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伽罗冷笑两声,“我是新媳妇,来齐家的时间短,跟东府的人不甚相熟。就是大爷,您和那边的兄弟几个应该也没什么太深的兄弟情谊吧。可齐慎之却一趟趟的往咱们家跑,这期间若没有什么猫腻,我却是不信的。”

齐谨之很聪明,且顾伽罗的话里满是阴阳怪气的,他稍微思索了下,便猜到了一个可能:“你、你是说齐慎之他、他想——”勾引你!

齐谨之记着顾伽罗是自己的老婆,那三个字,他还真说不出口。

顾伽罗静静的看着齐谨之,见他只是惊讶和羞恼,却没有怀疑她跟齐慎之勾勾搭搭,这让她很满意。

至少齐谨之没有听风便是雨的质疑她的‘妇德’。

顾伽罗继续道:“没办法啊,谁让咱们慎三爷长得好、演技也好,偏我又有恶名在身,或许在他看来,只要他丰神俊朗、俊美出尘的慎三爷勾勾手指,我顾氏这个不安于室的荡妇便会拿着大把的银子往上凑。”

齐谨之眉头紧锁,顾伽罗这话,说得太难听了。

尤其听到她对齐慎之的容貌大赞特赞,齐谨之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但随后,他渐渐品出了味道,顾伽罗的这番话分明就是反讽。

顾伽罗根本瞧不上齐慎之这个徒有其表、却一肚子下水的草包。

这个结论很简单,如果顾伽罗真的被齐慎之的外貌所迷惑,早就悄悄的跟他勾搭上了,齐慎之也不用一趟趟的往沉香院跑,更不用大费周章的下药。

下药?

齐谨之的思路又回到了昨夜的事情上,“你的意思是说,齐慎之计划给你我一起下药,我将会被留在揽翠亭,等待前来‘私会’的贾姝,而你,却会被留在家中,那齐慎之则会趁着我昏迷不醒混进咱们家——”

嘭,齐谨之又是一拳捶在了炕桌上,只听他恨声道:“好个丧心病狂的畜生,且看我如何教训他。”不把这丫的揍一个生活不能自理,他就不叫齐谨之!

齐谨之并没有冲动的直接杀去东府找齐慎之算账。

他们夫妻都好好的待在这里,这证明,齐慎之的奸计并没有得逞。

齐谨之看着顾伽罗,轻声问道:“你都做了什么?你、你也给他们下了药?”

顾伽罗微微一笑,“没办法,我心眼儿小,爱记仇,旁人如何对我,我也定会同样的反击回去。他齐慎之不是喜欢算计人嘛,不是喜欢下药嘛,好,那我就让他也尝一尝被算计的滋味儿。”

顾伽罗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穿越回来,她受了太多的委屈,甚至为了家族的名声,为了自己的未来,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可能还要继续委屈。

旁人嘲笑、鄙视她也就罢了,如今竟是连一个废柴纨绔也敢算计她,顾伽罗若是还能忍,那她也别活着了,直接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

齐谨之有些好奇,“你是如何下手的?昨夜的饭菜,可都是齐慎之命人准备的,难道你在东府那边埋了钉子?”

应该不会吧,顾伽罗回来还不到三个月,估计没有这么快的效率。

东府二房虽然不受宠,可也不是谁都能插进去的地方。齐令清和齐慎之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呢。

顾伽罗很随意的说了句,“莫非大爷忘了,年前母亲给我分派了差事,命我负责管理府里上下的祭器和瓷器。”

齐慎之能防得了酒菜,却忽视了盛酒装菜的杯碟碗盏。

齐谨之眼眸闪烁了下,很显然,他没想到顾伽罗会这么聪慧、机灵。

回家一个多月了,跟顾伽罗也在一个院子里相处了这些日子,除了第一天见面的火爆对决,接下来的日子,两人相处得还算‘和睦’。

齐谨之一边对顾伽罗冷嘲热讽,一边也在暗暗的观察她。

经过一个多月的观察,齐谨之发现,顾伽罗跟他梦中看到的截然不同,一点儿都不蠢笨、鲁莽,也不那么恣意妄行、罔顾规矩礼数。

相反的,顾伽罗给他的感觉,反而像个受过严格教养的世家千金。

虽然有时候行事稍显稚嫩了些,却极有章法,在某些时候,齐谨之甚至觉得在顾伽罗的身上看到了母亲清河县主的影子。

这样的顾伽罗,让齐谨之感到新奇,心中还有隐隐的期待和窃喜。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失去顾家这样一个强有力的亲家。如果,他是说如果,顾伽罗能继续保持下去,或许他们夫妻还有和好的可能咧。

今日听了顾伽罗的这番话,齐谨之的这种想法愈发强烈。

“大奶奶果然有手段,”齐谨之赞了一句,话里带着习惯性的微嘲,“只是不知您这般计划,可否达成了既定的目标?那两个贱人可否得到了应有的惩戒?”

顾伽罗也不以为意,如果齐谨之忽然变得柔情款款、蜜意缱绻,她才觉得不正常哪。

“大爷还不知道吧,待过了正月,咱们家便有一桩喜事,”

顾伽罗扯了扯嘴角,凉凉的说道:“慎三爷和姝表妹情投意合,虽然少不更事的做了点儿错事,但长辈们已经原谅了他们,并同意了他们的亲事。”

“哈哈,报应,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齐谨之终于撑不住了,仰脖大笑起来。

哈哈大笑的齐谨之并没有发现,他居然对顾伽罗的话没有半分的怀疑,更没有质疑她的‘妇德’。

像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齐慎之之所以勾引顾氏,究其根本还是顾氏不检点’之类的想法,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不知不觉间,他对顾伽罗有了最起码的信任和尊敬!

第038章 想看姐的笑话?

大年初一,齐慎之一家就来了个鸡飞狗跳,让原本有些萧索、有些凄凉的齐家多了几分热闹和鲜活。

虽然,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什么的有些不厚道。

但当清河县主将整件事重新想了一遍,最后推测出与真相大差不差的结论时,还是忍不住笑了许久。

“这个顾氏,果然长进了许多啊,现在还学会如何顺势算计人了,不错,真不错。”

原本,县主对顾伽罗的期盼并不高,只要她不拖儿子的后腿,不给婆家惹祸,不再让东府的人轻易设计了,安安分分的做齐家大奶奶,县主就很满意了。

县主看重顾氏,更多的是看重顾氏背后的顾家和冯家,至于顾伽罗的能力和品性,她并不抱多大的期望。

但最近两个月,顾伽罗的表现却非常让县主满意。

今天的事,更是个惊喜。

县主怎么都没有想到,当初那个傻乎乎的被人算计进铁槛庵的蠢儿媳妇,现如今竟也能如此娴熟的反手算计旁人。

虽然手段称不得多么的高明,但整个计划如行云流水,每一步都拿捏的非常到位,对于一个初次涉足齐家内斗的人来说,已经非常不易的了。

通过这场闹剧,县主还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顾伽罗是真心想做好‘齐家大奶奶’,并没有(至少暂时没有)红杏出墙、另觅良缘的打算。

县主虽然看不上东府的人,但平心而论,齐慎之这货长得真心很好,尤其是这小子会演戏,不明就里的人见了他‘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模样。还真有可能被他给骗了。

而即便是知道他真面目的人,看到他的那张俊美的面孔,也会忍不住生出丝丝的绮念。

大齐民风开放,男女关系虽不如汉唐时那般‘恣意’,但对于上流社会的贵妇们而言,日常养个小戏、偷偷养个面首,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很巧的是。齐慎之就长了一副标准的‘面首’模样。

就算顾伽罗没想跟齐慎之有什么‘未来’。只间或调剂一下单调的婚姻生活,跟他偷个情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面对齐慎之的再三明示暗示。顾伽罗却丝毫都没有动心,反而为了消弭隐患,直接出狠手把齐慎之给埋进了坑里,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和态度。

这让县主彻底放了心。

是以。当次日顾伽罗回娘家的时候,县主格外大方的给亲家准备了丰厚的节礼。还拎着齐谨之的耳朵,再三叮嘱让他好生陪妻子回顾家,到了顾家要恭敬等语。

其实不用县主吩咐,齐谨之也会这么做。他现在正是想借用岳家势力的时候,岂会轻易慢待。

县主这么说,不过是表明立场——她。清河县主,非常中意顾氏这个儿媳妇。乐意为顾氏做脸!

顾伽罗也领情,诚挚的谢了婆母,然后与齐谨之一起出了齐家,乘坐马车回娘家。

“二奶奶,咱们到了,下马车吧。”

寿春伯府的二爷徐善仁柔声对身边的娇妻说道。

徐家二奶奶、顾家大小姐顾琳却摆了摆手,“二爷,且等等。”

她冲着身边的一个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麻溜的跳下马车,小跑着来到顾家大门前,跟门房的小厮说了几句话,然后又颠颠的跑了回来。

“好叫二奶奶知道,二小姐和二姑爷还没到呢。”小丫鬟凑到车窗边,悄声说道。

顾琳展颜一笑,没来就好,也不枉她一大早就拖着夫君回娘家。

憋屈了好几个月,她等的就是今天。

徐善仁却有些纳闷,低声问道:“二奶奶,你这是——”都是回娘家,作甚打听二姨妹夫妇?

顾琳故意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虽不是地道的丹凤眼,一双眼眸却也十分漂亮。

顾琳和顾伽罗这对堂姐妹,因着各自的父亲是双生子,长相有五六分的相似。

而最大的不同,就是顾伽罗有一双非常完美的丹凤眼,且皮肤很白。

顾琳在这两方面都差了许多。

打个现代化的比喻,顾琳是普通版,顾伽罗就是美图精修版。

这也是顾琳最讨厌顾伽罗的原因。

只听顾琳娇嗔道:“二爷,您莫非忘了,今年二妹妹出嫁后回门子,硬是摆足了国公府大奶奶的做派,生生压得我们这些姊妹很没有面子。旁人我不管,我顾琳却是个小心眼儿的人,当日她在我跟前这般炫耀,今个儿我也要让她尝尝被人挤兑的滋味儿。”

徐善仁闻言,忽的想起往事,面皮儿有些讪讪,喃喃道:“都是为夫不争气,让二奶奶受委屈了。”

徐善仁对齐谨之这个连襟的感觉很复杂,他们都是勋贵子弟,自幼在一个圈子里长大。

每个孩子,心目中都有个最讨厌的人——别人家的孩子。

很不幸,齐谨之便是绝大多数勋爵子弟羡慕嫉妒恨的‘别人家的孩子’。

特别是齐谨之和徐善仁都做了顾家的女婿,两人便时常被人拿来比较。

让徐善仁无比郁闷的是,齐谨之在各个方面都能甩他好几条街。

论才学,齐谨之文武兼修,年少便有才名。而徐善仁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纨绔。

论家世,齐谨之是一等黔国公嫡长子,未来的世子。而徐善仁只是个三等伯府的嫡次子。

论官职,齐谨之年纪轻轻便已经官拜从四品的骑都尉,辅佐父亲掌管着西南大营的一半军务。而徐善仁只是个空有虚职的从六品武骑尉。

论岳父,齐谨之的岳父是赵国公世子。而徐善仁的岳父却只是赵国公府的二爷。

论…

可以说,但凡是能拿出来与人比较的,徐善仁就没有赢得过齐谨之的。

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形势便发生了逆转。

或许徐善仁仍有许多地方比不上齐谨之,但有两点,却能力压对方——家世和官职。

而这两点将会很明显的体现在一件事上,即出门乘坐的交通工具。

大齐王朝建立后,齐高祖对阶级、礼仪都做了非常详尽的规定。

什么样的人住什么样的房子、穿什么样的衣服、戴什么样的配饰,使用什么样的交通工具…等等等等。全都有严格的规定。

就目前而言。齐谨之只是个无官无爵位的白丁,依照大齐律,他的妻子出行。不能乘坐马车,只能乘坐骡车或是驴车。

还有一点,顾氏作为‘平民’的妻子,不能穿缂丝、泥金等名贵衣料做的袄裙。不能戴嵌红绿宝石的首饰。

哦,对了。连赤金大凤钗也不能佩戴。

顾伽罗从小都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府二小姐,嫁了人也是雍容华贵的国公府大奶奶,出门的时候排场极大,衣服首饰更是捡着最好的穿戴。

顾琳故意早早的赶来。为得就是看顾伽罗的笑话。

哈哈,一想到趾高气昂的顾伽罗会穿着一身寒酸的衣裳、坐着简陋的骡车,委委屈屈的回娘家。顾琳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欢腾、雀跃。

忽听到夫君的低喃,顾琳笑了句:“不。我从未因为二爷受过委屈,过去没有,现在更不会。”

她的丈夫再不济,那也是堂堂伯府的二爷,领着从六品的勋职,反观顾伽罗的丈夫齐谨之,哈哈,空有一身的本事,却连个最末等的小吏都不是呢。

顾琳心中的小人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只等着顾伽罗到来,围观这千载难逢的一幕。

过了一刻钟,就在顾琳等得有些不耐烦,无聊的掀开车窗帘子看外头的街景时,从街口驶来一辆八宝缨络华盖双架大马车,头前两匹神骏的骏马马蹄踏踏,单看这气势,就知道车里坐着的不是寻常人。

“咦?这是谁家的贵客?瞧着马车的配饰,竟是二品夫人的规制呢。”顾琳纳闷的说道。

顾家所在的坊区是京城有名的贵族区,附近的邻居要么是宗室,要么是勋贵,最次的也是朝中四品以上的高官。

偶尔经过一辆如此高规格配置的马车倒也寻常。

顾琳并没有太过在意。

但令她意外的是,那辆马车竟缓缓的停在了赵国公府的大门前。

紧接着,更让顾琳惊讶不已的是,从车里走出来的,不是旁人,竟是她心心念念想看笑话的齐谨之和顾伽罗。

这是怎么回事?

顾伽罗竟敢堂而皇之的‘逾制’?

顾琳心里不忿,直接从车里下来,三两步跑到近前,装着偶遇的模样,似笑非笑的跟顾伽罗打招呼:“噫,二妹妹和妹婿来啦?!”

顾伽罗顿住脚步,转头看向顾琳,“真是好巧,竟在门口遇到了大姐姐和姐夫?”

齐谨之冲着顾琳点了点头,然后又对晚几步赶来的徐善仁拱手行礼。

徐善仁慌忙还礼不迭,虽然现在齐家没落了,齐谨之也变成了白板,但齐谨之却依然从骨子里透出一种骄傲和自信,这种气势,对于纨绔徐善仁来说,还是颇有压力的。

“二妹妹,你、你竟敢逾制?”

顾琳看清顾伽罗的装扮后,一根指头指向她的头,惊讶的说道。

原来,顾伽罗的头上戴着火红狐狸皮做的卧兔儿,卧兔正中嵌着一颗鲜艳欲滴、莹润通透的碧色宝石。

顾伽罗挑眉,疑惑的说道:“大姐姐这话从何说起?”

顾琳自觉抓到了顾伽罗的把柄,心中得意,脸上却做出关切的神情,“哎呀,我的好妹妹,你怎忘了,大周律有云‘士庶妻不得服浑金衣裳、宝石首饰’,你、你、你却将这绿宝石明晃晃的带了出来,这、这不是给齐家惹是非、给咱们顾家惹麻烦吗!”

顾伽罗眼中闪过一抹玩味,难怪顾琳会‘巧遇’自己,原来她想看自己笑话、顺便找自己麻烦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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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 新闻还是丑闻

顾伽罗心中冷笑,齐家没落了,她的夫君成了白身,在某些人眼中,她顾伽罗便成了任人欺负的可怜虫了。

顾琳好容易抓到了顾伽罗的把柄,又岂会轻易放弃,她一指头又指向那辆双架大马车,用关切的口吻说着戳人肺管子的话:“还有这马车,哎哟哟,你竟然堂而皇之的乘坐八宝缨络华盖的大马车…唉,二妹,齐家没了爵位,你也不再是未来的世子夫人,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也不能‘逾制’啊。”

顾琳摆出长姐的架势,又是训诫,又是规劝,“虽说这几年逾制成风,是人不是人的都想穿个泥金缂丝的衣裳、出门悄悄乘个高头大马车,可咱们家不比那些浅薄的人,顾家是堂堂赵国公府,祖父又是个严明法纪的人,你、你这般,岂不是要让祖父为难?就是齐家的几位长辈,恐怕知道了也不会高兴哪。”

顾琳这话说得很是刁钻,什么叫‘是人不是人’?什么又叫做‘浅薄的人’?

根本就是在指桑骂槐,嘲讽顾伽罗为了虚荣,罔顾礼法,置娘家、婆家的安危于不顾啊。

顾伽罗还好,她早就知道顾琳是个什么德行的人。

站在她身边的齐谨之却变了脸色,顾琳这么说,表面上是在挤兑顾伽罗,而事实上,又何尝不是在嘲笑齐家、嘲笑他齐谨之?!

掩在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他的牙关也咬得紧紧的。

得知圣人将黔国公府夺爵抄家的那一刻,齐谨之就预想到有这么一天,会被人当面挤兑、嘲笑。

而且在他的‘梦’中,他更是遭遇了更加不堪的境地。

对此。齐谨之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也将自己‘少年俊彦’的骄傲暂且抛开,尝试着做个普通百姓。

一直以来,齐谨之都觉得自己准备得够充足了,心理也足够强大。

但直到此刻,他才发觉,他的那些心理准备远远不够。看着样样不如自己的人。却能纵容妻子挤兑他齐谨之的妻子,这让骄傲了二十年的他羞愤欲死。

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提醒他,齐谨之真想一拳轰到徐善仁的脸上。

至于顾琳。人家有丈夫,很不需要他这个妹婿来教训。

齐谨之上过战场,手上沾染过人命,饶是他极力克制。周身还是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势。

徐善仁是温室里长大的纨绔,他几时见过这样的‘煞星’。几乎是在齐谨之握拳的那一刻,他的身子就忍不住的一阵颤抖,双脚更是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

顾琳说得正尽兴,没有察觉丈夫的异常。只听她继续语重心长的规劝着:“二妹妹,你且听我一句劝,今个儿也就罢了。以后出门,切莫再这般了——”

顾伽罗却微微一笑。很淑女的任由顾琳说完,这才柔声解释:“大姐姐误会了,我顾伽罗身为堂堂国公府世子的嫡长女,该懂的规矩和礼数还是懂的,五岁开蒙的时候,母亲便亲自教导我研习‘大齐律’。”

顾琳瞪大了眼睛,显然对顾伽罗的‘不受教’很不满,略带指责的问道:“既然知道,那你为何还要——”

顾伽罗柔声细气的说:“好叫大姐姐知道,小妹我从未做过逾制的糊涂事。”

顾琳不信,觉得是顾伽罗强词狡辩。

顾伽罗不疾不徐的给出答案:“这马车,是我婆母体恤我,特意借给我乘坐的。大姐姐莫非忘了,我婆母可是朝廷钦封的清河县主?”

顾琳当然知道齐家大夫人是县主,可、可这跟顾伽罗‘逾制’是两回事啊。

“县主确实是二品夫人,但二妹妹你却——”顾琳的意思很明白,你婆母是你婆母,你是你。你婆母有资格乘坐华盖双架马车,并不意味着你有这个资格。

说到底,你顾伽罗还是逾制了。

顾伽罗将目光瞥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朱轮华盖大马车,只笑不语。

顾琳不明白顾伽罗的意思,好容易稳住心神的徐善仁却明白了,为了不让妻子说出更多的‘错话’,他强忍着对齐谨之的畏惧,上前两步,来到顾琳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顾琳脸色大变,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顾伽罗乘坐婆母的县主配置马车,是逾制。

她顾琳又何尝没有逾制?因为徐善仁的品级还没有高到给顾琳请封诰命的地步,严格说来,顾琳和顾伽罗一样,都不是命妇。

而按照‘大齐律’,非命妇的妇人全都归到了‘士庶妻’的范围中。

也就是说,她方才给顾伽罗罗列的‘罪状’,她顾琳也全都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