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是谁的人…

他不敢多想。

柳方毅又默念了句“皇上圣明”的时候,镇远侯爷正盯着自家孙女儿瞅着。

他忽地想起来清雾刚才走过来的时候,那步履姿态,仿佛是有些不对劲。

老爷子活了几十年,甚么没见过?将清雾前后左右的姿态仪表稍微细想了下,再看她刻意穿的高领衣裳下若隐若现的痕迹,顿时心中敞亮。心里头咯噔一声,暗道坏了。

文老侯爷暗暗算了下,大婚之夜出了事儿,昨日事情才算真正了结…

老爷子老脸红了红,甚是尴尬。有些后悔自己干吗那么着急就进宫来瞧,倒不如多等上两日,让柳家夫人来看望丫头,那样丫头有点甚么事情,也好和柳夫人商议商议。

只是何氏是内宅妇人,如今没诰命在身,进宫程序颇为繁琐。他们太过担心清雾,想着他们三个或是袭爵或是有官职,倒是容易一点。

侯爷又是尴尬,又是担忧清雾如今的身子撑不住,越想越是待不下去了。默默地扭过头去,看了一眼毫不知情的文清岳,越过了他,望向柳方毅。

柳方毅本还没觉得有甚么。被文老爷子眼神示意过后,隐约明白了些。再一思量,恍然大悟。看老侯爷征询般地悄悄打了个手势,又无声地默问了句“走不走”,他想了下,忙点头答应。

两人商议完毕的时候,文清岳正温声问清雾这几日的状况。

清雾倒是没瞒着他们,怕他们猜来猜去的更加忧心,直接说出自己当时是藏于地道中所以毫发无损。

只是,双方僵持了那么多天,即便是在地道中不受刀剑威胁,那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文清岳心疼妹妹,自然多问了几句。

他虽是侯府世子,但如今想要见清雾一面,却是难上加难。如今好不容易见了妹妹,不将心中的担忧问出口,着实无法放下心来。

更何况,见到清雾之前,三人早已商议过。难得见一面,必然要仔仔细细问明白了。确认清雾当真安好无碍才行。

看着文清岳脸上毫不遮掩的关心和担忧,文老爷子真是替他捏了把汗。拍拍他手臂又按了一下,意思就是,适可而止罢。

文家家风好,文清岳从未动过身边的丫鬟,身边也没收过通房,从未经过人事。清雾这般模样,他看在眼里,虽觉得有些和以往不一样了,却想不通是究竟怎么回事。

看老爷子不住地暗示自己,又咳嗽了两声朝他使眼色,文清岳知道这是爷爷打算走了。他看两位长辈商议已定,就也没再反驳。

他不知为何祖父和柳大人突然准备离去。在行礼退下之时,看到清雾唇色较之刚才白了一点,好似在忍耐着某种不适的感觉一般,文清岳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只是他想细问,身边的人却不肯让他再多逗留,连喊带拽地把他给叫走了。

看他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清雾先前还扬着的笑容慢慢地一点点垮了下来。苦笑不已。暗叹自己遮掩的功夫还不到家。

不过,今日相见,能够知道家里人安好、又让家里人知晓她也安好,这便够了。

清雾虽说早晨醒来身子酸软得厉害,但起来活动了这一会儿,倒是比刚才好了些许。

如今宫里一片杂乱,过了一日,清扫得比昨日好了许多,只是依然是处处都需多加修整。事情这样多,她怎能坐得安稳?

而且,霍云霭近日来需得忙着处理逆贼之事。虽吩咐下去了皇宫各处进行修葺,他却是顾不上这一边的。

身为皇后的清雾知晓这些应当由她来办。她作为他的妻,要帮他管好他的家,那么,他才能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清雾今日起得晚。刚才因了家人的前来,她不过是匆匆吃了点粥就去见他们了。如今她又随口吃了点东西,再不敢耽搁,坐了轿子往各处去察看。

首先去的,便是司药司。

这次的宫人伤亡颇为惨重。

一到司药司的院门外,就能嗅到极重的血腥气。阵阵呻吟声传来,有时带着一两声痛极的嚎叫,听得人心里发慌。

清雾一下轿子就赶紧快步而去。看到院子里屋子里绑着绷带的受伤太监和宫女,轻声安抚着他们。而后转到了屋内。

岳莺也来了,正急急地帮着司药司的女官吩咐着人做事。看到清雾进门,岳莺和女官们忙过来行礼。清雾看她们着实忙碌,便让女官们继续行事,只留下岳莺来,细问了一番。

原来,太医院的人有许多都去帮忙照顾受伤的军士了。后宫的宫人,基本上要靠着司药司的人来救治。结果人太多,轻伤的能自己走动的就包扎过后让他们先回去了,定时过来换伤药领汤药就可以。

如今在院子和屋子里留下的,基本上都是伤势太重,需得随时仔细观察的。

清雾看着这里太过忙乱,仔细询问几句。赶紧吩咐下去,抽调了二十人过来帮忙。

修葺之事虽紧要,救命却更是争分夺秒。那些人虽不能帮忙救治,好歹能打个下手、或许能帮忙多保住一些人的性命。

出了司药司后,清雾又往其他各处去。

路上的血迹比起昨日来少了许多。宫人们匆匆来匆匆去,紧张而又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看过了司药司里的惨状后,再看周围比起往常来又更为冷情了许多的宫殿,清雾心下暗叹着,与各处的太监首领和女官见过,仔细询问过各处的情况,重新安排了人手的调配。

有些地方事情紧要,或者是伤亡太多、余留人数不够的,便从旁处调些人过来帮忙。有些地方的事务并非太过重要的,就调出人去别处相帮。

这样一圈下来,马不停蹄,连嗓子干了喝口水,都要坐在轿子上的时候抽空来完成。

待到事情大致安排妥当,能够坐会儿稍稍休息的时候,太阳已经西落,天色开始暗了下来。

窦嬷嬷心疼清雾一整天都没好好吃饭,想要给她端上来一些菜先用点儿。清雾想了想,还是只要了些点心稍微垫一垫,等霍云霭来了再一起用膳。

窦嬷嬷正要领命下去,杜鹃却是在旁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娘娘,陛下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回不来。您或许得自个儿先用晚膳了。”

“怎么?”

“刚才于公公派了人来,将邓公公给叫去了。”杜鹃说道:“听说,是陛下安排了邓公公去见郑大…郑天安。”

第152章

“邓不问去见郑天安了?”

清雾听闻这个消息,先是一怔,继而苦笑。

霍云霭这家伙忒记仇了。郑天安待他凉薄至此,他就要在最后的关头,往郑天安的心里头再狠狠地捅上一刀。

郑家犯下的是谋逆大罪。本是诛九族的重罪,男丁必然的留不下的了。偏他要让郑天安看到邓不问,知道有这么个人活着。偏那邓不问已经成了公公…

对郑天安这么自傲的人来说,这种心里的折磨,恐怕是最难以应对的罢。

杜鹃四处瞅瞅,等屋里没了旁人的时候,又小心翼翼地与清雾道:“奴婢记得,郑先生,好像就是、就是…郑家的。那郑先生有没有关系啊?”

这话她说的极弱,显然是心惊胆战下,惧怕不已。

其实,若不是知晓娘娘是个明事理的,又明白娘娘和郑先生多年师徒情谊极好,杜鹃也不敢将这话问出来。

只是郑先生人太好了,这事儿一直是杜鹃心里头担忧的。又听娘娘提过一句,郑先生前些天受了伤,心忧之下,这才问出了口。

许久后,清雾淡淡说了句“或许无碍”,便没了下文。但是杜鹃走后,她坐在椅子上,虽手中执着书卷,视线却飘到了窗外。

郑天宁这件事情,霍云霭和清雾悄悄提起过。

霍云霭看上去为人清冷,其实骨子里很重情义。但凡对他好的,他都记在心里。

他自幼就和郑天宁相识,情谊非比寻常。当年,也是他寻了郑天宁来教清雾作画。因此,郑家出事,他第一个要保的,就是郑天宁。

当日有逆贼三番五次地想要闯入侯府,文家柳家的男子齐齐上阵,和侯府护卫一起守卫着家。郑天宁既是在家中,自然也跟着一起冲上去了。腿上被人砍了一记,好在运气好,没有受重伤,也没有伤及手和臂膀。不然的话,“鬼手丹青”怕是要折在这次动乱上了。

清雾听霍云霭的意思,好似打算将郑天宁守护皇后娘家人的行为再夸大些,流传出去,让郑天宁得一个好名声。

再加上郑天宁早已和郑家脱离关系多年,这事儿上,就把他给脱出去。

只是,郑天宁说到底还是郑家血脉。

就算郑天宁脱离了郑家多年,就算这么些年来,大家亲眼看着他和帝师针锋相对,谁也不肯放过谁去,但他的身上,依然牢牢地打着“郑”姓的烙印。没人会忘记,他是逆贼郑天安的胞弟。

往后必然会有不少人用这个来说事。霍云霭也在考虑后面怎么处理,不过现在的事情太多,他无暇顾及,只能将此事暂且搁下,稍后再想。

千算万算,清雾没有料到,郑天宁这事儿竟是让文老爷子给解决了。

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后。

这时宫里的清扫已经全部完成,路上墙上已经看不到血迹。原本沾染了那些暗红色的地方,是当先进行修葺的那部分,如今已经完成。只等着将其余地方也修整好,宫内便又能重新恢复平静了。

清雾最为担忧的还是伤病中的宫人们。她每日里都要去司药司看望一回,瞧瞧大家恢复得如何了。

虽然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和尚宫、医女们说话,但是,皇后娘娘对众人的关心,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心里对皇后娘娘的钦佩和敬重,就又深了几分。

这一天清雾去的时候,司药司里比起当日已经轻松了些。前来相帮的其他各处人手,已经回到了自己先前的职务上。

院子里不见了横七竖八躺着等待救治的宫人。有些伤势太重无法治愈的宫人已经“离开”,其余的伤者,则在司药司里临时搭起的通铺上休息。有些伤口愈合得快一点的,甚至已经能够搭把手,帮医女们照顾伤重的病人了。

比起五日前,大家明显精神好了许多。去到院子里,不只是有呻.吟呼痛声了,隐隐的,还能听到欢笑。

清雾见状,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

她和尚宫们正商议着还需要再从宫外买进多少药材,便见邓不问匆匆而来,说是刚刚从侯府传来了个消息,需得尽快禀与娘娘。

那日邓不问回来后,将自己去见郑天安的事情和清雾讲了一下。他当时神色颇为平静,仇恨好似已然淡漠,但神色和语气间,已然透露着对郑天安的极致失望。

想来,郑天安见到他后,也是如以往那般无情无义罢。

清雾没有多问。后来看着宁馨阁里人手不够,就将邓不问提为了她屋里的管事公公。

霍云霭很不赞成。

“他说到底也是郑家人,与郑家的关系不同寻常。若是郑家出了事,他…”

虽然霍云霭没有说明,但清雾知道他的担忧。

邓不问和郑天宁不同。

郑天宁是早已对郑家死心,和郑家的人没有甚么情意在了。可邓不问却是之前受到家人的万千宠爱的。

郑天安府里的亲眷,将会受到处决。那些都是邓不问曾经的亲人。待到事情判下来,邓不问心里怎么想,怕是只有他自己能够知道了。

清雾倒是没有霍云霭那么担忧。

以她对邓不问的了解,这个人并不愚钝。甚至可以说,他很聪明。

“这件事本就是郑天安有错在先。即便郑家人出了事,也是郑天安多年的计划造成。当初郑天安算计着的时候,怎会没考虑过这种后果?可他依然铤而走险,走到这一步。”

邓不问的性子,便是谁对他好,他就千百倍地回报。谁对他不好,他就干脆利落地舍去,一点也不留在心上。

清雾原先有体会到,但是并不十分确定。但是大婚那日发生变故后的种种,让她心中慢慢确信下来。

虽然她这样说了,霍云霭却还是忧心不减。

清雾莞尔一笑,又道:“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恨,恨的也是处决郑家人的你。与我又有何干?你不敢留他,我却敢留。”

听了她后面这翻话,霍云霭算是彻底服气了。

年轻的帝王又好气又好笑地弹了下她的额,甚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因着之前穆海也提到过,邓不问此人品性不错。霍云霭就也没再多说甚么。

于是,邓不问就跟在了清雾的身边。

听到邓不问说侯府有消息传来,清雾知晓在这里说话不便。和医女们匆匆交代了几句,这便赶紧出了院子。

待到四周没了旁人,清雾方才露出急切神色,问道:“可是爷爷和哥哥那边遇到了甚么麻烦?”

“倒也不是。”

邓不问躬身说着,似是斟酌词句般,慢慢说道:“此事和‘鬼手丹青’有关系。”

鬼手丹青,便是郑天宁。也是邓不问十分不熟悉的、嫡亲的小叔叔。

邓不问不愿提起他的名字,就用了这代称,将事情禀与清雾听。

清雾万万没有料到,自家爷爷竟是走了这样一步棋,将郑天宁给保了下来。

文老爷子认郑天宁做了干孙。往后两人便是祖孙了。

清雾听到这个消息,当真是有点发懵。

任谁听说自家先生一下子成了自家干哥哥,心里的诸多滋味,怕是都要道不清了。

不过,再仔细想想,这个做法虽然奇诡了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但却是个妥帖的法子。

皇后娘娘家肯出面保下郑天宁,旁人能说甚么?

左右郑天宁往后真的代表郑家闹出了甚么事情,那也是文家的人担着、皇后娘娘担着。由着他去。出了事,找文家。文家不怕受牵连,旁人忧心个甚么劲儿?

清雾心里颇有些五味杂陈。

她知道,当年她和郑天宁口头上的那个婚约,一直是爷爷放不下的一桩心事。

爷爷这样做,一来是欣赏郑天宁的为人,对他十分放心。就算出面保下他,也不怕他会背信弃义做出小人之举。

二来…或许也是对郑天宁有所亏欠的一种补偿吧。

窦嬷嬷和杜鹃正在旁边。清雾没想着避开她们,她们就也将这些话给听了去。

一时间,周遭静寂无声。许久后,窦嬷嬷猛地一拊掌,道了声“不好”。

大家齐齐面无表情地望了过去。

窦嬷嬷拧眉道:“这样一来,不就岔了一个辈分了?”

听了她这话,三人仔细想想,都忍不住笑了。就连邓不问,唇角也是微微翘起,难掩笑意。

郑天宁本是和郑天安是同胞兄弟。

两个人一个是当今圣上的先生,一个是当今皇后的先生。

如今郑天宁认了老侯爷做祖父,那么他就和清雾是同一个辈分了…

当真是硬生生降了一辈。

窦嬷嬷这样一打岔,大家刚才那悲凉的心境倒是淡了许多。往回走的时候,甚至能逗着清雾说笑几句了。

还没到宁馨阁,远远地,便见于公公在宁馨阁外指挥着人搬东西。

几人本没放在心上,定睛一看,东西居然不是往里搬,而是往外搬。

这下子大家可是被齐齐惊到了。杜鹃赶紧小跑着过去,问了事情缘由。看清雾还没走到院门口,就又急急赶了过来回禀。

“娘娘,陛下说,皇后寝殿损毁严重,一时半刻地怕是修不好,让娘娘从今日起搬到昭宁宫去住。于公公这是依着圣意在行事呢!”

这话一出口,周围随行的宫人俱都面面相觑,愣住了。

清雾也是不解。

古往今来,皇后都是和皇帝分开两个宫殿居住的。

霍云霭让她搬到他的寝宫去住,合适?!

第153章

清雾去到昭远宫的时候,霍云霭正在批阅奏折。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屋里点了灯。外头不甚明亮的光照到屋里,和屋内烛光相和,将少年的眉眼映得有些冷硬。

听到于公公的通禀声,他淡淡嗯了一声,凝视着眼前的字迹,笔下不停,并未抬眼。

自从卞王逼宫造反一来,这些日子,奏折尤其得多。加上这些天许多事情都得他亲自过问,往常一上午就能批完的折子,如今到了晚上也没法完全看遍。

好在这两日大臣们上禀的事情虽多,但没一个人为了那些逆贼求情的。

因为刚开始时依然敢拼了命为郑天安说好话的人,如今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其余的人,都没那个胆子,去惹怒这天下最为位高权重、却也最为果决狠戾之人。

清雾进到屋里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少年执笔而书的清冷场景。

他独自坐在桌后,身姿挺拔容颜清隽。烛光照在他深邃的五官上,在侧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神色模糊,看不分明。

往日清雾来的时候,霍云霭即便再忙,也总是过来相迎,或者是唇角含笑地盯着她步入屋内,再不济,也会朝她望上一眼,给她个肯定的眼神。

可是今日,这些统统没有。他好似不知道她过来了一般,继续奋笔疾书。

清雾倒也并不将他的转变放在心上。毕竟他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每日里的政事足够让他心烦了,偶尔这样没有精力顾及到她,也是难免的。

清雾看他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也没法完成手边的事务,就要来了一碟点心,搁在了窗前的案几上。又看了眼霍云霭跟前的茶盏,见里面已经空了,想着于公公他们去昭宁宫安置她的物品了,旁人又等闲不能进来打扰霍云霭,便走了过去拿起茶盏,准备给他泡一杯茶。

谁料手刚出到茶盏的边缘,还没来得及用力拿起,手背一暖,已经被大手覆住。

清雾的动作瞬间停滞,而后慢慢侧首,看向霍云霭。

他却缓缓收了手,继续批阅。

“这种小事,不用你去。叫个人来就行了。”

少年的语气很淡。淡到让人能够明显察觉到里面的冷漠和疏离。

清雾怔了一下。

她努力放平自己的心绪,告诉自己,最近他经历的事情太多,这样应当是无意的。这便应了一声,将茶盏往外拿去。

谁知刚走几步,霍云霭的声音在身后再次响起:“我不是说了?这种事,无需你去做。叫个人来就可以了。”

清雾听他语气冷然,不由微微蹙眉。却还是耐着性子好生说道:“我这是打算让人给你…”

“不需要。”霍云霭说道:“我没让你做这个。”

如果刚才清雾自欺欺人,他不过是迁怒或者是心情不好,所以才那般对她。现在她听了少年这生硬的语气,已经可以十分地肯定,他就是真的专程针对她的。

清雾的脸色一点点地转为了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