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昌林郡主入宫,话里话外有相中了安王府老四齐安的意思,就叫皇后心里担心极了。

她听昌林郡主说起,齐安自己狗腿儿不说,安王妃待明珠十分慈爱疼惜,实在难得,心里就叹了一声齐凉可怜。

如今宁王府是齐凉的继母当家,不毁齐凉就不错了,哪里会有安王妃这般处处为齐安筹谋的心呢?昌林郡主因宁王府的乱七八糟只怕已经取不中齐凉,若她也不为齐凉张目,就算明珠待齐凉不同,然为着后半辈子的清净自在,傻子也都知道该选哪一个了。

凭什么叫人家的掌上明珠,去面对宁王府那糟心的一家子呢?

皇后本生得圆润沉稳,见明珠小小可怜的样子,心里又有些心软。

她正在心中踌躇,却在此时听见外头突然传来了女子的哭声。

这哭声颇为熟悉,就叫皇后挑了挑眉尖儿,下意识地往皇帝的方向看去,果然就见这帝王脸上阴沉起来,一双有些薄情的眼向着门口看去。因左右不过是看戏,皇后也不在意,摆了摆手扬声叫外头拉扯的人进来,就见一身素净的白衣,多了几分净美的荣贵妃梨花带雨地扑了进来。她今日不施粉黛,容颜憔悴,带着破碎哀愁的美丽。

她浑身上下首饰全无,只拿一根玉簪,将长发挽起。

这显然不是素来娇滴滴艳质明媚的荣贵妃的作风,不过看起来效果却不错,叫人眼前一亮。

皇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垂了眼睛。

三公主抿着嘴角看着身姿纤弱可怜,正伏在地上痛哭的荣贵妃,她忍不住去看皇帝,却见皇帝面上缓和了一些。

“母后。”她有些心疼皇后,将自己依偎进皇后的怀里小声儿说道,“贵妃娘娘哭得儿臣头疼。”

皇后素来端庄,从未有这样妖娆多变的模样,可是三公主的心里,皇后却是最美丽的人。

万般的浮华,都不及皇后之侧安定温柔。她的父皇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眷顾着这份温柔安稳,可是却又会宠爱别的撒娇弄痴的妃嫔,叫自己的眼前春色万般。三公主也明白后宫三千粉黛,想要一心人那是做梦,可是她总是觉得有些委屈。

“表姐确实该头疼。孝衣啼哭,口中唤着陛下,换了我,只怕就要治罪。”

皇帝陛下还没死呢,穿着孝衣来哭丧,明珠都不知荣贵妃为何越来越蠢。

老老实实闭门思过,看在七皇子,这愚蠢的凡人皇帝总会放她出来的。

如今似乎帝王没有叫她出来,先抗旨不遵,再行诅咒之事……真想往冷宫里去了是罢?

不过见荣贵妃容颜憔悴了许多,湘怡县主哼唧了一声,有些满意了。

她可不希望荣贵妃永远都被帝王冷落,不然怎么能见着荣贵妃更伤心的样子呢?

她仗着皇帝的宠爱欺凌她的母亲,如今,县主大人就帮她绝了这宠爱,看她日后还能不能在昌林郡主面前耀武扬威罢了。

“你怎么来了?”皇帝本叫荣贵妃哭得心软,且荣贵妃这清新的扮相还真叫他觉得新鲜极了,又觉得荣贵妃白衣柔弱,楚楚可怜,才心里一软,就听见明珠的话,顿时心里就生出了几分不高兴地看住了霍然抬眼的荣贵妃。

果然觉得这身衣裳与孝衣很像,且贵妃的口中还呼唤着自己的名字,皇帝的脸都青了,忍了又忍才没有一巴掌叫荣贵妃滚蛋,冷着脸问道,“朕叫你闭门思过,你当朕的话是什么?!”

“臣妾想念陛下,就算抗旨,就算明知会死,也要见陛下一面!”荣贵妃悲声哭喊道。

她深情入骨,情深绵绵,一脸为爱情慷慨就义,顿时光辉了起来。

“已见了面,如今可以死了么?”明珠恹恹地叫三公主帮自己捂着耳朵,哼哼唧唧地问道。

太子妃默默捂住这倒霉孩子的嘴。

皇帝感动到一半儿的脸上扭曲得不成样子,看着仰头柔情蜜意都僵硬起来的荣贵妃,突然扭头噗嗤一声笑了。

皇后与太子妃一脸茫然。

都没想明白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

“行了,别在朕面前哭了。”皇帝笑得肩头耸动,显然是真的觉得好笑,他在大家都很迷茫的目光里笑得浑身乱抖,许久之后抹着眼泪与下头张着嘴不知该不该继续哭下去的荣贵妃喘息着说道,“贵妃这是跟谁学的?人不人鬼不鬼,体统不见,只叫人笑话!”

他见明珠叫太子妃匆忙地拿宽敞的云袖盖住了脸,无奈地笑叹了一声,这才与荣贵妃冷冷地说道,“朕这么多年的宠爱,如今,叫你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

“陛下!”

“回去继续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朕说你能出来,你再出来。若再敢抗旨,你下半辈子,就往冷宫里过去罢。”皇帝与荣贵妃有些冷酷地说道。

“陛下!”荣贵妃顿时哭得声声泣血,伤心得不能自抑。

若说一开始她只是为求皇帝的可怜,可是如今,她是真的觉得委屈了。

仿佛从昌林郡主入宫之后,皇帝就再也不喜欢看见她流泪。

“你为朕妃子时,妩媚无德,失了体统,朕都能容你。只是你是七皇子生母,七皇子年纪渐长,你竟依旧如此妖娆,皇子的脸都叫你给丢尽了!”

皇帝本就因前些时候荣贵妃与自己野心勃勃地推却顾远爵位有些不喜,见荣贵妃依旧是这般的形状,他心里厌恶极了,又见荣贵妃只知道邀宠,儿子都不管,眯了眯眼睛,脸上再看不到方才的笑意,倾身问道,“七皇子的蛇,从哪儿来的?”

他下旨严查,竟查不出端倪,心里越发惊醒。

这能给七皇子不着痕迹地带条蛇进来,明天没准儿就能来条蛇给皇帝陛下一口了!

荣贵妃最近只知道日日哭泣,哪里想到要问儿子这个呢?不由怯生生地摇了摇头。

“你也配做母亲。”皇帝见她竟对七皇子这样不放在心上,顿时恼怒起来。

“陛下不知,臣妾心里陛下才是全部呀。”荣贵妃盛宠了十几年,自然不是个完全的蠢货,她心里知道皇帝喜欢自己对他的一心一意,见皇帝脸色冰冷,咬了咬牙突然扑上前去。

她也顾不得皇后在看她的笑话,哭着抱住了皇帝的腿,轻轻地将自己的脸贴上去喃喃地说道,“臣妾是疼惜七皇子。可是陛下给臣妾撑起的天都塌了,臣妾,臣妾心里难受得很。”她嘤嘤地哭起来,顺便用憎恶的眼神去看挑拨的明珠。

心怀歹毒,活该这丫头病怏怏的!

她心里正诅咒明珠不得好死,却见那女孩儿从太子妃的云袖之下,露出一双有些兴趣的妩媚的眼来。

她对她勾起嘴唇,不知为何,叫荣贵妃心中一冷。

她只觉得鼻间突然痒痒的,之后,突然嗅到皇帝的身上,传来了一阵阵叫人无法忍耐的,浓郁的恶臭。

这恶臭几乎叫人窒息,叫娇生惯养的荣贵妃只觉得肺腑之间翻江倒海,几欲作呕!

她忍耐了一息,就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了皇帝尊贵的龙腿,爬到一旁用力呕吐起来。

第72章

华贵香软的宫室之中,荣贵妃吐得稀里哗啦的。

她娇躯颤抖,脸色青白,伏在地上不知吐了多久,脸都煞白一片。

宫室之中的味道不大好,就有几个美貌的宫人匆匆进来熏了最上等的香料将这气味压过,之后都束手在皇后的面前,有些为难。

这个……要不要把荣贵妃给拖出去呢?

按理说,御前失态,这一股脑儿地打死也是有的。只是荣贵妃的身份到底不同,宫人也不敢擅自做主。

宫人们不敢,皇后更不会管。

皇帝陛下当年宠爱“天真无邪”的荣贵妃宠爱得什么似的,虽然皇后素来不在意这些,只是眼瞅着宠妃被抽,自然心中是愉快的。

她含笑侧头与太子妃说话,就是不看荣贵妃一眼。

明珠一颗小脑袋都能从太子妃的袖子底下拱出来了,与盘在她手上的小蛇一起,目光炯炯。

看的就是这场好戏呀!

白日里才看了韩国公府的好戏,马上就有荣贵妃倾心演出,湘怡县主就觉得这愚蠢的凡人的世界还算是有点儿意思了。

她目光讥笑地看着荣贵妃素白的衣服上都沾满了污渍,这才歪头与皇帝问道,“陛下还喜欢白衣裳么?”

不说是仙子之风么?叫湘怡县主告诉这愚蠢的凡人皇帝,想当年那仙界的仙子最不喜欢的就是白衣裳了,因某帝君的缘故,红衣才最有市场。这杀人越货……灭人满门……总之打架之后,那血什么的才看不出来不是?况还醒目,多嚣张呀,仙女儿们都坚定地认为,嚣张才是仙女的风范。

都成仙了还柔弱无助,道行都喂了狗罢?

至于明珠这般修了魔道的,只好穿着黑衣裳钻在山窝窝里不要见天日,夹着尾巴做人呢。

“贵妃!”皇帝的脸色就很受伤了。

他看见荣贵妃一边呕吐一边用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作为帝王,顿时就很不高兴。

为了表示自己身上没味儿,皇帝心虚了一下,自己先抬起了袖子闻了闻,没闻着味儿,这才放心地将衣摆递给一侧的明珠纠结地问道,“珠珠嗅到什么了?”

叫荣贵妃来了这么一出儿,皇帝陛下都不敢直接将袖子叫别人闻一闻呢。

万一,真的有味道怎么办?

“哼!”明珠偏头,坚决不肯去闻这皇帝身上不知哪一处妃嫔身上的胭脂味儿。

“本王来!”见皇帝这样亲昵地就将袖子递给了明珠,一侧正冷眼一脚踢开滚到自己面前,乌黑的长发混着汗水黏在修长的脖颈上的荣贵妃的齐凉,顿时心里就生出十分的恼火。

他探身一把就把皇帝的衣袖给夺到了自己的面前,见皇帝哀愁地看着自己,冷着脸用力吸了一口,冷笑道,“果然很臭……”见皇帝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凌阳郡王这才慢慢地说道,“脂粉臭气!不要熏了她,不然又要病了!”

他就指了指很无辜地拿一双小爪子扒着太子妃的手臂往外看的明珠。

皇帝的心先咯噔一声,再忽悠一下,简直心力交瘁,伤心地看着自己养大的白眼狼。

都这样紧张的时候,能不要争风吃醋了么?

“没味儿?”他轻声贴在齐凉的耳边,叫这俊美的青年推开了一些,有些迟疑地问道。

因他脸色不好看,身前身后的宫人内监,都默默地退后了几分,不敢走近。

“矫情。”齐凉这句话,就说的是没事儿找事儿的荣贵妃了。

他不着痕迹地去看了一眼偏头哼哼唧唧的明珠,掩饰了目中的神色,只侧头与皇帝冷冷地说道,“贵妃恃宠而骄,从前还只收敛,如今越发狂悖。今日就在陛下面前如此作态,可见可恶。”他微微一顿便缓缓地说道,“口口声声陛下身上的味气叫她难以忍耐,还呕吐,可见她不只骄狂,还……”

皇帝抬手,有气无力地叫他闭嘴。

皇帝的心叫他伤得透透儿的了。

“不是臣妾的错,是陛下!”荣贵妃肯定她的确闻到恶臭味道了,她恶心得要死,却见这眼前的人都睁眼说瞎话,都说皇帝身上没有味道,顿时心里就阴谋论了。

她心里惊喜,知道自己若戳穿了这皇后的人,皇后就是欺君无德,自己不仅立了大功,还能扳倒皇后,越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捂着鼻子急忙扑到皇帝的面前一边干呕一边急切地叫道,“陛下身上臭不可闻!臣妾恶心极了,陛下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呀!”

荣贵妃娘娘才是最忠心皇帝的人。

“荣贵妃这是癫狂了。”皇后见皇帝颇英俊威严的脸已经不是人色儿了,心里顿时有趣起来,抬手给了可怜的皇帝一个台阶儿下。

一定要“被”臭不可闻,皇帝陛下心里得多难过呢?

“你,你这个……”皇帝见荣贵妃越来越嚷嚷起来,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蠢货!

就算有味儿,也不能大声嚷嚷呀。

“滚!”他心中恼火得厉害,本还对贵妃多年服侍他有几分怜惜,想着若过几日她安分了便放她出来,却没有想到荣贵妃竟然如此可恶。

且他仔细地看荣贵妃的眼,就见她的眼睛里竟然藏着的是真的对自己的厌恶与嫌弃,想到自己对她多年的宠爱,那些宠爱就跟打了他的脸一般,又是在皇后的面前,皇帝的颜面大失,又叫小辈们都在看着自己,越发暴怒。

他一脚就踹在了荣贵妃的胸口,见她哎呀一声捧着心口歪在了地上,娇娇弱弱,十分可怜。

只是此时荣贵妃吐得半身都是,容颜就并不光彩,又挨了这一脚,落魄极了。

“还有味儿么?”明珠悉悉索索地在一旁问道。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贵妃早就听兄长靖北侯说过,明珠善毒,想到自己的异状,顿时往明珠的方向扑去,见叫齐凉提着衣领丢在一旁,急忙哭着与皇帝叫道,“陛下救我!一定是这丫头使手段害了臣妾!”

她哭得奄奄一息,见皇帝皱了皱眉似乎有些迟疑地看了明珠一眼,心中越发生出无尽的希望来叫道,“一定是她!陛下使人往外头问问,她下过多少毒!”

“没错儿,都是我干的,怎么了?”明珠明人不做暗事,仰头冷笑道。

“珠珠不必叫她激怒。”见明珠梗着小脖子的样子,皇帝就知道这丫头是故意跟贵妃对着干,连下毒都认了。

明珠给靖北侯一个妾下了毒,皇帝知道得一清二楚,昌林郡主早就在他面前报备过,皇帝还与皇后笑谈明珠“真性情”来的。

明珠善毒,善药,皇帝也都知道——瘟疫方子还在太医院叫人研究着呢。

只是若叫皇帝相信明珠给贵妃下毒,却不大能够的。

并不是因明珠纯良可爱——这都是皇帝骗无知凡人的,也不是相信明珠与贵妃姑侄情深——若真如此,初见面昌林郡主就不会给了贵妃一耳光了,实在是从贵妃穿着窈窕的白衣冲进来到现在,明珠统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且若隔空下毒,那同在一处的皇帝皇后,怎么一点儿都没有被毒到呢?皇帝就觉得贵妃这是狗急跳墙胡乱攀扯,心里越发厌烦,看着哭着与自己求情的贵妃,突然怔了怔。

他就见贵妃垂落的满头的乌发之中,现出了几丝银白,她那细嫩的眼角,竟生出了淡淡的纹路。

记忆里,那个娇俏可爱,可人妩媚的贵妃,似乎不是眼前的这一个了。

皇帝张了张嘴,就惊讶地发现,贵妃……老了……

不似皇后就算上了年纪也十分雍容,贵妃这是从青春,一下子就跳到叫皇帝无法直视的苍老。

皇帝静静地皱了皱眉,面上的恼怒慢慢地消散了。

“陛下?!”荣贵妃感到皇帝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异样,十分不明白地仰头看着皇帝。

她又离得近些,只觉得臭气逼人,掩面干呕了两声。

“贵妃既然这样不耐朕的气息,可见不是个有福气的人。朕成全你。”皇帝已经十分不耐。

他见荣贵妃依旧颤抖,明明厌恶极了自己,却非要做出忍耐的深情,只觉得厌弃得看贵妃一眼都不屑,也不理会荣贵妃捂着心口哭着说心口疼,摆了摆手,叫两个宫人将她给拖住,这才俯瞰她冷淡地说道,“你既然不喜朕,就不要再出现在朕的眼前。从你的玉藻宫挪出去,往冷宫里去罢。”

“陛下!”冷宫那不是人能住的地方,不仅是失宠,也不必提里头从前被丢进去的已经发疯的妃嫔,就说宫人的怠慢与作践,就能要了荣贵妃的命。

“看在七皇子,陛下饶了她这一回。”若去了荣贵妃,静贵妃便一家独大,皇后敛目,见皇帝果真已经厌恶了荣贵妃,便在一旁含笑说道。

一个失宠的贵妃,总比日后再上来一个新宠强些。且静贵妃虽不大得宠,不过祖父却是三朝老臣,根基深厚。

她对后宫女子的起起落落全没有兴趣,也早就不会在皇帝身上用心,只想努力保持宫中平衡,日后叫太子不要被人威胁到位置。

“皇后心软了。”皇帝觉得皇后这是为了他才对荣贵妃这样温柔,目光柔软地握住了皇后的手。

皇后敛目笑笑。

“陛下为何这样对臣妾?臣妾一片心为了陛下,您都看不见么?”荣贵妃见帝后和睦在自己眼前炫耀,一颗心简直就是粉身碎骨啊。

“陛下没看见,”明珠看荣贵妃伏在地上这样狼狈,满足地抽了抽小鼻子,哼唧道,“不过贵妃不是闻着了么。”

臭罢?

这就是贵妃娘娘的爱情。

第73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皇帝最生气的,还是贵妃这对自己的不喜。

这多年的宠爱,哪怕皇帝身上真的有味道呢,难道就不是真爱了么?

真爱这年头儿连性别都能跨越,难道还不能干掉小小的味道。

皇帝只觉得痴心错付,看荣贵妃的目光就带了几分厌憎。

虽然付出的感情不多,可那也是感情呀!

“看在七皇子,陛下留贵妃些许体面,不要降她的位份。”见皇帝目光闪烁,皇后便柔声劝道。

“你这样大度,她才敢对你屡次无礼。”皇后越发温柔,皇帝就越发愧疚。他心里自然是记得这么多年荣贵妃在自己面前对皇后的抱怨,从前不过是不信她的话,如今却愈发觉得荣贵妃这是得寸进尺,越发不愿皇后吃了委屈。

且他的心里还有更多的想法,盖因七皇子因是幼子从前叫他偏爱了几分,又有荣贵妃之势,总是叫荣贵妃生出几分妄念。他并不担心后宫,却担心前朝,有人带着七皇子生事。

他对太子十分看重,也不愿叫得宠的皇子威胁太子的尊严。

“皇后怜惜你,朕就不降你的位份,只是你的错处,你自己知道!”皇帝心中急转,疾言厉色地与霍然抬头看来的荣贵妃冷冷地说道,“就按宫里的规矩,御前不敬,恃宠而骄,庭杖三十。”

他微微一顿,便冷冷地说道,“庭杖完了,就滚回你的云藻宫去!没有朕的话,你再敢抗旨不尊擅自出宫,朕……”他眯了眯眼,冷冷地探身说道,“就不是三十棍这样简单了。”

“陛下要打我?”荣贵妃犹自不信,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的真爱。

“陛下忘记,当年臣妾初入宫,陛下与臣妾说过什么?”

当年她得帝王青眼被选入宫中,一入宫就压过了所有的妃嫔获封妃位,荣宠不绝,帝王连续三日都歇在她的宫中与她情投意合。

那时年轻英俊的皇帝揽着娇弱羞涩的自己,一双眼睛里仿佛有星辰落入他的眼中,只温柔地看着她对她说着最甜蜜的情话。荣贵妃想到那时的情投意合,再看看眼前皇帝无情厌恶的眼,只觉得死了一般难过。

“您说,永远不会叫臣妾吃苦,永远好好儿爱惜臣妾的呀。”她呜呜地哭着说道。

她从小儿万般宠爱,骄纵任性,可是如今,失了帝王的宠爱,天都要塌了。

她现在才明白,叫她有底气连宋王府的昌林郡主都不放在眼里的,是皇帝对她的庇护与宠幸。

“朕爱惜过你,只是你给脸不要脸。”皇帝冷冷地说道。

皇后看着呜咽得几乎断气的贵妃,心里叹息了一声,默默闭了闭眼睛。

皇帝无情的脸还在眼前,她却并没有什么欢喜与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