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段猫若真是个没心机的直肠子,这会儿更不会笑得跟个没事儿人一般的主动提及昨日的‘冲突’。

这人、呵呵,有点意思。

刘虎眯了眯眼睛,“猫?看来你是晚上出生的咯?”

段猫一怔。

倒不是刘虎猜错了,相反,他猜的很对。

可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一般情况下,寻常不懂苗语的汉人听了他的名字,大多都会说,“贱名好养活。”

而事实上,段猫这个‘猫’字却没有这方面的原因。猫是音译,在苗语里,是晚上的意思。

苗家的孩子以猫为名,表明这个孩子是在晚上出生的。

“刘头儿真厉害,竟连这个都知道。”段猫掩住眼底的异色,傻呵呵的点了下头,“小的是晚上生的,家里阿公便说叫‘猫’吧…”

刘虎冲着负责登记的人扬了扬下巴,示意让他继续询问。

段猫不敢小觑这个貌似粗枝大叶的莽汉,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三班衙役的人手并不多,需要登记的也只有那十八个人,不到半个时辰就弄好了。

刘虎拿着装订好的册子,细细的翻看了一番,而后按照各人的具体情况安排了职位。

那十个齐家护卫自然是快班捕手,另外十八人,则有去衙门口站岗的,有去街上巡逻的,还有去城门附近巡视的,基本上都有了妥善的安排。

到了中午,县城的百姓悄悄探出头来,却发现他们熟悉的县城,尤其是县衙,好似换了个模样,街上有了走来走去的皂隶,破房烂瓦的衙门里人进人出的很是热闹。

就连城门附近的布告栏上也张贴了崭新的公告,旁边有识字的差役负责诵读,详细告知众百姓:亲爱滴乡亲们,远在京城的皇帝陛下英明神武,知道咱乌撒没有父母官,百姓们受苦了,特意降下隆恩,给咱们派了位爱民如子的绝世好官齐县令。大家若是有什么冤屈,或是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去县衙求齐大人做主,云云!

布告栏前,围聚的百姓越来越多,渐渐的,原本寂寥、空旷的街道上也有了人声。

齐谨之骑马领着十来个护卫行至城门前,看到这些,不由得笑道:“周先生的法子果然好用。等咱们从乌蒙回来,县城里定然会变得愈发热闹。”

没准儿县衙门口会涌来许多告状的‘苦主’咧,齐谨之坚信,马仲泰(或者说他背后的马家)

定不会轻易罢手的。不给齐县令找点儿麻烦,根本不符合他们地头蛇的身份啊!

“是呀,小的听说,待县衙里的事情都安顿下来后,周先生还想找几个嗓门大的兄弟,从县城出发,围着周遭的村镇、寨子,一路宣传下去呢。”

穿着普通护卫服饰的齐大勇笑呵呵的说道:“周先生说了,他定要让治下的百姓全都知道大爷您的名号,也要让那些盘踞山林的蛮夷们知道县衙已经有了正经的主官。”

“这个法子不错。”齐谨之笑道,“只是到时候,连四处流窜的梁逆也会知道。”

就算小梁王不知道,乌撒的某些豪强也会主动将消息透漏出去。

哦,对了,不止小梁王,还有那位安南王!

“知道了更好。小的的刀好久都没有沾血了。正想拿出来磨一磨呢,”齐大勇说得豪气,眼中更是泛着嗜血的光。“那些鞑子不来还好,若是真有胆子前来,小的定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齐谨之笑了笑,没说什么。磕了下马镫子,“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出城吧。”

他要去乌蒙拜见上官,路上不好走,他们须得加快速度。

“是!”齐大勇等人应了一声,策马紧跟上去。

十余骑马飞快的出了城门。一路朝乌蒙而去,马蹄踏踏,留下一片飞扬的黄尘。

城门口一个身着宽阔衣裤民族服饰的男子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待齐谨之等人离开后,他忙撒开脚丫子。直奔后衙街而去。

“齐谨之出城了?一共带了多少人马?”马仲泰急切的问道。

他早就知道齐谨之会去拜见知府,所以提前命人去城门口盯着。如今有了确实的消息,他定要好好安排,给齐谨之来个真正的下马威。

“没错,小的亲眼看着他出去的。一共带了十来个护卫,腰间佩着宝刀,个个身上透着一股子煞气,应该不是什么善类。”

屋外廊下跪着一人,低着头,恭敬的回道。

“只有十来个人?他竟这般托大?”

马仲泰皱起了眉头,有些不对劲,齐谨之不像是个没脑子的人,他刚刚得罪了马家,正是该戒备的时候,怎么会忽然这般‘大意’?

只带了十来个人,他就敢出城?

要知道,前些日子小梁王刚刚突袭了乌蒙治下的三个县城,其中一个恰巧就在乌撒与乌蒙中间。

从乌撒前往乌蒙,必然经过小梁王的势力范围,齐谨之就不怕被那些鞑子‘收拾’了?!

还有,就算小梁王的人不动手,沿途还有好几个寨子咧,那些寨民吃了不少山下汉人的苦头,对官府、对汉人,没什么好感。

倘或寨民们知道齐谨之是朝廷派来的狗官,定会有所行动!

马仲泰可不信齐谨之不知道这些情况。

但他偏偏就这么做了,不正常,很不正常!

“哼,有什么不正常的,那个姓齐的汉人,自觉比旁人有本事,就想趁机表现一下。他带去的人少了,岂不是更方便咱们行事?啐,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值得你们这般忌惮?”

马家二叔不耐烦的拍了拍椅子扶手,催促道:“干脆点儿,到底干不干?”

真是墨迹,要么直接派人去设伏,要么就都回家睡觉,罗哩罗嗦、磨磨唧唧的,堂堂苗家汉子,竟跟个女人一样!

马仲泰暗自翻了个白眼,难怪同是阿公的儿子,阿爹宁肯重用三叔,也不愿提拔二叔咧。

县城又不是山寨,寨子里的那些规矩,在这里根本不适用。

倒是坐在诸位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缓缓说道:“老二这话虽有些糙了,但也不是没有道理。齐谨之此人,我也听说过,年少有才,颇有些傲气。这两日他事事顺心,难免生出了‘乌撒不过如此’的想法,轻敌之下,有可能会疏忽大意。”

“阿爹,我担心此事有诈,”马仲泰语气恭敬了许多,犹豫着说:“齐谨之是前西南大将军之子,数次进深山驱赶无辜山民,最是个奸诈狡猾的人。汉人行兵打仗,又讲究个‘兵不厌诈’,万一这是齐谨之的一个计策,故意引咱们上钩,那又该如何是好?”

他们马家只是想在乌撒繁衍、发展,而不是想要造反。

如果派私兵劫杀齐谨之的时候,被他抓到了证据…水西大营的几千精兵可不是摆设啊。

安南王府也不会坐视不管,更不用说还有千里之外的京城。

惹怒了皇宫里的皇帝,慢说他们一个马家,就是整个西南,都能被荡平!

马仲泰自幼在县城长大。接受的是汉家文化,享受着华服美食,他可不不想像先辈们那样,再逃回深山里做个‘山民’。

“堂兄多虑了,”马二叔的长子,马仲泰的堂弟沉声说道:“照我看来,齐谨之带十来个人出城。有可能是无奈之举。诸位想一想。齐谨之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偏他还想掌控县城。如此的话,不管是前衙、后衙,还是街道、城门,都需要充足的人手。齐谨之统共就带了七八十人。除开填充县衙空缺的十几个人,再减去宿卫的人手。也剩不下多少人了。”

不得不说,马堂弟的这番说法还是有些道理的。

马家家主听闻此言,思索良久,才点了下头。“有道理,这样吧,不管是不是齐谨之的计谋。我们都要出手教训他一下,否则。日后这乌撒就要改姓齐了。”而他们马家,则会成为齐谨之立威的筏子,最后干脆被踩到脚底下。

马二叔大声赞同:“没错没错,我这就点齐两百壮士,在乌峰山设伏,狠狠揍那姓齐的一顿!”

堂内的众人纷纷应和。

两位长辈都发话了,马仲泰不好再说什么丧气的话,点了下头表示赞同。然后便开始详细策划起来。

且说齐谨之一行人,快马疾驰一个时辰,便抵达了乌蒙。

进了城,寻到府衙,齐大勇纵身跳下马背,跑到门前递上齐谨之的拜帖。

府衙的衙役听闻乌撒的新县令求见府尊,惊讶的眼睛都瞪圆了,还是齐大勇不耐烦,连连催促,衙役才回过神儿来,一溜小跑进了衙门。

不多时,衙役又气喘吁吁的跑了来,恭敬的说道:“府尊有请齐县令。”

乌蒙的知府姓梁,两榜进士,寒门出身,在乌蒙已经待了十多年。

齐谨之没有见过梁知府,却也打听了一些他的情况。

梁知府今年五十岁了,关中人,自幼聪慧好学,年纪轻轻便考取了功名。

只可惜,梁知府善读书,却不善做官,性情耿直,不知变通,接连得罪上官,最后干脆被发配到云南这种荒蛮之地做主官,一做就是十几年,连个升迁、调离的机会都没有。

这还不是最可悲的,梁知府最让人同情的是,哪怕是在偏远、贫瘠的西南做个知府,他也不能真正的当家作主。

乌蒙六部,治下的面积貌似很大,然而土地贫瘠、官道不通,各民族混居,土司、豪族纷纷抢占势力范围,山民、流寇、前朝余孽等等轮番来找麻烦。

梁知府做了这些年的官儿,基本上就没有一日安稳过。

就在前不久,小梁王又带领数千乱兵劫掠县城,将乌蒙治下的三个县祸害得不行,那些地方的豪绅们齐齐跑到府衙,找梁知府要‘说法’。

说法?

什么说法?

老子这儿还一肚子的苦水、满腔的委屈无处倾倒呢。

梁知府疯狂的吐槽着——

还有,你们这些粗鄙的蛮夷,平日里交税、纳粮、服徭役的时候,个个跑得比兔子都快,更不把本府放在眼里。

哦,如今遭了祸,就想起本府来了。

直娘的,你们当老子是什么?想用就用,不想用就丢一边?!

齐谨之来的时候,梁知府刚刚送走了一批前来‘哭诉’的豪绅,正暗搓搓的骂娘,忽的听闻乌撒县令来了,他不禁愣怔了下。

还是身边的幕友提醒了两句,梁知府这才记起几个月前吏部发来的公文。

“让他去书房吧,”梁知府叹了口气,心说话:嘿,又来了一个倒霉蛋,只是不知这乌撒县令得罪了哪位贵人。

幕友看到梁知府那杂糅着幸灾乐祸、同病相怜等情绪的复杂眼神,忍不住摇了摇头,之前他还觉得梁知府虽然不通庶务,但到底是个耿直、公正的好官。

但…唉,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年那个敢梗着脖子和上官据理力争的‘梁铁头’,如今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下官齐谨之,拜见府尊大人。”齐谨之深深一揖。

“齐县令无须多礼,”梁知府坐在书案后。上下打量着齐谨之。

见他面皮白皙、五官俊美、身姿挺拔,目光清亮,行动间带着隐隐的文气,站立时又透着一股子武者的彪悍。

单看这幅相貌,竟是个英俊年少、文武双全的好男儿呢。

梁知府先是惊艳,旋即心中又生出丝丝妒忌,同样是年少英才。他梁某人坎坷半生。如今更形同流放。反观这齐家二郎,家中被抄没,家族几近败落。可还能捞到个七品的县令。

好吧,乌撒的县令不当也罢。

可齐谨之的气色太好了,半点没有沦落边陲小县的沮丧、绝望,非但没有。反而有种少年人特有的锐气和勇往直前的果决,让人看了也能感到莫名的激情。

曾经。他梁某人也有这样激情洋溢、热血沸腾的时候啊。

而现在,棱角早已被现实磨平,精神头儿也被一年年的等待、绝望消磨光了。

年方五十,却已像个六七十岁的老翁。如今看到一个朝气蓬勃的俊美青年,他、他竟有种难以抑制的羡慕嫉妒恨!

梁知府在打量齐谨之,齐谨之也在不招痕迹的打量他。

“咦。这梁知府不是探花出身吗,想来应是个姿容秀美、文采斐然的翩翩美男子啊。即便是年华逝去,美男子也当变成美中年,或者美老头儿,而绝非眼前这般充满暮气的糟老头子啊。”

齐谨之暗暗嘀咕着,心说话,早就听说梁知府不会做官,不通人情世故,把自己的仕途弄得一塌糊涂,当时他还觉得传言不可信。

如今见了真人,齐谨之不得不点头:相由心生,估计梁知府十几年的宦海生涯过得太憋屈了,体现到外貌上,也就成了今天的样子!

梁知府原本还想跟‘沦落人’聊几句家常,顺便传授一些在云南为官的经验,但齐谨之的模样儿让他深受刺激,这会儿他半点闲谈的心思都没有,简单的问了问路途可还顺利、县衙可还好、家眷都还好之类的问题,然后有官样十足的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草草的打发齐谨之出去了。

齐谨之一一回答了,见梁知府意兴阑珊,却没有丝毫掩饰,心里不由得再次肯定:这位府尊大人,确实不会做官啊,连官场起码的常识都没有,瞧着城府,还不如一个新晋官场的菜鸟呢。

反倒是梁知府身边的幕友,颇为和善,亲自将齐谨之送出衙门,低声说了一些云南的情况,比如匪患、比如梁逆,比如那些难缠的土司和豪族,随后还不招痕迹的提点了几句。

齐谨之很是感激,不管这位幕友提点的是否有用,单看人家这份善意,就让人心里烫贴,至少比那个连表面功夫都不会做的梁知府强太多了。

“还有,前些日子蜀地地动,我们这里也受了些影响,一处山村被滑落的山石毁了大半,有二三百人受了灾,不得不离开原籍——”成为流民,或者干脆落草为寇。

幕友说得很是隐晦,但齐谨之却听明白了。无非是让他回去的途中多加小心,切莫被山匪、流民打劫了。

而至于为何会产生流民,原因也简单,无他,梁知府不作为!

“多谢先生指点!”

齐谨之无声的叹了口气,暗暗为这位幕友可惜——好好一个聪慧明理的人,却跟错了东家,唉,前途堪忧啊。

幕友听出了齐谨之语气中的惋惜,眸光一闪,隐隐冒出一个念头。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含笑与齐谨之告辞。

“大爷,这么快就出来了?”

齐大勇有些纳闷,话说他们大爷来拜见上官,按照官场的旧例,府尊大人好歹该留大爷吃杯茶,或者干脆留个饭呀。

这倒好,大爷进去统共不过两刻钟。这么短的时间,慢说吃茶了,就是正常的问话、训诫也不够啊。

“走吧,趁着天色还早,咱们直接回去。”

齐谨之没有多说,抬眼看了看日头,沉声吩咐道。

“是!”

齐大勇等十来个护卫翻身上马,跟着齐谨之奔向城门。

“大爷,您说咱们回去的路上,会不会遇到什么小蟊贼?”相较于来时的疾驰,返回的时候,一行人刻意放缓了速度。齐大勇闲极无聊,随口问了句。

齐谨之目视前方,眼角的余光却悄悄扫着山路两侧的山坡、密林,嘴上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怕什么,就算是遇到梁逆的鞑子,有咱们这些兄弟在,也能顺利了结了!”

心里却嘀咕着:抢劫?当然会有人抢劫!不过他并不担心,非但不担心,他还要加一把火,好好‘帮一帮’那些打劫的‘蟊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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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 很狠很暴力

京城,文昌胡同。

一辆朱轮华盖大马车缓缓从街口驶进来。

“四奶奶,咱们到家了!”

碧衣小婢利索的跳下马车,抬来一张条凳放在车门前的空地上,脆生生的说道。

“嗯!”

姚希若应了一声,推开车门,扶着丫鬟的手,慢慢的下了马车。

她习惯性的扫了眼四周,看到隔壁东侧角门处停着一辆马车,不由得问了句:“西府来客人了?”

话一出口,她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如果来的是客人的话,不可能从角门进。

现在西府靠着清河县主和妙真大师,重新杀回了上流社会,然而西齐到底败落了,家里没有爵位,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官阶,说到底也只是个寻常富贵人家。

即便来访的是个小官小吏,西齐也不能让人从角门进,这样太轻狂了,更容易拉仇恨值。

姚希若相信,依着清河的聪明和圆滑,她断不会作出这种事情来。

门口伺候的门房赶忙回道:“好叫四奶奶知道,那不是来客,而是京郊庄子的庄头,他们送了些果蔬、禽蛋等物什。那什么,这不是要过五月节了嘛,西府大奶奶名下的庄子出息好,便特意摘了上好的送了来。”

门房低着头,垂着手,态度很是恭敬,嘴皮子也利索,“西府方才还命人给咱们这边也送了几筐来,说是让大长公主和几位太太、奶奶们尝尝鲜儿。”

姚希若挑了挑眉,“哦,是这样啊。呵呵,表妹果然孝顺。人都不在京里,还不忘两边的长辈。”

她这话,听着好似在夸奖自家表妹懂事,但细细听来,却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门房的头垂得更低了,也不敢随意答话。心里却暗自嘀咕:听四奶奶这口气,好像对隔壁大奶奶很不以为然啊。两人不是嫡亲的表姐妹嘛。怎么却似仇人一般。

当然是仇人!还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掩在袖子里的手收紧,寸许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深深的月牙儿,姚希若唇边带着笑。眼中却没有半分温度。

一个多月前,姚希若的表哥寻到京里,当年他与姚希若曾经有过一段过往。后来姚希若丧父,进京投奔外祖父一家。便趁机断了跟表哥的事儿。

那时姚希若为了能断得干脆利索,又不令人发现自己跟表哥有私情。故意设计表哥跟着商队下了西洋,还重金收买了商船上的船员。

几年过去了,姚希若早就忘了这个表哥兼前情人,即便午夜梦回、偶尔想起来。也以为他早就葬身大海,或是流落海外无法返回中土。

所以,那日收到表哥的信时。姚希若整个人都惊呆了,心里更是惊骇地厉害。又是害怕表哥知道了当年的事儿、如今回来寻她报仇。又是担心表哥会胡说八道,将他们的私情说出来。

姚希若好容易有了今日的地位和名声,她可不想被人轻易毁掉了。

惊慌之下,姚希若无法冷静思考,按照表哥留的地址悄悄的寻了过去。她的想法很简单,她先过去探探底,如果表哥不知道当年的真相,那就算了,如果他知道了,那她就不得不采取‘行动’了。

万万没想到,姚希若刚刚去了表哥投宿的客栈,两人还没有寒暄两句,客栈一楼大堂就发生了意外。

有个客人吃多了酒,胡乱撒酒疯,掌柜和伙计们上去劝阻,拉拉扯扯间,不知怎地,那些人竟跑到了二楼,还一个‘不小心’撞开了姚希若他们的房间。

一男一女独处一室,男的很眼生,可女的却是京中的风云人物——没学过几天医术,却能妙手回春的女神医姚希若!

掌柜的见多识广,一眼认出了姚希若,惊呼一声:“噫!这不是东齐府上的姚四奶奶?莫非勉四爷也来了?”

他这一嗓子,顿时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姚希若当场就急的想跳楼。

偏她的好表哥是个‘猪队友’,不说赶紧想办法撇清此事,居然还‘气愤’的说了句:“表妹,你、你居然成亲了?”

那神情,那语气,还有那颤巍巍的手指,简直太引人遐想了。

还不等姚希若狼狈逃回家里,坊间关于‘某姚姓女神医的风流艳事’的流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大长公主震怒,宁氏趁机发难,齐勉之更是险些闹着要休妻。若非齐勉之自己也曝出了丑闻,姚希若这个东齐四奶奶或许就真的要下台一鞠躬了呢。

最后,大长公主发话,将姚希若关在了院子,命她闭门思过。没说‘思过’的具体期限,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姚希若想要出来,至少要等到外头的流言消散后。

出了这样的事,姚希若先是惊慌,接着是难堪、愤怒,当她一个人被关在房间里‘思过’的时候,她又静了下来,细细的将整件事想了又想,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件事,分明是有人在背后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