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修谨觉得自己恐怕,也许被坑了。

萧歧闻言,侧目朝她看去,林昭言也正好看向他,视线交汇间,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眸中的笑意。

萧歧冷冷地一挑眉,像是在说:干得漂亮!

林昭言勾唇一笑,回应:彼此彼此。

那晚山洞里的事情永远只能是个秘密,哪怕是件心照不宣的秘密,也好过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她想,除非萧歧有本事成为她的妹夫,否则他们这一生都不会有太大的交集,何必说出去徒惹麻烦?

虽然她现在搞不懂徐修谨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对她绝对没有半分好处。

静仪师太人精似的,看到现在哪里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徐修谨想拆穿他们两个,偏偏这两人嘴紧得撬不动,其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事。

岐儿和昭儿…

这两个人的搭配倒新鲜。

萧歧懒得再跟他们周旋,直接道:“师太,我先告辞了。”

徐修谨见状,也只好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去,却不忘回头冲林昭言露出一个风光霁月的笑容。

“这位徐公子,到底是何人?”林昭言望着他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不过是喃喃自语,并没有指望静仪师太会回答,谁知道静仪师太却毫无保留道:“表面上看好似是内阁大学士徐生的侄儿,实际上是江湖中最大暗黑势力徐家庄的大少爷,徐家庄不仅培养死士,现如今市面上最大的钱庄、粮行、当铺都隶属于他们名下。你别看好像是他成天跟着萧长公子沾光,实际上,是萧歧在求他的帮助。”

林昭言没想到这位徐修谨如此深藏不露,一时间惊愕不已,而后一想到朝廷之人与江湖之人勾结,不免就想歪了,不过没有傻到同静仪师太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相对而言,她更对静仪师太知道这么多内幕感到困惑,“师太,您怎么会认识萧歧,还知道这么多事?”

看样子静仪师太跟萧歧、徐修谨非常之熟,上一次他们肯定也来过,只是没被她撞见而已。

可静仪师太在这梅林深居简出,就算有人无意闯进来,只要她不想,断不会被人见到,她又怎么会跟一看就不是善茬的萧歧如此熟捻?

静仪师太微微一笑,并不瞒着她,“我跟他,在没有进这灵运寺之前就认识了。他算是,我从前认识的人当中,唯一真心待我的。”

林昭言震惊不已。

萧歧跟静仪师太?这组合怎么看怎么不搭!

情人?不可能吧,静仪师太这年纪不说可以当萧歧的妈,也可以当他大姨了。

真是大姨?没听说过萧王妃有什么流落在外的姐妹啊!

还是说是什么忘年交,红颜知己?

静仪师太望着林昭言脸上的表情变化,笑得更厉害,“别猜了,你不是认识子书吗?等你们熟了,他自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林昭言觉得静仪师太也开始坑人了。

等萧歧告诉她?下辈子也不可能。

这边萧歧一直阴沉着脸不说话。

徐修谨知道他在气他刚刚闹他,笑得越发没心没肝,“倘若你真无所谓,又岂会被我说几句就发脾气?所以说这个林四不一样。”

“她不是第一个。”

如果说这是萧歧第一次面对徐修谨的“撮合”也便罢了,说不定他真会考虑考虑,以为这位林昭言有什么非凡无敌的魅力可以让徐修谨不厌其烦地替他介绍。

但这不是第一次,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以往,但凡是个女人,他就会往他面前塞,不停地欣赏他会有怎样的反应。看他越生气,他就越高兴,后来他都懒得搭理他了。

这三年来,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墨霜了,那个漂亮得举世无双又聪明得举世无双的女子。

林昭言,他真心看不上。

徐修谨被拆穿,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朝堂生活无聊透顶,一点都没有江湖来得快意自在,他若不再找点乐子,那可要闷死。

正好,将自己拖下朝堂这趟浑水的萧歧成了他的娱乐对象。

他承认以往的那些女子都是在开玩笑。

不过林四嘛…他是真心觉得不错。

徐修谨这么想着,便问:“对了,你家是不是有一株太后那老太婆送的天山雪莲?”

“干吗?”没好气的声音。

“给林四啊!我刚刚瞧她右手好像受伤了,多漂亮的手啊,留疤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与我何干?”明显淡漠的声音。

徐修谨一噎,立刻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你们好歹也有过半夜情缘,忍心看一白花花的小姑娘手上留疤吗?”

“…”

“你不喜欢她,我喜欢她,等你搞定了林五,我就去搞定她。说不定将来还会娶她,那就是你嫂子,你要不要给个面子?”

“…吃了。”

“吃了?”徐修谨不信,“萧王妃不是不爱吃这些玩意儿么?”

“我喂阿大了。”

阿大是萧王府护院养的一只土狗。

“…”徐修谨内伤了。

原来他媳妇比不上一只土狗,交友不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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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真相(含粉红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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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言完全不知道徐修谨在打她的主意,与静仪师太辞别之后就回到了厢房。

她没有多想遇到萧歧的事情,不过看到林若言担忧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提醒,“你知道萧二少爷吗?”

“知道啊!”林若言点点头,“听说他天赋异禀,惊采绝艳,原本该是储位的大热之选,不过六年前被一场大火烧毁了容貌只能闭门不出,萧王爷和萧王妃到处为他寻医问药,每年也都会来灵运寺祈福的。”

说着,她又顿了顿,奇怪道:“不过据说是每年六月初六前来,今年不知为何提早了许多。”

林昭言只是想借萧二少爷引出萧歧,没料到林若言会说这么多,不由失笑,“你倒是知道得多。”

“我查过。”林若言大大方方地承认,“从萧歧那日救了我之后我就找人查过他的底细,自然也知道了一些关于萧二少爷的消息,据说他们两兄弟性格天差地别,关系也不好。哼,我若是萧二少爷也不会看得起这样的哥哥!”

看来你的人查的一点都不透彻。林昭言这样想着,摇了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给你看到的未必就是他真实的一面,总之你以后注意些,不要大意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要招惹萧歧,看到他绕路走,不要任性不要冲动,把他当空气就对了。”多少情侣是吵架吵出来的?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萧歧明显已经抓住了林若言的点。这不林若言已经暗中派人查探他的消息了,照这样趋势下去不沦陷才有鬼,至于她对陆言之,十二岁女孩的迷恋还真做不得数。

林若言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等到大殿外萧王妃祈福完后。林昭言她们也总算可以出去上香祈福,一切结束后打道回了府。

隔日,林昭言收到了一份未署名的礼物——一个紫檀木填金云纹匣子。

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株上好的天山雪莲。

曼双惊愕,“谁会送这个贵重的礼物来?”

曼华也是。天山雪莲可是西域敬奉入宫的圣品,也只有太后和相当得宠的宫妃才会有。谁会送给她们家姑娘啊?

林昭言却蹙了蹙眉,她的视线落到自己仍旧包着纱布的手上,想起了那日医馆大夫说的话。

难道是陆言之送的?

“诶,这里面有一张素笺!”曼双叫了出来,从匣子里拿出了一张纸。

“圣品送佳人,望早日痊愈。”曼双边看,边轻轻读了出来。

林昭言:“…”这不像是陆言之会说出来的话。

曼双的耳根子红红的,犹豫了片刻道:“该不会,该不会是哪家公子看上了姑娘吧?”

“胡说八道!”曼华啐了她一口,忙将素笺塞到了袖子里。“索性林妈妈送来的时候没有打开匣子看,否则不定要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姑娘,这信我就烧毁了。”

林昭言点点头,想了想,还是道:“把这天山雪莲也收起来吧!”

来路不明的东西,她还真不敢用。

“好。”曼华也没有异议。虽然治好姑娘的手重要,但万一惹出什么灾祸就得不偿失了,“奴婢会去同夫人禀报这件事,让夫人查一查到底这株雪莲是谁送的。”

而此时的成国公府,陆言之也收到了一封信。

他展开信件慢慢读下来,眸光越来越暗沉,捏着信纸的手也渐渐收紧,等到通篇读完,立刻将信纸揉成一团,眸中的愤怒铺天盖地。

“周霆琛!”

周霆琛作为成南伯府长房长子。现年二十五岁,前阵子刚从西北回来,被皇上亲封为五品步军副尉。他从小跟着成南伯在西北军营长大,舞刀弄枪,马上功夫了得。身上自有一股凌厉之气。

不过武夫终究是武夫,在兵营里历练长大的人虽骁勇善战,意气风发,但少了在大宅院里勾心斗角长大的人的算计和头脑。

有勇无谋,最终只能落得被利用牺牲的下场。

上一世,周霆琛等三皇子党派被二皇子鼓动领军厮杀进皇宫,被侯在宫中捉拿乱党的萧歧等人逮住,受尽屈辱和折磨而死。

而亲手杀了他的,是…林昭言。

当萧歧兴趣盎然地问林昭言“他该不该死”的时候,林昭言选择了答“是”,并且拿了萧歧给的长枪,一下刺中了他的心脏。

据说周霆琛死了之后,久久没有闭上眼睛,而林昭言就站在他的对面,手里握着刺死他的长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这些事情都是陆言之后来听说的,虽然他不清楚里面的内因,不明白林昭言当时为何那样狠心刺死了她的好友周宛瑜的亲哥哥,但他现在清清楚楚,周霆琛回来了,他也重生回来了,并且要杀了上一世亲手杀了他的林昭言。

或许,他以为,这样自己这一世就不用死了。

陆言之手里捏着信,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他早就在林昭言受伤当天查出是周霆琛所为,那时就有困惑,经过这一个月的观察,他终于推敲出了这个结论。

收敛锋芒,游刃于二皇子同三皇子之间,甚至在一心攀上萧王府,这根本不可能会是周霆琛做出来的事!

上一世,因为家族关系,他是三皇子党派。

这一世,两个家族没有达成联盟,他只会按兵不动,岂会像现在这样圆滑世故?

再联想到周霆琛上一世被林昭言刺死的事实,陆言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他决定去找周霆琛,绝不能坐以待毙。

两个重生的人,上一世又是同一党派。总会有许多共同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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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日暖,春光明媚,周霆琛正在自己的院子里耍长枪。

上一世被长枪刺死,这一世他对长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喜爱”。

他虽二十五了。不过因在西北长大,近日刚回的盛京,成南伯夫人缪氏与他也不是那般亲近,尚在磨合阶段,所以还未议亲,房里只收了两个通房丫鬟。

此时他耍枪。身边服侍的是一个长相清丽秀雅的丫鬟,名唤绿墨,眉宇间有几分肖似林昭言。

她怀孕了,可周霆琛非但没有告知缪氏逼她堕胎,近日来还对她甚为温柔亲近。她以为周霆琛这般冷漠的终于喜爱上了她,很是高兴,眉梢眼底的喜悦挡都挡不住。

“少爷,您喝茶。”见周霆琛耍累了放下枪,忙迎上去替他擦汗,又殷切地端上茶。

周霆琛接过甜瓷白盅一饮而尽。递还茶盅时瞥见她脸上的娇羞,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这张脸,真是令人恶心!

“好了,你下去吧!”

望着突然冷漠下来的周霆琛,绿墨明显有些反应不及,愣愣地问:“奴婢做错什么了吗?”

“你既有了身子就不要操劳了。头三个月最重要,倘若把我周霆琛的孩子弄没了,你拿什么来赔?”

拿什么来赔?绿墨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奴婢会注意的,奴婢一定会照顾好这个孩子,不会让他有事的!”

周霆琛不说话,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绿墨惶恐地要退下去。

这时候,却有丫鬟来报,说是成国公府的陆言之少爷来了。

陆言之?周霆琛挑了挑眉。他果然来了。

周霆琛又将视线移到要退下去的绿墨身上,眸中浮上一抹淡淡的可惜。

“你先别走,有贵客来了,一会儿帮忙招待。”

绿墨脸上又一喜,“多谢少爷。多谢少爷!”看来少爷还是喜欢她的!

她又很殷切地问周霆琛,“少爷,您要不要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不必了。”周霆琛摆摆手,“反正待会儿还是会脏,何必浪费时间?”

绿墨怔了怔,没明白他的意思,转念一想少爷待会儿可能要同那位陆家少爷切磋武艺,便没有多想。

陆言之在宫婢的带领下很快走了过来。

他普一踏进屋子,就看见周霆琛一身习武劲装,手拿着团花骨瓷杯,似笑非笑地朝他看来。

他心中一惊。

这一世,他跟周霆琛从未有过任何交集,他贸然上门拜访,周霆琛不仅不觉得奇怪还露出这样的表情。

显然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你终于来了,比我想象中的要慢一些。”周霆琛轻抿了一口茶,缓缓开口。

陆言之确定他知道了真相。

“别在门口干站着,有什么疑惑进来再谈。”周霆琛将茶盅搁在一旁的茶几上,朝他招了招手。

陆言之敛下思绪,迈步朝他走去。

周霆琛将他引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转头吩咐,“绿墨,看茶。”

绿墨忙上前斟了一杯茶,“陆少爷请。”

陆言之听到这个声音,不由侧目朝她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脸色大变。

这女子,不仅声音像昭儿,长相更是有七八分相似!

周霆琛到底想要干什么?

陆言之顿时怒了,冷下脸道:“周霆琛,既然你我心知肚明,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好!”周霆琛很爽朗地应了,“看来重来一次,你这优柔寡断的性子也变了。早这样,上辈子也不会把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

陆言之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还有一丝丝的恨意,只是这恨意,并没有到灭顶的地步。

他一下子恍然大悟,“你都是故意的?包括纵马伤害她?”

上一世虽是昭儿亲手杀了他,但真正害死他的其实是萧歧又或者是皇权势力,重活一次,周霆琛实在不会傻到把精力放在报复一个女子身上,他是想要扭转乾坤,荣登高位!

“否则你以为我还会像上一世那样蠢得被你们利用陷害。最后死不瞑目吗?”

陆言之蹙了蹙眉,看来周霆琛的执念非常之重。

但他有个更大的疑惑,“可你怎么知道我也…”

“我重生而回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每个人都查了一遍,我不能让自己死得那样不明不白。”周霆琛打断了他的话。话里有扭曲的恨意。

“你完全可以投奔萧歧。”萧歧上辈子是人生大赢家,周霆琛若想要光耀门楣,完全可以跟着他做事。上一世他们的斟酌考量、小心谨慎不就是怕跟错了主子?既然提前知道,还怕什么?

周霆琛眸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不屑,“既然你我能重生,就证明这一辈子未必是上一辈子的结局。再者我上辈子死在萧歧手里,就算再活一次,也不是不恨的,怎么可能为他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