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熠阳说:“殿下已经秘密派人全力截杀,如果肃王逃到南边,对我们来说,正好是个机会。”

南方世家,与北方世家之间早就有不和。南北之争存在多年,但一直以来都因皇都在北方而使得北方派系略占优势。对于南边那些叽叽哇哇的世家,也早就看不顺眼,如果肃王当真挑起世家□□,正好给了北派机会一锅端。

看到弟弟这两眼放光的样子,楚阳娿真是觉得世界太过黑暗。

她从前是生活在中央集权的世界里,想事情跟他们的出发点不一样。

可她到底人微言轻,什么都改变不了。好在晋国四周,并没有蒙古,辽金之类的强势草原民族。世家之间爱折腾,应该不会折腾到被外族灭国,就是可怜了普通百姓。楚阳娿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忧患天下的意识,却只能无奈叹气。

姐弟两人说了会话,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回了璎珞轩。

楚域跟云起已经把话说完了,显然相谈甚欢。见楚阳娿跟楚熠阳回来,立刻传饭,说女婿不能饮酒,便要与儿子小酌两杯。楚阳娿赶紧劝住了,楚熠阳那小小年纪,哪里能跟着他瞎胡闹。自己倒是可以陪他喝两杯。

楚爹瞪她两眼,“你一个女儿家,哪里能饮酒?”

话是这么说,但上了桌,楚阳娿敬酒,他还是没忍住,捧着酒杯一干而尽了。

酒足饭饱,时间也差不多了,楚域虽然不舍,却没有将出嫁女久留娘家的道理。

目送女儿女婿离开,楚域到底还是叹气:“不该让官官嫁得这么早。”

楚熠阳抿着嘴不说话,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

回来的路上,楚阳娿也情绪不高。

想到爹爹把自己跟弟弟支出去,单独留下云起说话,一定是说了什么,便问:“你跟爹爹私底下说了什么?”

“岳父关心你,问我你在家里的生活起居而已。”

“原来如此。”楚阳娿点点点头,不说话了。

云起知道她是舍不得离开父亲,便敲了敲车门,很快有人递了一笼鸽子进来。

楚阳娿惊讶:“这是什么?”

“信鸽。”

云起笑了笑,说:“我跟岳父要的,这样一来,你每日早中晚,想要跟岳父或者小舅子说什么,都可以很快传到。”

“这多麻烦。”楚阳娿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了,信鸽珍贵又稀少。云府离安国府这么近,还要占用这么多信鸽,不仅是麻烦,简直是在浪费。

不过相比云起的一片心意,还有爹爹的宠爱之心,这些都不算什么,楚阳娿感动不已。

“谢谢你。”楚阳娿问:“你会不会笑话我?”

“笑话你什么?”

“笑话我这么大了还粘着爹爹。”

云起笑:“当然不会笑话,只会羡慕而已。”

楚阳娿恍然记起,云起父母双亡,幼时又遭受磨难,即便被云家找回,这些年生活也的不是很好。在他心中,能与父亲联络感情,是一件可望而不可求的事情吧。

想到此处,楚阳娿忍不住握住云起的手,说:“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恩,我也可以跟你说我的心事。”

云起轻笑,道:“好。”

楚阳娿这才重新高兴起来,说:“你生日快还有几个月,我要送一件礼物给你。一件特别的礼物,保准吓你一大跳。”

“好。”

男人依旧好脾气地笑。

楚阳娿失望:“哎哟,你都不好奇的?一点都不好奇是什么礼物?”

“既然是给我的礼物,那我迟早都会知道。”云起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自订婚之后,楚阳娿送了他不少礼物了,每次都是画儿,而且画的全都是他,根本既没有依稀例外过。所以她说送礼物,那猜都不用猜,绝对是画儿。

楚阳娿还真以为云起不好奇,她别扭道:“就算你迟早会知道,但一般人不是都会好奇么?”

“我并不是不好奇。”云起说:“只是,就算我好奇了问你,你会告诉我吗?”

楚阳娿坚定:“不会。”

“所以这就是我不会追问的原因。”

好吧。

楚阳娿表示,大家的思想果然不再一个频段上。不过这一次,她保证,她的礼物一定会让他吓一跳,吓得合不拢嘴。

云起余光瞥见楚阳娿憋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恶趣味大起,说了一句:“不过我猜,你的礼物,肯定不是你自己的画作,对吧?”

“哎?”

“难道是画?”

楚阳娿咂嘴,颓丧地垂下脑袋。

果然她只会送这一样东西呀。

云起哈哈笑起来,楚阳娿头垂得更低了,她觉得自己的才华,被深深地伤害了。

云起心情大好,楚阳娿却陷入空前的自我厌弃中,直到回了云府,也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

本来她想,讨好别人应该是男人做的事,现在落到自己身上,纯粹是因为她喜欢他比较多而已,偏偏他还要笑话,真是让人生气。

楚阳娿内心深处那一根属于艺术家的敏感小神经突然就被挑了起来,开始自己折腾自己。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还有人不怕死地往上凑。

楚阳娿跟云起刚会到明月阁,就见堂屋里坐着两个人。楚阳娿眼一扫,嬷嬷赶紧小声报告,说许家姑娘在院子里等了一天了。说是云起受了伤,她托兄弟千里迢迢找了上好的伤药,今日总算送到府里了。

许家姐妹捧着伤药,要亲手送与云起。

看到云起回来,许铭书一脸羞红,内心也很忐忑,她摸不准云起会否接受她的好意。只希望他不会太不给她脸面。

倒是许铭悦,眨了眨眼直接向云起扑了过来。

“云起哥哥,你到哪里去了呀?你伤还没有好,这么劳累,对身子不好。”

楚阳娿当场爆发了,我了个大艹,自己这正牌老婆都还没扑呢,你个小妮子乱扑什么?这是当着她的面儿挖墙脚呀,还要不要脸了。

楚阳娿当机立断,一把拉过云起。许铭悦扑了一半发现前面没人了,想刹车也来不及了,一眨眼,嘭一声就摔到了地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了丑,许铭悦嘴巴一瘪,趴在地上哇哇哭了起来。

☆、第 100 章

“妹妹!”

看到妹妹扑到地上,许铭书赶紧把人扶起来,之后,便青着脸差楚阳娿责问:“弟妹,你这是做什么?”

楚阳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许铭书,说:“表姐以为呢?”

“你……”许铭书说了一个字,便委屈地红着眼睛去看云起:“表弟……”

云起笑了笑,说:“表姐找官官可是有事?那我一个大男人不好打扰,先走一步。”

说完之后,人家朝楚阳娿点点头,款步离开了。

楚阳娿咬牙,这人,自己惹来的麻烦,扔给自己一走了之,实在太过分。

不过当着许铭书姐妹的面,楚阳娿还得表现的得意洋洋。

她扬着下巴,问许铭书:“许家表姐和表妹,还有事吗?”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云起明显在躲着她们,许铭书还能说什么,只好咬着嘴唇,牵着妹妹离开了明月阁。

秦代语看她们青着脸回来,知道事情不顺利,虽有失望,却也早在预料之中。

“姑娘,这是怎么了?”

“妹妹摔了一跤。”

秦代语看了许铭悦一眼,说:“我去拿药。”

“还是请大夫来瞧瞧吧。”许铭悦听说明月阁那边,喝水咳嗽一声都要请大夫,便下意识地加了一句。

秦代语眉毛一挑,柔声道:“姑娘说笑,悦姑娘摔了一脚,请大夫怕是不合适。”

许铭悦抿了抿唇,不再坚持:“那就算了。”

对着哥哥给的这个丫鬟,她总是不怎么自在。

秦代语已经笑着说:“姑娘先坐一会,我这就去拿药。”

药拿来了,却是让许铭悦自己抹,她严肃着脸,问许铭书发生了什么事。

许铭书青着脸,说:“那楚氏一点不给脸面,害得妹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摔了一跤,表弟却连句话都不跟我们说,转身就走了。”

秦代语想了想明月阁的情景,对许铭书实在失望。不过她的身份是下人,再看不上许铭书,也不能表现到脸上。

听许铭书说完,她笑了笑,安慰她:“姑娘不要多想,云府的情况,你也晓得,那楚氏好大的架势,连整个云府都围了起来。现在别说明月阁,便是整个云府,都在她手里捏着。老爷子都没开口说话,表少爷自然也要给楚氏几分脸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许铭书一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

自己的满腔委屈,立刻化作对云起的心疼:“表弟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却要受母老虎制约,实在是可怜。”

“是呀。”秦代语表示赞同。

许铭书越加气愤,说:“那楚氏不贤不孝,仗势欺人,实在委屈了表弟。”

“姑娘说的没错。”

主仆两人说了会话,将对楚阳娿的不满全部发泄了出来。许铭书这才说自己累了,要回房休息。

安顿好了许铭书,秦代语才去看许铭悦。

许铭悦两个膝盖都磨破了,正躺在床上念着楚阳娿的名字扎小人。

见秦代语进来,一个跟头坐了起来说:“你说的那事儿,我不干了。”

秦代语马上沉了脸:“悦姑娘在说傻话?”

“我说的是真话。”许铭悦噘着嘴,道:“太丢人了,表哥对我冷冷淡淡,那楚氏又好大的威风,我才不要再去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姑娘真是怕了?”

“随你怎么说。”许铭悦又躺了回去,哼哼道:“你是不晓得,表哥那眼神,根本没把我跟姐姐瞧在眼里。既然如此,我们何必硬要巴上去惹人讨厌。”

秦代语越听越生气,也不管表情好不好看了,直接冷着脸,说:“悦姑娘,您忘了来云府时,老爷和少爷是怎么跟你说话的?”

“没忘,但那又如何?”许铭悦嘟哝道:“即是姐姐有心,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若表哥对我们有好感还罢了,可表哥那人……实在让人怵得慌。再说……即便事成,难道我还真的要给人做妾吗?”

“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如果事成,姑娘便是云家七房正经的太太。”

许铭悦哼笑着告诉她说:“你一个丫鬟,懂什么呀?表哥的正经太太是那楚氏,便是咱们事成,云家也不敢休了她。咱们忙来忙去,到头来一场空不说,还连累自己名声受损。”

“姑娘,若你姑娘得了七爷的喜欢,七爷自然不忍姑娘名声受损。”

“那有如何?”许铭悦当真将秦代语当成了什么也不懂的傻丫鬟:“瞧如今楚氏那架势,我才不相信老爷子跟表哥心里高兴,可不高兴又怎么样?也没见他们拿楚氏如何了,其他事情,就更加不会怎么样了。”

秦代语当然不是真的不明白这一点,她是没有放在心上而已。更加没有想到,许铭悦小小年纪,反而比许铭书要看得开。

这对她的计划,可十分不利。

秦代语想了想,坐到床沿上,拉着许铭悦的手,轻声说:“姑娘若不愿意,那便算了。不过姑娘可别后悔。”

“后悔什么?”

秦代语说:“姑娘心中,七爷人才如何?”

“自然是……”许铭悦脱口而出的赞美,却说了一半就说不出口了,她是一时间早不和合适的词。

秦代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笑了笑,语气更加轻柔:“姑娘长了这么大,可是瞧过比七爷更加容貌俊朗,气质卓越之人?”

“这……当真没有。”

“这边是了。”秦代语说:“云家七爷,举世无双,错过了他,再想寻出第二个来,是没那么容易的。姑娘好好想一想吧。”

本来许铭悦心里没什么,但被秦代语这么一引诱,当真去想云起,发现那人无论是容貌也好,还是气质才能,都是无人可比的。

有些事就是这样,原本没有什么,被别人一提点,一暗示,便当真往那方面去想了。

秦代语见状,退了出来,留她一个人好好去想。

她自己,反而去了许铭书屋子里。

虽然没跟云起说上话,但到底又见了一面,许铭书一回了自己屋子,便开始临窗而坐,研磨赋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