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她年纪小,就算说出了什么也不会叫人放在心上,一笑置之,因此从来口无遮拦随性任性,却没有想到今日自己一句话,旁人都拦不住自己的话头儿,却叫一个比自己还年幼的小丫头片子给反驳,还话音一转就把自己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她心里生出几分委屈与难受,眼眶顿时就红了。

老太太从前颇宠爱她,可自打明珠入京,老太太天天心心念念就是这个孙女儿,恨不能把天底下好的都捧给她,哪怕吃了一块儿点心受用了,也要叫人送到明珠屋里去叫她尝尝,别的姐妹都不在老太太心里眼里。

她如今还挤兑她。

怎么能这样讨厌?!

什么堂妹,简直就是扫把星!

“你……”

“五姐姐不愿意磕头到哭起来?”顾明珠笔直地看着她。

“你为何要欺负人?!”顾明玉忍不住高声问道。

她娇躯微颤,又落下几点清泪,又有几分可怜无助,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要心疼怜惜。

只可惜顾六姑娘的心是汤药汁子灌出来的,面冷心苦,对美人儿柔弱完全没有动容。

“五姐姐觉得给大伯娘磕头是欺负人,那就是罢。”

明珠对收拾一个对兄长不敬的小姑娘完全生不出什么负罪感,从诧异的老太太怀里爬出来,微微摆手命一旁的丫头送上厚厚的垫子,面不改色地先给老太太磕头奉茶恭敬地唤了一声“祖母”,又转身给靖北侯夫人磕头,见她急忙含笑来扶自己,又叫人端了见面礼给自己,便垂头谢过,又给气的脸色铁青的周氏磕头。

周氏见亲闺女还在后头落泪,明珠竟然全完不放在眼里,已经心里生出几分恼怒来。

她见明珠跪在自己面前仰头看自己,顾不得是在老太太面前,也顾不得顾远与昌林郡主都很不好惹,只抬手端了一旁的茶来,细细地饮了起来。

“好了,你小人儿家家这般多礼,谁心里不欢喜,不心疼呢?”见周氏这是脸都不要了,非要晾晾明珠叫她多跪些时候,靖北侯夫人便探身过来把明珠扶起来揽在怀里,看都不看脸色微沉的周氏,与扭头轻轻咳嗽了一声露出几分病容的明珠柔声说道,“瞧你,这不是累得又难过起来?下一回,只自己起来,尽了心意就是。”

她又唤了二姑娘顾明岚到了面前,亲手把明珠微冷的手放在明岚的怀里。

“你六妹妹才入京,你要护着她。”靖北侯夫人温煦地说道。

明岚乃是靖北侯嫡次女,生得虽然不如明玉娇媚可爱,也不如她活泼,却是个端庄沉静的性子,颇有长姐之风。

她垂头,看方才为靖北侯夫人仗义执言的明珠生得玉雪可爱,又病弱几分叫人怜惜,握着堂妹有些单薄的手,竟忍不住生出几分关切来。

脆弱得叫人心生保护,这柔弱的堂妹顿时就成了明岚心里的责任。

“母亲放心,定照顾好六妹妹。”明岚对周氏这破落户的做派颇为鄙夷,只是到底是长辈不好越矩,只将明珠拉着走回老太太的面前,见老太太目光复杂地看着明珠,她想到方才明珠颇有些咄咄逼人,也知道明玉素来在老太太面前得宠,便轻声说道,“六妹妹心直口快,若叫五妹妹心里不舒坦不乐意了,做姐姐的,总要宽和一二。”

这乃是顾明玉经常挤兑长房几个堂姐的话。

若没有明珠,她本是侯府三房嫡女里头最小的一个。

老太太颇重嫡庶,寻常眼里就没有庶出出彩的份儿,因此俏丽活泼的明玉平日就最风光。

她又“心直口快”,时常有些不好听的话,又一转头就抹着眼泪请几位姐姐宽和些不要与她见怪。

若见怪了,倒叫几个长房的女孩儿成了心胸狭窄。

如今能拿这话来回明玉,明岚心里也痛快。

“五姐姐记恨了我?”明岚握着自己的手暖呼呼的,明珠有些不自在,又觉得明岚对自己太过热情接受不来,只好扭头去欺负明玉。

比起姐妹亲近,还是欺负人更叫顾六姑娘业务熟练。

“是五丫头不好。”老太太再没有想过明珠生得羸弱,却是个不饶人的性子,只是她从未教养明珠,竟也不忍苛责,况明珠虽然言辞颇有些锋芒厉害,却到底出自本心光风霁月,比明玉只知道耍小聪明的晦涩小家子气强出八条街去。

从前看不出什么,只是明珠就在眼前,明玉就落了下成。

老太太只心里叹息了一声,看向扎着手无措地看住自己的明玉的目光就带了几分失望,淡淡地说道,“素日里我宠爱你,叫你失了分寸,也失了长幼尊卑,实在是……”她微微一顿便说道,“回去多抄些孝经,多学些道理。”

叫明玉抄写孝经,就是说她心中没有孝顺之心了,明玉眼眶一红顿时哭了出来。

她哭了半晌,见老太太对自己置之不理,恨恨地瞪了抬眼漠然扫过自己的明珠,扭身捂脸跑了。

“你也是!做娘的,连女儿都教不好?!”见周氏因明玉哭着跑了霍然起身面上含恨,老太太便指着她呵斥道,“她从前年纪小不知分寸也就罢了,这都要嫁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个模样?!她这个样子,我怎么给她说亲?日后嫁到谁家,不得笑咱们侯府的教养?!”

她这句话乃是出自本心,实在不愿意叫日后的亲家笑话靖北侯府的女孩儿教养问题,只是今日说的不是时候,叫周氏只默默地记了明珠一笔。

“是儿媳的错。”周氏半生顺遂,虽然三房并未袭爵,只是因老太太还健在,她住了这侯府十几年荣华富贵过得顺心,又因如今对这侯府有志在必得之意,此时叫老太太指着鼻子呵斥,一张脸顿时就挂不住了。

她忍不住去看靖北侯夫人的脸色,见她面上带着沉稳的笑容,心中恨恨。

靖北侯府三房,长房的靖北侯犬马风流广纳姬妾,倒霉的是不独靖北侯夫人这个正室,就是靖北侯的后院那几十来号的姬妾都没有生出一个儿子来,都是闺女。

眼瞅着靖北侯年纪不小,靖北候夫人早就年老色衰失宠当个活摆设,嫡子是不必想了。至于庶子靖北候努力这么多年想必也够呛,周氏的心里就活动开了。她生有一子名为顾怀麒,英武超群英姿勃勃,在外也广结好友来往勋贵,因性情豪爽很有几个好朋友。说起靖北侯府的二公子,谁不赞一声好呢?

靖北侯府这三房里头,三房出了二公子顾怀麒,余下二子就是二房顾远所出的顾怀峰与顾怀瑜。

靖北侯眼瞅着生不出儿子,这两年已经有隐隐要过继一个侄儿的意思,虽然周氏不大舍得独子,只是侯府的爵位却也更要紧些,自然想要儿子袭爵。

这么个节骨眼儿上顾远带着两个好儿子回京,周氏心里高兴才怪。

也大概是因这个,靖北侯夫人待顾怀瑜方才如此慈爱,恨不能看在手心儿里去。

“你……去罢。”老太太目光有些复杂地落在周氏的娇艳的脸上,有心想继续呵斥,只是却不知想到什么努力忍住了,只对靖北侯夫人和声说道,“老三家的素来不懂事儿,今日是叫我瞧见,平日背后也不知你容了她多少,也辛苦你了。”

她叫人从一侧的多宝架上取了一盆珠光宝气,上头宝石璀璨生辉的宝石盆景儿来,叫递给急忙起身的靖北侯夫人笑道,“你做嫂子的辛苦,我也心疼你。这是从前老侯爷得了的先帝的赏赐,就给你罢。”

又是先帝赏赐,又是老侯爷的,自然极贵重体面,靖北侯夫人心中顿时一定。

“多谢母亲。”她微微一福。

周氏见靖北侯夫人得了老太太的赏赐,脸色微微一变,只是今日她知道自己行事叫老太太恼了,虽然她平日在老太太面前得宠,仗着老太太喜欢总张扬些,今日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退了出去。

“这是你的几个姐姐。”老太太见靖北侯夫人捧着盆景告退,屋里都安静起来,这才指着一侧正脸色各自不同的女孩儿与明珠笑道,“日后一处说笑,你也排解一些寂寞。”

明珠起身,又与几个姐妹厮见。

“前儿见过二婶儿,六妹妹生得与二婶像极了。”三姑娘顾明云言谈爽利,拉着明珠的手就与老太太笑着说道。

“日后自家姐妹,六妹妹就知道这最是个破落户儿了。”四姑娘顾明柔举止柔弱,微微一笑,又有几分风流韵味儿,看向明珠的目光十分亲近。

还有一位长姐顾明芳如今已经嫁与韩国公为国公夫人,今日并未回家,余者明珠只看几个嫡出的堂姐,只五姑娘顾明玉乃是三房周氏所出,余下几个堂姐竟都是靖北侯嫡女,不知为何,哪怕铁石心肠,都觉得靖北侯夫人这生女之势更旺,不过靖北侯连庶出都是女孩儿,只怕就不是靖北侯夫人的缘故,而是靖北侯只怕命里妻妾太多阴盛阳衰,因此才生不出儿子来。

长房的几位堂姐性情不同,却都十分和气,明珠也不去问大房与三房的那些庶出的女孩儿扫兴,垂着眼睛与堂姐们说笑。

来之前已经被顾怀瑜告诫过,若敢露出真面目,晚上就叫亲爹顾远亲自下厨。

这个……虽然顾六姑娘是个能吃苦的人,只是顾二老爷做出的饭菜,已经不是苦,而是毒。

真真儿地毒倒过一只好奇吃了一口顾二老爷亲手做的炒饭的大鹦鹉儿来的。

想到当年那蹦蹦跳跳的大鹦鹉鼓着豆子眼惨叫一声儿口吐白沫儿晕厥的凄凉下场,藐视凡人的顾六姑娘顿时打了一个寒战。

明岚感到妹妹小身子一抖,急忙伸手把她护在怀里。

“冷了?”虽然二姑娘从前没有照顾过柔弱的妹妹,可是几乎是一瞬间就点亮了这个技能熟练地嘘寒问暖,还顺手把手边一碗温温的茶水放在眼角微微一跳的顾六姑娘的手上柔声道,“暖暖。”

明珠哼唧了一声,却拢住了茶杯闭上嘴,没有拒绝。

她,她才没有觉得明岚的怀抱软软的呢!

不过是给她点面子!

老太太只看着小孙女儿眯着眼睛冷着脸拱进明岚的怀里,还默默磨牙,忍不住无奈地笑了。

她正觉得一家团聚圆满极了,却见门外,一个丫头快步进来,福了福方才声音有些异样地禀告道,“外头安王府四公子来了,说是……”这丫头微微一顿,目光忍不住落在弱不胜衣却美丽如画的明珠身上。

“说来给二老爷与郡主请安……”

顾远往宋王府去了,昌林郡主入宫,老太太便笑道,“这两个不在府中,你可回了四公子没有?”

“奴婢回了四公子,只是四公子说,老爷郡主不在,见见六姑娘也是好的。”这丫头恭敬地说道。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老太太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第4章

“安王府,倒还好。”老太太垂目忖思片刻,心中已有决断。

安王府四公子齐安心系靖北侯府六姑娘的传闻,她多少听说过一些。

打从明珠回京,齐安就确实数次往靖北侯府里下帖子,虽然人未见,然而在老太太心里刷足了存在感。更不必提安王妃的热络劲儿,恨不能立时就把明珠给订下来塞给儿子喊亲家,若不是顾忌顾远与昌林郡主才回京人车劳顿,早就亲自登门。

另有这些日子齐安往靖北侯里送来的东西,虽然不过都是些新鲜瓜果点心有趣儿的摆件儿核雕,却都是精心挑选,显然是为了给明珠在家中游戏取乐,许不值什么钱,然叫老太太这过来人看,竟比些首饰衣裳都来的真心。

首饰衣裳虽然贵重,然而对于王府子弟来说算什么呢?

一个男子,把女孩儿的喜欢快活都放在心上,才会在最细微的地方样样儿上心。

“你父亲母亲不在家中,却不好怠慢了贵客。如今你身子骨儿都好些了,也该见见四公子,至少道个谢,也是你的心意。”

心中百转千回,老太太心里叹息地看着明珠单薄得弱不胜衣的模样,又想到齐安的用心,眼角就带了几分笑意与她柔声说道,“况论起来,你们也是旧识,他还该是你表哥?王府贵重,却频频能往咱们侯府里来,也难得,可不好怠慢了。”

京中宗室都是本家,从明珠生母昌林郡主处论起,齐安确实该唤明珠一声“表妹。”

当然,安王府四公子更经常的,乃是管这要命的姑娘叫“祖宗”来的。

“他……知道了。”明珠想说齐安这家伙可烦人了,只是这等抱怨与父亲母亲说说还好,与老太太说却说不出口,只能默默地拱了拱明岚的颈窝,觉得仿佛自己冰冷的身子都暖和起来,抬头看明岚正关切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些不自在。

她心里默默地唾弃自己竟然软弱了一下,板着脸从明岚的怀里爬出来,抿了抿嘴角,目光游弋了一下,慢吞吞从自己怀里摸出一枚雪白的玉扣来。

“从前陛下赏的,给二姐姐把玩。”她塞了玉扣往诧异的明岚的怀里,哼了一声,扭头也不去看明岚的脸色说道,“见,见面礼罢了。”怎,怎么不摸头了?虽然六姑娘很不喜欢别人摸自己的头,不过看在二姑娘盛情,她也只能不好拒绝了!

“到底是御赐,你给你二姐姐倒是贵重了。”

老太太自然明白御赐的意义,见素来稳重的明岚手足无措,便笑道,“你自己戴着就是,来往贵女之中,若显出这个来,谁不高看你一眼呢?也是你的身份。”

随身都能戴着皇帝赏赐的东西,这对女孩儿来说也是极体面的,那御赐的大多都该供在各家的祖宗灵前呢,哪里会有几样儿出来叫个年少的女孩儿戴着呢?京中都是势利眼,明珠虽为昌林郡主所生,只是病怏怏的,若没有个贵重之物镇着,在外恐叫人欺凌。

别以为郡主之女就能在京里横着走,有的是王府贵女,性子软弱些就抬不起头。

老太太这般说就叫明岚知道了这玉扣的贵重,急忙要还给明珠。

“二妹妹戴着就是,推辞多了,倒叫妹妹不自在。”顾怀瑜已经默默地看了很久,对几个堂妹的性子也知道了几分,见都是宽和能让着人的,便笑着说道,“六妹妹难得这样大方。况都是自家姐妹,哪里有从贵重论起?若是真心,什么都是平常罢了。”

他见明岚性情稳重,待明珠十分妥帖,想来日后能照顾明珠,也知明珠这些年孤孤单单长大统没有个要好的姐妹,心中微微一松,又目光扫过了余下的几个笑嘻嘻看着,不见嫉妒的妹妹笑道,“她也给几个妹妹预备了东西,只是都在后头。”

明珠虽然性子乖僻,却并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早就把给姐妹们的礼预备起来。

“这哪儿行。”明云生得明艳,为人也心胸开阔,杏目桃腮是个难得的美人儿,此时拉着老太太的手睁大了眼睛说道,“咱们是姐姐呢,怎么能要妹妹的东西?怪不好意思的。”

她本就是靖北侯嫡女,虽然靖北侯素来对几个闺女不大上心,只知道风花雪月,只是靖北侯夫人却是礼出大家,对几个女孩儿的教导十分用心,平日里也从不苛待亲闺女,吃用都是最好,因此明云并不是一个眼皮子浅的人。

她虽然羡慕明岚的玉扣,只是却也知道,明珠所以给了明岚这个,不过是明岚待她用心。

若是她,只怕没有明岚这样的真心待初见的堂妹。

“你六妹妹千里迢迢地回来,又带了东西回来,都是她的一片心。你们就拿自己身边喜欢的与她换。姐妹,姐妹,一脉的骨血,你们是最亲近的人,只拿出真心,才是家门之幸。”

顾怀瑜唤几个堂妹都十分规矩,然唤明珠却从不序齿,老太太敏锐地听出来一些,抬眼看过笑容温煦的孙子,说这话的时候就带了几分意味深长,只是不过点了顾怀瑜一语,又笑自己多心,便撒开了手去。

顾远虽然与家中颇有心结,只是也不是叛逆之人,昌林郡主也心胸开阔,该不会叫儿女生疏了顾家。

老太太心里想着心事,见明云有豁然开朗之意,含笑点了点明云泛红的美人面才与明珠笑道,“四公子到底是外男,见你姐姐们不大合适,不如使人请他往你自己的院子里去。”齐安乃是安王嫡幼子,虽然不能袭爵,只是却也不必担负兴盛王府的责任。

明珠的身子骨儿不好,老太太冷眼瞧着,她的性子也不善,实在不是个能支立门户的。

若嫁给齐安,就是嫁入王府,体面尊贵都有了,还只消在王府关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安王虽然早年广纳美人,也有侧妃庶子,只是安王妃素来规矩极严,安王也信重她,王府后宅都交于安王妃打理,也未有宠妾灭妻之事。京中这几家显赫些的王府中比起来,安王府也算是难得的清净。

不然换了宁王府才叫糟心,不单王府诸子夺爵,竟还有宁王嫡长子与家中反目,脚踢亲弟刀劈继母,世子位都不稀罕,自己博了个凌阳郡王的王爵王府,跟亲爹玩儿分家呢。

王府里头,安王府真的算是很不错了。

况只要齐安待明珠有几分真心,又是明珠亲表哥,就算日后纳妾也不会越过明珠,孙女儿的生活总不会坏。

顾六姑娘再没有想到电光火石的自家祖母已经把自己给订出去了,此时见明岚拉着自己道谢,把玉扣郑重地系在了腰间,她全不在意地侧头,施舍地叫明岚摸了摸自己尊贵的头,哼了一声,这才与老太太告退与顾怀瑜一同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一路缓缓而行,六姑娘对晾着齐安完全没有什么负罪感,正在心里想着怎么欺负齐安叫他知道帖子什么的都得选好撕的,就感到一只如玉的手轻轻地落在了自己的发间,她抬眼,就见了一张缓缓逼近的俊美夺目的脸。

“你竟舍了那玉扣,可见很喜欢二妹妹。”顾怀瑜到底是男子,平日不能时常守着妹妹,见她与明岚仿佛投契,心中便安慰了几分。

“不过是还她给我端茶的人情!”明珠眼角一抽,扭头傲然地说道。

她稚嫩柔弱的肩膀微微颤动,落在繁花之中,又有稚气的美丽。

顾怀瑜看着从来都口不对心的妹妹,只是笑了笑,掐了她白皙柔软的脸一记。

“有二妹妹在,我也放心些。”他目光微微一冷,低声道,“今日伯娘……”

“三哥哥想过继不成?”靖北候夫人慈爱极了,明珠瞎了眼才看不出她心里想什么。

想到若顾怀瑜过继,从此自己只能唤他堂兄,她仿佛有什么会叫人夺走很不欢喜,嘴里却不客气地说道,“若过继了就是堂兄,还有大好的前程,我瞧着大伯娘对三哥哥很上心,想来是很喜欢的。”她抿了抿嘴角,见顾怀瑜立在晨光里含着笑静静地看着自己,撇开头去撇嘴说道,“到时候,三哥哥多了好多的妹妹,哪里……”

“若嫡亲的妹妹,一个就够了。”一个就要了顾三公子的命了,还来?

顾怀瑜哼笑了一声,带着几分感慨地虚揽着明珠的肩膀感慨道,“况谁能放心你呢?”

他看着从小儿叫自己护着长大,从未经过风雨的妹妹,想到那时她小小在襁褓中连哭叫都没有力气,一晃眼儿那个无力的婴孩儿就成了眼前清媚婉转的女孩儿,很快就要嫁到别人家去,叫别人护着,便生出几分沧桑。

“也不知日后,你能祸害了谁家。”他一笑,目光微微一顿,落在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躲在一株绿树后头的人影身上。

那人正悉悉索索地扒着大树探头探脑,伸着脖子往外看时,就见顾怀瑜正挑眉看着自己。他抖了抖,仰天看了一会儿方才纠结地走出来,踱步走到了眯着美目斜眼看来的明珠与温润含笑俊美绝伦的顾怀瑜面前,努力在脸上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来俯身与明珠殷勤道,“表妹这是身子大安了?!瞧着就精神了!那个什么,我,我,我来给表妹请安的。”

他赔笑,一扭头,忍不住泪流满面。

再没有这样悲催的表哥,竟还要给表妹请安的。

尊严什么的……

这青年生得英俊白皙,一脸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骄矜狂妄,一身儿的精致宝蓝色绣着金线的锦衣,上头金灿灿耀花了明珠的眼。明珠叫他满身的玉石首饰刺激得眼睛疼。

况他生得高挑,顾六姑娘很不喜欢仰头看比自己弱小的凡人,抬手揪住了这青年的衣襟儿努力往下拉扯,见他嗷地叫了一声飞快拢住了衣襟儿不安看着自己,便不耐地又揪住了他腰间的透明冰凉的玉带。

“表妹,表妹不要这样!”这青年英俊的脸顿时一片惊恐,不知是该抓住自己的衣襟儿,还是抓自己的腰带。

关键时刻,捂住上头,还是捂住下头,这是一个严峻的问题!

“过来!”

“还是在外头呢。”青年的脸上顿时通红一片,一双风流的桃花眼里,水光点点。

顾怀瑜闷笑了一声,揉了揉眼角,看明珠疑惑地看过来。

“这是何意?”顾六姑娘是个纯洁的好姑娘,觉得在外头欺负人与在屋里欺负人关系不大。

“若表妹一定要……”这青年摸了摸自己的玉带,又摸了摸自己英俊的脸,在心里感慨了一下英俊的人总是命运坎坷,仰头做等待命运状道,“咱们回屋里去……”

“你要求还真多,矫情!”这家伙还自己选地方真是太讨厌了,不过对于被欺负的对象,六姑娘难得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纵容,体谅他是个要面子的人,拉着他的玉带往自己的院子去,冷酷地说道,“这一回,叫破喉咙也无人来救你!”

“表妹温柔些……”

“阿安怎还如此欢喜?”见这青年一边惨叫一边被拉走,实则桃花眼笑得眯成一条缝,顾怀瑜就很看不惯妹妹与他这样无间的亲近了,目光一转,便对拨冗看来的青年温声道,“知道你待妹妹用心,只是……”他顿了顿,便含笑说道,“王妃听说你心仪妹妹,正预备请父亲母亲把妹妹嫁给你,也不知阿安是否知道。”

该不是自己也乐意罢?

“什么?”正笑嘻嘻与明珠嬉笑的青年,安王府四公子齐安,顿时色变。

四公子知道该捂哪儿了。

他该捂脸!

立刻!

马上!

跪地求饶!

第5章

“我真的不知道!”

齐安吓得脸色发白,见明珠冷眼看着自己,都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去死一死了,腿软正要趴在地上,却还是忍不住先刨白道。

他还没活够呢!

“阿安嫌弃妹妹?”顾怀瑜挑了挑眉,突然温和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