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可怜的邓老夫人晌午后病情又加重了…

卫长嬴虽然嫁了沈藏锋,可到现在还没见过邓老夫人,自然不会真正为邓老夫人感到悲伤难过。只是她如今过门还没满月,若就要穿上孝,到底不吉。这会问起沈叠邓老夫人的病情,就有些忐忑。

沈叠摇头道:“小的回来报信时,夫人叮嘱小的带话给少夫人,让少夫人好生打理着金桐院,若得暇也帮一帮大少夫人、二少夫人。”

这就是说让端木氏也先留在府里,不要过去了?

卫长嬴心念转了一转:是端木芯淼的做法惹了苏夫人不喜,连带着迁怒于端木氏,还是知道了沈敛实为绿翘小产打骂发妻,担心乱上添乱,所以索性让端木氏留在家里把二房的事情处置好?

她失神数息,被后脚跟来的黄氏轻轻拉了一把,才道:“我知道了,还有别的话吗?”

“夫人就说了这些。”

卫长嬴见他没提到沈藏锋有什么话要告诉自己,心下有些失望,道:“你也辛苦了,先下去歇歇罢。明儿个你还要去苏府吗?”

沈叠道:“公子那儿有沈乐伺候,让小的算着下差的时辰去候着就成。”

“那你去罢。”卫长嬴点了点头道。

沈藏锋今晚既然不回来了,卫长嬴也不再等待,让下人开了饭上来,草草用毕。又让下人备了水沐浴,沐浴之后回到内室,进门的时候本能的戒备起来——继而醒悟沈藏锋今晚却是宿在苏府了。

她心下一哂,在榻上坐下,自己拿帕子擦了几下长发,凝神一想,就吩咐琴歌:“你去看看黄姑姑歇着么?若歇着,请她过来。”

片刻后黄氏过来,随手盘起的发上还有些潮意,卫长嬴就埋怨琴歌:“不是说看姑姑歇着再请?”

“不打紧的,如今夏日里,一会子功夫就干了。”黄氏笑着道,“婢子也在想要过来与少夫人说事情呢!”

卫长嬴看了眼琴歌艳歌,两人会意的出门去守着了。

黄氏这才道:“虽然得了方子,但大少夫人担心刘十小姐回家之后再受毒害,所以打算也邀刘十一小姐到咱们家来住一住。”

卫长嬴道:“刘十一?是刘十小姐的那个异母嫡妹?”

“正是那刘若耶。”黄氏嘴角露出嘲色,道,“大少夫人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忧来鹤,天下除了季神医外,无人能解。刘十小姐这回被暗算,虽然还能救,但若再被害一次,那可就难说了…大少夫人打算等刘十小姐平平安安出了阁,再给刘十一小姐解毒。”

“拿刘若耶做质啊…”卫长嬴沉吟道,“这是她们刘家的事儿,又不是光鲜好听的事,大嫂子告诉咱们做什么?”

黄氏道:“一来是表示不拿咱们当外人;二来呢,这儿没外人,那刘若耶——少夫人以前难道没听说过她吗?”

卫长嬴抿了抿嘴,道:“还不是那句话?她再觊觎又怎么样?横竖如今这金桐院的女主人是我,她也就能偷着眼看看。”

黄氏微笑着道:“少夫人说的是极,痴心妄想总归只是痴心妄想。”又说正话,道,“大少夫人向来护着刘十小姐,如今忽然要请刘十一小姐上门,哪有那么容易?所以大少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借着咱们公子的光。”

卫长嬴顿时不悦道:“大嫂子难道想要我出面去邀她家的十一小姐?”

“怎么可能呢?咱们是乐得看刘家内斗,然而这事究竟是为了刘十小姐,咱们给个方便归给个方便,要咱们直接插手那是不可能的。这回替刘十小姐解毒已经给了大少夫人极大的面子了,她要护着妹妹护到底,凭什么把咱们拖下水?”黄氏道,“是这样的:大少夫人打算下帖子定在下一个休沐日请刘十一小姐过府,理由是大孙小姐近日在学簪花体,刘十一小姐最擅长写这种字体,故而想让她过府来教导大孙小姐一二。”

卫长嬴沉吟道:“咱们要怎么给她方便?”

“大少夫人说请季神医亲自开方已经很打扰少夫人了,再不好意思要咱们三房做旁的,只要少夫人那日留了公子也在府里就成。”黄氏哂道,“之前老听人私下议论,说刘若耶自偶尔见过咱们公子一回后,就很有些心思。本来想着她怎么都是大家闺秀,明知道咱们公子自幼与少夫人定了亲,怎么可能继续想下去呢?如今大少夫人亲口这么提了,看来这是真的。”

卫长嬴不免有些厌烦:“之前曲嬷嬷也这么说刘若玉——我如今也不知道这些人,还是就刘家这样?怎么一个两个放着满帝都青年才俊不打量,专门盯着有妇之夫不放!”

黄氏忙安慰她:“是她们不好,但也说明咱们公子好呀!叫婢子说一句良心话,就凭公子对少夫人的体贴,怨不着那许多人嫉妒得不行。这天底下做人夫婿的千千万万,可要说能和咱们公子的细心体贴比,还真没几个!”

又笑着道,“凭多少人觊觎,公子现下疼惜呵护的,还不是少夫人!”

卫长嬴嗔她:“姑姑!说正经话呢!”

“婢子说的可不就是正经的?”黄氏笑了一笑,知道卫长嬴嘴硬,也不跟她争,接下去说正事,声音渐低,“为了让少夫人答应,大少夫人还说张氏所出的刘二十三公子虽然年幼,然而天资聪颖,非常得其五叔的欢心。也正因为这位公子,刘十小姐在家中地位才一降再降、而张氏得以一手遮天…但刘家现在寄予厚望的却是十六公子刘希寻。去年卫崎轿子被拦下告状的事儿,明里刘家是为了刘希寻,暗地里却是张氏撺掇着其夫所为,是为了把这争竞不过咱们公子竟对没过门的女眷泼脏水的行径栽赃给刘希寻——据说本来刘希寻在三卫中人缘都不错,因为这件事儿,去年除夕御前演武,竟连前十都没进,要知道刘希寻原本只在咱们公子之下的!”

卫长嬴不禁变了脸色:“这件事儿…居然是张氏?”

…这件事情一度逼得她两天两夜水米不进,要不是后来从敬平公府送来的衣料里一根白绫把她气得发起了狠,拼着不让那些看自己笑话的人得意也要好好活下去,都不知道后来会怎么样!

当时她只顾着自己伤心难奈,回过头来一想,那时候自己难受得不吃不喝,可想而知,素来把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祖母是个什么心情?母亲宋夫人那会还在替敬平公府操持后事——父亲身体那么差,一旦自己被谣言逼了个好歹,即使还有长风在,可祖母年岁已高、父亲素来多病,怎么听得起噩耗!

再深远点想,祖母出了事,没有祖母的庇护,大房会怎么样?长风的前程…没了丈夫和女儿的宋夫人又该如何?

这一手差一点点就迫得她家破人亡、不,对卫长嬴这一家四口来说简直是绝户计了!

如此刻骨铭心的事情她怎么能忘?

那场阴谋里,敬平公世子遇刺身亡,卫崎告老,到底也算报复过了。惟独刘家,至今还若无其事——卫长嬴可不是自己过得好就不去记仇的人,不过是才过门,自己院子里还没打理好呢,腾不出手来追查,更不要说报复罢了。

现下听说自己的仇人明确是谁,哪里按捺得住?几乎没跳起来!

黄氏忙提醒道:“大少夫人这么一说,少夫人也别全信!毕竟如今大少夫人满心帮着刘十小姐呢!谁知道是不是故意拿了这事说嘴,好使少夫人也站在她们这一边?没凭没据的事情,少夫人记下来就是,千万莫当真!”

卫长嬴脸色变幻好一阵,才咬着牙坐回去,冷笑着道:“我晓得——我知道姑姑的意思,横竖害我的刘家有份,不拘是谁,看着她们自己斗总归是好事!至于当初害我的人究竟是谁,咱们慢慢查,总归我现在会在帝都住着了,不愁辰光…不就是在三房里待一天吗?你去告诉大嫂子,我答应了。我倒不信,我就在这儿,那刘若耶还能跑到金桐院来勾三搭四!”

☆、25.第二十五章 再嫁之议

第156节第二十五章 再嫁之议

次日傍晚,沈藏锋果然回了来,他脸色看起来很是疲惫,卫长嬴揣测应是邓老夫人的病情不乐观。只是端木氏才请了端木芯淼,自己若立刻又提出来去请季神医,未免显得是故意与二嫂较劲。

更何况连端木芯淼这个季去病唯一的弟子都不帮邓老夫人说话,也不知道季去病对邓老夫人到底迁怒到什么地步?卫长嬴觉得苏家都还没提起来,也许邓老夫人的病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凶险,自己没必要冒着得罪一位神医、还是救过自己父亲的神医的风险去操这份心,这事儿还是拖拖再说——究竟只是外祖母,又不是父母至亲。

两人用了饭,沐浴更衣,回了内室,沈藏锋照例缠上来…温存之后,卫长嬴枕着他手臂问:“外祖母现下怎么样了?”

因为欢爱才过,此刻她的声音显得娇慵无力,沈藏锋忍不住侧过脸,在她颊上吻了一会,才哑声道:“头晕得厉害…端木家的八小姐去看过,道是她也治不好,好在有二嫂的面子,匆匆去向季神医请教了。”又叹息,“只是季神医对邓家有些芥蒂…昨儿个去的,到现在都没回消息,许是还没求到季神医出手。”

卫长嬴揣测他的语气对端木芯淼并无不满,就想着莫不是苏家的人和沈藏锋都还不知道端木芯淼的真正态度?

便试探道:“端木八小姐闻说是季神医唯一的弟子,深得神医钟爱,神医料想会给她面子的罢?”

沈藏锋道:“端木八小姐很是热心,然而季神医从来没医过邓家人,也有些为难。”

…呃,我有点知道端木八小姐的性.子了。卫长嬴咬了下唇,忽然觉得端木芯淼这当面急公好义、私下视人命如草芥的做派…为什么这么像黄氏?再想起来上次刘氏说的,当初季去病在卫家小住时,祖母为了能够从他那里偷点师,特意把身边最伶俐的人拨了去伺候,结果最终一群使女之中也就黄氏得了季去病垂青,教导了两年医理。

难道说…季去病就喜欢这种表里不一、心狠手辣甚至还有点我行我素的弟子??

这和想象之中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海内名医太不像了!

沈藏锋把她的沉默当成了为邓老夫人担心,摸了摸她的脸,安慰道:“外祖母虽然头晕得紧,但精神倒还可以。料想季家的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季神医一时间想不开,端木八小姐再劝一劝就能成了。”

卫长嬴无语的拿开他手,心想你心目中热心的端木八小姐,如今怕是早就把你外祖母忘记到九霄云外去了!还再劝一劝…若端木芯淼当真像黄氏一样,纵然提起邓老夫人也一定是这么说的:“邓家那老妇的死活与徒儿有什么相干?当年邓家逼迫师父,徒儿都记着呢!师父看徒儿孝顺吧…师父有没有好处奖励奖励徒儿?”

再不就是,“邓家老妇是死是活不关咱们师徒的事儿,只是若救了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处?师父近来可有要用到苏家或这邓氏的地方?若是有,徒儿愿服此劳!”

她这么一走神,虽然把沈藏锋的手从脸上拿开了,他又不老实的摸进被里,卫长嬴推了推,没推动,虽然这会已经灭了烛火,也觉得脸上直烧起来,就开口道:“昨儿个你没回来…”

“所以想为夫了?”沈藏锋蠢蠢欲动,扳着她的肩,将她往后按去,不出意外,他跟着就要压上来…卫长嬴趁自己还有功夫说话,赶忙道:“二哥昨日打骂了二嫂!”

“嗯?”沈藏锋一愣,止住动作,卫长嬴趁机把他手拨开,道:“闹得可厉害了,大嫂子先到,根本劝说不住!亏得五弟、六弟在家里,两个人连拉带拖的才把二哥拦住…我敬茶那日看二哥极温和的一个人,却没想到他发起脾气来这样的厉害…”

沈藏锋沉吟了片刻,才问:“是为了什么事?绿翘小产?”

“可不是?”卫长嬴抿了抿嘴,小声道,“也不知道是谁和二哥说的,道是绿翘小产是二嫂所为。结果二哥就对二嫂…”

“那事情如今可查清楚了?”沈藏锋又问。

卫长嬴道:“后来五弟、六弟硬把二哥拖进屋里去喝茶败火,我与大嫂子陪二嫂去后头梳洗一番,两边分开劝说良久,二哥才答应给二嫂个解释的机会。结果二嫂一说,却是绿翘自己不当心弄没了身子,为了防止被问罪,隔日在自己喝的茶里放落胎药,栽赃陷害旁人!”

“既然是小产隔日发现的落胎药,自是可疑。”沈藏锋淡淡的道,“她小产的消息在家里的人都知道,若有人害她,再糊涂也不会蠢到继续下药…胎都没了还落个什么?”

顿了片刻,他沉吟着道,“舒柔七岁了,二哥膝下仍旧无一子,难免有些急切。这事情二嫂受委屈了…等母亲回来,你与母亲说说,让母亲安慰安慰二嫂。”

卫长嬴道:“我晓得…你也累了,咱们睡罢。”正窃喜把他敷衍过去了,不想沈藏锋语气慵懒的应了一声,却忽然伸臂抱住她,一个翻滚,压在她身上笑道:“今儿个是有些累了,不过…嬴儿昨日被二哥发脾气吓了一跳罢?都怪为夫当时不在家,不能及时抚慰嬴儿…这会得补上!”

卫长嬴急道:“你…唔!”

到次日清晨,卫长嬴迷迷糊糊之中察觉到沈藏锋的起身,忽然想起一事,就含糊着声音问他:“这回休沐你可有事?”

沈藏锋才坐起来,正要下榻,闻声就止住动作,把手插进她青丝之间,缓缓抚摩,笑着道:“不是说了,带你出去看看帝都?”

“嗯?”卫长嬴迷糊片刻,才有点记起来似乎是回门那日他这么承诺过,只是自己那会盯着车外看并非好奇帝都风情,倒是叫他误会了,所以也没放在心上。不想沈藏锋是真的记了下来——她嘟囔着,“看帝都不急,这次休沐你留在家里吧。”

沈藏锋先道了声:“好。”复俯下身,好奇的问,“为何?”

“…不告诉你!”卫长嬴当然不会告诉他真相,想编个理由,奈何这几日都不要请安,沈藏锋又体贴她,起身时都尽可能轻手轻脚,她都习惯到辰初起身了,这会虽然被惊醒,却实在困得紧。脑中一片混沌的想了良久也没想出个象样的借口来,索性耍赖了一句,就又倒头继续睡。

似乎听见沈藏锋哈哈大笑,说了什么,又摸了摸她的脸,这才出帐去更衣梳洗。

到辰初卫长嬴起身,依稀记得自己已经和沈藏锋说过让他休沐那日留在家里、而沈藏锋也答应了,就对黄氏道:“一会打发人去告诉大嫂子,让她放心给刘十小姐调养。”

黄氏会意,到外头叫了朱阑去传话。

半晌后朱阑蹦蹦跳跳的回来,手里拿了一串钱,道:“大少夫人非要赏婢子。”

“那你就收着买糖吃。”卫长嬴不在意的笑道。

朱阑听了,嘻嘻笑道:“谢少夫人,不过,婢子都这么大的人了,才不要买糖吃了呢!”

贺氏恰好在旁,就呵斥侄女:“谢少夫人就谢少夫人,多什么嘴!”

卫长嬴止住她,笑着道:“贺姑姑别恼啊,小朱阑也长大了,我记得朱阑才到我身边时才七岁,整日里就琢磨着吃糖吃点心,一晃到现在,都不爱吃糖了。说起来,这也是好事呢…”

黄氏就打趣:“小朱阑不要吃糖了,那是要什么?可是买胭脂水粉?”

“胭脂水粉打扮了自己,是要给哪个情哥哥看啊?”琴歌与艳歌对望一眼,心领神会的接上。

几个人轮流调侃,把素来伶牙俐齿的朱阑说得完全插不进嘴,羞得面红耳赤,把钱往袖子里一塞,直朝贺氏身后躲,恼羞成怒的嚷道:“姑姑你听听!她们一起欺负我!”

贺氏倒是心头一动,趁势道:“少夫人,朱阑年纪还小,还能伺候少夫人几年的,只是她的终身…”究竟是亲侄女,虽然说卫长嬴不会亏待了身边人,可这单是陪嫁近身伺候的就有大大小小八个使女呢,总归有个先后有个高低。贺氏替朱阑打算,当然是让卫长嬴在下人婚事里头最先许了朱阑才好。

朱阑没想到嫡亲姑姑非但不帮自己说话,反而当起了真,羞得在屋子里再也站不住,一跺脚,朝外跑去:“不跟你们说了!净欺负人!”

卫长嬴看着她一身彩衣风风火火的跑出去,心下好笑:“不是今儿个玩笑一下,倒忘记她们也大了。琴歌、艳歌也是,若有中意的人,只管来说,我是能放则放的。”

琴歌、艳歌不提防朱阑一逃走,话题居然转到了她们身上,愣了一下才笑着道:“婢子们都是一辈子伺候少夫人的,少夫人说什么呢?”

卫长嬴一怔,想起来琴歌这四人是“碧梧”里挑出来的,非同寻常使女,就笑了笑含糊过去,与众人说起庭中还需要不需要添几株花树之类的来。

这样到了晌午后,卫长嬴小憩起来,想到因为出阁已经很有些日子没有练武了——估计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导致自己实力大降,才会屡次败给了沈藏锋…

就换了劲装,在庭院里打了一趟拳,又拿月圆剑练了会儿,下来之后不免出了一身汗。

贺氏看到,就拿帕子给她擦了两把,吩咐人去收拾浴房。与黄氏一起忙前忙后的伺候着卫长嬴沐浴更衣毕,黄氏拿帕子替卫长嬴绞着头发,却让贺氏去看着点儿小使女们,说是别叫她们躲了懒,净聚在一起说长道短的坏了金桐院的风气。

最相信黄氏能干的就是贺氏了,闻言贺氏连问都没问要敲打哪几个小使女就领命而去…

卫长嬴见贺氏被打发,还没多想,又见黄氏让当值的角歌、含歌出去,这才醒悟过来黄氏是想和自己说话,就问:“姑姑?”

黄氏比了个小声的手势,凑到她耳畔,才悄悄的道:“少夫人如今也出了阁了…贺妹妹还很年轻,少夫人看…”

卫长嬴愣了片刻,才醒悟过来黄氏的意思——乳母贺氏虽然被叫着姑姑,如今也才三十余岁,风韵犹存。最主要的是,贺氏之子夭折,无夫无子,即使卫长嬴肯定会养她的老,但年纪大了没个亲生骨肉承欢膝下,往后究竟是个遗憾事。

以前宋夫人怜惜贺氏,就提过让她再嫁,只是贺氏舍不得离开卫长嬴才不答应。现在卫长嬴已经出阁做了少夫人了,陪嫁之人是她的私产,婆家长辈也不便过多干涉。完全可以做主让贺氏再挑个老实忠厚的人嫁了,这时候贺氏还年轻,还能赶上再生养个亲生子嗣,又不至于被迫离开她一手养大的卫长嬴——正是两全齐美的事儿。

…自己真是太年轻了,乳母对自己那样维护疼爱,早在出阁之前就该为她着想到这里的。指不定祖母和母亲当初也有这个意思,不过因为牵挂自己远嫁忘记了提。结果自己居然一直都没想起来,不是黄氏提醒,怕不要一直耽搁贺氏下去?

本来卫长嬴就不是刻板之人,贺氏一手把她带大,她对贺氏的感情,还在黄氏之上,自然盼着贺氏能好,正要点头,转念一想,就问:“姑姑这么说,莫不是有什么人选?还是?”

☆、26.第二十六章 刘氏

第157节第二十六章 刘氏

黄氏一听这话,忙摆了摆手,分辩道:“婢子是方才听少夫人调侃朱阑,联想到的,与贺妹妹没什么关系。贺妹妹一心一意牵挂在少夫人身上,怕是根本没想过这事儿。纵然少夫人怜恤她,恐怕还得劝上许久呢!”

卫长嬴沉吟道:“这事我是赞成的,只是姑姑说的也有道理,贺姑姑守着我这么多年,都没理会过什么人。如今一下子要她再嫁,怕是贺姑姑会有迟疑。我看贺姑姑是极听姑姑的话的,索性一客不烦二主,就请姑姑帮我劝说她罢?横竖如今我自己能做主了,这事儿…只要贺姑姑好,能办到的我都会替她办到。”

当下两人又商议若贺氏愿意再嫁,要给她挑个什么样的人——因为贺氏这个年岁,说老不老,说不老、也是姑姑一级的人了,她又是卫长嬴的乳母,身份太低的不好嫁,身份高点的呢又够不上。

卫长嬴就沉吟:“若是在自己家里找,那至少也得是管事。”

“做到管事的大抵都已经成了家,即使有鳏夫,那膝下也多半都有子女了。”黄氏道,“继母难为呵…别看刘十小姐的继母张氏待她不好,又把丈夫紧紧捏在了手里。这也是刘十小姐没个兄弟,那继母生了她父亲唯一的嫡子还天资聪敏!最紧要的是刘十小姐性情懦弱好欺负,这要是换了位小姐,比如说端木八小姐…指不定是鹿死谁手呢!”

听到端木芯淼,卫长嬴苦笑着道:“那可是季神医的高足,冲着季神医,谁敢得罪她?就说一味忧来鹤,不想活了吗?”

黄氏笑道:“这天底下也不是就忧来鹤一味药,何况凭什么毒药也得看谁用。少夫人上回也看到了,大少夫人与刘十小姐对忧来鹤都不陌生,可见平常没少听和少接触,而刘十小姐在娘家被欺负成那样子,怎也不见她怀恨报复、只想着到了年岁嫁个老实人去关起门来过日子?

“张氏那种人,不一定欺软怕硬,但在她跟前屈服无用,照婢子来看,还不如拼个鱼死网破呢!刘十小姐又没什么牵累,那张氏有儿又有女的,还都比刘十小姐小…啊,说远了——婢子是说,贺妹妹性.子急,未必能和继子继女处得好,还是挑个膝下空虚的,往后两人也能齐了心的为子女打算。”

卫长嬴知道她的意思,贺氏看着厉害,管起下人来雷厉风行,上上下下的使女就没有不怕她的——可她厉害都在表面,一目了然的知道她不好惹。若是一过门就去做人家的继母,赶上了刘十小姐这种老实懦弱的继女倒也罢了,万一遇见了刁滑的,就冲着她给人留下来的印象,必定要吃亏。

而且黄氏说的很有道理,子女不同母,做父亲的若有偏向,难免要存下罅隙。如今两人商议着劝说贺氏再嫁,说到底也是盼着她好,往后晚年能够享一享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而不是被家事缠身闹得不得安宁。

于是卫长嬴就道:“这样的人怕是难找,只是咱们的管事也不少。咱们的人里没有,帝都这么大,也可以看看外头的庶民,只要老实忠厚会得疼人,又没有子女,便是清贫些,待他们成家后,给安排一个体面的差事就是了。”

说完了贺氏的事,卫长嬴又关心起大房的安排来,“大嫂子为了刘十小姐也真是用心良苦,这次算计刘十一小姐,若叫人抓了把柄,大嫂子可就完了…也不知道刘十小姐能不能平安嫁进东宫?”

她们主仆这么猜测时,大房里,刘氏挥退众人,单独与刘若玉交代:“…若耶恋慕曜野,她若是来了,必然会设法让人请了卫长嬴过来一见,好看看曜野不惜违背父母坚持娶进门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所以当日我会安排小宴,你留意着,卫长嬴一来,你就装作身子不适离开。”

刘若玉不解的问:“为何?我想亲眼看着那小.贱.人…”本来她一直受继母欺压惯了,性情软弱,对这个深得继母宠爱的异母嫡妹虽然羡慕,却无嫉恨之意。但既然知道继母对自己竟然怀着如此恶毒的心思,心头战兢凛然之余,对嫡妹、嫡弟自然迁怒上了,提到刘若耶也没了好话。

刘氏冷笑着道:“张氏既然用忧来鹤害你,她的女儿岂能不防着这味药?”

“那七姐怎么下手?”刘若玉一怔。

“等若耶来了,我会与她好好说一说曜野对卫长嬴的疼爱。”刘氏眼中流露出诡谲之色,压低了嗓子,道,“若耶一向心高气傲,之前她看中了曜野,却不想曜野打小就定了亲…后来她缠着张氏,借口为二十三弟的前程考虑,说服五叔一手安排了那凤州庶民拦了前任司徒卫崎的轿子告状,污蔑卫长嬴失贞,闹得满城风雨…本来以为这样她就可以取代卫长嬴如愿以偿了。却不想曜野的心胸气魄岂是她能想象的?非但没有抛弃卫长嬴,反而加倍怜惜未婚妻,不惜偷了父亲的剑追去了凤州…”

说到这儿,刘氏冷笑着道,“说起来若耶此举反而帮了卫长嬴一个大忙,只是卫长嬴怕是到这会都不知道——本来她的丈夫束发之后,母亲就给安排了好几个俏婢侍奉,之前曜野身边叫浅草、浅霞的那两个使女生得可不是普通的如花似玉!照着常理,卫长嬴过了门就会正式收房了。结果因为卫长嬴的名节受损,曜野担心她过门之后,浅草她们自恃乃是母亲所赐,小看了卫长嬴,去年一从凤州回来就把她们送了人!连带着打小伺候曜野长大的几个使女,但凡有几分颜色的,不是发出去配人就是送人,免得卫长嬴过了门难为主母…不然如今金桐院里哪会只剩团月、新月这两个从前的粗使丑婢?”

刘若玉眼中露出羡慕:“卫姐姐真是好福气。”

刘氏叹了口气,道:“她虽然嫁了个好丈夫,曜野处处护着她,但如今还没满月,不与外头走动…往后曜野也不可能时时陪着她帮着她的。”说到这儿就趁机教导妹妹,“你出阁之后也是如此,我是巴不得掏心掏肺的帮你的,可我能帮的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到底还是要你自己拿起主意来!不然,你继续这个不敢那个不忍…便是身边人能干,没你发话总是束手束脚,又能顶多少事?”

刘若玉眼眶一红:“我晓得,以前都是我自己不好,七姐每每劝我,我总想着张氏终究是父亲的妻子,她不喜欢我,我…我忍一忍也就是了。至多往后出了阁,我少与娘家来往。却不想我这么忍耐了她还是不放过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忍?”

“正是这个理儿!”刘氏看着可算开了窍的族妹,真不知道是喜极而泣还是伤感于她醒悟得到底还是晚了点儿——嫁到东宫去,何尝不是从刘家这个火坑进了东宫那个火坑?

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她才道,“休沐之日我会亲口把若耶帮了卫长嬴的忙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以若耶的性情为人哪儿能忍?”

刘若玉咬着唇道:“她虽然高傲,但父亲一直赞她聪慧…总不至于在沈家找卫姐姐的麻烦罢?尤其…沈三公子还那么护着卫姐姐!”

“傻孩子,她当然不会明着与你那卫姐姐过不去。”刘氏伸指点了点她的额,爱怜道,“你莫非忘记你是怎么吃了大亏的吗?要不是那黄姑姑,怕是咱们到现在都以为你是幽思过度,以至于日渐衰弱呢!”

刘若玉听出她的意思,心中一惊:“怎么若耶她居然…居然敢把忧来鹤用到卫姐姐身上?”

“为什么不敢?”刘氏唇边噙起冷笑,“咱们也不知道季神医能解忧来鹤不是吗?张氏给你下忧来鹤,不就是笃定了你即使发现也解不了?如今你得了季神医医治的消息,我可是一直封锁着不叫人外传!若耶设计卫长嬴不成,反而帮了情敌大忙,她被张氏宠大,最是自负,没能嫁成三弟已经很不高兴了,咱们再当面暗示她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怎么受得了?”

刘氏冷冷的道,“她受不了,自然就会对卫长嬴下手出气——哦,我昨儿个就打发人送了点东西去给张氏,果不其然,送东西的人半路上被若耶的近侍拦了下来,拉到一旁给了二两银子,旁敲侧击的问起曜野对卫长嬴如何…没准,她来时就做好了准备!”

刘若玉怔了片刻,道:“那…我为何要避开?”

“咱们想趁这次机会给若耶下忧来鹤,是告诉了黄氏的。”刘氏低声道,“所以你一走,被请过来的卫长嬴主仆自然就会认为咱们要给若耶下手、或者已经下了手,故意让你离开避嫌!”

“难道不是?”刘若玉惊讶的问。

刘氏叹了口气:“我说了,张氏把忧来鹤用到你身上,她的女儿岂能不防着被人用同样的药害着?这药旁人家少有,咱们家可不希奇!咱们又不懂什么医理,你以为单靠咱们自己,瞒过若耶给她下毒的把握能有几分?到时候张氏不变着法子的给你找麻烦才怪!她终究是你继母,即使圣旨下来了,你没出阁,到底被她捏在手心里!”

刘若玉下意识道:“黄姑姑是懂得医理的…”

“黄氏懂医理,但她不会为了你出手!”

刘若玉眼中露出失望,正要说什么,不想刘氏却冷酷道:“但若是为了卫长嬴,黄氏绝对会出手!”

她看向刘若玉,“为什么我说那日会准备小宴?只有这样,若耶才有机会向卫长嬴敬酒…不管她在不在那酒里动手脚,反正递到卫长嬴手里的那杯酒总归不会干净到哪里去的!”

刘若玉一惊,道:“七姐!卫姐姐让黄姑姑救了我的!”

“你还是这样的心慈手软!这叫我怎么放心你进宫呢?”刘氏叹了口气,道,“你听我说——我不是要害卫长嬴,咱们连害若耶的把握都没有,更何况是有黄氏亦步亦趋跟着的卫长嬴?只是想让卫长嬴、让黄氏认为若耶好大的胆子,觊觎卫长嬴的丈夫不说,头一次见面,居然就敢对卫长嬴下起了手!”

“那黄氏虽然没得季神医承认,实际上也被看成了大半个弟子!所以就算卫长嬴误喝了那酒,黄氏转头就能替她解了!”刘氏哼道,“但黄氏会看着自己的主子吃这个亏?她这种懂得医理又有季神医为倚靠的人,要害若耶,只要咱们多请若耶过府,给她些机会,一百个若耶都不够死的——之前缉拿逼迫过季英一家的那些人可不就是个例子!”

“还不仅仅是黄氏,还有曜野…你不知道,我这个小叔子看着宽厚,其实都是对自己人,他把内外看得清楚得很!当初他执意要娶卫长嬴过门,就是因为卫长嬴襁褓里就被定给他为妻,早就被他当成了自己人看待,他对自己人宽容得很,宁可为众人嘲笑,也不肯做落井下石的事。但对外人…嘿嘿!他可是沈家寄予厚望的下任阀主,没点儿雷霆手段,如何能够镇得住底下人?尤其卫长嬴现在已经过了门,敢把手伸到他发妻身上——没见十六弟那么不服他的人,自始至终,都没说过卫长嬴一个不好的字?”

刘氏冷冷的道,“结了三房这个仇,张氏哪里还有功夫再留意你?忙着护住她那对宝贝儿女都来不及!如此,你就可以放心出阁了,只是…出阁之后,到底还是要你自己自强!毕竟东宫多内宠,即使没有娘家拖你后腿,那些个已经生了庶出皇孙的人,也足够你对付了…”

听着族姐殷殷叮嘱,刘若玉眼一酸,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27.第二十七章 休沐日

第158节第二十七章 休沐日

一晃眼就到了休沐之日,中间端木芯淼没能请动季去病,自己再去看了邓老夫人。然而也不知道是她确实力有不逮还是故意为之,邓老夫人的病情时好时坏,始终不能稳定。

这把年纪的老夫人,头疼脑热上一场,都不能不重视。何况是时不时的头晕目眩?这么下来据说人瘦得只剩了皮包骨,精神也差极了。苏夫人万不能放心,索性家里有三个媳妇了,只传了几次话回来叮嘱媳妇们彼此扶持,好生掌家,仍是留在母亲跟前尽孝。

而沈藏锋因为答应了卫长嬴,休沐之日会留在金桐院里陪她,所以提前几日,日日下了差就往苏家跑。他之前到凤州接亲,一路奔波回了帝都就成婚,婚后才歇了两日便上了差——如此长时间的操劳,任是身子骨儿好,没跑两天脸上就显出疲色来。

苏夫人与他几位舅父看到,都劝他邓老夫人跟前不缺人伺候,让他不要太过劳累。然而沈藏锋满口答应,次日又过去侍奉汤药,殷勤备至。一时间沈藏锋孝顺外祖母的名声倒是传了出去,都说沈家三公子至纯至孝,新婚还没满月,正该与妻子如胶似漆难分难舍的时候,却还这样日日不落的过府服侍邓老夫人,真是嫡亲孙儿也不过如此了。

…于是到休沐这日,果然从苏夫人到苏家上下,全部严令他在家休憩,不许踏入苏府一步!

苏夫人还特别训斥他:“你当你是孝顺呢?你外祖母这两日精神本就不好,偶尔清醒过来看到你脸色疲乏,怕伤你心嘴上不说。等你走了,硬撑着醒过来,训斥你舅舅们不心疼你!趁着休沐,你给我好好的待在金桐院里松快松快,哪里也不许去!什么事都不许操心!”

沈藏锋自是恭恭敬敬的垂手领受…所以这日沈藏厉、沈敛实都趁休沐去苏府探望外祖母了,他却被外家关在门外,不得不在门口打个转就回家。

回到金桐院里,卫长嬴却才起来,她不知道沈藏锋的算计,早上听说他要去苏府,觉得上回是被他敷衍了,心头实在着恼。然而也不能拦着沈藏锋尽孝,只得郁闷的应了。因为心里不痛快,就多睡了一会,此刻才在梳妆,从镜子里看到沈藏锋进来,就惊讶:“怎么又回来了?”

沈藏锋走时就察觉到她的恼怒,此刻也不点破,微笑着道:“舅舅们看我前几日一直过去帮忙,今日就叫我回来歇着,道是外祖母那儿不缺人手伺候。”

卫长嬴一愣,想了想他之前几日都迟迟而归…原来是因为答应自己今日留在家里?之前她只顾叮嘱沈藏锋今日不要外出,却忘记邓老夫人病着,论理这难得的休沐日,沈藏锋怎么也要去探望外婆的。然而沈藏锋想方设法应了她,她今早却还要恼着他…

心下虚着,面上一红,就缓和了语气,道:“你这几日是累了…今儿就好好歇歇吧。”

“是吗?”沈藏锋摸了摸下巴,语气中却似乎有些失望。

这时候卫长嬴已经梳好了堕马髻,起了身,道:“你方才用过早饭了不曾?”

“再陪你用些。”沈藏锋微笑着道。

两人用过饭,下人端了茶上来漱口,沈藏锋吐了茶水,接过帕子擦拭嘴角,就问:“今儿到日子了,你要为夫留在家里,是为了什么缘故,可以告诉为夫了罢?”

卫长嬴按着嘴角水渍的手就是一顿,低头飞快的思索着,就听沈藏锋似笑非笑道:“慢慢想,不急。横竖应该就是今儿个的事情,你不说,到了晚上想来为夫也能知道。”

“…”卫长嬴把帕子递还给琴歌,挥手让她们快点下去,哼道,“那我就索性不想了。”

沈藏锋摸着下巴,道:“那为夫猜一猜?”

卫长嬴把头扭到一边,道:“随便你!”

“嬴儿想为夫了,怨为夫这几日上差,白日里头都不能陪着你,故而连帝都也不要看了,就想为夫今日昼夜都陪着你,是不是?”沈藏锋笑吟吟的道。

卫长嬴面红耳赤的啐道:“胡说八道!”

“若不是,你脸这样红做什么?”沈藏锋看了看四周,下人们都鱼贯而退,他离了座,慢慢走到妻子身边,伸手托起她下颔,笑意深长道。

卫长嬴拨开他手:“不跟你说这个了…我去小书房。”

“为夫陪你去。”沈藏锋伸指在她颊上轻轻刮了刮,微笑道。

卫长嬴面色更红,打了他一下:“你不许去!”

“为何?”沈藏锋一面跟着她走,一面笑,“还是怕为夫?”

“谁怕你来着?”卫长嬴又朝他比划着白生生的拳头。

沈藏锋一脸无奈道:“是啊,你又不怕为夫,为夫陪你过去,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实际上该害怕的是为夫才对,你看你这么凶,没准前脚跟你一进门,后脚你把门关了,到时候谁知道会对为夫做出什么事情来?为夫惧你凶悍,不得不从…唉!想一想,为夫真是可怜哪!”

这时候两人已经走到门外,看着廊下伺候的使女虽然竭力忍耐,双肩却俱是颤抖起来,卫长嬴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跺脚喝道:“你…你闭嘴!我怎么可能对你、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真的吗?”沈藏锋讶然,道,“你真的不会对为夫…”

生怕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出什么让自己更加无地自容的话来,卫长嬴顾不得多想,一把捂住他嘴,抓着他往小书房走,一面走一面假装若无其事的大声道:“你不是说要去小?快走罢!”

连拖带拽的把他扯进小书房,卫长嬴立刻把门掩了,伸手就扯住他耳朵,怒气冲冲:“你…你说的什么话!”

沈藏锋一面笑着就着她低下头,一面分辩:“为夫说什么了?”

“你…!”卫长嬴想说什么,脸色却更红,索性恼怒的踩了他一脚,“你真是不要脸!那样的话也好意思在下人跟前说!我是那种人么!”

沈藏锋惊讶:“你打为夫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所谓打是亲、骂是爱,为夫都不在乎,旁人即使知道了又能如何?”

“…”卫长嬴一愣,松开他耳朵,狐疑的道,“你刚才说我关起门来对你…是打你?”

“不然是什么?”沈藏锋理了理被她扯歪的衣襟,反问,“你想到哪里去了?”

卫长嬴沉默片刻,忽然举袖掩面,怒道:“我什么也没想!”

“其实…”沈藏锋举手抚唇,若有所思的望着她,道,“你若是想做旁的,为夫也很乐意配合,如今正好没人,你确定不要试试?”

卫长嬴放下袖子,脸上红的几乎能滴下血来:“试你个头!你…你都想的什么?”

沈藏锋叹了口气,诚恳的道:“为夫的意思是你若想习字做画什么的,大可以趁着没人,使唤为夫替你研墨铺纸…之前你说要来小书房,不是为了做这些吗?你…嗯,你以为是做什么?”

“…”卫长嬴暗吐一口血,奄奄一息道,“我什么都没想…”

“那可要看会书?”沈藏锋体贴的问。

卫长嬴心里乱七八糟,只觉得说不出来的尴尬,又觉得连着被他捉弄了两次,可偏偏沈藏锋说的有理有据真诚万分,实在抓不到把柄发作,此刻只想快点做点什么把这尴尬过掉,闻言随口道:“好。”

“为夫记得有本书十分紧要,必得要看,你且等等,为夫找上一找。”沈藏锋笑的狡猾,就向书架走去。

大概是今儿个糊涂的地方太多了,总算是否极泰来,卫长嬴此刻忽然灵光一闪,警惕的道:“你说的书,莫不是…莫不是那些不正经的?我可不看!”

沈藏锋才走到书架上,一本锦缎包裹着封皮的厚册才抽出一半,闻言回头朝她一笑:“敦伦之礼乃是人之本性,怎么会不正经?这一套是宫中所出,专门教导皇子们知人事,精美之极,栩栩如生,一看便懂,为夫可是欠了个小小的人情才弄到手的…”

卫长嬴大羞,举袖掩面,看都不看那厚册一眼,怒道:“我才不要看,你…你不许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