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则安和宋氏看了很是欣喜,宋氏更是暗暗点头,她知道,冯明伯这是有意示好呢,或者说,他是在回报她宋氏对顾伽罗的疼爱。

冯家…果然值得交往!宋氏眉眼不动,心里对冯明伯的举动很是满意。

冯明伯来京城,除了明面上的送节礼,还有其它几个目的:

其一,自然是进京求学。

其二,则是拜访京中的姻亲、故交,顺便收拾房舍,为家人返京打前站。

冯延寿在市舶司任上已经做了五年,连了两任,在他的手中,市舶司由无到有,从一片空白到日趋繁荣。冯延寿居功甚伟。

市舶司红火了,也渐渐吸引了许多人的关注,作为圣人手中最赚钱的衙门,市舶司一年的收入足以抵得上国库收入的五分之一,险些追上盐税了。

这可是一笔巨大的收入,不知惹来多少权贵眼红,更不知有多少人惦记冯延寿屁股底下的那张官椅。

自打去年开始。便有不少人四处寻门路、找关系。企图能取代冯延寿。就连太后、皇后的娘家,乃至太子、几位皇子也都盯上了市舶司,想把这个最大的钱袋子收到自己手中。

冯延寿若不是圣人的铁杆心腹。估计早就被人挤掉了。

饶是如此,最近一两年间,冯延寿也遇到了许多麻烦和刁难。幸而他为官勤勉、处事谨慎,那些人根本抓不住他的错处。再加上由圣人的支持,冯延寿才能继续在市舶司待着。

但、也待不了多久了。

冯延寿不止一次的跟长子商量。冯明伯的建议是‘急流勇退’。

冯延寿正直却不迂腐,权衡了下当前的局势,今年年初的时候给圣人上了密折。

圣人对冯延寿非常满意,自他登基后。冯延寿帮他办了许多大事:整顿盐务、乱后抚民、督建市舶司等等,如今市舶司已经步入正轨,圣人也有意将他调回京城。

冯延寿可是圣人的得力干将啊。决不能总放在地方上,进六部、入内阁。这是圣人给他准备好的晋升之路。

接到冯延寿的密折后,圣人考虑了一番,给了回批:“准奏!”

待六年期满,冯延寿就能回京了,现在距离任满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京中的房舍等庶务需要有人打理,于是冯明伯便提前进京了。

冯明伯逐一拜访了京中的姻亲,然后便开始收拾房舍,整顿内务,稍有空闲便邀上三五个谈得来的朋友一起游玩、吃茶聊天。

冯明伯也没有忘了顾珏。小少年跟在一群大哥哥身后,饶有兴致的听他们谈古论今、吟诗作赋…冯明伯等人并没有摆开架势的教导顾珏,但一个月下来,顾珏却学习到了许多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小小少年的眼中多了几分灵动,人也活泼了许多。

宋氏瞧了,心中愈发欢喜,她知道是托了冯明伯的福。而冯明伯这般照顾顾珏,全是看在顾伽罗的面子上。宋氏对顾伽罗愈发好了。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过去宋氏对顾伽罗更多的是一种责任和怜爱,而现在又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宋氏的变化很细微,但敏感的顾伽罗还是感觉到了,联想到家中最近发生的事儿,心中默默的叹了句:还是有哥哥好啊!

冯明伯确实是个好哥哥,为了表妹,他还做了许多事,比如暗中调查了某些事,然后在进书院读书的前一天,找上了他的便宜表妹夫。

“谨之见过大表兄!”不管齐谨之心里多么想跟顾伽罗撇清关系,但两人现在还是夫妻,顾伽罗的表兄亦是他的表兄,该有的礼节,他还是要遵守的。

冯明伯依然是温润公子的模样,淡淡一笑,伸手虚扶了下,“大郎无须多礼。我与香儿名为表兄妹,实则在我眼中,她如我的亲妹妹一般,你是香儿的夫君,自然也是一家人。”

齐谨之心里却咯噔一下,暗道一句:冯明伯这是什么意思?是来帮顾伽罗撑腰?还是——

冯明伯仿佛没看到齐谨之僵硬的表情,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齐谨之入座。

这里是云来茶楼的雅间,冯明伯没有让伙计动手,而是亲自持壶给两人烹茶。

冯明伯的动作宛若行云流水,随着他优雅的动作,一股淡淡的茶香在房间里萦绕。

齐谨之心里却没心思欣赏,他知道冯明伯此来是来者不善,且冯明伯此人,表面温婉如玉,实则腹黑狡猾。

果然,就在齐谨之心里打鼓的当儿,冯明伯开口了:“玉泉山的泉水果然好,若是再配上‘大茶叶’(即钩吻剧毒),味道定然极好!”

一听‘大茶叶’三个字,齐谨之瞬间变了脸色。

ps:嘿嘿,更新晚了,抱歉,谢谢旭日山亲的小粉红,谢谢亲们的订阅和支持,谢谢哈!

pps:捉虫。

第052章 ‘邻居’的请托

“表哥,你这话我竟有些不明白呢。”齐谨之不自然的说道。

说完他就后悔了,他这么说,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如果对方只是试探,听了他的这番话,反倒更加确定了。

齐谨之心里惴惴,唯恐冯明伯紧抓不放,将他暗中给平安大长公主下毒的事儿扯出来。

不想冯明伯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仿佛信了齐谨之的‘解释’。

但是,当齐谨之抬起头,看到冯明伯笃定的神情,好似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齐谨之便有些明白了,冯明伯定是查到了什么,他不明说,并不表明他会帮忙保守秘密,而是在等他齐谨之的表现。

齐谨之皱了皱眉,眼前这人比自己大不了一两岁,可不知为什么,对方却给他一种莫大的压力。他有种错觉,天底下似乎就没有冯明伯不知道的事儿,也没有他处理不了的麻烦。

这人,很危险!

齐谨之暗暗升起警觉,调整了下情绪,笑道,“表兄唤谨之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应该是为了顾伽罗那个女人吧。

冯家的人很看重顾伽罗,哪怕顾伽罗现在的名声不太好,但在冯家人眼中,她依然是个宝贝。

冯明伯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细细的品了品,叹道:“在这种地方能喝到这样的茶,倒也难得。大郎尝一尝,看看味道可还合你的口味吗?”根本就不接齐谨之的话茬。

齐谨之忌惮冯明伯,不想跟他明着起冲突,只得按照他的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齐谨之虽是世家公子,可齐家是武将。他自幼便跟着祖父、父亲习武,对于武人来说,吃茶就是为了解渴,似手中这种比酒盅大不了多少的茶水,连润喉咙都不够呢。

更不用说在西南大营里,训练起来,能喝上一口热水已是不易。谁还在乎什么好茶啊。就是有好茶。对他们这些行伍之人来说,也不啻于牛嚼牡丹,再好的茶叶也是浪费!

但齐谨之还是装模作样的砸吧了下嘴。点头:“这茶果然不错。”

犹豫了片刻,齐谨之决定还是由自己道破这件事:“表兄,我和伽罗——”

冯明伯根本不给齐谨之说话的机会,他有捻起一块炸得金黄的面果子。道:“这是云来茶楼的招牌茶点,味道很是不错。大郎也试一试吧。”

齐谨之接连被噎了两次,心情不免纠结,他没有看什么茶点,而是认真的说道:“表兄。我是个粗人,不懂这些雅事。咱们明眼人不说暗话,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交代,我定会全力相帮。”

冯明伯眉眼不动。依然笑得云淡风轻,只听他轻轻吐出几句话:“听说,尊府的齐令源将军正在招抚乌撒土司,天不作美,平安大长公主恰在此时得了重病,齐将军和齐小将军只得回京,唉,数年努力眼看就要成功了,结果——”

冯明伯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可惜,话里话外很是同情齐家父子。

齐谨之的心又是咯噔一下,这冯明伯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连西南的事务都如此的清楚?还点出了‘乌撒土司’?

齐谨之不禁担心,冯明伯还探听到了某些消息,比如齐勤之滥杀山民、为战功肆意挑起诸部落之间的纷争等违法之事。

齐谨之更担心,冯明伯这个妖孽,没准儿还能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猜到他此次回京的真正目的,倘若真是如此,那、那——

齐谨之眯起眼睛,眸光中夹在着些许凶光,生硬的说道:“表兄果然不负江南才子的美名,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身处江南却对西南边陲的事了如指掌。”

齐谨之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就差指着冯明伯的鼻子说他‘一介白丁,却探听边陲军务,定然心怀不轨’了。

冯明伯也不恼,淡淡的说道:“大郎难道不知道,我大齐还有一件极好的东西,名曰‘邸报’?”齐令源招抚乌撒土司,乌撒土司有意归顺大齐,命人送了不少茶叶、马匹和药材作为贡品。这件事,昨日的邸报上写得清清楚楚。

冯明伯将一切推到邸报上,倒也合情合理。

齐谨之又被噎住了,什么邸报?邸报上只是说齐令源教化山民,里面根本就没有提到乌撒部族这个具体的名字,可冯明伯却知道了,这表明他另有其他的消息渠道。

可冯明伯摆出一副‘咱们聪明人,就是任性’的面孔,齐谨之反倒有些不知该如何跟他分辩了。

冯明伯见状,微微而笑,依然温和的说道:“我是个读书人,对军伍之事并不感兴趣。但香儿嫁入了齐家,齐家便也是我的姻亲了。所以,对于齐家的事儿,我才多关注了一些。如果有冒犯之处,还请大郎看在我是一心为了香儿的份儿上,宽恕则个。”

终于提到了正主儿了,齐谨之却没有方才那般强势了,他蠕动了下嘴唇,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欲与顾氏和离’的话来。

甚至连提前准备好的‘兴师问罪’,也都咽了回去。

两军对垒讲究气势,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冯明伯深知这个道理。他来寻齐谨之说话,说话的重点,齐谨之定然心知肚明。如果冯明伯一上来就说顾伽罗的事儿,齐谨之的士气正盛,即便冯明伯手里有齐谨之的把柄,也未必能顺利达到目标。

如今,让冯明伯一通东拉西扯,一而再再而三的噎住齐谨之的话头,齐谨之的士气大损。也就直接造成了眼下这个局面。

冯明伯又道:“亲家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大长公主又身染重疾,香儿身为晚辈,实在不好袖手旁观。大郎啊,你觉得呢?”

齐谨之沉默不语。很显然,他并不想去顾家把人接回来。

冯明伯也不急,慢悠悠的说道:“正好我认识几位西南的巫医,尤善医治各种奇毒——”

冯明伯的话还没说完,齐谨之腾地一声站起来,拱手道:“多谢大表兄关心,表兄说的是。我明日便亲自去顾家。将伽罗接回来。”不接不行啊,听冯明伯这架势,他还真猜出了大长公主‘重病’的真相。

那件事还没有彻底成功。祸事仍未消弭,齐谨之知道齐家不能再出事了,如果此时传出‘大长公主不是得病,而是中毒。且下毒之人有可能是西府的人’的流言,宫里的贵人碍于名声。定会出面调查。

到那时,冯伯明这个狐狸再趁机发难…罢了罢了,不就是把顾氏接回来嘛,接就接。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要休掉顾氏,就算顾氏回来了,他也能再找到合适的机会把人赶出去!

冯明伯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眸子定定的看着齐谨之。“香儿自幼没了生母,慢说我父亲和几位叔父心疼。就是我们这些做表兄、表弟的,也分外怜惜她。我也没有太大的奢求,只希望香儿能平乐安康。”语调仍是那样的不急不缓,但让人听了却有种莫名的压力。

齐谨之听出来了,冯明伯这是在威胁他:想动顾伽罗,须得先考虑下顾伽罗背后站着的人。顾家的人就不用说了,冯家、冯家五位舅舅以及十几个长大成人的表兄,真心不好惹啊。

尤其是冯家的人个个都是护短又偏心的人,别人不用看,只看眼前这位冯明伯,就能知道冯家人是什么德行了。

顾伽罗有冯家人撑腰,他齐谨之想再寻个借口把人赶出去,可就为难咯。

可此时不把顾伽罗接回去,冯明伯必然还有后招。

齐谨之站在桌前,双手撑着桌面,盯着冯明伯看了许久,才咬牙道:“表兄放心,伽罗是我的妻子,只要她恪守妇道、规矩守礼,我定会敬她护她!”

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齐谨之也豁出去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接回顾伽罗,可以;善待她,也没问题。

但有一点,顾伽罗不能再像过去一样不安于室、招蜂引蝶,如果再做出丑事,就算拼着跟冯家鱼死网破,齐谨之也要把这个祸害撵出去!

冯明伯笑了,道:“这是自然!”他已经亲眼见了顾伽罗,确定表妹和早逝的姑母一样贤惠淑雅、文静守礼,所以他敢拍着胸脯保证表妹绝不会似流言中那般肆意妄为。

“琼儿,你最近都在忙什么?怎么也不来寻二姐姐说话?”顾伽罗笑着看向顾琼,她很想跟顾琼这个妹妹亲近,奈何隔了四年,再深厚的感情也变得有些淡了。

顾伽罗前些日子忙着学规矩、学管家,也没顾得上跟顾琼好好说话,如今诸事都已停当,她终于能抽出时间来看翠姨娘和顾琼。

顾琼抱着本书,听了顾伽罗的话,略带腼腆的说道:“也没忙什么,就是闲着无聊,找了几本书打发时间。我倒是想去看姐姐,但是姐姐每日里都忙得紧,我怕耽误了姐姐的正事,这才——”

顾伽罗那话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质问什么。见顾琼很是宝贝手中书的模样,好奇的问道:“琼儿在看什么书?”

顾琼赶忙将书递到顾伽罗跟前,不好意思的说道:“是唐本草,姨娘身子不太好,我、我便想着自己多学学。”

顾伽罗一怔,“你想学医?”

顾琼用力点头,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位传说当中的妙真大师要回京了,如果能投到她的门下,不但能学习医术,还能结交许多有身份、有地位的贵人呢。

犹豫了片刻,顾琼抬起一双水蒙蒙的眼睛,怯怯的说:“二姐姐,我、我想跟着妙真大师学医,您、您能帮帮我吗?”

“妙真?”听到这个名字,顾伽罗猛然想起出铁槛庵前,邻居林侧妃的请托…

ps:白天有事出去了,今天先一更,明天恢复双更。

pps:谢谢有玉璇玑亲的打赏,谢谢文轩主人、云烟儿、浮灵、angel怪盗亲的小粉红,厚厚,今天收获了这么多小粉红,某萨真的好开心哟,o(n_n)o~

第053章 命中注定

顾伽罗记得自己出铁槛庵那日,一直疯疯癫癫的林侧妃忽的跑到她跟前,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妙真大师是位极尊贵的人,烦请顾大奶奶有机会拜访一下她老人家,并帮我捎两句话,可好?”

妙真大师?唔,还别说,这人还真是大齐朝的传奇人物。顾伽罗在后世的时候,看了许多历史方面的书,也时常混迹于几大历史论坛。对于她曾经生活过的大齐王朝尤为关注。

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亦或是民间传说、坊间奇闻,顾伽罗都看了许多。

其中,关于妙真大师的记载可谓是精彩非常:出身皇族(高祖幼子安亲王的嫡次女,太后钦封长宁公主),却命运坎坷(接连克死了三位驸马,最后遁入空门,一生无儿无女),多才多艺,尤善医术(却脾气不太好,轻易不出手救人)。

…这些都是官方的说法。

后世有人考据,推测长宁公主(也就是妙真啦)并不是安王妃的亲女,而是安亲王与太后私通所出的私生女。

这一点也是有论据的——

太宗在位时,对当时的皇后、太子很不待见,太宗曾经数次想废掉太子、另立他宠爱的小皇子为储君,但每一次都被以安亲王为首的宗室强力劝阻下来。

安亲王以维护正统为名,无比强悍的站在了皇后、太子这一边。但也有人私下里说,皇后和安亲王早就相识、且两人有私情。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而正是靠着安亲王和朝中几位国公爷的鼎力支持,当今圣人才能登上宝座。但当今登基后,对安亲王这个最大的功臣,却并不怎么看重。若不是怕落下一个‘忘恩负义’的骂名。当今都想直接将安亲王赶回家去做闲散宗室。

圣人的异常反应,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证实了‘太后与安王有私情’的流言。

除此之外,太后对长宁公主超乎寻常的恩宠。如果说太后是为了报答当年安王的辅助之恩,这也说不通,因为安王不止长宁公主一个女儿,他还有好几个儿女,可太后唯独喜欢长宁。

而且。随着年岁的增长。长宁的模样渐渐张开,她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安王妃,反而越来越像太后!

还有一点。当今圣人不喜安王,却特别喜欢长宁。太后破例封一个宗室女做公主,圣人非但没有反对,还异常热心的给她加了封号。选中寓意非常好的‘长宁’二字。

要知道,同样是公主。有封号和没封号的待遇是不一样的。那时圣人膝下也有几个女儿,但除了皇后所出的嫡女外,其他的公主都还没有封号呢。

结果长宁一个宗室女,不但破格做了公主。居然还得了封号。

种种盛宠,无不彰显着长宁公主的出身不凡。哪怕后来长宁厌倦了红尘,执意出家。太后和圣人也都默许了,还特意给她圈了一大片山林。命内务府给她建了一座美轮美奂的庵堂,派遣了大批可靠的人入庵堂服侍、保护她。

没了封号,但因着太后和圣人的恩宠,妙真这个半路出家的尼姑,过得比寻常贵妇还要体面、舒服。想在京里呆着就呆着,呆烦了,抬腿就出去游玩。当然做公主的时候也能这般恣意,可问题是,公主倘或过于奢靡、放浪,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的御史会出来聒噪。

妙真却不同了,她是个带发修行的尼姑,就算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行,那些御史也不会刻意针对她——人家都罚自己做尼姑了,你还啰嗦什么,就算你弹劾成功了,圣人又该如何处罚人家?

当年的平阳大长公主为了跟人家抢丈夫而闹出了人命,整个京城骂声一片,高祖无奈,也只是建了一个铁槛庵让平阳大长公主去‘静修’,罚她做个假尼姑。

可如今人家妙真已经是个尼姑了,论嚣张,也不及那位平阳,这让御史们怎么弹劾?!

“二姐姐,二姐姐,我、我是不是给您出了难题?”

顾琼见顾伽罗愣着出神,心里不耐烦,却还是装出一副怯怯的模样,扭缠着手里的帕子,“我也知道,妙真大师是个尊贵人,寻常人想见一面都不易,更不用说投到她门下拜她为师了。二姐姐,我只是仰慕妙真大师,这才想——如果太为难的话,就、就算了吧,其实我自己看看医书也是可以的。”

嘴里这么说,但顾琼的脸上写满了‘我要拜妙真大师为师,我要跟着她学医’。

顾伽罗回过神儿来,若有所思的看了顾琼一眼,缓缓道:“这事确实有些为难。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大不了咱们多送些束脩,再诚心诚意的恳求,估计也就成了。可妙真大师不同,她身份贵重,虽然安王府不如过去煊赫,但到底是亲王府第,且妙真深得太后、帝后的宠爱,慢说是咱们这些勋贵人家了,就是宗室贵女,妙真大师也未必给面子。”

顾琼的小脸飞快的闪过一抹怨毒,但很快,她又恢复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顾伽罗眼尖,捕捉到了顾琼的那抹异色,心中微微叹息:果然,四年的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事。当年那个温顺可亲的小庶妹,如今不但跟她离了心,还、还生出了其他的心思。

顾伽罗看得清楚,顾琼方才那眼神,仿佛在埋怨顾伽罗这个做姐姐的没用,连妹妹的这点子小要求都做不到。

而且,顾伽罗还有种错觉,顾琼那神情太自以为是了,仿佛她顾伽罗欠了顾琼偌大的人情,顾伽罗不帮她就是忘恩负义?!

顾伽罗暗暗摇摇头,心道,‘前身’到底做了什么,竟让顾琼变成如此模样?

顾伽罗只当是‘顾伽罗’作下的烂事儿,倒也没有多想。无声的叹了口气,不管再怎么埋怨‘前身’作死,她还是要收拾这个烂摊子。

再者,顾伽罗和顾琼做了十来年的好姐妹,不管是为了往年的情分,还是为了补偿‘前身’对顾琼造成的伤害,她都要帮顾琼一把。

顾伽罗说:“不过。妙真大师是个慈善人。娘生前也曾与她有过几分交情。这样吧,待妙真大师回来后,我便亲自写封信送去静月庵——”

话还没说完。顾琼就一脸兴奋的说道:“哎哟,这、这可真是太好了,我怎么忘了母亲曾与妙真大师交好的事儿?妙真大师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定会同意收我为徒的…谢谢二姐姐。二姐姐,您、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顾伽罗眉头皱了皱。顾琼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只是说‘试试’,可落到顾琼嘴里,怎么就变成‘一定能成’?

她这不是变相的强迫自己嘛?!

顾伽罗嘴上没说,但心里很是不舒服。是。‘前身’可能做了什么对不起顾琼的事,但对顾琼造成的伤害应该也不会太大,否则顾琼可不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可顾琼却总是表露出一种‘我是债主。这些都是你欠我’的神情,这就有些过分了吧。

算了。情分淡了就淡了吧,顾伽罗虽有心弥补,可也不会无原则的纵容。

渐渐的敛住笑容,顾伽罗道:“我也只是试一试,能不能成,还要看你和妙真大师的缘分。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你好好照顾翠姨娘和自己吧。”

顾琼一惊,察觉到顾伽罗脸上的冷淡,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不知不觉间,竟将自己的真实心思表露出来,还引起了顾伽罗的不满!

不行,这可不行,她重生一回,该报的仇还没报呢,怎么能贸然得罪顾伽罗呢。顾伽罗可是她在顾家的唯一靠山和指望。

顾琼赶忙拉住顾伽罗的胳膊,眼中写满歉意,“二姐姐,我、我方才是太激动了,所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倘或说错了什么,还请二姐姐见谅。”

顾伽罗勾了勾唇角,道:“咱们姐妹间,不必这般客套。你放心吧,妙真大师那儿我会尽量帮你的。”

顾琼满是感激的点头:“那就多谢二姐姐了!”很显然,这次的感谢比方才多了几分‘真挚’,看的顾伽罗心里直叹息。

十多年的姐妹啊,就这么生分了!

齐谨之从茶楼回来,心情很是郁闷,任谁被这样要挟,他也不舒服啊。尤其一想到明天还要去接那个鲜廉寡耻的女人,他就像吃了个苍蝇一样恶心。

“大爷,西南那边有消息传来!”

刚走进齐家大门,便有个精瘦干练的小厮迎了上来,压低声音道。

齐谨之脚下不停,问道:“说!”

小厮道:“东府大老爷和大爷决定返京,西南大营的事务全都交由严副将打理。消息传来的时候,东府两位主子已经动身了。”

“那么说,此时他们已经在路上了?”齐谨之长长吐了口气,把那对父子调回京,那件祸事就能避开了吧?!

然而事实告诉齐谨之,有些事真的是命中注定,哪怕因他的插手,命运的轨迹拐了个弯儿,但最终还是会回归正轨!

次日清晨,齐谨之带了礼物,恭敬的去顾家给顾家长辈请安,并亲自将顾伽罗接回来。

不想,宋氏却不肯松口,甚至连顾伽罗的面儿都不许齐谨之见——齐家小子回京都好几天了,每天上蹿下跳的忙活,却不知道先来岳丈家请安,这摆明就是不把顾家的长辈放在眼里。再者,他现在一幅委屈的模样又是个什么样子?难道谁还逼着他来接顾伽罗?(齐谨之:岳母,您真相了!)

宋氏是的小姐,讲究的是骂人不吐脏字,一番挤兑的话说得很是文雅,只把齐谨之臊得满脸羞红,连连赔罪不止。

最后,还是顾则安表了态——齐小子,你的歉意,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接受了,但是伽罗的身子还不太好,想要接她回去,再过十天半个月吧。

“…”站在顾家大门外,空手而归的齐谨之心里那个纠结呀。然而让他更加纠结的还在后头,三天后,齐谨之得到快马飞书——

“不好了,东府大爷在回京途中,偶遇永宁宣抚使的大公子,两人言语不和,大爷失手将对方误杀!”

ps:一更,求订阅,求小粉红,求各种形势的保养~\(≧▽≦)/~啦啦啦

第054章 开眼界

“谁?谁死了?”齐谨之猛地转过身,一把揪住了小厮的衣襟,厉声问道。

齐谨之的力道很大,一只手便将小厮提了起来。

小厮艰难的用脚尖着地,脖子给卡得死死的,险些喘不过气来,艰难的说道:“是、是永宁宣抚使的大公子安、安国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