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铃倒是也没有坚持,她寻思了一下,继续言道:“可是不摸清楚一切状况,我总是觉得心里不托底。”

“咚咚。”敲门声响起。

巧音连忙出去,不多时回来禀道,“启禀王爷,崔公子求见。”

来人是崔玉,陆寒起身,崔玉与高志新两人主要便是负责调查关于他爹娘遇害的事情,而且崔玉轻功好,一贯的神出鬼没,既然回来,想来是有收获。

陆寒立时离开,和铃琢磨一下,突然就想到了什么,她立时请来徐先生化妆成程枫,徐仲春疑惑:“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和铃低语:“去见谢蕴。”

徐仲春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什么?”

和铃认真言道:“我要去见谢蕴。”

“这多不安全啊,虽然现在谢蕴没有了权势,但是我相信,那边必然还是有很多人盯着,你这样过去,不妥当吧?”徐仲春有担心。

和铃似笑非笑:“我去见谢蕴,也许会有别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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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铃知道,前世到了许多年前,谢蕴也并没有被爆出与闵一凡勾结的事情,但是既然齐王敢上书,那就就说明这件事儿一定是真的,齐王不会用一个可能被人拆穿的事情来佐证自己。

但是和铃也知道,谢蕴手里掌握了很多别人的秘密,想来这个时候要杀谢蕴的人也不会少,如若她过去偷偷带走谢蕴,想来会得到更多的线索。

而这个时候,他们也算是不可能带走谢蕴的人之一了,再没有嫌疑的时候掌握谢蕴,和铃觉得,这样其实是最好的一步棋。

等和铃以一身男装去见陆寒,此时崔玉已经离开,陆寒抬眼看她一身男装,小公子的装扮,对她伸手,和铃想了一下,与他拉手:“怎么了?”

陆寒言道:“崔玉一直都给我盯着南诏那边,木易中毒了,现在正在遍寻名医。”不多不少,正好是木易踏入南诏之后,与北齐,还真是不能说有任何的关系。

和铃无辜的笑:“你看,我说我可以做的很好吧?我和你说哦,有些人啊,你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觉得你特别好欺负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过是等了几天,现在就算是他将这件事儿赖到我身上也是不能的。”

陆寒微笑,“对,咱们不能轻饶了他,任何人欺负我的小铃铛都不行。不过…你怎么穿上男装了?”

和铃将自己的想法与陆寒说了,陆寒颔首:“行,走吧。”

这点倒是很听和铃的,和铃与陆寒拉着手,她没动,就这样扬头看陆寒,陆寒失笑:“怎么了?”

和铃就觉得,今日的陆寒有点不对,她认真问道:“怎么了?刚才崔玉来,除了说了这个,是不是还说其他的事情了?”

有点担心的样子,和铃这样关心自己,陆寒立时便是生出了一股子暖意,他将和铃拥抱在怀中,和铃推他:“你干嘛,注意点形象好吗?”

陆寒哪里肯放手,他含笑言道:“我才不会放手,一辈子都不会放手。”

和铃若有似无的勾起了嘴角,她沉默了一下,嘟嘴言道:“那你要不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陆寒原本还是暖意融融,很快便是冷然,他勾唇一笑,但是却十分的冷然,“崔玉查到,荣王的心腹曾经去过南诏,接触过苍南派,你说有没有意思?现在几个人都沾上了边儿,我都不知道,与我周旋的这些究竟是人还是鬼。”陆寒的脸色变了几分,那扭曲的笑容让和铃看了心疼,她沉默一下,捏了捏陆寒。

和铃的动作重重的,陆寒觉得有几分疼,可是即便是这样,他却也不说什么,只是拥着和铃,和铃问:“疼么?”

陆寒凝视她:“许多道理我都懂,你无需和我说那些,我不与你多说只是不想吓到你,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和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睨着陆寒,嘟唇言道:“你能不能不这样自我感觉良好?我哪里要与你说什么啊?我只是问一问你疼不疼而已,你自己倒是想得多。”

和铃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陆寒微微垂首,就这样亲在了她的睫毛上,和铃被吓了一跳,随即娇俏嗔道:“你干嘛啊!”

陆寒笑,牵起了她的手,“我在调戏一个小公子啊!可是不知道,小公子为什么不反抗,真是奇怪呢!”

和铃反手便是握住了陆寒,直接便是要攻击他,只是陆寒反应更快,直接便是箍住了她的腰,和铃整个人往下下腰,陆寒则是更迅猛的贴了上去。

两人就这样贴在一起,和铃笑眯眯:“你看,如若真是反抗,我也是根本打不过你的啊,所以我不反抗才是正常的啊!”

陆寒在她粉嫩的脸蛋儿上啄了一下,随即拉她起来,“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小姑娘,但是我知道的,你根本就不是那么好对付。”

和铃呲牙,“才没有。”

陆寒又是啄了一口,“我太了解了呀。”

和铃见他心情似乎是好了起来,觉得陆寒这个人其实很矛盾,很多时候翩翩贵公子,但是又有时候带着一分孩子气,而又有时候整个人都是阴沉的,他满脸都是阴郁,很难控制自己的感情。

不过人如若受到了那么多冲击,人有些难以控制自己也是正常的。

像是现在,前一秒他还一脸阴狠,而现在则是仿若阳光少年。她沉思一下,笑盈盈:“你走不走啊?”

陆寒颔首:“走走走,走还不成吗?”

此时已经是傍晚,两人都不太想让别人看到,因此闪躲着过去,现在谢家已经被查抄,原本的谢府现在大门紧闭,上面贴上了封条,谢蕴如今住在郊外一个小茅草房里,十分的落败,可以说,他这样,真是生不如死的。

通敌卖国没有满门抄斩,只是发配边疆,而谢蕴还留了一条命,如若一般人来看,只觉得皇上这些年年纪大了,果然是仁慈了许多。但是在朝堂上为官多年的,哪个不晓得呢,钝刀子杀人才是最疼,如若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是活着却是不然,谢蕴要承受所有谢家族人的诅咒嫉恨,要不断承受亲人的怨恨和死去。

也许他会一直活着,活着看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怀着怨恨自己的心情死去,这样的冲击,才是真的让人难以承受。

所以有时候真的不是活着才是最快活,才是仁慈,而恰好相反,活着才是最可怕的一件事儿。

郊外的茅草屋一片寂静,此时已经该是燃起灯光,但是这边却全然没有。陆寒突然皱眉止住了脚步,他警惕的四下看,言道:“这周围似乎不太寻常。”

和铃已经料想过会有人盯着这边,这样一想,她叹息道:“是我的错,其实我不该来,该是你与崔玉来,这样才能将谢丞相带走。”

和铃这个时候还想着将人带走呢!

陆寒摇头笑:“我不会带走谢蕴的,我知道你这样想是为了我好。但是风险这样大的事儿,我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留着谢蕴,就这样将他放在这里,我相信,着急的是别人,担心的也是别人,你说得对,谢蕴当了这么多年的丞相,知道太多事情了,所以我们完全不需要动谢蕴,更是不需要掌握这些,只放着他,就已经让许多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他死了。”

“例如?”

陆寒目光如炬,“例如,那边准备动手的人。”

和铃望了过去,没见一个人,但是这个时候陆寒根本就不上前了,他小心的带着和铃躲了起来,果然,不多时就见一群黑衣人就这样冲了出来,很快便是逼近了茅草屋,虽然与她无关,也是经历过生死,但是和铃还是拉住了陆寒的衣袖。陆寒低头看和铃,见她脸上压根就不是害怕,相反的,倒是带了一股子探寻。

陆寒低头又偷偷的亲了一下,言道:“我就喜欢你这样与众不同。”

和铃翻白眼,“老实点。”

她扒拉开陆寒,再次望了过去,只是这些人还未等走到便是看到许多侍卫就这样冲了出去,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果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和铃感慨道。

侍卫之中领头的,竟然是楼严,不多时,就将所有人黑衣人拿下,和铃看众人打的眼花缭乱,言道:“皇上八成等了很久了。”

和铃言道:“你猜,来杀人的会是谁?”

陆寒沉思一下,“应该是林大人,林颖芝的父亲,他们俩的关系最密切,也向来都是站在同一阵营。当然,也可能是周将军,毕竟,这几个人都和谢丞相关系太好了,现在谢丞相如此这般,他们很难摘清,如若这个时候杀了谢蕴,就不同了,但是我相信,既然人已经落在了楼严的手里,那么这个幕后黑手是绝对逃脱不掉的。”

和铃问:“楼严真的这样厉害?”

陆寒颔首:“这点毋庸置疑。”

和铃突然就笑了起来,缓缓问道:“那么为什么,爹娘的事情这样长时间,他却什么都没有查到呢?还是说,他查到了一些什么,但是这些东西,直接告诉了皇上,我们没有什么权利知道?”说到这里,和铃摇头:“不对,我觉得不对,他应该还是没有查到。在长公主这件事儿上,我看得出皇上的决心,皇上没有一丝隐瞒的。皇上不想隐瞒,那么楼严就没有瞒着我们的必要,这样看,他如若不是没有那么厉害,便是说明,这事儿里有他自己的私心。”

陆寒沉思了一下,竟是觉得自己也说不好,不过楼严虽然厉害,也要有人审问,如若单是调查,在证据没有他们多的情况下,很难有更大的进展也并不让人意外。只是和铃既然存了一丝疑惑,陆寒便是言道:“楼严那边,我去试探。”

话音刚落,还不等说别的,就见有两人很快的闪进了小屋。

陆寒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他蹙眉:“有人进去了。”

和铃一怔,随即看了过去,“我收回刚才的话。”

陆寒:“恩?”

“这才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陆寒拉住和铃的手,腾空而起,很快便是翻到了院子之中,院子里,照顾谢蕴的小厮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就这样躺在院子里,陆寒对和铃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她稍微屏住呼吸,和铃看明白了,颔首表示自己明白。

两人悄然的靠在了窗口,陆寒并不动作。

屋内,谢蕴因为中风整个人躺在炕上,这个时候已经是秋日,如若是原来,也是要稍微烧一烧的,但是现在却只能这般冰冷,他看着站在那里的如玉佳公子,想要说话,但是却又说不利索,“九…么,久…”

说话十分的口齿不清,但是陆寒与和铃对视一眼,竟是有志一同的认为,来人是梅九。

果然,就听屋内的声音响起。

梅九居高临下的看着谢蕴,谢蕴的房间连一盏油灯都没有,整个屋子昏昏暗暗的,他这样透着月光看梅九,竟是觉得梅九仿佛是从地狱走来的恶鬼。

“你、你、你…作甚,你来、你来作甚。”

梅九淡淡的笑,他看着谢蕴躺在那里,便是动一下都费劲,越发的觉得喜悦,他语气十分轻松:“谢伯父,你怎么这样惨呢!”语气里的笑意真是藏都不藏的。

谢蕴就这样看着梅九,梅九笑的更快活,“你别看了,你的那个小厮,已经死了。不过可不是我杀的哦,是你的好亲家,也就是我的好姑丈做的。没办法,谁让你和他筹谋了太多呢!而且,你儿子还不给他们家脸,不弄死你,都是对不起你们了。”停顿一下,梅九轻飘飘言道:“说起来,我前几日去牢里看你儿子了呢!咳咳,咳咳咳,准确说,去的根本就不是我,枉费你的儿子,你的那个好儿子与我相交这样多年,竟是全然都没有看出那根本就不是我,你说,可不可笑?他还让我给你带话了,说是让你保重。”

上下打量一番,梅九啧啧道,“只是我看,你怕是已经不能好好的照顾自己了吧?可怜你的儿子还等你救呢。你就这样一个嫡子,你是不是觉得心里非常的恼恨呢!”

说到这里,梅九面容有几分恶意,“哦哦,对,我还忘记告诉你了,你怕是不知道吧?我已经让你娘子知道谢悠云的身世了。”

谢蕴的眼睛突然睁大,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梅九。

梅九带着笑意,说的愈发快活,竟是连咳嗽都好了几分,他阴森又喜悦道:“你以为没人知道么?但是你不知道啊,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能使磨推鬼。倒是想不到,谢悠云竟然是你弟媳生的,你看你,你这人就是这样无耻,你用和你弟媳私通生出来的儿子换了你和你夫人生的女儿。真是为了一个嫡子不择手段啊,不过你放心好了,他们都已经知道实情了,现在怕是人人都恨你恨不得抽了你的筋。”

谢蕴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他隐藏最深的秘密竟然被发现了,他瞪大了眼看梅九,几乎喘不上来气。

梅九看他越是难受,心里越是觉得快活,他的笑容已经有几分扭曲了,“谢蕴,你当年给我父亲下毒的时候,想过自己会有今日么?”

“你、你、你果然,然知、知道了。”

梅九眼里淬着毒,“是,我知道,我一早就知道,五岁那年,我就知道了一切。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与谢悠云交好呢?其实真正天真的一直都是你们。谢蕴,你为了图谋我们梅家的家产假意与我父亲交好对他下毒;而我现在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我可和比你强,我不会真的害了你们的性命。我要你们活着,活着才是最有意思。”

说到这里,梅九一阵咳嗽,不过他自己倒是浑不在意,微笑:“想必你不知道吧?我给谢悠云的酒里下了药,正是因此,他才会在宫中与粟妃发生亲密关系。而那天的婚宴,也会是一样的,你以为当时为什么那么混乱。因为大家都受了药物的影响,而这药物,并不足以被查出来。做出这些的,帮助我的,正好便是当初被你软禁的苏神医。你的敌人就是太多,如若不然,哪里会如同今日一般呢!不过你放心好了,这还不是终点,真的,不是终点。接下来的日子,你一定要好好的享受。现在的所有不如意,都只是一个开始,我会让你感受,感受比我当初痛苦千分万分的心情。”

梅九上前一步,扯住了谢蕴的衣服,谢蕴死死的盯着梅九,也是恨得不行。梅九一字一句,冷然言道:“谢蕴,现在只是开始,以后,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不只是你,所有害过我们梅家的人,所有人都生不如死。”停顿一下,他阴森:“就算是我的姨丈姨母,我也不会放过,你放心好了,他们不会比你强多少。”

梅九这样激动,窗外的陆寒与和铃对视一眼,说不清楚彼此眼中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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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寒与和铃都没有想到,梅九会是这个样子,但是又一想,又觉得并不意外,毕竟,梅九从小就算是家破人亡,便是有些亲戚,那些人想的也是如何从他手中夺得更多,而不是真的帮助他,怕是恨不得弄死他,这样的情形之下,他不管成为什么样子,都是正常。

和铃二人并没有打扰梅九,他们一同回府,一直相顾无言,互相之间倒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和铃偷偷的瞄了一眼陆寒,见他没有太过意外的表情,自己想了一下,言道:“其实我们都猜到了丞相府的事情是他做的,而他似乎也没怎么想瞒着别人。所以…我们不该太惊讶的。”

陆寒:“恩。”

“其实林家对他悔婚,对他也算不得好,处处都想着占他的便宜,他不喜欢林家也是正常的。”和铃继续叨叨。

其实和铃倒是觉得,现在梅九所有做的都是理所当然,他们那样算计他,现在他做的,不过是以牙还牙。

如若说她上辈子活的苦逼,现在看来,梅九活的更苦逼,他才真是悲剧。

陆寒牵住和铃的手,淡然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不是不能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我尚且有疼爱我的父母,有将我宠上天的外祖父,有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他呢,破败虚弱的身体,父母双亡,人人都算计他的家产,这些我真的都能理解。”

和铃嘟囔:“你都能理解你不说话。”

陆寒微笑:“我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儿,你说,他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机来见谢蕴,而且这样直白的与谢蕴说出自己的主意还不杀了谢蕴,他不怕谢蕴告诉别人么?”陆寒疑惑的言道。

他不是什么都没有想过,正是因为想过,才会这样说,这也是他一直都不说话的缘由,他必须弄清楚,这一点是为什么。

和铃顿住脚步,她沉默了一下,好半响,言道:“你说得对,梅九说的时候那么激动,而且是怎么解气怎么说,如果我是谢蕴,八成会疯掉,但是他却全然都不怕,那股子笃定确实很怪。”

和铃皱眉,如若梅九不是因为太过笃定这些话是传不出去,另外一个就是…和铃咬了咬唇,没有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如若不是有什么依仗,另外一个最大的可能就是,梅九已经不怕了,他不怕最大的原因只可能是一种,那就是他的身体已经彻底不行了。

和铃不能在陆寒面前说这个,只能沉默下来,和铃沉默下来,陆寒也是如此。

其实有时候有些道理大家心里都是明白,不说只是不想面对罢了。和铃偷偷瞄了陆寒一眼,微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

皇宫内院。

皇上看着跪在下首的林大人,十分平静也不多说什么,楼严则是站在一旁。

“你说说吧?为什么要杀了谢蕴。”皇帝终于开口。

林大人本来觉得自己是万无一失的,但是却不想,自己派出的人竟是中了楼严的计策,全体被擒,其中领头之人虽然是他的心腹,但还是很快被楼严攻克。

“微臣恨透了谢蕴,他们家这样对我的女儿颖芝,我哪里会放过他们。别说他现在不是丞相,就算还是丞相,我也要讨要一个说法。我好端端的姑娘被他们家害成了什么样子,他们一家人都是害人精,没有一个好人。”林大人知道,皇上这人是容不得狡辩的,正是因此,他便是直接拿出了最合适的理由,他认真:“微臣娇养大的女儿,好端端的女儿,如今正是因为他们,每日以泪洗面。谢悠云那厮是没有出来,如若出来,我也要杀了他。我会让他得到自己应得的下场。”倒是义愤填膺的样子。

皇帝似笑非笑,“哦,你是因为你女儿,但是我记得,你是对这桩婚事十分乐见其成的吧?现在全然的推倒谢蕴身上,似乎不太妥当。”

林大人立刻言道:“我自然是十分满意这桩婚事,平心而论,谁人不想自己的女儿嫁到一个好人家。谢家家世好尚且不说,谢悠云也是难能的俊朗公子,除却这些,又是颖芝喜欢的,如此这般,我自然是满意。可是却不想,他们一家子没有一个好东西,竟然这样糟践我的女儿,我现在只想让他们全家都去死。”

皇帝长长的哦了一声,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阵低低的声音,楼严出门,很快便是回来,他面色凝重,凑到皇上耳边耳语了几句,皇帝随即诧异的抬头看向了林大人,林大人不明所以,有些不解。

皇帝冷冷的看着林大人,冷然言道:“你说你是为了要给你女儿出一口气,但是很显然,你的亲信交代的可不止这样多。”

林大人一愣,心道坏了,只是还不待他说什么。皇上便是再次言道:“据他交代,你是清楚谢蕴与闵一凡勾结的事情,并且故作不知,想要从中渔翁得利,占一分自己的便宜,谢蕴那条与南诏通商的线路,你也在其中有两成的收益。你说说,这事儿可对?”

林大人一身冷汗,呼喊道:“微臣是冤枉的,微臣这点真是冤枉的啊!皇上,你相信我,相信我啊,不能相信那个人,不能相信他的。微臣愿意与他对质,您让他当面与我说,你让他…”

“他说,你是杀人灭口。”皇上微笑。

“微臣真的没有。”

皇帝看向了楼严,楼严认真道:“他已经交代了一切,并且可以提供证据,您每次经他手办理的一些事情,他都留了些证据。”

林大人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楼严,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每做一件事儿都留下证据,这分明就是对他有所防备,他沉浸朝堂这样多年,并不容易相信别人。可是现在他相信了几十年的人竟是如此,竟是一下子就垮塌了。

他知道的太多了,如若真是说出来,那么他必死无疑。

“微臣、微臣…”竟是一下子就昏了过去,看林大人昏了过去,皇帝厌恶的皱眉。

李公公连忙差人将人抬了出去,楼严平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皇上的意思,皇上想了一想,言道:“谢蕴勾结南诏一案,并未全然完结,给朕继续严查,另外,查封林家。除了林夫人与林颖芝,其他人打入天牢。”

“是!”

楼严领命而去,皇帝静静的坐在书房,缓缓道:“如意,朕这次放过他们母女,都是为了你,说到底,这也是你的姐妹,你明白朕的心意吗?你了解吗?还是说,你是真的死了?”说到这里,他眼神暗了暗,“如意,虽然朕将你当成吉祥的替身,但是朕也是爱过你的。”

林家很快便是因为刺杀谢蕴的事情而被查抄,而同时,也查出其他许多有关林家的事情,树倒猢狲散,丞相府已经是一幢大案子,如今林家也倒了,倒是让大家万万没有想到,真是皇上没有将林家母女下狱倒是出乎了大家的意料之外。

林夫人孟氏带着女儿回了娘家,不过皇上也言道,林颖芝已经算是事件里的受害者,因此一时间,大家倒是不知道说林颖芝的命好还是不好。若说是不好,她被人悔婚,家里也一朝倾覆;可是如若说不好,又是好的,如若不是因为她被谢悠云悔婚,不会的到皇上的同情,进而救了他们母女。

不过也有人遥想到了许久的之前,那个时候,孟家的姑娘孟吉祥是差点进宫坐娘娘的,而如今孟氏被放过,未尝没有那个时候的情谊。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不管是谢家还是林家,几乎是一下子就倒了,之后便是发配,林大人并没有谢蕴那么好命,谢蕴是中风不能动,皇上饶过了他。可是林大人却不是,他很快便是被判了秋后处斩,而林家的人也很快便是被发配。

就如同那日的谢家一样。乌云密布但却无雨,众人眼见这样一个京中大户就这样倾覆。

和铃与陆寒也觉得瞠目结舌,几乎没有什么反应,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快的他们还来不及反应,不过和铃很快便是有了一个新的怀疑,她也不瞒着陆寒,只与他言道:“你觉不觉得,皇上身边,有梅九的人?”

这一点,陆寒也想到了,如若没有梅九的人,绝对不可能进展的这样顺利。别人不知道,自然以为梅九与林家关系好,而梅九表现的确实是这样,对那个姨母分外的亲近。可是那天晚上,两人很明确的听到了梅九对林家的愤恨,虽然不确定其中是不是还有其他,但是和铃揣测,许是当年的事情,林家未必就是全然不知情,真是因此,梅九才会这样恨毒了他们。

梅九是恨林家的,而林家在这个节骨眼上很快的便是被皇上处理了,如若没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和铃是怎么都不相信的,要绊倒一个谢家需要齐王上手。而绊倒一个林家,又是谁人呢?只是因为那样一次刺杀,就能改变这样大的格局?

“你觉得,那个帮助梅九的人会是谁。”陆寒问道。

和铃起身,背着小手儿在房里溜达,似乎是琢磨什么的样子,陆寒一直都很喜欢和铃认真的样子,她这个样子,与许多人一点都不同,不是那种寻常姑娘的样子,给他的感觉就仿佛和铃无所不能。

想到两人初次相见,那样的情形之下,她依旧能够找到对自己有利的点。

陆寒想到这里,问道:“你觉得谁最可能是帮助梅九那个人。”

和铃认真又严肃,她缓缓道:“太多可能,但是我觉得,现在看,按照现有的形势,最有可能的人是楼严。”说到这里,和铃皱眉:“可是楼严不应该是啊,如果楼严有一点的疑点,皇上不会那么重用他。可是如果说是别人,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能左右楼严的,不然怎么可能呢,你说对吧?”

和铃抬头,想要争取陆寒的认同,陆寒思来想去,最怀疑的也是楼严,但是他是知道的,当年皇上于楼严有救命之恩,而且楼严很小就在皇上身边了,他不应该是那个与梅九勾结的人。

可是现在的情况…

“你觉得楼严的性格能被被别人左右吗?他是一个十分严谨的人,我觉得你说的这种全然就不可能。”其实从潜意识里,陆寒已经否定了这个可能性,不可能有其他人再影响楼严,如若有,那也只能是皇上。然而,这又并不可能了。

“我们现在说得多也是没用的,且走且看吧。”和铃最后总结。

楼严是最可能的人,但是他身上没有什么疑点,这一点陆寒与和铃都是知道的,但是却也不好多说,只能继续等待。

不过因着谢丞相与林大人的事情,京中近来倒是风声鹤唳,大家都十分的小心,生怕行错一步。往日里喜欢参这个参那个巴巴说的御史也都老实了起来,这个时候哪里有人知道皇上的心思,如若不管做什么,都是要谨小慎微夹着尾巴的。

且不说陆寒在朝堂之上能感觉到这样的气氛,便是和铃这样的内宅女子一样也能感受得到。往日里还是有不少高门贵妇过来作客,但是近日十分的冷清,也不独他们一家,旁人家也是如此。便是有一些时常办宴席的人家也老实了起来,生怕沾染上什么。

不说旁的,慕王爷在朝堂之上只因为多说了两句话,都被皇上骂了个狗血淋头,可见,这次的事儿皇上是十分气愤的。

徐仲春扮成老嬷嬷与和铃聊天,他不断的嗑着瓜子儿,叨叨:“我看啊,这些人都是找死,看不出皇上是个什么人么?典型的重权势轻感情。这个时候夹着尾巴做人才是,还没事儿招惹皇上,多说一句,皇上都恨不能杀人好吗?真是蠢。”

不得不说,旁观者清。

只是…和铃言道:“慕王爷是故意的。”

“咦?”要是这样说,徐仲春倒是不懂了。

和铃自己简单解释了一番,慕王爷走的便是有些心直口快的路线,而这段时间,因为陆寒的那一闹,虽然皇上没有对慕王爷怎么样,陆寒也没有拿出像样的证据,但是可以看得出的是,皇上对慕王爷是有些介怀的,或者说,也是怀疑陆寒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个时候,如若他谨小慎微,那么便是说明之前的大大咧咧口无遮拦是装的,所以即便是宁愿挨一次骂,他也要装一装。皇上是见不得聪明人的,也见不得太能算计的人,如若他表里不一,那么下一步,皇上怕是才会真的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