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还没喘口气儿,眼前就有此剧变,简直瞠目结舌。

“做什么?还不松手!”当着皇帝面前想宰了皇帝的亲儿子,也就齐凉干得出来了。

皇帝无奈极了,只是他知道七皇子这是戳中了齐凉的逆鳞,不由叹了一声起身,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齐凉的手上安慰地说道,“你先松开,此事,朕会给你做主。”见齐凉目中带着几分杀机地扫过自己的脸,皇帝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七皇子一声“坑爹”,作为一个皇帝,还得为不省心的儿子搭进去自己的龙脸。

好丢人的。

特别是凌阳郡王显然是不听自己的话呀。

“珠珠?”龙脸都因七皇子丢没了,皇帝对七皇子就不大高兴了,急忙去看身后不做声的明珠。

“他辱骂猜忌阿凉,本是他先出口招惹,阿凉无措错。”先撩者贱来的,凭什么七皇子能骂齐凉,齐凉不能掐死他呢?明珠便哼哼道,“既然说阿凉狠毒,就狠毒给他看。我晚了一步,不然毒死他!”

皇帝觉得自己老了十岁。

“松开吧,叫人看见,朕的脸都没了。”他见齐凉的一双眼缓和了,去看为自己出言的明珠,不由在心里默默骂人,又劝慰了齐凉许久,方才见他松开了手。

齐凉本是武将,从来心狠手辣,七皇子雪白纤细的脖子上都被掐出一个醒目的大手的痕迹,他踉跄地在地上动了几下,用力地握住自己的脖子,好容易才能重新呼吸,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剧痛,几乎被掐断一般,忍不住仰头叫道,“父皇!他竟敢……”

他斥责齐凉放肆的话还未出口,只觉得面上猛地挨了一记耳光!

这耳光势大力沉,将他一巴掌就抽得跌倒在地,忍不住捂脸震惊地看向皇帝。

一向疼爱他的君父,竟然给了他一记耳光!

在皇后明珠的面前!

虽然这不是七皇子第一次挨皇帝耳光了,可是打从七皇子为皇帝受伤,他就再也没有挨过。

七皇子明亮的眼睛里,晶莹的眼泪堆在眼下,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皇后自然做不出贤德的样子来劝皇帝“息怒”,只拉着齐凉柔声道,“陛下在,叫陛下做主就是。”

皇帝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抹了抹自己的脸,见七皇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指着他冷声道,“你真是越发狂悖!”

他安静地看着七皇子,声音有些冷淡地说道,“若你觉得为朕受了一次伤,就可以胡作非为,不将别人看在眼里,那就错了主意!”他哼笑一声,目光有些冷酷地说道,“保护君父,是你一个人子,一个臣子,该尽的本分!携恩求报这一套,朕从来不吃!”

他是第一次露出对七皇子救驾之事的厌倦。

当然,当后宫之中沸沸扬扬,叫皇帝陛下走到哪里都能听一回“七皇子救父”的话题,那也是真腻歪了。

还有人议论纷纷,都说荣贵妃只怕会因儿子的功劳,晋封皇贵妃啥的。

这样的话多了,皇帝就对七皇子这点功劳不大喜欢。

当然,这话题出自静贵妃的手笔,皇帝虽然查出来了,恶心静贵妃坑七皇子还知道玩花样儿,可是知道是知道,腻歪是腻歪。

“你的王府收拾好了,过几日朕就下旨,你出宫去罢。”静贵妃大抵是见太子出京,于她有利可图,与其交好七皇子,不如把七皇子打下去把六皇子扶起来。

虽然六皇子遭了厌弃,可是若七皇子也叫皇帝厌倦,那兄弟俩也就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了不是?英王重伤,诚王好色,静王连朝堂大门朝哪边儿开都不知道,这不就只剩下六皇子与七皇子了么?静贵妃的本家在朝中也有几分势力,凭什么不能肖想一下这个位置呢?

皇帝什么都知道,就是因什么都知道,因此方才越发失望。

“父皇撵我?”七皇子也知道宫中传言,知道自己被暗算,见皇帝脸色,就知道君父确实心怀芥蒂了。

他握了握自己的拳头,扫过一旁明珠漠不关心的脸。

“珠珠?”他是真心喜欢明珠,听见赐婚的时候,哪怕明知道不合适,却还是忍不住冲到了明珠的面前。

他很久没有肆意了。

“叫我顾六。”明珠实在不能明白七皇子为何喜欢自己,她自认对七皇子母子从来都恶意满满的呀。

“父皇知道儿臣喜欢她,可是为什么不成全儿子?”皇帝对齐凉这样好,七皇子真的很难过。

“不是朕选了阿凉,是珠珠选了阿凉,你明白么?”皇帝皱眉说道,“珠珠不愿意,朕难道能勉强她?”

“行了!”昌林郡主可不是皇帝还对七皇子有点儿疼爱之心。

她最恨荣贵妃,自然对七皇子十分厌恶,见七皇子在这里对明珠纠缠不休,这若是传出去,倒叫明珠背了一个勾搭齐凉又勾搭七皇子的黑锅,顿时起身冷笑说道,“珠珠与你正经没有说过几句话,你是荣贵妃的皇子,莫非是因我家与荣贵妃不睦,因此此时高声来毁珠珠的清白?!”这就是欲加之罪了,只是昌林郡主不得不如此。

七皇子双目圆睁,看着冷笑连连的昌林郡主。

齐凉已经按耐不住,又上前扣住了七皇子的脖子,冷冷说道,“你再敢毁她清誉,本王就要你的命!”

他手中一紧,七皇子顿时脸上没有了血色。

皇帝也觉得七皇子这性子够呛,这吵吵起来,还真以为七皇子与凌阳郡王醋海生波呢。

“今日之事,七皇子出言狂悖无礼,禁足……”皇帝想了想,方才慢慢地说道,“禁足恪王府,无旨不许出来。你今日犯了口舌,冲撞宗室,虽是皇子,朕却不能饶了你。就给你二十板子,叫你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他沉默了片刻,英俊的面上有些疲倦,轻声说道,“你重伤伤了元气,这三十板子,就仗责教子不严的荣贵妃,叫她日后知道,犯了口舌的罪过!”

他的声音顿时冷酷起来。

“父皇!”七皇子万万没有想到竟连累了荣贵妃挨打。

“至于你……”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内监上前,淡淡道,“嘴上胡说八道,污人清白,掌刑四十,以儆效尤。”

第190章

“父皇!”

七皇子简直不能相信,皇帝竟然这样对他。

“这些板子,叫你记住你的身份!”皇帝对七皇子六皇子要出宫,本就是带了几分警惕的。

这年头儿儿子们大了也是有许多烦恼的,皇帝是个多心的人,太子与英王转眼之间就变得陌生,叫皇帝对余下的几个儿子都带了几分警惕。诚王既然好色,皇帝就呵斥他好色无德坐实了他这个名头。静王既然喜欢家里蹲,那就不必上朝,一辈子做个闲王好了。至于余下的六皇子与七皇子,他也只封了郡王。

还不及前面的兄长,显然是不大得宠,不叫皇帝十分喜欢。

如今再抽了七皇子,七皇子救驾的影响也就不大,想必朝中不会另外为七皇子再立一个小山头儿。

因此,皇帝是一心要扫七皇子的脸的。

至于静贵妃与六皇子,可巧儿叫皇帝知道竟敢在宫中传讨厌的流言,昨日就叫皇帝下旨呵斥。

静贵妃跟荣贵妃一个待遇,都被关到了自己宫中不许出来,六皇子也叫他训斥。

皇帝疑虑地看着七皇子许久,却不再说些什么,摆手叫人拖下去挨嘴板子。

“多谢陛下。”昌林郡主这才松了一口气。

七皇子只要还在意荣贵妃一点儿,日后就不会乱说话了,不然倒霉的就是荣贵妃。

荣贵妃养尊处优,到头来挨了三十板子,估计得被废去半条命。

“真是扫兴。”七皇子眼中的怨愤,皇帝自然是看见了的,他心里也不大开心,盖因当年是真心疼爱过七皇子的。

“恃宠而骄罢了。”明珠撇撇嘴。

皇帝回头无奈地看她。

“不过,本县主很满意。”明珠哼哼了一声,见皇帝越发无奈,想了想,伸手,拉着他的衣摆扭头哼道,“气大伤身。”

“珠珠这是劝慰朕?!”皇帝顿时惊喜了。

“当然不是!”湘怡县主顿时横眉立目了。

只是她恨不能浑身绒毛儿都炸开的样子,却叫皇帝忍不住笑了,伸手掐了明珠的小耳朵一把。

“还是珠珠关心朕呐。”皇帝陛下不知在心里给自己脑补了什么,总之是深深地被治愈了。

他就见两个小皇孙围在自己的身边,小手儿都抓着自己的衣摆,齐恒脸上的严肃都板不住,露出真切的关切来,齐梡要哭不哭地抱着哼哼唧唧的狗崽儿。见皇帝俯身看下来,这两个孩子一起对皇帝伸出手臂。皇帝心中微微一动,弯腰凑近了这两个,就感到孙子们稚嫩的手臂,一同抱住了自己的脖子。

齐恒将自己的脸贴在皇帝的脖子上,什么都不说,可是皇帝却似乎明白了他说不出来的感情。

比起内敛稳重的兄长,白嫩的齐梡显然更豪放些,撅着自己软乎乎的小嘴巴一口亲在祖父的龙脸上。

皇帝眉目舒展,正要开怀一笑,却感到另一个湿润的触感,再次落在自己的脸上。

他感到脸上毛茸茸的,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急忙扭头,却见肥嘟嘟的狗崽儿的嘴巴正从他的脸上转开,见皇帝看过来,狗崽儿露出一个快乐的表情。

不快乐才叫不合理呢。

多少美人儿妃嫔的,想啃龙脸一下都不行,如今被一只狗崽儿做到了!

齐梡抱着自己的小伙伴儿,咯咯地笑起来。

皇帝笑容僵硬地摸了自己的一把脸,深深地嗅到一股子狗味儿。

他竟然叫狗给亲了一口!

皇帝一脸很受伤,他幽怨地看着自己面前还特别开心,还献宝地举着那只雪白肥胖的狗崽儿往皇后太子妃面前“亲亲”的齐梡,看这个倒霉孙子自己嗷呜一口亲在狗崽儿毛茸茸的小脑袋上,两只幼崽儿顿时叫着亲昵地拱到了一起去。

皇帝心里是十分复杂的,忍不住抱了抱乖巧懂事的长孙,心有余悸地叹息道,“还好恒儿更明白道理。”齐梡的放肆天真没有一点攻击性,与七皇子还有不同,皇帝觉得很喜欢。

“陛下心里可舒坦了?”皇后笑着揶揄问道。

皇帝看着笑容开怀的皇后,看了片刻,突然笑了一声,将自己叫狗崽儿啃过的脸,与皇后的贴在一起蹭了蹭。

皇后从未见过皇帝有这样的时候,僵硬了一瞬,也无奈了起来。

“与朕有难同当罢。”皇帝就笑道。

昌林郡主在一旁看得牙酸,这种感觉跟在家看狼崽子勾搭闺女没有什么分别了,见皇帝扶着皇后微笑,顿觉自己碍眼。

太子妃已经笑着要带儿子们回去休息,昌林郡主便带着明珠与齐凉告退。

皇帝见这几个很有眼力见儿,心里十分满意,只是做皇帝的都很虚伪,他便假惺惺地挽留道,“再在宫中待些时候,与朕和皇后说说话儿。”

“那咱们就却之不恭。”湘怡县主就很鄙夷这种嘴不对心的人了,仰头哼哼了一声。

皇帝被噎了一把,叹着气看着她,许久之后方才叹息道,“赐婚这大喜事儿,珠珠不回家报喜么?”赶紧走罢!

“药材。”齐凉立在明珠的身边,突然冷声说道。

皇帝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竟敢勒索皇帝的两只小白眼狼,然而见皇后笑容越发柔软,抹了一把脸沉痛地哀悼了一下自己的家底儿,这才叹气道,“自己去拿罢,只是记得每样儿给朕留点儿,还有药园子,不要片甲不留啊。”他见齐凉已经默默地带着绿光看着自己,哼了一声无力地说道,“今日珠珠大喜,赐如意,也是朕的一片慈爱之心了。”

凌阳郡王继续不动。

“狼崽子!”皇帝见他贪得无厌,顿时就撑不住了,跳脚儿骂道,“强盗!”

他心疼坏了,齐凉记得明珠说起的类似于持续性薅羊毛的技巧,哼了一声,扶着明珠得胜而走了。

身后传来了皇帝更加激烈的叫骂,远远地响彻了后宫的上空。

这一回入宫,湘怡县主继续满载而归,因她赐婚之事已经京中都知道了,因此顾远父子此时从府中迎出来,不管心里是个什么想法,总之都得面带笑容表示皇恩浩荡啥的。

顾远亲自扶着明珠下车,见后头浩浩荡荡都是从皇宫敲诈出来的宝贝,憨笑了一声,迫不及待地带着儿女们一同回了上房,这才将昌林郡主手中赐婚的旨意看了。然而与昌林郡主不同,南阳侯尤觉不足。

“陛下对珠珠的夸奖,很含蓄啊。”南阳侯觉得闺女比圣旨里那个好一万倍!

昌林郡主嘴角抽搐了一下。

“恐叫珠珠为人嫉妒,叫人自惭形秽,因此陛下并未夸赞珠珠太过。”齐凉也觉得皇帝的称赞有点儿谦虚,在一旁十分不快地说道。

顾怀峰默默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顾将军觉得自己与眼前的翁婿三观存在深深的代沟。

将军大人都叫圣旨上的话给刺激得浑身肉麻了。

“夸赞太过,日后珠珠不好在京中走动。”顾怀瑜觉得这旨意还好,虽然没有将明珠的纯洁善良美好啥的写出来,不过到底是御笔,很给面子了——这年头儿总不能强求皇帝陛下的文学素养,叫皇帝也整一篇《洛神赋》不是?

他欣慰地看着终于圆满了的明珠,与齐凉笑着说道,“珠珠的好,王爷自己知道即可。只是有一事……”他斟酌地说道,“赐婚的旨意已下,日后王爷,不好经常上门了。”

未婚的夫妻,自然不好在婚前相见的。

齐凉的脸色阴沉起来,瞪着顾怀瑜这个总是说不出好消息的家伙。

“还是顾忌珠珠的名声些罢。”昌林郡主就把宫里七皇子闹了一场与顾远说了。

顾远脸色顿时沉了沉,闭了闭眼。

“七皇子真是……”他便与昌林郡主抱怨地说道,“在外头见了我,远远就喊我舅舅!”南阳侯可不应,假装听不见走了,可是次数多了,总有些议论在。

“他日后出宫封王,只怕……”昌林郡主便有些忧心地说道,“我家还好,只恐靖北侯府与他走得太近,日后生出什么波折来。”

“谁管得了谁啊。”靖北侯若非要当“舅舅”跟七皇子凑到一起去,顾远难道还能劝不成?自己顾好自己家就好了,左右分了家,也牵连不到他的头上来。

他便不在意地说道,“大哥那样的人,外强中干没用得很,又眼高手低,没个手段,除非七皇子刻意坑害他,他也没有什么本事做大事出来。”他一脸不在意,只哼哼着说道,“二丫头婚事定了,只是三丫头四丫头的婚事,想必珠珠是要比她们早些了。”

莫非还要明珠等堂姐嫁掉才出嫁?

顾远虽然心里愿意,不过也知道夜长梦多呢。

未赐婚之前齐凉日日在明珠面前不怕什么,这赐婚之后齐凉不能常来,与明珠离得远了,叫人挖了墙角可怎么办?

“既如此,咱们两家定个早些的成亲日子。”昌林郡主一脸不乐意,顾怀瑜便在一旁温声说道。

齐凉觉得这句话还算是人话,满意扫过顾怀瑜俊美的脸,哼了一声当机立断道,“明天是良辰吉日!”

顾小大人笑容僵硬了一瞬,和声提醒道,“还未下聘……”还有许多的繁文缛节,真以为勋贵宗室成亲,一张盖头就全齐活儿啦?

“聘礼马上就到!”凌阳郡王斩钉截铁!

第191章

顾小大人深深地理解凌阳郡王想要摆脱光棍儿身份的迫切心情。

然后他断然拒绝了他。

顾小大人再一次登上郡王殿下心中仇人榜单。

郡王坚定地认为,这是顾小大人自己还娶不上媳妇儿,因此对自己存在深深的嫉妒之情。

只是再如何,想要立刻成亲是别想了。顾远皱着眉头揪掉了半边儿头发,这才将婚事定在了三个月后,即将入冬的深秋。

那时天气凉爽,时候又好,且预备三个月总是能够完备,又不显得急迫,实在是个好日子。

齐凉据理力争,还是没有争过南阳侯府一家子都上的阵容,不得不垂着头回了自己的王府。

从今天开始,昌林郡主就断然拒绝叫凌阳郡王继续住在自己的侯府上了。

也因赐婚,南阳侯府之中真是热闹非凡,不提宋王府中,宋王妃亲自上门来看望明珠,还有安王妃也来给明珠添妆,就说南阳侯在朝中的时候,也经常得到贺喜,昌林郡主心满意足,又觉得齐凉是个很好的对象,因此热闹了几日,得了无数的祝福。

当然,这祝福之中对方是个什么心情昌林郡主就不想知道了,盖因齐凉的名声最近虽然踩着宁王殿下洗白了好些,依旧有些不好的传闻。

不孝大概是宁王污蔑,只是狠毒凶残,想想叫凌阳郡王抄的那些人家,就不是那么清白如水了。

因此,京中同情湘怡县主柔弱佳人却要嫁给凶残的凌阳郡王的,不是一个两个。

大家都坚定地认为,这是凌阳郡王在湘怡县主好心照顾他的时候,起了霸占之心,因此求娶了这位传说中纯洁善良的好姑娘。

一时间京中沸沸扬扬,有为明珠击节叹息红颜薄命的,也有更恶毒些的,猜测这病怏怏的湘怡县主,就算嫁到王府去,可是日日面对凌阳郡王这么一个丈夫,也不知还能活几年。

就是连靖北侯府,老太太听说了赐婚之事,虽然躺在床上却依旧明白道理,便与靖北侯夫人叹气道,“赐婚虽然荣耀,只是凌阳郡王这名声也忒坏了。”她素知齐凉阴厉,盖因当初的老姐妹就有被齐凉亲手抄家的,心有余悸道,“这婚事看起来体面,只是面上光鲜。珠珠也是可怜。”

靖北侯夫人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儿。

凌阳郡王对别人确实很凶残,可是对明珠那是言听计从的呀。

只是这些话她恐说出来伤了明珠的名声,因此只是束手听了。

“既然婚事已经赐下,木已成舟。你到底是珠珠的长辈,该去瞧瞧,有没有什么能帮着做的,到底是一家人,不要叫家中亲缘断了。”老太太继续吩咐道。

“是。”靖北侯夫人垂头应了。

“六丫头虽然性子刚强,到底是顾家的女孩儿。”老太太见靖北侯夫人有些冷淡,恐她是记恨明珠,便叹气道,“且日后六丫头乃是郡王妃,在御前得宠风光无限。日后二丫头她们,都得得她的照顾,还有贵妃与恪王。”

七皇子已经被皇帝撵出宫了,开府封了恪王,六皇子为敦王,两个年幼当年最为得宠的皇子,却都只封了郡王,颇有些黯然收场的样子。老太太虽然不知外头事,到底年老成精,敏锐地感到其中有点儿不对劲儿。

就凭之前七皇子舍命救驾,怎么只封了郡王呢?

“守望互助,才能叫家族兴旺啊。”老太太与靖北侯夫人殷殷地叮嘱。

她因大病,好容易好些了,然而却已经露出干枯的老态,不是靖北侯夫人恐她一病没了家中女孩儿要守孝,旁人也都不在意。

靖北侯自从叫顾远踹吐血养身子好了,就再也没有回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