他梦中高塔十二楼的事来,倒对公主这边松懈了些。

少顷,舒砚一行到了永安宫门外,但见廊下整整齐齐的立着一排身形高大的内侍,个个面无表情,令人不由心头一紧。难怪若没有小润子相助,就连重掌了凤印的皇贵妃,也没有法子轻易同纪桐樱传递信息,更不必说亲见一面。

然而他们一路行来,宫里头的戒备却并不森严。

唯有永安宫外,方才得见这般场景。由此可见,肃方帝即将要宣告天下的那桩婚事,只怕好不了。

他防备着皇贵妃,也防备着居于永安宫内的惠和公主。

小润子先得了印公的信,知舒砚是个要紧的人物,故不敢掉以轻心,此次便特地寻了借口前来亲迎,顺道从肃方帝那领了来永安宫传话的活用以遮掩。

至廊下,他不偏不倚地同舒砚打个照眼,微微一颔首,旋即一甩拂尘,道:“都给咱家把脚步放轻些,别惊扰了公主殿下。”

言毕。他使人推开了沉重的宫门,抬起脚领着身后端着东西的几人,渐次入内。

这是纪桐樱生辰前的第七天。各家各户已得了令。待到那日,众人便需入宫赴宴为惠和公主贺寿。于是,这生辰贺礼,自是少不得要精心打算一番。哪家准备送什么,都得谴了人去悄悄打探一番,这万一撞在了一块,到时未免难堪。

世上稀罕物到底是少。要不然怎能叫稀,所以消息一出。满京都都是各家派出来搜罗贺礼的人。

东城是往来商旅最多之处,酒楼茶肆,鳞次栉比。自外远道而来的商队货物,从来也都是直接在东城卸下的。新鲜的东西。转瞬便都进了东城各处的铺子里,被摆上高高的柜台,成了招揽客人的最好噱头。

肃方帝要为惠和公主大办寿辰的事一出,东城这潭本就不平静的水,更是被搅得一片混乱。

来来往往,摩肩接踵的人们,瞪着眼在周围寻找合适的东西,气氛热闹异常,堪比上元灯会。

谢姝宁站在二楼的内书房里。倚窗而望,远处的长街之上,行人如蚁。挤在一块成了黑黑的一团。

她皱了皱眉,半合了窗扇,转身回来看向坐在书案后的燕淮,轻声说:“你觉得惠和公主会被指给哪家?”

她虽有人手在外走动,帮着她搜罗信息,但她到底不曾亲自在朝堂上走动过。所知的都只是些零碎皮毛,当不得真。燕淮却不同。他是实打实在锦衣卫里扎过根的,何况而今秦南仍在锦衣卫所里。

所以,她心中暂时没有人选,可保不齐燕淮已猜到了。

她问着话,脚下已朝他走了过去,走至近旁,便往书案边上的椅子上坐下,睁着双明眸看他。

燕淮仔细思量一番,摇了摇头:“京都适龄的世家子弟,不过这些,但看此番皇上的做法,一时半会还是叫人猜不透。”

“好在温庆山已娶妻了。”谢姝宁听着,愁眉不展,但想到温庆山做不成驸马了,勉强舒心了些,一不留神低语出口。

燕淮正好听见,一怔,疑惑地问她:“怎么突然说起他来?”

谢姝宁这才惊觉自己方才说漏了嘴,不由微讪,胡乱道:“若他没成亲,岂不是也正是合适的人选?”说完,她补了一句,“先前,惠和公主凤台选婿,我曾在旁陪同,亲眼见过一回他,生得玉树临风,是个风.流人物,也配得上公主殿下。”

若非她当时从中捣乱,只怕那事已是成了。

只可惜,此消彼长,好事多磨,避开了温庆山,纪桐樱这一回要嫁的人,似乎也不是个好的。

她咬了咬淡红的唇瓣,将叹息声憋回了肚里。

燕淮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听得她说温庆山是个风.流人物,忍不住眼神微动。

夫妻俩这几日都腻在一块,谢姝宁对他的小动作跟神情渐渐了若指掌,见状不由追问:“可是有何不对?”

毕竟燕家跟温家,也曾订下过亲事,温庆山对她而言,自不比燕淮熟悉才对。

然而燕淮同温家长子,也并不熟稔,只是他恰恰曾当着温夫人的面揭破过那张画皮,知道真相而已。

他垂眸,清清嗓子,说:“你昔日在凤台所见之人,并非是他。”

谢姝宁大惊,脱口道:“假的?”

“假的。”燕淮哗哗翻着手里的书,口中解释着,“真正的温家大公子,身量不过四尺余,何来的玉树临风?”

谢姝宁霍然起身,小腿撞在了硬邦邦的雕花椅腿上,登时疼得皱紧了眉头,伸手去捂。

“啪嗒”一声,燕淮手里的书被他重重丢在了书桌上,随即他身形一跃,翻身过了书案到她跟前,身子一矮,手已按在了她的小腿上,一把将裙下轻纱裤管捋上一截,露出里头玉骨冰肌。

谢姝宁这一下撞得不轻,雪白的皮子上登时便红了一块。

燕淮一面轻轻地触上去,一面忍不住斥她:“这么大个人了,也不仔细着些。”

“我是被吓着了…”谢姝宁不敢呼痛,憋着气往椅上坐了回去。

一条腿还搁在燕淮手里头。他轻按了两下,问:“疼不疼?”

谢姝宁觑着他的脸色,点一点头。连忙又道:“倒也不是很疼…”

她连剑伤都受过,这点疼,缓过气来,便也就忍得了。

谁知燕淮闻言愈发没好气,沉了脸说:“这是没伤筋动骨,要不然可有得疼。”言毕,他抬头看一看她。见她面色微白,眉宇间隐含后怕之意。又不由得于心不忍起来,低头往她小腿上一亲,起身道:“你坐着别动,我下去拿药。”

谢姝宁连连点头。一叠声道好,目送他出门,而后弯腰往红肿处看了两眼,瞧这样子,只怕要青上好几日,不禁无奈叹口气。

片刻后,燕淮捧着只红木小匣子进来,搁在书案上打开来,取出只青花小瓷瓶。

他蹲在她身前。细细给伤处涂上药膏,一边心疼道:“你这身上本就容易留下痕迹,这么大一片。也不知何时才能消。”

谢姝宁听见这话,禁不住面上一热。

前几日,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到这会也都还明显得很。

她咳嗽两声,轻声道:“左右没伤着筋骨,没大事。”

燕淮在她腿上动作轻柔地揉着。耳畔听着她近乎呢喃的细语,不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忙敛了敛心神。

腿上清凉,谢姝宁舒了一口气,遂想起方才未完的谈话来,便问:“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温庆山身量当真才四尺余?”

“嗯,而且他神志并不清明,只怕是生来如此。”燕淮应道。

不但矮,还傻…

谢姝宁忆起前世,纪桐樱竟真嫁了温庆山,顿时气红了眼睛,“温家好大的胆子,公主凤台选婿,竟也敢弄了个假的去!”

这可是欺君之罪!

说着,她想起温庆山如今可也是娶妻了的,不觉咬牙。

英国公府办的好一桩龌龊事,这一世虽则已变了,他们最终却还是为温庆山娶了妻。

一旦进了狼窝,又有几个姑娘能愿意撕破脸皮昭告天下?

而且温庆山而且结的这门亲,女方门第远差于温家,自然更是为难。

她气得握拳,世人对女子素来刻薄,这事即便最后叫天下人知道了,众人不耻温家之余,却也只会看那姑娘的笑话。

同样身为女子,又知前世被诓骗的那个是纪桐樱,她心头便有一股难消的怒气来回盘旋累加。

她再想不出,肃方帝为纪桐樱择定的那门亲事,再差又怎能比温家的还差。她心里也不知是庆幸还是苦涩,百般滋味,令人难受。

燕淮为她上完了药,直起身来,正要将手中瓷瓶放回匣中,却被她忽然一把拦腰紧紧抱住。

他一愣,耳边听得她因为埋首在自己怀中而显得闷闷的声音:“你差点也进狼窝了…”

若娶了温雪萝,他就成了温家的女婿。

燕淮失笑,“英国公倒是个好的,只可惜其夫人…不大成样子…”

连带着儿子跟女儿,也都教得不大好。儿子本是叫她嫌弃的,她倒也不在乎,但女儿却是她看重的。然而温雪萝同她,却是日渐离了心。

*****

时光飞逝,惠和公主的寿辰,很快就到了日子。

七天前的清晨,舒砚悄悄入了皇城。

同一天午后,燕淮跟纪鋆,在东城一角见了面。

连着几日,京都的天都不曾彻底晴过,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的雷雨。

雨水泛滥,北城石井胡同的那口子石头水井,淙淙往外冒着水,差点淹了街。

直到今日,惠和公主的寿诞,这连着阴了好久的天,才算是真的放了晴,万里无云,湛蓝似海。

众人备好了礼,顶着明晃晃的日头,鱼贯往皇城去。

第414章吹风

因是公主生辰,席间少不得要各家年轻的姑娘相伴,各家便都挑了合适的往宫里带。

至清晨开始,皇城外的朱雀大道上,便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热闹堪比东城。紧贴着皇城的东厂里,倒是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没有半点动静。但今天一早,天色方蒙蒙亮,有一行人便悄无声息地到了东厂。

汪仁身边随侍的小六,一早便在门边候着,等众人一到,便迎上前来,一面抹汗道:“印公还未起身。”

时辰虽说还早,但汪仁亦不是贪睡之人,平素这会大多也都起了身的,偏生今日明知他们要上门,却依旧睡着不动。

谢姝宁扶着燕淮的手下了马车,闻言失笑,冲燕淮轻声道:“印公压根不曾将这事放在心上。”

燕淮听着,悄悄打量一眼同他们一道到的舒砚,压低了声音说:“他在宫里头折腾惯了,自不拿此番当回事。”

都不是头一天认识的汪仁,当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于他而言,这世间的人只分能动跟不能动的,哪怕是端坐在金銮殿上的天子,也没什么动不得的,单凭他愿意还是不愿意。

但这回,他却并不是因为不愿意,而是因为众人瞒了宋氏。

汪仁心生不悦,又想着日日去见宋氏,又因为有事瞒着她觉得愧疚,不好总去她眼前打转,一来二去。他就闷了下去。

偏偏这一次,他们的确也只能先瞒着宋氏,将事情办成了再提。

燕淮说着话。也想到了这事,遂问谢姝宁:“此事,当真妥当?”

“来不及等敦煌那边的消息了。”谢姝宁同他低低耳语,蹙一蹙眉。

时间赶得紧,连带着他们临时也只得了这么七天的时间来部署,远不够细细参详等候各方消息的。肃方帝为表看重,今次会在席上亲自露面。继而指婚惠和公主,他们没有办法继续等下去。

至少。得先叫肃方帝缓上一缓。

七天前,舒砚悄悄进宫见到了纪桐樱。

被看守得严严实实,连只蚊子也难以飞进的永安宫里,冷清得像是隆冬。

明明正值盛夏时节。可永安宫的墙是冰冷的,镜面的地砖光可鉴人,亦是又冰又硬,连带着就连纪桐樱的手也是冰凉的。

她虽身在帝王家,可一向都只是个被父母娇惯着长大的普通姑娘。有些事,她听说过见过,却还是头一次遭遇。长至这般年岁,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被软禁起来。像只困在笼子里的鸟,出不去也不敢胡乱挣扎。

她知道,若她闹腾。父皇定会毫不留情地折断她的“翅膀”。

如今的父皇,早已不再是昔日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着的父皇了。从她撞破父皇跟淑太妃的那点子肮脏事时,她就应该明白了。

便是为了母妃跟太子着想,她眼下也只能是乖乖地不动。

但见到舒砚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她想他了,日夜都想。

她一头扑进了舒砚怀里。抱着他,良久说不上话来。想要说的话太多太多。多到一时间不知该先说哪一句才是,一箩筐的话便都拥堵在了嗓子眼,挤得密密实实,成了呜咽的哭声。

明明…明明上回经由小润子悄悄递了消息出去的时候,她还能泰然处之,这会见着了人,却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住委屈了。

她一贯是个脾气大的,鲜少掉泪,本以为自己是个不爱哭的,不曾想只是没遇上叫她哭得止也止不住的事罢了。

她埋首在舒砚怀中,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着的,却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母妃时,母妃同她说的话。

素来娇宠她的母妃,面上露出冷凝之色,良久叹息着说,“活在这深宫里,人人都身不由己啊…”

她彼时不明,听得这话,也只当是母妃心中已有了驸马人选,告诫她既生在皇家,生来便是身不由己之人,不要胡闹。

然而如今再细细回首去想,却只觉母妃那话中饱含百般滋味,断没有她先前所想的那样简单。

哭过一场,她恢复了镇定,便同舒砚谈起此事。

早前,他们做的最坏打算,原是等到皇贵妃为她择定驸马后,趁着六部忙碌筹备婚礼的那一年半载里死遁。

鱼和熊掌不可皆得,有得便必然有舍。

纪桐樱本以为,那已是最坏的打算,但而今看来,却并不是。

因为她的婚事,已变得复杂了。

谢姝宁一行人既然已经知道了肃方帝要为纪桐樱指婚的消息,再一联想先前皇贵妃被夺去凤印一事,心中就都有了猜测。皇贵妃只怕是知道肃方帝挑的是哪一家,且她必然是觉得不可接受,这才会有后面那一出戏。

于是,能在宫中自如行动的小润子,便代表了汪仁去悄悄见了皇贵妃。

早前汪仁还喜欢在宫里头找乐子的时候,皇贵妃也是同他打过交道的,见小润子来,并不觉奇怪。

然而这一次,她并无意同汪仁合谋。

一则白家那边让她等,二来她也不够信任汪仁。

这事已是极差,不能再出风险。

小润子无功而返,谢姝宁一群人,顿觉大事不好。

踌躇间,燕淮笑了起来,安慰谢姝宁道:“事情未至绝境,还多的是机会。眼下便先让皇上在公主寿辰之日,指不了婚就是了。”

整出些宽裕时间,才能另行万全之策。

话音落,汪仁坐在上首,懒洋洋靠在软枕上,喝口茶,瞥两眼他们。慢条斯理地道:“下点药就是了。”

燕淮接话:“换了清虚的丹丸便可,费不了什么工夫。”

眼下肃方帝还得活着,他若暴毙。对天下局势断没有好处,所以这下什么药,下多少分量还是颇有讲究的。

俩人三言两语拍板定下了这件事,随即便凑到了一块商议起了下什么药才好。

汪仁眼睛发亮,打起了精神,突然觉得燕淮也是个有趣人,看他的眼神便温和了些。不大胡乱找茬了。

谢姝宁难得见他们俩气氛和睦地坐在一道,也是长舒一口气。便由得他们去。

这是舒砚入宫的前一天夜里,一行人至黎明时分,方才各自四散开去,几乎无人阖眼。

这一伙子人。个比个的心狠手辣,等到汪仁跟燕淮商量妥当时,二人就差连肃方帝的丧事怎么办都给想妥了。一旦时机合适,除掉肃方帝扶持太子即位,并非不可。

因为一座眼下还没影的“十二楼”,民间赋税增长,百姓窃窃埋怨。

长此以往,肃方帝的民心,焉还能有剩余?

一位不得民心的帝王。陨了便陨了,百姓们在意的只有新帝如何。

然而,皇贵妃却准备暂听父亲所言。静候白家的消息。

可等归等,总不能傻等。

纪桐樱只是个公主,并非太子,白家诸人不在意她,那也是说得通的。

但皇贵妃身为母亲,自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走向深渊。

皇贵妃思来想去。暗忖许久,终于决定推肃方帝一把。

白家说一年半载。她添把柴加把火,总好过坐着苦等。

她悄悄地,让人在梁思齐跟前吹了风——肃方帝有意为其指婚惠和公主。

都是聪明人,有了点苗头当然就会立即顺藤摸瓜追查下去。镇南大将军梁思齐,手掌重兵,平素就算什么也不搀和那也得小心谨慎地活着,此刻听到了这样离谱的风声,又想起早前万几道被人弹劾,差点死在大理寺的事,他怎能不多想。

昔年,他跟万几道一齐上过沙场,军功累累,那都是用命换来的。

卸磨杀驴这种事,聪明的皇帝不会急着做,但帝心多疑,乃是通病。加之肃方帝眼下戾气极重,心思诡谲,不可以常理而论。

他顿时便对指婚一事,信了五分。

等到这一日,众人奔入皇城,为惠和公主贺寿,梁家的人,自然也不例外。

梁思齐的两个女儿,亦在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