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候似懂非懂。心道这话跟荣宓平时教她的似乎有出入啊。说好的女子最看重的是六艺皆精、端雅贤淑呢?

“平时教给你的那一套,自然也要记在心里,但多数都是做给别人看的。私下里…”荣宓在疼爱的妹妹跟前毫无保留,她凑到她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不止阿凝,连她自己的脸都泛了红。

阿凝虽然惊讶,却也有些神往。她这会儿自然想不明白荣宓所说的“武器”是什么意思,但小姑娘有哪个不希望自己全身完美无瑕、香气袭人、招人喜欢的?

她如今年纪小,大部分都用不到,但有些已经开始用了。

收回思绪,她取了两盒药膏子,自己坐到床榻上,放下了纱帐,褪去了衣衫,自己将清凉泛着甜香的药膏涂抹在胸口,还有另外一种则涂抹在…

这种事情她是连锦珠都不愿意透露的,每每涂抹时,手指也只轻轻将药膏摸匀,都不敢去触碰那些地方的肌肤——尽管是长在自己身上的。

若非大姐姐说过,这是为“将来”着想,她也不肯日日夜里这样折磨自己一通的。这个“将来”,她原不明白是什么,但今夜被赵玹这么一抱,特别是胸口的敏感带来的反应,让她恍惚间有些明白了。

当然,阿凝阻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她觉得赵玹就是个祸害,什么“将来”,她现在不懂,也不愿意去懂。

直到进了宫,赵玹的心思都还在阿凝的身上。特别是那个拥抱。他以前也抱过她不少次,每次都觉得娇嫩甜香,这次却是…让人心魂皆失的沉迷、上瘾。还有刚才那手心的触感…当真是,心都酥了大半。

座上的荣贵妃瞧着如今坚朗不少的儿子,心里原是既欣慰又心疼,待看见他瞧着自己的手在那儿傻笑时,心里的怜惜就少了一半。

她不动神色地喝了口茶,微笑道:“玹儿笑得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喜事么?”

赵玹一愣,回过神来,“母妃,儿子顺利完成差事,按时归京,如今瞧见了母妃,心里开心极了,还不许儿子笑一下么?”

荣贵妃哼了一声,容颜仿佛永远不会老似的,国色牡丹一般艳丽。

“你用的人都是我给的,你的差事顺不顺利,我还能不知道?”

赵玹的笑敛了敛,想起在蜀地遇到的糟心事儿,难免郁闷,特别是他一直诚心以待的兄弟们,竟都巴不得他永远待在那个鬼地方,让他心寒,也让他看清了许多人的本质。

荣贵妃长叹一口气,“你如今该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处境了吧。”

赵玹点了头,“过去都是母妃为儿子挡风挡雨,儿子心中有愧。”

“出一趟门,当真懂事不少。”她起身,走到已经比自己高的儿子跟前,“也该是时候长大了。”

赵玹抬眼,“母妃…”

荣贵妃摆摆手,示意一旁侍立的贴身宫女。那宫女点头退了出去,很快带进来三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

三人都颜色极好,又各有千秋,第一个银红底子绣粉色桃花的宫裙的女子瞧着该有十五六了,胸大腰细,身段生得极为妖娆,第二个湖蓝宫裙的女子略小些,生得清纯秀美,雅致动人,这第三个,年纪只有十三,却是明眸皓齿,雪肤花貌,身形刚刚长开,虽青涩却带着豆蔻少女独有的清丽动人。

赵玹眉峰一跳,“母妃…您这是?”

“先前赏你的人,都被你原封不动退了回来。”荣贵妃淡淡道,“想来是不合你的心意。这次,我可是好一番精挑细选才得的。你大老远回来,想必也累了,今日就别回王府了,就在我宫里住下,让她们好好伺候你。待你回王府时一并领回府去。”

“母妃!”赵玹道,“我不喜欢她们!”他厌恶地瞪了她们几眼,把几个娇俏的姑娘吓得头都不敢抬了。赵玹尤其讨厌那个最小的,那姑娘虽然身子还比不上阿凝,可那张脸,却有两分像阿凝。想来荣贵妃的确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寻来这么一个姑娘。可也只是两分罢了,不说别的,就说那双眼,比起阿凝的可差得远了。赵玹看见她,觉得她的存在简直是对阿凝的一种亵渎。

荣贵妃沉默了一阵,“不喜欢不打紧,叫她们多伺候着,总有可心的时候。若当真都不顺你的意,就一并撵了就是。”

“不需要!”

话音刚落,便是啪的一声,荣贵妃手里的茶杯掉落在地,墨绿色绣大朵紫玉兰花的地毯上,撒了一地碎瓷。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吗?”荣贵妃气得声音都是抖的,“你就这点儿出息?!就为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守身如玉?!”

赵玹心头一惊,但高高昂起的头颅却不肯放下,就这么看着自己的亲娘。

他很久以前就有觉察,母妃不喜欢他去找阿凝,连带着也不喜欢阿凝。可他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母妃只是不喜欢他把心思放在了一个女孩子身上,但若母妃跟阿凝相处多了,必会喜欢她的。

可母妃竟然强行塞人给他,他非常反感,因为阿凝,也因为不喜欢自己的生活被别人来安排。

“你若是再这样不听我的话,你信不信,我永远也不会让你跟那个丫头在一起?”

“母妃!”赵玹跪地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喜欢阿凝呢?她是你亲侄女儿,我若是娶了她,还可以更加巩固东临侯府甚至靖北王府的地位,母妃,我…”

他原想说非她不娶,却又怕惹恼了荣贵妃,日后阿凝嫁进来更加难做,便住了口。

“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荣贵妃沉默一阵,语气平和许多,“可是玹儿,你可知道,对于母妃来说,你若能同五皇子那般全身心为那个位置深思谋算,而非整日惦记一个女人,丧失了大志,这比什么都重要。”

赵玹大惊,看了下殿内,才发现不知何时,殿里的人都退下去了。

“母妃…”赵玹皱眉道,“五哥是中宫嫡子,我…”

“住口,若说中宫嫡子,过去可轮不到他赵琮!”荣贵妃咬牙切齿道,“在这宫里,谁的心机深,谁的刀子快,谁就是赢家。”

“难道,就不能和平共处吗?”

荣贵妃冷笑一声,“我和文、姚二人积恨太深,不可能和平共处。你给我记着,日后,若不是我们赢,便是我们死!他们的心,只会比我更狠更绝!”

赵玹双眸仿佛也被染上血色,想起自己这大半年的经历,不正如母妃所言?

荣贵妃又走到他面前,长叹一口气,轻轻抱了他,这才怜惜道:“我的玹儿吃苦了。”

赵玹靠在母亲的怀里,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

“不管如何,我都会陪你、帮你的。”荣贵妃一边抚着他的头,一边轻轻道。

最终,赵玹还是领回了那三个丫头。他想,不过是让母妃高兴些罢了,他不碰她们就是。他发过誓的,定不会输给宁知墨,宁知墨能做到的,他也能。

赵玹觉得,母妃虽然说得有道理,但这和阿凝本质上并不冲突。他也想得通透,自己若赢得了那个位置,便能让阿凝成为世上最尊贵的女子,何乐而不为呢?

第 37 章 赠青衣

赵琰虽然答应带阿凝去倦水湖,可自那日之后,这位殿下仿佛把这事儿给忘了,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林夕别院的授课也连着取消了两回。正当阿凝已经不抱希望时,又收到祈王府派人送来的消息,说是明日出行。

阿凝早把这些日子画好的柳备好了,就等着明日在他面前一雪前耻。第二日天公也作美,一大早天边就满是绚烂的霞光,想来今日是个大晴天。

“姑娘今日要梳什么头?”锦珠见阿凝今日尤其高兴,笑着开口问道。

阿凝想了想,“飞仙髻吧。”她觉得变成“大姑娘”的一件好事,就是可以把三千青丝编成各式各样漂亮的发髻。她发质也好,便整日里换着花样编,为了满足她的需求,姜氏还特意请了人来教锦珠,如今锦珠已经有了一手梳头的好手艺。

乌发尽数挽起,露出光洁如瓷的额头和纤细的后颈。锦珠给她插上几只细小的粉红珠花,又用一只祖母绿宝石簪子插在发髻中央,被粉白珠花簇拥着,那深沉灵动的晶莹绿意,衬得少女的脸庞愈发清透纯净,灵气慑人。后面未着钗环,而是绑了一束五彩丝带,用的都是嫩绿鹅黄粉红的锦丽色彩,长长的丝带垂在后面,风一吹便翩翩飘动,比如今的满园春色还要艳丽娇美。

“这套丝带是今年开春儿夫人遣人给姑娘做的,当真好看,跟这衣裳也配。”锦珠展开一套嫩绿色的圆领丝缎妆花裙,上面点缀着精致的卷草纹花卉,用的是五彩丝线蜀绣,瞧着就让人眼底一亮,心情舒朗。

阿凝想了想,道:“这个季节,每个姑娘都穿这样颜色的衣裳。”

“那是自然,万物回春,就该穿这样鲜亮精神的颜色。”锦珠道。

阿凝站起身,走到立柜前头,在里面瞧了瞧,抽出一身雪白色对襟上襦并月色隐花裙来。

她可不想再跟姚沉欢撞色了,心道她穿个雪白色,总该是独一无二了吧。

“穿这个。”阿凝说着,又指指头上的珠花和丝带,“都换成粉白色的。”

锦珠锦环二人一番忙碌之后,再看阿凝时,也不得不感叹阿凝的眼光好了。

此时镜前的阿凝,宛如不慎跌下凡尘的神妃仙子,朱唇皓齿,仙姿玉色,眸间的光华能瞬间夺了人的心魂。

阿凝也满意了,甚至鲜有地生出了诸如“自己的确长得不错”的自豪感。不过,这份自豪还是不如赵琰赞扬她作的画来得更让她开心。

收拾妥当后,她带着锦珠锦环出门,走到一处游廊时,忽然看到另一边月亮门走出来的荣宛。

荣宛今日竟也是一身盛装,比廊外的海棠花还要娇艳。一身立领的刺绣碧霞罗裙,好巧不巧,穿的正是阿凝刚换下的嫩绿色。

阿凝很庆幸自己换了身衣裳。

“四姐姐。”

“六妹妹。”

二人心照不宣,面上有礼做给下人们看看就成。

待荣宛离开后,锦环抿抿唇,忍不住道:“四姑娘最近经常出门,每回都神神秘秘的。听说,好像…好像她是赴郑王殿下的约。”

阿凝一顿,“她不会犯这样的蠢吧?”自己的名节不要了么?

唔…忽然想到她也是去赴祈王殿下的约。不过她是去学画的,当然名正言顺。

“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四姑娘是郑王的救命恩人,她只要再努力一把,只怕就能入主郑王府了,哪里还管别的什么。”锦环又道。

后面的锦珠又小声问道:“不是说四姑娘脖子上的伤已经好了么?怎么还整日里穿着立领的衣裳?现在也快夏天了,她也受得住。”

“谁知道?说不定是想时时提醒郑王殿下那处伤,好博得他的可怜?”锦环语气里的不屑愈发明显。

“行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何必去眼红别人。”阿凝说着,抬头继续朝前走。此刻她虽然脸上也平静,可心里也有点不得劲儿。

她从未忘记上次绑架中毒的事情,只要是个人,就不可能不计较。诚然,荣宛不是主谋,她原本对她没太多厌恶,可瞧着她如今混得风生水起,这份小小的厌恶就莫名增大了。

阿凝心道,不论外表如何,自己内心还真就是个俗人。

刚绕出游廊,就有前院的小厮来报,说是祈王殿下来府里了,如今就在瑞和堂和东临侯下棋呢。

这倒是稀奇了,坊间传闻祈王殿下一向深居简出,又高风亮节,不慕权势,很少与京中勋贵来往。阿凝和他学画也有好些日子了,这还是他头一回来东临侯府。

瑞和堂是前院接待贵客的花厅,东临侯荣成田和赵琰相对而坐,中间的棋局已呈刀兵对峙之势,不论白子黑子,都是步步惊心,稍有差池便会落入下乘。

荣成田一身青莲色圆领锦袍,面上一派严肃,一双眼紧紧盯着棋盘,阿凝来了给他行礼,他头也不抬,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相比之下,祈王殿下就从容闲适得多。他今日亦是一身雪白锦袍,袖口和襟口的夔龙云气纹精致华美,缎面上亦有舒卷缥缈的流云暗纹,坐在那里偏头朝她笑了一下,手肘随意放在桌上,手腕抬起,修长的指尖捏着一枚雪白的棋子。

阿凝心头就那么跳了一下,只觉得…世上再没有人比祈王殿下更适合白衣云纹了,这一笑,瞧得人心神都要飞了。

立在赵琰身后的陆青山,看见殿下方才那个极尽蛊惑的笑容,又想到殿下之前一整日都森冷的神情,看向阿凝的目光就添了许多感激,简直像是看见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上个月南边的商行出了些岔子,殿下亲自去了江南一趟把事情解决了,昨日刚回京,就收到消息说平王前夜又闯进了衔思阁,还…对荣六姑娘动手动脚。

殿下手里的一盅热茶当场就掼得粉碎,如今陆青山都不敢去回想殿下当时冷到极点的神情。

昨日一整日,他和陈匀都过得战战兢兢。好不容易熬到今日,现在荣六姑娘来了,殿下终于正常了。

赵琰又下了一子,阿凝走过去瞧,心下吃了一惊。

东临侯是个棋痴,他的造诣阿凝小时候或许不知道,现在却是知道的,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过去她赢他,也都是他故意想让罢了。可现在一看棋盘的局势,黑子已落入白子的包围之中,东临侯眼见着就要输了。

阿凝下意识地瞧了赵琰一下。赵琰的目光也刚好流连在她身上,两人的视线撞个正着。

阿凝心下一跳,偏过头,听见东临侯的笑声。

“人人都是祈王殿下画艺非凡,没想到棋艺也如此精湛,今日这场,我输得心服口服!”

赵琰站起身,淡笑道:“承让了。那不知先前的赌约…”

荣成田笑道:“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他吩咐小厮去丰岚院把他那幅视若珍宝的《雪竹图》取来送给祈王殿下。

阿凝更吃惊了。这《雪竹图》是前朝画家徐熙的代表作,徐熙素以画竹而闻名于世,而这幅《雪竹图》是他生前最得意的作品。东临侯收藏的画作中属这幅他最为喜欢,如今却拿出来送人?

“下棋前我就和祈王殿下约好了,若是我输了,都要给出一件最好的珍藏。若是他输了,便把那个武艺高强的女护卫送给咱们府。”荣成田指了指立在陆青山一边的佩剑女子。

阿凝这才注意到今日祈王殿下身后还多跟了一个人。这女子的相貌、衣装着实太不打眼了,立在那儿无声无息的,存在感的确很弱。

这正是一个护卫需要的品质。

原来自去年起,东临侯就一直张罗着给阿凝寻个更可靠的护卫,可吃了前一回锦珮的亏,这回东临侯难免挑得慎之又慎,慎重得过了头就怎么也找不到符合他条件的。

前夜里赵玹在府里放了把小火还闯了衔思阁,让东临侯愈发觉得此事的迫切。刚巧昨日在同僚那里听说祈王殿下常年在外游历,他府里的护卫最为得力,其中也不乏女护卫的。

东临侯记在了心里,原想找个机会去探探,今日就看见祈王殿下亲自出现了。身后果然跟了一男一女两个护卫,东临侯挑护卫如今也很有眼光,一眼就看出这女子是上佳人选,故而才有此一赌。

东临侯道:“阿凝啊,爹爹原想给你赢个好护卫,没想到,祈王殿下棋高一着。只能再过些日子,爹爹再想别的办法了。”

赵琰让陆青山将到手的名画收好,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侯爷是想为荣六姑娘添护卫?”

东临侯点点头道:“小女偶尔出门,身边正缺个会武的护卫。”

赵琰沉吟片刻,给青衣使了个眼色,指了指阿凝道:“青衣,以后她就是你的主子了。”

青衣眉目不动地走过来跪到阿凝跟前,“见过主子!”

“殿下,这…”东临侯迟疑道。

“荣六姑娘是我的学生,”赵琰道,“她的安危,我也应当关心的。何况,今日我也得了侯爷的珍藏,咱们各取所需,岂不正好?”

东临侯笑道,“的确如此!”

世上任何一个人赠送护卫,荣成田或许都要多一分心眼儿,可祈王这样明明白白地赠送,反而最值得信任。况且祈王殿下还是世人公认最光明磊落的谦谦君子,又是阿凝的老师,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这下,他对阿凝的安全总算可以放心了。

东临侯却不知,他给阿凝带来安全的同时,也带来了另一种“危险”。

这话是谁说的?再坚不可摧的碉堡都是从内部攻陷的。

相比于爹爹的信任,阿凝心头却隐隐觉得,殿下这回送护卫和上回送那套青玉镇纸的手段简直异曲同工啊…

赵琰和阿凝出发去倦水湖畔,阿凝瞧了眼门外停的两辆马车,自动进了后面那辆。结果刚走出长宁街,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帘子掀开,祈王殿下坐到了她一旁。

阿凝正诧异,赵琰瞧她一眼,淡定自若道,“倦水湖离京城有些距离,你每回出门又容易出岔子,我可不想到时候东临侯管我要人,还是一路看着你比较好。”

阿凝眼睛都瞪大了,可赵琰向来练就一番泰然自若,在阿凝愤愤然的目光下,照样能面不改色,还朝她春风般的笑了一下,“快些,不然入夜前赶不回来了。”

阿凝还能说什么?只得乖乖坐下。幸好马车够大,两人各占一个角落,也不妨碍。只是,那阵若有似无的清冷梅香,总是让阿凝分神。

她琢磨着,自己正月里制的梅香,总不如祈王府里的梅香好,不知问题是出在了哪个环节上,一手支着颐,陷入沉思。

赵琰呢,此时手里还拿了卷书,正正经经看着,可一双眼却根本没在书上,透过书籍的边缘,全落在某个白衣精灵身上了。

这丫头真是,穿什么都能漂亮得扎眼。

原本因为赵玹而抑郁的心情,在瑞和堂看见荣家阿凝的刹那,忽然就消逝了。

姑娘长得太好,自然容易引来男子的觊觎,这是人之常情。想到这么漂亮的阿凝是属于他的,他就忍不住心情舒畅。

不得不说祈王殿下完全忘了,人家姑娘还姓荣,还没跟你姓赵哩,怎的就属于他的了?

“殿下,咱们要去南安侯府一趟么?不晓得姚姐姐有没有出发。”阿凝有此一问,因为从长宁街出京就要经过南安侯府附近,十分顺路。她觉得,赵琰既然来接她,也有可能去接姚沉欢。

赵琰不以为然道:“你还关心她?她自有我那七弟去接,不用你操心。”

阿凝一惊,“今日宣王殿下也要来么?”她没见过他,但因为之前两次袭击绑架,她有点怕他。

赵琰看出她的心思,笑得明月清风,“有我在,你怕什么?”

阿凝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我听陈公公说过,你这大半年的,一直在喝药,一年内都不能动用内功。你确定自己还能行么?”

赵琰神色一滞,心里暗骂陈匀多嘴,脸色却还是笑着,带了几分调侃和轻佻,“我能不能行,我倒真想让你见识见识。”

只可惜祈王殿下高估了阿凝在这方面的领悟力。她神色未变,“我可不想遇到劫匪,还是不见识的好。”

男子淡淡看她一眼,带了几分无奈,不说话了。

距离倦水湖不远的一家酒楼里,赵玠带着姚沉欢进了最贵的雅间,姚美人一身葡萄紫色云罗衫并赤霞流彩云烟裙,发上是白玉凤头钗、千彩宝石簪,耳着鲛香明月铛,艳丽如霞,绰约多姿,只此时脸色不大好。

“表妹,你难道不相信我说的?”赵玠拉着她的手道,“的确是我四哥让我来接你的。他对你从来就无意,你又何必惦念呢?”

姚沉欢羞恼,“你别说了!”

“好,我不说,不说。”赵玠让人上了一桌子精致小菜,又添了一壶酒,亲手给姚沉欢斟上。

自从锦花台那次假山之会,姚沉欢被孙仁心威胁之后,姚沉欢行事便谨慎起来,这许多日子,赵玠也没能再一亲美人方泽。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越是想要。

包括劫持那荣六姑娘,他也有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只不过…第二次劫成功了,他跑去雀华庵,那静安师太却不愿意把人给他,说是已经禀明了姚淑妃,这个人另有他用。

静安师太原本就是姚淑妃的人。母妃令下,赵玠只能割爱。可是那静安却是个连人都看不住的,没想到被小丫头给跑了。

他这人别的美德没有,偏就是越挫越勇。那个荣宸么,他迟早要劫回来玩玩的。不过眼下,他可以先好好享受眼前这个。

赵玠又给姚沉欢添了许多菜,略带讽意道:“我那四哥生得好,又极擅长吟诗作赋琴棋书画这类的风雅舆情之事,能赢得你们这群天真女孩子的欢心,着实不奇怪。如今不是盛传了一个上京君子榜么?他是第一,刚好配你的第一。”

“你再胡说!”姚沉欢举手欲打过来,赵玠却一把抓住她馨香娇软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下,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定定看着她,“表妹,世上再没有第二人比我更喜欢你,比我对你更好。”

姚沉欢心头一跳,愣了片刻,扯回了自己的手。

赵玠也不曾勉强她,又低低道:“表妹,你跟别的女子不同,你不是那些庸脂俗粉,你这样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四哥虽然有才名美名却独独没有威名,他这样的文弱疏淡,却又顶着前皇后之子的身份,日后待新帝登基,又怎么会放过他?嫁给四哥,虽然能吟风弄月、诗情画意,实际上却是自掘坟墓!”

姚沉欢道:“祈王殿下又怎么会坐以待毙?”

赵玠冷笑道:“今年元宵时,皇后邀了许多适龄姑娘去宫里赏灯,给五哥选妃,倒把尚未成亲的四哥忘得一干二净。父皇母后从来就当没他这个人,我敬他一声四哥已是极客气了。他若是有能耐,能受得了如此屈辱吗?”

姚沉欢默不作声。

“表妹,这大半年里,你说不亲近,我就不亲近。我对你还不够好么?”赵玠做出悲苦的神情,拉着姚沉欢的手不肯放,“表妹心里郁闷,我又何尝好过?只是碍于身份,我只能往肚子里咽。”

赵玠说着,开始自己拿了酒壶灌酒。姚沉欢起身阻止,不料男子一把搂住她纤细的腰身,把她拉下来,霸道地堵住美人的红唇,并将自己口中的酒水灌入姚沉欢的口中。

不知被灌了多久进去,姚沉欢没有力气阻止,甚至伸手抱住了他。

虽然没有开口承认,可是她心里已经认同了赵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