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丝正哭得伤心,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轻喝:“哭哭啼啼像甚么样子!事儿是良海惹起来的,与姑娘何干?你这样,竟是在逼迫姑娘必须出手相帮么!”

窦妈妈这话说得严重,吓得桃丝一下子就止了哭泣,挂着满脸的泪水,惊愕抬头。

窦妈妈叹道:“少爷不见了,这是大事,头一件便是得让夫人尽快知晓。不然拖得越久,越麻烦。”她将清雾往上抱了抱,似是低喃,又似是在与人说一般,言道:“我和姑娘都是初来贵府,又能帮得上多少去呢。”

桃丝咬了咬唇,抽泣了两声。

窦妈妈暗暗摇了摇头,思量着赶紧将这事儿禀与何氏,正抱着清雾朝屋里行去,旁边噗通一声响起,接着就是重重的叩头声。

“奴婢不敢逼迫姑娘。只是、只是这事儿因为姑娘而起,奴婢也没法子了,只能来求您。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出手相帮一回!”

桃丝所说的话和态度的决然让清雾很是意外。她忙拉了拉窦妈妈的衣袖,示意停下,要问个究竟。

桃丝再不敢藏着掖着,当即将先前柳岸风和文武两兄弟起争执的缘由磕磕巴巴地讲了出来:“当时堂少爷们对少爷说,府里真是甚么都敢收留。不干不净的,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来的,就贸贸然捡、捡回来…”

后面那些话愈发恶毒污秽,桃丝努力了半晌,也无法讲出口。

但凭着她已经说了的这些,已经足够让清雾和窦妈妈猜到那些话的大致走向了。

清雾气得小脸发白。

窦妈妈更是怒极,“那些个不知羞耻的人,竟是甚么脏水都敢往人身上泼!忒得无礼!”

她正愤怒地想着,手臂一紧,原来是被清雾的小手抓住,轻轻晃了晃。

窦妈妈这便将全副心思暂时搁下,问询地望着清雾。

清雾记得,哥哥们带她出去玩时,在路上谈论了不少事情。其中柳岸风曾经说过一句话,他在柳府旁边有一处秘密之地。那儿风景优美,他极其喜欢。

当时柳岸汀和柳岸芷在说着一些功课上的事情,故而柳岸风接下来自言自语的几句话他们没有听到。

但,清雾听到了。

她仔细回想了下柳岸风当时所言,拉过窦妈妈的手,在她手心里快速写了几个字。

短短几字,窦妈妈已经会意,问桃丝:“府外附近可是有哪个地方同时栽了梧桐、杨树与槐树的?”

桃丝想了一瞬,说道:“府外西北角右转往前走,过一个路口,有块空地,是属于隔壁吴府的,那里这几种树都有。待到天气暖和些,吴夫人还会让人在那里栽些兰草,待到花开,香气四溢,十分怡人。”

窦妈妈如今已经晓得了府里的很多事情。听闻那个“兰”字,不由得就往清雾那边看了眼。却见清雾眼中一片清明,好似全未发觉那一地的特别之处,这才放了心。

桃丝口中的那个地方,离柳府并不远。从偏门出去,走上一会儿就也到了。

初到此处,饶是清雾心里有了准备,也不禁为眼前的景象喝彩。

高高的树木立在周围,虽说上面的枯叶已落,却更显得树身高大挺拔。树间栽着松树,虽到冬日,依然长青。围在最当中的,是错落有致的梅。如今上面已经打了花苞,只待过些时日便要盛放。

整个的景色,都透着一股不畏寒冷的坚韧之气。

清雾心中赞叹一番,环目四顾,并未在外头发现柳岸风的身影。

林子不小,若是细细找寻,怕是要费一些功夫。

清雾想了想,和桃丝示意了下,分开寻找。桃丝往左侧入内,窦妈妈和她从右侧进入。而闻讯赶来的良海,则从中间直直前进。

这样分三路而行,能够节省不少寻找的时候。

第23章

良海和桃丝对清雾肯出手相助感激不尽,当即连连答应下来。商议好谁先寻到了人便高声喊一句通知其他人,大家各自散开,朝里行去。

窦妈妈抱着清雾,走得小心翼翼。

这树林虽不甚密,但树木高低错落着,只能观察到近处的大致情形,难以看清植株间的全部细节。若只她一人就也罢了,如今姑娘在她怀里,自然要小心为上,步步谨慎。

之前清雾坚持要跟过来一看究竟,窦妈妈想了想后,倒也支持她如此做。毕竟柳岸风是因了清雾的事情而出的手。而且,若是真寻到了三少爷,良海怕是没法将人劝回去了。有姑娘在,也好劝说一二。

窦妈妈这般想,想因为她觉得柳岸风很是疼爱清雾,如两个哥哥一般。但清雾心里却明白,柳岸风对她,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之前柳岸风对她的排斥,她是记在心里的。若说他对她态度的转变,无非是从那一日哥哥们带了她出去、将她交给秦疏影后却将她弄丢了后,方才开始。

而后便有了柳岸梦的到来。

柳岸风时不时地提起清雾,来气柳岸梦。比如见了柳岸梦就夸清雾漂亮,再比如柳岸梦说自己有甚么,柳岸风必然添油加醋地说清雾拥有的比柳岸梦的还要多、还要好,非要把那个骄傲的女孩儿气得直跺脚方才罢休。

只是这些事情大多是背着清雾做的。每每这样之后,柳岸风对清雾就会殷勤一些、好上一些。

相较于是兄妹之情,他对她,倒不如说是弥补愧疚更贴切。

这样的情形下,清雾也摸不准自己去劝他到底能有几分成效。只是一想到小小少年为了她竟然和人去打架,她的心里就暖暖的,想着必须过来一趟方才安心。

清雾和窦妈妈两人都是头一次来这片小林子,对路不熟,只能朝里慢慢走着。又不时地四顾去看,期盼着能从这里发现柳岸风的身影。

突然,静谧的林子里传出了一下下击打的声响。声量不大,却悉悉索索的,接连不断。

窦妈妈眉端紧拧,抱着清雾的手收紧了些,继续朝着里面行去。清雾也搂紧了窦妈妈,凝视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一点也不错开眼。

声音越来越近。窦妈妈将脚步放轻放慢,缓缓靠近。待到那声十分清晰后,便可辨出,是刀斧砍在枝桠上面所发出。

两人的神色瞬间放轻松了许多。再往前行,便没那么多顾忌了。

不多时,一个青衫少年出现在了她们的视野之中。

他约莫十岁的年纪,和柳岸汀相仿,身材清瘦,气度儒雅。只是十分不相称地握了一把小斧头,正慢慢地砍着跟前的一棵一人高的树,神色专注且认真。

窦妈妈一靠近,他就警觉地看了过来。见到是名抱着女孩儿的妇人,就放松了戒备,向她们笑了下。

窦妈妈朝他砍的那棵树看了眼。

发现是一棵枯树,必然要劈掉的,并非是少年胡乱为之,窦妈妈这才说道:“不知公子可曾见过一位少年从这里经过?”思量了下,又接道:“便是我们柳府的三少爷。不知公子是否认识。”

少年双唇紧抿,摇摇头,又低下头去,继续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他的眉很淡,眼尾微微上扬。这般认真地盯着手中之物,很有种如画卷般的安静美感。

清雾多看了两眼,便将视线调转,继续去观察周围了。

就在她以为窦妈妈会立刻离开时,却听窦妈妈说道:“官家儿郎多只愿将心思放在武道或是科举上面。公子肯为草木花费时间与精力,着实难得。”

清雾惊讶地望向窦妈妈。

她知道,窦妈妈是宫里出来的,一向谨言慎行。却没料到她会向一个陌生人主动搭话。

少年听了窦妈妈的话后,将小斧头轻轻搁置到一旁,微笑答道:“我自幼便极喜与植株相伴。家母说,许是和我这太过安静的性子有关系。”

“不知公子如今可识得多少种类?”

“种类算不得太多。但,凡是我认识的,必要研究透彻了方可。比如这片林子,便是我想出来、让人布置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谈到自己的爱好,少年的面上染了淡淡的绯色。眼中,却是十足的坚定与自信。

窦妈妈大为意外,真心实意地叹道:“公子好脾性。”

她朝旁边堆了一堆的枯叶望了眼,说道:“可是巧了。我们夫人正想要将西跨院收拾出来给姑娘住,这两日应当就会请花木匠人来收拾一番。如今巧遇公子,正好请教院子里用甚么…”

“甚么?西跨院要给她住?真的假的!”高声的嚷嚷传来,打断了窦妈妈后面未尽的言语。

一个少年一把掀开那堆在一起的枯叶,跳将起来。牵扯到伤口,咝地倒抽一口冷气。呲牙咧嘴了半天,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了,一瘸一拐地走到窦妈妈跟前,瞪着清雾问道:“娘要把西跨院给你住?”

正是跑走了的三少爷柳岸风。

清雾见到他后,都来不及惊喜,就被他脸上五颜六色的模样给惊到了。

——如今的他,眼圈肿了颧骨青了,就连脸颊上,都带着红红的拳头印子。鼻子下面还有两道未擦净的干涸血迹。整个人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清雾又是感激又是内疚,忍不住喊了声“三哥”。

这声音娇娇软软的,引得旁边青衫少年望了过来。

柳岸风却未曾理会,反倒将刚才的问话又重复了遍:“娘要把西跨院给你住?真的假的!”

清雾之前没有听说过此事。但是窦妈妈说话谨慎,既是能对外人都说出口,想来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于是迟疑着点了下头,又轻轻“嗯”了声。

“哈哈!我就说吧,娘对你那么好,一定想出法子把那死丫头给压下去。果然!果然!让她再猖狂?哼!”

柳岸风哈哈大笑着,忽地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登时脸色一变。再顾不得其他,抬手捂了脸上的痛处哎呦哎呦直叫。

青衫少年赶紧走上前来,想要给柳岸风查看伤口,被他用力一把推了开来:“我不是说过了?不碍事的。吴林西,你赶紧忙你的去罢!”

简短两句,瞬间表明两人是认识的。且,柳岸风藏到枯叶下面之前,还让他看过伤口。

吴林西也发现了这一点,窘得面上通红,微微垂首望着脚前地面,看也不敢看清雾这边。

清雾发现了,心里悄悄默念了一遍将要说出口的话,方才慢慢说道:“多谢吴公子。”

她的声音如之前一般娇软,咬字不甚清晰,却带着别样的可爱。

吴林西为这声“谢”觉得愧疚,脸上的绯色更重,先是将头又低了些。后想起她的说话与寻常人不甚相同,这才想到眼前的女孩儿恐怕就是大家说起的柳府那个五姑娘了。

心下怜惜她的身世,吴林西忙望了过来说道:“没有甚么。不用放在心上。”转眼看到柳岸风,想到了自己之前诓人的那一下摇头,他暗叹口气,别开了脸去。

柳岸风却没想那么多。

他开心之下,已经忘了自己暴露行踪的事情,边稀溜溜地抽着冷气边对清雾笑:“走!咱们回去!看看那帮子犯了眼红病的还有甚么说法!还不得气她个半死?”

刚刚跑了两步,柳岸风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幸好窦妈妈眼疾手快,一手抱着清雾又腾了手去拉他,这才免于跌倒。

即便这样,刚刚剧烈晃动引来了身上伤处疼痛,柳岸风也倏地白了脸,疼得脸上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吴林西赶紧将手里的东西尽数抛下,扶了他慢慢走了两步。看他独自行走怕是不成了,不由担忧地说道:“不如我送你回去罢。刚好也能帮你向柳伯母求求情。”

第24章

何氏惦记着尽快将西跨院收拾出来给清雾住。因窦妈妈之前带了清雾出门去,她便和黄妈妈商议着其中细节。安排了人专门去将院子清扫出来,又亲自去库房选取了一些雅致精巧的物件。准备等到院子收拾妥当后,给清雾摆放到屋子里去。

因着家里许久没有女孩儿,很多女儿家适合用的物品并未多准备。虽然之前何氏给清雾置备了些,可到底清雾只住了一间屋子而已,并不需要太多。如今既是要给她单辟个院子出来,那些细碎的小物件便一个都不能少了。

这些事情看似不多,实则繁琐得很。忙碌了一天后,还有许多未曾打理妥当。且因着之前有些细节处未曾考虑妥当,还得将原先定下的计划进行适当的调整和修改。

何氏便吩咐了黄妈妈,清扫之事继续进行,其余的,待商议过后明日再继续。

黄妈妈领命下去后,何氏就打算唤了那两个被她们选中的粗使小丫鬟过来,先继续观察观察,过上两日再做最后的定夺。

她拿定了主意,唤来红芍刚说了两句,紫苏掀了帘子进到屋里来,一直走到了何氏的跟前方才驻了脚,轻声说了两句话。

何氏秀眉微蹙,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紫苏为难地道:“她们刚刚从那边路上过来时看到,与奴婢说了,奴婢就赶紧来禀给夫人。她们说,三少爷像是正往这边走过来,想必也快到了。”

这话音刚落,何氏还未来得及谈及其他,便听外头有人高声禀道三少爷和姑娘来了。

听到清雾来了,何氏心下欢喜。一想起自家儿子现今的状况,她的笑容还未来得及绽开就僵在了脸上。而后双唇紧抿,慢慢浮现了一丝怒容。

柳岸风踉踉跄跄进到屋里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自家母亲薄怒的模样。

他先前就疼得厉害的腿一下子就软了,晃晃身子差点跪倒在地。好在良海和桃丝配合得好,赶在他露出颓丧模样前就扶了他在椅子上坐下。

谁知屁股刚刚挨着椅子面,之前被那兄弟俩恶意踹了一脚的伤处瞬间疼了起来。

柳岸风嗷地一声喊差点掉下椅子。一抬头又看到母亲的怒容,憋了半天,硬是把满口的痛呼给咽了回去。稍稍坐了个椅子边儿,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何氏看着儿子这模样,是又心疼,又气愤。

她知晓柳岸风的性子。他心地不坏,却做事太过鲁莽,因此经常惹上事端。

看他被打成这样,何氏心急疼惜,但,也怒其行事冲动。如此心情下,平日里极其温和的她,语气也不由得严厉了几分:“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岸风被母亲这严厉的语气给唬住了,嗫喏了半天,哼哼着细声说道:“有些人太不识好歹了。我教训了他们一下。”

这话他说的虽符合事实,却很容易理解成另外一种解释——他看不惯别人,就把人给揍了。

何氏便是从这只字片语中想错了,自然气愤不已。正要呵斥几句,便听外头响起了个少年的声音。

“伯母切勿责怪岸风。他也是为了妹妹故而如此。”

说着话的功夫,帘子被掀开。文雅少年迈步入内,紧接着,窦妈妈抱了清雾也到了里面。

柳岸风看到前者,脸色顿时黑了黑,没好气道:“你怎么还是跟来了。”

吴林西好脾气地笑笑,“我说了要来,自然会来。”

之前吴林西提议说陪柳岸风过来时,柳岸风怎么也不肯让他来帮忙说情。

小少年觉得落了面子脸上挂不住,当即就拒了友人的提议,将他一把推开,一步一挪地往回走。好在有窦妈妈搭把手稍稍扶着他,倒也没再摔着。出了林子后,窦妈妈又喊来了依然在寻找的良海和桃丝。有了丫鬟和小厮的帮助,柳岸风这才得以安然回到了家中。

吴林西知道柳岸风的性子犟,就没有和他硬抗。看之前柳岸风和父母在一起时的表现,吴林西心中清楚,柳岸风敢和父亲柳方毅顶嘴,却对母亲何氏一向十分恭敬。如今这个时辰,柳方毅定然还没回家,柳岸风必然要面对何氏。

吴林西生怕在何氏的面前柳岸风会解释不清楚,考虑过后还是跟了上去。为防柳岸风着恼之后使得伤势加重,并未和他挨得太近,而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随着过去了。

窦妈妈抱着清雾本就走在后头,见状就和吴林西随口聊了几句。这样说着话的功夫,大家便都来到了何氏的院子里。一听到何氏像是动了怒,吴林西赶紧先行进了屋,向何氏解释。

随着他将文武两兄弟的那些浑话还有两方人打起来的事讲出来,何氏的脸色愈发难看了些。

吴林西忙道:“伯母不要生岸风的气了。说实话,晚辈觉得他这做法,真没甚么错。”

这时清雾也已经进了屋。

她不知道前面的状况如何,只听得了吴林西那句话,见状也有些着急,赶紧道:“娘莫气。娘莫气。”

她之前也曾经在家里说起过一两个字简短的话。如今虽不过稍微多了一点点,也足以让何氏欣喜万分,脸色瞬间和缓了许多。

她抱了清雾到自己膝上坐着,问道:“清雾也知道这事儿?”

清雾点点头,指了柳岸风道:“哥哥好。”

这三个字咬字颇为清晰,飘进了屋里每个人的耳中。

柳岸风也不例外。

他脸上有些发烫,抬头看了眼清雾。见小姑娘正眼睛晶亮地看着他,瞬间两颊更烫了。忙别别扭扭地转过头去。停了一瞬,觉得自己先撤离视线太没面子,忍不住又重重哼了声。

清雾抿着嘴盯着他直乐,笑弯了眉眼。

何氏将这一幕瞧在眼里,轻叹道:“你们都当是我在因他打架弄伤自己而生气?”看到孩子们挨个点了头,何氏摇了摇头,道:“风哥儿肯护着妹妹、为了妹妹的名声而和旁人争论,我的心里,着实高兴!反倒是那些人…”

她脸色一沉,平日里的温和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愠怒之色,“我气的是有些人不顾亲情礼法,信口胡说、满是污言秽语,随意将脏水泼到囡囡身上!却还理直气壮,将我儿打伤!来人!”

丫鬟婆子上前听命。

“紫苏带少爷去敷药。至于你们,”何氏吩咐几个粗壮婆子,“你们去将三老爷那边的两位少爷给‘请’来!我必然要问他们个清楚明白。到底哪里照顾不周,竟是让他们敢这样在我的家里肆意胡来!”

仆从们尽皆领命。刚要分开行事,就有下人来禀,府外来了个叫郑天宁的人,说是姑娘天资聪颖,非要进府来给姑娘当授课先生。明明和他说了,前些日子要给姑娘请的是屋里的管事妈妈,而非授课先生。且,管事妈妈也已经请到了。

可是那位怎么劝都不听。依然如故。

何氏听着这人有些无理取闹,又正在气头上,当即就命人将他赶走。

婆子领命刚要下去,却被一旁的吴林西给伸手拦住了。

“你先别过去。”吴林西沉吟片刻,对何氏道:“伯母,晚辈觉得郑天宁这名字,依稀有些耳熟。”

“还别说,先前没注意,被你这么一讲,我也觉得耳熟了。哪里听过?”柳岸风捂着发疼的脸,瓮声瓮气地说道。

两人正苦思冥想着,就听窦妈妈有些迟疑地开了口。

“若是没记错的话,帝师郑天安的幺弟…好像正是唤作‘郑天宁’?”

第25章

听闻窦妈妈所言,吴林西和柳岸风对视一眼,俱都思量了下。

吴林西当先颔首说道:“正是如此。”

不多时,柳岸风也点了头,“怪道之前觉得耳熟,原来是这个缘由。”

两人刚刚肯定了这个想法,突然想起来外头那个名唤“郑天宁”到柳府来所为何事。不由得齐齐面露惊异,慢慢侧首,望向清雾。

“他以往见过你不曾?为何专程来府里寻你?”柳岸风不敢置信地问道:“若真是我们听过的那个郑天宁…此人可是极其不好请的。”

旁人或许不知晓,但他们学堂的先生少年时曾经与帝师郑天安一起求过学,故而知道些郑家的情况。

先生说,郑天安有个幺弟,叫郑天宁。才华极好文采极高,只可惜,不务正业。甚么科考甚么做官甚么光耀门楣,在他看来全是一文不值的,与其束缚自己一日日读写备战的文章,倒不如游山玩水来的自在。

他这样想了,就也这样做了。

于是,郑家的小少爷一年到头看不到几天人影,大部分时日都是在外游历。偶尔得闲了才回趟京城。

就这么个性子的人,让他安稳待在京城收徒传道授业解惑?

开玩笑的么!

谁能请得动他!

看着问询的三哥,清雾自己也纳闷得很。

窦妈妈都是想了想方才记起来者到底是谁。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又哪里知道那人的来路去?

只能坚定地摇了摇头,表示不识得此人。

清雾性子和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作欺瞒。见她这反应,两个少年也有些疑惑起来。细细思量,愈发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难不成不是那个郑天宁,而是同名同姓的另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