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大夫人跟二夫人她们,早就被六殿下派人送回来了。”

难怪。

楚阳娿咬了咬牙:“不去算了,我自己去!”

楚阳娿回到明月阁,喝了一杯凉茶,正准备叫人过来,准备自己带人去找云起。

清风急匆匆地进来,跟她说:“太太,少爷来了。”

“熠阳?”

楚阳娿刚站起来,楚熠阳就已经进来了。4

“姐姐。”

楚熠阳进来,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一遍,问:“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没事。”楚阳娿回答。

楚熠阳在确定楚阳娿真的没有受伤,也没有被吓坏之后,冷厉的面容总算缓和一分。不过接下来,对着楚阳娿就是扑头盖脸一顿训斥:“这次没有受伤,下次呢?大伯娘她们早就回来了,你进了宫为什么要乱跑?宫里那么乱,你还偏要出风头,你觉得你自己是有三头六臂还是没人敢动你?”

“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楚熠阳气得一脸铁青,恨不得把这姐姐一巴掌拍到地上去:“以后乖乖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去,要是被我知道,一定饶不了你。”

楚阳娿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全盘接下他的指责。

楚熠阳训斥一顿,怕她不长记性,三令五申不准她再出门。

这回楚阳娿就沉默了。

她忍不住说:“弟弟,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关心我,但现在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云起闯进宫去了,我得去找他。”

云家男人不管事,她总不能不管。现在宫里是个什么情况,她一概不知,很担心云起带人闯进去,被当成反贼。

楚熠阳叹口气,告诉她说:“父亲也去了,你放心,我已经派人通知他们你已经回来了。”

“父亲也去了,到底是……”

“不光是父亲,所有朝臣宗亲,发现宫内出事,都想方设法去救人了。他们人多势众,不会有事,你放心。”

“那就好。”楚阳娿一口气,这才问楚熠阳:“外祖母如何了?她年纪大了,受这一番惊吓,恐怕吃不消。还有宁安表姐,我才知道她已经怀有身孕……”

“她们都平安回家了,进宫赴宴的女眷,就只有你一个人没回来。我跟爹爹担心得要死,又听宁安表姐说……”楚熠阳看了一眼左右的丫鬟,吩咐她们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下姐弟两人,楚熠阳才继续道:“偏偏又听宁安表姐说你被六殿下带走了,而且你口口声声说你知道皇上的下落,不少人都听到了。”

“那现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皇上他到底是……”

楚熠阳摆摆手:“此事不该你问,我来就是看看你。确定你平安无事,就该走了,我还有事情要办。”

楚熠阳说完,起身就准备离开。

一股怒气油然而生,楚阳娿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她气道:“不该我问,不该我问。什么都不让我知道,结果呢?出了这么多事能不让我遇着吗?”

“姐姐!”

楚熠阳很想告诉她,这种事不会再发生。楚阳娿却已经生气地说:“弟弟你知道我被六殿下带去做什么了吗?”

楚熠阳面色突然一变:“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呵!”楚阳娿告诉他:“我替六皇子,做了皇上的假尸。”

“你!”楚熠阳惊得几乎跳起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楚熠阳不可置信地抓着楚阳娿的肩膀,捏得她生疼。

楚阳娿毫不隐瞒,将在宫里发生的事说了,楚熠阳听完久久不能言语。

别看他一脸严肃,实际上对于楚阳娿,他奉行着比楚爹还要严格的娇养策略。

从前萧氏的地位还不能动摇是,爹爹还教她人心险恶,也会让她自己去了解一些事情。不过这也仅限于内宅事务,其他大事,是不会让她知道的。而楚熠阳就更严重了,他恨不得将楚阳娿养得天真呆傻,最好什么也不用问,什么也不用懂,只安安稳稳做个深闺妇人就好。

但是偏偏,楚阳娿不是他们养出来的娇小姐,从一出生,她就有自己的思想。

她知道有些事情她不问不看,也逃避不了。

“当时我分析错误,以为是肃王主导……谁料道先来的却是六殿下。”楚阳娿告诉他说:“爹爹从不告我朝堂上下的事,也不准我打听,所以我不知道安国府到底支持的是哪一位,很是担心自己误了大事。”

“这种事你没有必要知道。”

许久之后,楚熠阳一字一句,还是老调子。

楚阳娿问:“既然如此,如果下次六殿下请我帮忙,我便随心所欲了?”

“姐姐。”楚熠阳沉声道:“你可知道此时何其严重,哪里是你能插手的?”

“弟弟是瞧不起我?”

“我不是这么意思。”

“那你为何觉得你能插手而我就不能?”

“你是……”

“我是女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熠阳说:“我是怕你在云家难过,姐姐,储君一事,楚家牵连太多,云家却要单纯一些,你要是过问太多,难免遭了夫家忌讳。”

两家结亲,总不能结成了仇,要是楚阳娿行事太过,遭了夫家忌讳,以后的日子怎么样都不会好过。

楚阳娿摇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而且,我并不觉得云家对朝堂之事全然不关心,只不过不如其他人放得开手而已。再者,两家既已结了姻亲,楚家有事,云家哪里能逃得开?不过自欺欺人而已。”

她相信,父亲跟云老爷子说要结亲,绝对不会真的只是因为看上云起而已。

“你的意思我明白。”楚熠阳说:“可两家如何,也是老爷子跟父亲最决定,姐姐你的立场,总要摆打的好看些才是。”

“我明白,但是你也该让我心中有数,爹爹的心思到底是……”

楚熠阳拿过楚阳娿的手,在她手心写了一个字。

楚阳娿大呼庆幸。

“还好没闯祸。”

“这次就算了,下回切不可鲁莽。”

楚阳娿连连点头:“我知道。”

“你刚回来,好好休息,我得走了,你说得这件事,我要尽快告诉父亲。”

“好,你路上小心。”

楚熠阳出门,带着侍卫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云府。

楚阳娿松了一口气,吩咐嬷嬷,等云起回来,立刻通知她。

之后她洗了个澡,饱饱吃了顿饭,准备上床休息,顺便把这一天发生的事都理理清楚。

不过她刚趟道床上,云起就回来了。

那人一回来便冲到楚阳娿跟前,仔仔细细看了她一会,才说了一句:“没事就好。”

“你呢?你没事吧?”楚阳娿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问云起:“知道你进宫去了,我担心得很,怕你遇到什么麻烦。”

云起为了找自己,带人闯进宫去,楚阳娿是真心感动,她感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云起摸摸她的额头,笑笑说:“我没事,你不要起来,回床上休息去把。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祖父让我过去,大约有事要吩咐,我先去见祖父。”

“那好,你去吧,我等你回来一起吃午饭。”

“好。”

云起出去了,楚阳娿又爬回床上躺着,手放在刚才云起摸过的地方,觉得那里烫的厉害。

昨天受了惊吓,又在六皇子那里忙了一晚上,楚阳娿是真的累了,躺了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楚阳娿连梦都没有做。

她睡得正香,突然被清风叫醒了。

清风一脸着急,对楚阳娿道:“太太,七爷那边出事儿了,太太您快去看看吧。”

“出怎么了?”

楚阳娿急急忙忙穿衣服起来。

云起明明是去见老爷子,能出什么事?

谁知清风告诉她说:“太太有所不知,昨日宫里大火,大家都知道是出事了。七爷担心太太安危,便带着人准备去宫里救人。一开始大少爷跟二少爷那边也没说什么,还跟着一起去了。听说他们在宫门口与人对持,好久都进不得宫。等天黑了,大夫人她们都被送了出来,大爷那边一瞧,便回来了,也不准咱们爷再去找您。七爷不听,硬是带人进宫了。大爷跟二爷那边闹了个没脸,气呼呼地回来。之前七爷被老爷子叫去,也不晓得说了什么,硬是让七爷跪在院子里头,要他认错还得挨鞭子,要不是嬷嬷去大厨房给姑娘做羹汤,听见下人在说,咱们这边都还没人晓得呢。”

“还有这种事?”楚阳娿穿好衣裳,几乎是跑着去了奎文阁。刚到奎文阁外,就听见鞭响。

待进去一看,就看到自己的新婚丈夫,那俊美无双的男人正端端跪在庭院中央。他身后,一彪形大汉正扬着鞭子,一鞭一鞭抽打在男人身上。而云起身上,已经鲜血淋漓。

他的衣裳已经被打成碎块,破碎的布料的下面,已经避开肉绽。

楚阳娿的心猛地跳了两跳,好像那些鞭子打在自己身上一样。再看庭上,云老爷子,大少爷云溪二少云霄等人,都闲闲坐在位上,看着被打得满身是血的云起,满眼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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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8 章

云起满身是血,行鞭刑的人却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

楚阳娿指甲掐进肉里,终于忍不住,走到老爷子跟前。

她往地上一跪,扬声问道:“老爷子,不知夫君犯了什么错,为何受罚?”

“官儿,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对着楚阳娿,云老爷子还算和蔼。

不过楚阳娿打定主意要问清楚,如果云起真的是为了自己闯进宫去而受罚,她肯定不能不管。不,不管云起是因为什么原因受罚,她都不能坐视不理。

鞭刑,楚阳娿不明白,这可是能够致人死地的惩罚。并不是说打人就一定能把人打死,而是鞭打之后,会有很多并发症。在这个医疗并不发达的时代,任何一种并发症,都可能要了人的性命。

“夫君奔忙一天一夜,如今他刚刚回家,便被祖父责罚。孙媳妇愚笨,不知夫君哪里做错,要在这京中动乱之际,被赐鞭刑,特来求问,还请祖父告知。”

老爷子没说话。

云溪冷哼一声,正义凌然地说:“他带兵持械,擅闯皇宫。我云家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人,自然要动祖宗家法。”

“宫廷内乱,云家深受皇家恩宠,夫君于动乱之际进宫护驾,何错之有?”楚阳娿言辞厉厉:“还是说,大哥以为夫君进宫不是护驾,而是谋反?”

“胡说八道!”云溪暴怒,狠狠瞪着楚阳娿厉声呵斥。

楚阳娿却毫不畏惧与他对视。

她当然明白云溪的心思,在这个时代,世家与皇族,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从属关系。实际来讲,应该算作一种合作,说不上谁恩宠谁。尤其这些年来,皇帝对世家越加忌讳,时不时打压,当真要说起来,那是绝对与恩宠二字无关。

然而不论世家与皇族之间有多大龃龉,也没有人敢背上谋反之名,那是真正会引来杀身甚至灭族之祸的。哪怕云起自己的事,但一牵扯上云家,其他人也逃脱不了。

云溪怒不可遏,又不屑与女人争斗,最后一甩手,吩咐道:“来人,送七弟妹回去,没事不要乱跑。”

两名婆子闻言就要上前,楚阳娿扫一眼,冷声道:“谁敢碰我!”

清风清水立刻上前,挡在楚阳娿身边,做出忠心护主的样子。

楚阳娿这才转向老爷子,沉声道:“不论夫君何错之有,还请老爷子饶他一命,夫君体弱,再这样打下去,必会伤及性命。”

云老爷子沉默半晌,方才捋着胡须道:“官儿有所不知,云起不敬尊长在先,擅闯宫门在后,于公于私,都要受罚。你刚进门,不懂这家内之事,还是先回去吧。”

这是一定要把云起打到半死了?

楚阳娿眸光一沉,咬了咬牙,说:“老爷子的意思,孙媳妇明白了。”说完之后,她站了起来。

清风与清水扶着她,从堂中退了出来。

庭院之内,行刑之人已经换了,受刑的云起,已然趴在地上没有了反应。

楚阳娿看了高堂上的云家众人一眼,终于沉声吩咐:“清风,传林岗,带人过来救人。”

清风眸光一闪,回答:“是。”

清风说完,转身出了奎文阁。

她知道事情紧急,出了奎文阁便飞快跑了出去。

楚阳娿看了一眼自她回家便亦步亦趋跟着的宫女,吩咐道:“你,去夺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