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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如今皇后自顾不暇,自然是不可能再将华美照顾的周到。也罢,此事为父自会寻个机会向皇上提及,倒是你这个丫头,有心了!”

“父亲说的哪里话?都是洛家人,女儿自然是一心为了洛家着想了。”

“好孩子,为父知道你一心为了咱们家里好。”洛永和说完,看了她的穿着打扮一眼,“瞧你这样子,是要出去?”

“是呢!我约了四婶儿陪我到城外的庄子上待几日。正好也跟三哥说一声儿。四婶儿交给我你就放心就是了。”

“怎么又扯上了你四婶儿了?你这又是弄的哪一出儿?”洛永和有些好笑道。

洛华宁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洛华城兄妹对自己母亲的称呼也变了,以前叫四堂婶儿,现在叫四婶儿,少了一个字,却是亲厚了不少!而且这两人整日里三哥三哥地唤着自己,让本就没有亲兄妹的他,心里头更是觉得满当了不少!

“父亲忘了,母亲名下,原是有一家绣品铺子的。里头专门卖了各种的绣活儿。四婶儿的绣工是极好的,我请四婶儿跟我一起到庄子上,教教那几名绣娘,说起来,三哥可不许心疼哦!我只是让四婶儿从旁指点一二,可没想着真的累着四婶儿了。”

“三妹妹说的什么话?母亲跟你在一起,我自是最放心不过的。妹妹心细,又处处为我与母亲着想,该是我谢你才是。”

洛华宁心里头清楚,他们母子俩在这洛府白吃白住,一应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照洛府正经主子的标准来的,样样儿都是极好的。母亲和自己的心里,一直是有些过意不去,眼下,倾城请了母亲去城外的庄子上教一教那些绣娘们的绣活儿,倒是让他们母子的心里能好受一些,至少,也能为洛府出上一分力了。

“那好,那就这样说定了。那我可是就走了。哥哥回头跟嫂嫂说一声,我就不去再扰她了。等回头绣品铺子若是多赚了银子,我就给三哥送上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如何?”

“不必不必!我这里用的就挺好的了。多谢三妹妹了。”

洛华城听了则是哈哈大笑,“妹妹,那前提也得是你那铺子真能多赚了钱再说!行了,你快去吧,别让四婶儿久等了。”

“知道了。那女儿先走了。”话落,冲着洛永和福了福身,笑着走了。

请房氏陪着自己去庄子,自然也是用了障眼法。当然,她先前在书房说的话,也全都是实话,也的确是让人将那几位绣娘叫到了一起,请房氏能给打点一二。更重要的是,这房氏也是个出身,再请她得空了,给描一些花样子,正好让那些绣娘们照样儿绣出来,如此一来,房氏母子也就不会觉得自己是百无一用之人了!

和房氏一起看了一会儿绣娘们的绣活儿,倾城就推脱说是看着实在是打盹儿,便到后头去玩儿了,房氏也看出来了,这丫头对于这女红之事,实在是一点儿也不上心了,便笑着随她去了,自己则是在这里看完了这些后,又开始描起了花样子。

倾城到了后头自己的小院儿的时候,无崖已经到了。

“你这几日的精神看起来不错,可是因为那个张氏要回来了,你想着整治人家了?”

倾城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无崖见她不说话,想了想,又道,“对了,你先前一直倾心的那位董公子也回来了,你是不是因为要见到他了,所以才会突然兴致高涨了起来?”

这一回不用倾城瞪他,无崖不用转身,就已经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后背发凉,像是有什么人用了冰柱子在准备着捅他似的!

“董俊?”

听到这明显就是有些冷冽的话,倾城没抬头,似乎是不感兴趣。夜墨将视线落在了无崖的身上,无崖有些发窘,伸手摸了摸鼻子,想着自己是不是能避过这一劫去,可是看到倾城连头也不抬,就知道只能是自己开口了。

“那个,就是以前倾城暗暗倾慕的渣男!”话音还未落,便听到无崖尖叫一声,“死丫头,你是要烫死我不成?”一边说,一边还抖落了几下自己的衣袖,虽然是他避的挺快,不过,倾城掷过来的茶杯更快,衣袖上还是湿了一大片。

“管好你的这张嘴!我几时暗暗倾慕他了?不过就是作戏给那些人渣看罢了,我倒不知,你竟是如此地浮浅了?”

倾城眯着眼睛,眼神里的警告二字,可是再明白不过,无崖呲了呲牙,无奈,只得是自认倒霉,“罢了,左不过就是我说不过你就是。”话落,感觉到倾城眼神里的威胁意味再重了几分,只得是低头势弱道,“那个,好吧,其实,也不过就是为了迷惑洛永超他们那一大家子罢了。若是当真喜欢他,又怎么会连这个死丫头会武的事情都不肯告诉他。”

夜墨的眉毛微挑了挑,睨了一眼他打湿了的衣袖,“不去换换?”

无崖这人有洁癖,认识这么久了,夜墨自然是也看出来了,只不过今天没有急着去换衣裳,倒是让他有些纳闷儿了!

无崖撇撇嘴,“我知道你这是想将我打发走,你们两个好说悄悄话的!死丫头,这笔帐我先给我记着,等回头再跟你算!”

看着无崖飞身出去,夜墨这才扭头看向了倾城,见她的面色平静无奇,不见高兴,也不见忧虑,“丫头,肖雷的事情,有眉目了。你可要听听?”

倾城这才抬眼看他,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喜欢他?应该是有一点点的!只是为了他而放弃追查母亲一族的事,显然,他的分量还没有这么重!不过,他既然是已经明确表示了自己不会插手这件事,她的心里也是多少好受了一些。

想想这威武大将军之所以会突然染病,想来,也是与他脱不开关系的吧?

“丫头,肖雷曾心仪于一名山越族女子,奈何其有了夫君,不愿受辱,自尽于自己肖雷在边关的府邸之中。后来那名女子的家人得知了此事,便要联名上告,先是找到了山越族的族长,请他做主。只是族长被肖雷的门房毒打了一顿后,便扔在了大街上,此事,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堂堂山越族的族长竟然是被将军府上的看门人,给教训了!这个肖雷,在边关应该是极为放肆吧!”

“不错,边关一城数镇,可以不知皇上是谁,却是必定知道,驻守边关的将军是谁。肖雷在边关的势力极大,此番他因染病被调回京城,可是其长子肖强,仍然是留守边关,武乾父子的这一趟边关之行,怕是不会太过顺畅。”

“肖雷在边关经营十数年,根基自然是非常人可比。再加上本就是武将出身,行事作风向来又是以雷霆手段着称,武乾父子,怕是要在那边儿吃了亏。”

“有肖强在,至少武乾想要掌控那二十万兵马,还有些难度。”

“这是你的意思?”虽是问句,可是这语气中却是透着肯定,看向了夜墨的眼神里头,也是多了几分的陌生。

“丫头,本座不认为,筹谋自己的事,与将山越族灭族之祸查个水落石出,有何矛盾。”

“的确是没有矛盾。只是,我自己的心里不舒服罢了。原以为,千雪国的寒王,也不过就是冷心冷情了些,霸道蛮横了些,现在想来,这世上最会伪装的人,倒是非你寒王莫属!可笑我还自以为自己的伪装就已经是天衣无缝了,比起心思缜密的寒王殿下来说,怕是连你十成之一都不及吧?”

“丫头,你又何苦如此挖苦于我?”夜墨的眉心一紧,显然是不悦。

“挖苦?不,我倒是觉得这是对你的夸奖和赞赏!能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演了这么多年的戏,殿下又怎么可能会是个简单的角色?是我自己以往小瞧了你,怪不得别人!”

“丫头,听你叫我一声阿墨就这样难吗?”夜墨的神色有些沮丧,还有些懊恼,他不明白为什么好好儿的,这个小丫头与他说话竟然是这般地夹枪带棒!自己到底又做错了什么?就只因为自己利用了武家父子?可是这与山越族灭门一事并无冲突,她没有理由因为这个就与自己生气呀!

原本是觉得两人的感情刚刚进了一步,没成想中间这李如意的身世又被揭了出来,横插一杠,难不成,他跟丫头的缘分,当真就是太浅了些?

倾城听了夜墨有些伤感的话,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她也不是故意就要冲着夜墨摆脸子的,只是就是控制不住!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会说出那些话来!明知道伤人,怎么还说了呢?

“你刚刚说肖雷让人打了山越族的族长,可是与他们被灭族有关?”

“我看像。那件事情发生没多久,京中就接到了肖雷的奏报,说是山越族人在当地发生了暴动,而且是个个手持武器,说的,自然是有些骇人的。甚至是还直接就说山越族人,打伤了当地的居民,还有一些维护秩序的兵丁。”

“这个肖雷,还真能扯!”倾城鄙夷道,这奏报里头大抵有多少的水分,她就是用猜也能猜出几分来!

果然,夜墨接下来道,“因为族长被打一事,的确是引起了山越族族人的不满,也的确是成群结队地去围了将军府的门口,只不过,伤人?却是无从谈起。”

倾城听了,眉头紧蹙,有些不对劲!可是她自己偏又说不上来什么地方不对劲!肖雷是什么人?无缘无故地,他可苦要让人灭了山越族?万余条性命,难道他就当真是将人命视如草芥?

再说了,他既然是能当上这威武大将军,这官职自然也不是平白来的!若是没有几分的手段和精明,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仕途上顺风顺水?

只是为了一名女子,当真就值得?这里头,似乎是没有这么简单呢。

夜墨看出了她的疑惑,“这件事情,我已经让人去了边关再详查了。那个香铃,你还要不要见见?”

倾城摇摇头,“现在见她,不合适。我以什么身分见她?倒是那个凤笙,她应该还有什么东西隐瞒了我们。倒是应该想着如何从他的身上下手。”

“凤笙?”夜墨轻蹙了一下眉心,“这个人的嘴巴硬的很,撬不开!”

“在你们寒王府?”

夜墨点点头,“你要见他?”

“你们没办法,不代表我就没有办法。”

夜墨沉默了,他能感觉到倾城的身上某些地方似乎是透着诡异,可是他又说不上来,总觉得她什么地方是有些不对劲的!夜墨的眸色微暗,对于她的秘密,他无意于去窥探,他能做的,无非就是尽量地守护她,至少,不让她受到伤害。只是,关于这一次的山越族的万余条性命,自己当真能不让倾城受到伤害吗?身体上不受伤,那么心里呢?

夜墨看了一眼正在兀自想的出神的倾城一眼,犹豫了一下,“关于当年你母亲的事情,我也查到了一些端倪。她复姓端木,本名端木如意。”

“端木?”倾城的眼底的瞳孔猛然一缩,“端木是山越族最为尊贵的姓氏!你是说?”

夜墨抿了抿唇,没有出声。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说的?聪明如倾城,又怎么会猜测不透李如意的身世?

“原来如此么?我娘她?”倾城的神情有些恍惚,突然间就知道了母亲这么多的事,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了。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竟然是?那么,这样一来,自己似乎是与山越族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你就不怕我因此而更回地痛恨你的父皇?捎带着连你也厌恶了?”

“我说过,他是他,我是我。而且,这些事,便是我现在不告诉你,将来某一日,你也一定会知道,我又何必瞒你?”

这次倒是换倾城哑口无言了!对于这样对自己真诚坦然的夜墨,她真的还能硬得起心肠来吗?

倾城别过头,“端木,端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母亲的姓氏,微蜷起的葱白一般的手指,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夜墨没敢打扰她,这样多的真相一下子浮出了水面,而眼前的这个小丫头还能如此地镇定,已经是让他很是吃惊了!她才多大?十五?可是她的表现,却是冷静地出奇!当然,只除了那一晚,突然对他的冷言冷语。

“丫头,不管这件事情,到底与父皇有多大的牵连,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只是一个人!你不能将所有的责任,所有的负累都担到你自己的身上!更何况你还只是一个小丫头!”

倾城的心一暖,是呀,她只是一个人,而且只是一个从小便不受人待见的可怜虫,有什么必要一定要为那些死去的山越族的族人们去讨回公道?她自己被人苛待的时候,她的那些所谓的外祖家的人呢?

母亲被人欺负,竟然是伤了头,失了记忆,自己那血缘上的外祖父,不但是不能帮母亲作主,反而是借着这样的一个机会,将母亲送至京城?虽然是有了一个富贵的出身,那又如何?再富贵,也终是比不过亲人的相伴!难怪父亲忆起母亲时,总是会说,母亲总觉得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她这一生,总是感觉到不完整!连自己的血脉至亲她都不记得,甚至是见了面,都不认得了,她又怎么会是一个完整的?

她的记忆残缺,她于感情上又何尝不是?没有了亲人的抚慰,在那个假的外祖父的身上,母亲应该是感觉不到所谓的亲情的吧?

如果母亲还活着,如今得知了这些真相,她会难过吗?会觉得心凉吗?

倾城深吸了一口气,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油然而生!她的族人们何时当母亲是亲人了?她们将母亲逼的离开了家乡,又何曾为自己的母亲想过?

只是,倾城低了头,如果当初他们没有将母亲逼走,也许,母亲就不会遇到了父亲,也许就不会那么早地离开人世,可是同样的,也就不会有了自己的存在,又或者即便是有了自己的存在,那一次的灭族之祸中,也会全都变成了死人!

倾城有些纠结地抚着额头,这些问题都不是自己应该担心的。无论当初山越族被灭一事的真相如何,自己都只是一个局外人!

对!局外人!

倾城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便是自己的身上的确流了山越族的血又如何?自己始终都是洛倾城!自己没有那个责任和义务去为山越族平什么反,伸什么冤。她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真相而已!只是为了对自己的心有一个交待。就算是皇上是主谋又如何?难道就因为这个,还要让自己去杀了皇上不成?

想通了这一环,倾城只觉得这些日子压在了自己心头的巨石终于挪开了!久久不曾有过的新鲜空气,一瞬间便都将她的胸腔填满了!

死了的人,终究是死了!母亲的责任,也只是属于母亲,自己虽然是她的女儿,可是最多也只是血脉上的延续,并非一定就是责任上的强行复加!更何况,母亲还是一个被人驱离的山越人,所以,自己的确是没有必要为了那些山越人的死,而纠结什么,痛苦什么。

虽然是一开始的冲击是有的,无论是从思想上,还是从感情上,她都一时难以接受,可是经过了这些日子的冷静,她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她不能让自己的生活,被母亲甚至是她再上一代的人来影响,或者说是左右!当然,她不会因此而放弃还原当年的真相,只是,恨吗?似乎是根本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倾城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她不清楚,自己会想通这些,是因为自己天性凉薄,还是说自己因为与夜墨接触地久了,也开始变得有些冷情冷性了!她只知道,自己完全是没有必要让自己活的那样累!自己是母亲的女儿,哪一个母亲,不想自己的女儿过的开始幸福?

“我今晚要夜探威武将军府,肖雷这个人,我是一定要会一会的。”似乎是在知会夜墨一声,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入夜,倾城一袭夜行衣,带好了面纱,刚刚出了庄子没多远,就被人拦了下来。拦下来还不算,还被带到了一处平常的农户家。

“你干什么?你要阻止我去威武将军府?”

“太危险了。”

不待他说完,倾城便冷哼道,“怎么?你是怕我查出这件事情背后的主使其实就是你的父皇?”

倾城明显就是带了几分不信任的态度,让夜墨微皱了皱眉,她为何就不能试着相信自己一次呢?

“我说过,这个肖雷,我是一定要会一会的!你休想拦我!”话落,就要强行离开。

夜墨见此无奈,轻叹一声,轻轻打了个响指,很快就有两名黑衣人搀了一个只着中衣的中年男子出现。

倾城的眼皮跳了跳,有些不可思议道,“他就是肖雷?”

夜墨点点头,“威武将军府里头的守卫,不比王府里头的差。而且这个肖雷的身边还有一位精通五行八卦之高人,你若是贸然闯入,怕是凶多吉少。”

第四十二章 给个名分?

倾城的心底只觉得有一阵暖流淌过,明明就是夜墨的做法太贴心,未免自己涉足险境,竟然是会做出了如此周密的安排。可是这嘴上却是不肯承认夜墨的做法甚得其心!

“多事!”冷冷地丢出了两个字后,看也不看夜墨一眼,直接就走到了肖雷的面前。

面对倾城的这种态度,夜墨也只是苦笑了一声,曾几何时,自己竟然是这般地招人厌了?若说是那个戴着狰狞面具的寒王也就罢了,可是现在,自己明明就是顶着一张如此俊美的脸,倾城却是视而不见,还摆了冷脸给自己看!

“你们是什么人?”肖雷此时是清醒着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倒是吓了倾城一跳。

看到了倾城递过来的询问的眼神,夜墨以传音入密道,“不妨事。尽管就是了,我这里早已备好了药,等你问完了,给他服下后,今晚之事,他便是什么也不记得了。”

倾城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夜墨竟然是未曾遮挡自己的容颜,原来如此!

不过,即便是得到了夜墨的肯定,倾城仍然是不敢大意,坚持没有将面纱揭下来。随后,便开始了她的问话。

可想而知,肖雷自然是不可能给她什么有用的答案的。可是嘴上不说,不代表他的脑子里头就不想了。只要他的脑子一动,倾城自然就会知道了!所以说,倾城不怕他动脑子,跟她玩儿心眼儿,就怕他不动脑子!

就这样折腾了有近一个时辰,倾城似乎也累了,这才摆摆手,“行了,今晚就先问到这儿吧。”

夜墨一挑眉,注意到了倾城说是的今晚,看样子,她仍然是不打算打消自己潜入威武将军府的心思了。

“怎么样?可有得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夜墨一双如水般沉静,如墨染一般黑的眸子里,似乎是有着什么东西,在轻轻地跳跃着。

倾城还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为了自己刚才得到的大量的讯息而头疼着,一时半会儿,也梳理不出个头绪来!所以,听到了夜墨的问话,也没有多想,顺口就答了,“消息是不少,就是得好好儿梳理一番才成。”

话一出口,倾城就意识到了自己似乎是说漏了嘴了!然后猛地一转头,直接就对上了夜墨那双深沉且幽暗的眸子!

静!静的连掉根儿绣花针在地上都能清楚的听到!屋子里寂静地只闻了二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倾城听到了自己的喉咙一动,因为心虚而嗯唾沫的声音,异常的让人关注!

“那个,我的意思是说,刚才肖雷说了不少有用的,只是一时半会儿,我也拿不准,他哪句话说的是真的,哪句又是假的?”

这个解释,很是合理!

夜墨的脸色很是平静,平静地让倾城以为他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话,正想着要如何应付过去,毕竟自己的这种天赋,若是被人知道了,很容易让人觉得他们在自己的眼前是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的!没有人会愿意跟这样一个能随时看透自己心思的人在一起合作的!

当然,也更不会有人愿意娶这样的一个妻子,等于是时时刻刻都在监视着自己了!

倾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里,突然就紧张了起来。似乎是还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她到底是在害怕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还是害怕自己的天赋,会被夜墨所嫌弃。这一点,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紧张,很害怕,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将这个秘密守住,绝对不能让夜墨知道。至少,现在不能!

夜墨的眸子里的确是像是有什么东西闪过,只不过,不知道是太快,还是倾城太过紧张,从而没有发现,总之,没有察觉到夜墨的异样,这一点,倒是让倾城又安心了不少。

“丫头,肖雷的确是有问题,只不过,他到底是兵权在手,你想动他,不那么容易。”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现在动他。至少,在我将事情的真相弄明白之前,没想动他。”

夜墨点点头,肖雷长年在外征战,在外面,臣服在他的管束之下的将士,大有人在!若是一个不慎,怕是反倒会给千雪国的朝局引来动荡。到时候,受难的,还是千雪国的百姓。

“你不打算见见那位香铃公主?”

倾城摇摇头,“没有必要。”

“难道你不想再听听她对当年的复述?”夜墨有些意外道。

倾城的唇角一勾,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浮现了出来,“我说没有必要,那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山越族的公主!真正的山越族的公主,现在就在我的手里。”

夜墨的眼神一暗,一双本就有些狭长的凤目,微微一眯,有些危险的目光,落在了倾城的脸上。

“丫头,你的胆子,当真是越来越大了!当初秦王府的刺客一事,竟然是你一手安排?”

“怎么可能?”倾城连忙反驳道,“我哪里有那等的本事?竟然是能将人说服了去做死士?那个香铃公主是假的,不过刺客的身分却是真的!当然了,她之所以会被授意将自己说成是山越族的公主,这一点,的确是我的主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她一命!也才能让齐王和皇后自乱阵脚。”

想到那次的刺客被擒之后,自己将香铃公主羁押,齐王和皇后可是没少给过他暗示,仅凭着这一点,他就能断定了,这个香铃公主是齐王安排的。只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刺客的身分,竟然是变成了山越族的公主!更让齐王没有想到的是,其实这从头到尾不过就是一场骗局罢了!偏偏,他这个被骗之人,到现在,还是一丁点儿都没有发现!

夜墨紧抿了一下唇,凤眸微眯,仔细地回想着自己从那个假的香铃公主口中得到的一些讯息。因为山越族被灭族,而端木家族因为是山越族族长一脉的血统,自然就是被列为了重点的击杀目标!要知道,端木家族,在山越族人的眼中,就等于同于皇室,端木一族的覆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整个山越族人的一种警告!

山越族说是被灭族,可是有的山越族人外嫁了,或者是有的被卖入某户高门之中为奴了,亦或者是出外经商谋生,再不回转了等等。一个民族,怎么可能说灭,就被灭了个干净?

可是端木家族的覆灭,等于是告诉了那些山越族的族民们,你们最为尊敬的族长一族已然是没有了!你们所拥护的族长,再也没有了继承人了!这等于是在变相地告诉他们,山越族,再也不存在了!哪怕你曾经是山越族人,自此以后,这世上再没有了山越族人的聚集之地,还何谈什么族人?

夜墨现在才明白,倾城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齐王要利用别人来对付秦王,陷害秦王,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倾城却是给了那些人一个即使是失败了,也还能继续生存下去的机会!所以,利用了刺客,故意牵扯出了三年前的山越族灭族一案,同时,也将齐王最后的一道倚仗威武将军牵扯了进来!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将皇后及齐王彻底地打入地狱!要让他们只能是永远仰望着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却是永远都得不到!她的心,到底是有多深?

倾城从始至终,要的根本就不是非要取了威武将军的性命,而是要利用他来让皇上对他,对齐王起疑!任凭你有再强悍的实力,可是只要是皇上不再信任你了,那么,你就再也不可能顺风顺水了。甚至是还有可能会直接送了性命!

先是利用假的香铃公主牵扯出了这位威武将军,特意让刺客在当时说出了一番昏君之类的话,这对于一个极为在意自己清誉的明君来说,自然是极为在意的!即便是皇上在当时表现地并不相信,可是他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再不可能恢复如初!

而后来,自己觉得需要帮她一把,所以才会让肖雷染病回京,却是没成想,肖雷病愈后,一再地提及要返回边关,这从某种角度上,又让皇上,起了疑心了吧?皇上天恩浩荡,准你回京一家团聚,可是你肖雷居然是再三地提及返回边关,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兵权对于你来说,比家人重要!说明了,边关,有比你的家人,更重要的存在!

当然,若是皇上之前没有对他起疑,皇上或许是会觉得他的确是一个忠君爱国之臣。可是因为这三年前的山越族灭门一案,再加上自己曾在御书房里,与皇上的一番争执,皇上对于肖雷的信任,已是失了三成。如今他自己的再三请命,又在不自觉中,最终为他失了五成的信任!

夜墨轻叹一声,“我自认对你坦诚,想不到,你竟然是连我也利用了!你早已料到了我在听闻了你母亲的身世之后,定然是会进宫去游说父皇吧?”

倾城不语,微垂了眼睑,原本明亮的眸子,这会儿看上去,就像是一抹平静的湖面,只是那平静的下面,似乎是在有着暗潮涌动!

“丫头,我说过,我喜欢你,我想要娶你。我不介意你伤我,我也不介意你利用我,我甚至是不介意你将来会因为山越族之事,出手对付我的父亲。可是丫头,我介意的是,你从来就不肯相信我!”

倾城的眸底一动,宛若是一缕轻风拂过了静静的湖面,似是荡起了阵阵的涟漪,引人注目。

“丫头,我不知道你曾要经历了什么,可是要你相信我,当真就有这么难吗?我曾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想知道什么,我便会倾尽全力地去助你。可是你为何总是不信呢?”

“别说了!”倾城转了身,说不感动是假的!说没有感觉,就更是自欺欺人了!

她低头看到了自己的胸腔在巨烈地起伏着,她知道,自己对夜墨动心了!虽然是她不知道现在对他到底用情有多深,可是有一点,她很确定,那就是,这个男人,跟自己认识的众多男子都不相同!自己对他,亦是不同!

“夜墨,你之所以会这么说,可是因为你始终是记挂着那份协议?你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不知道我的身上背负了什么。所以,别以为你真的可以为了我做出什么努力,甚至是牺牲!”

倾城说到这儿,勉强地做了两个深呼吸,然后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激动,“我,不值得,亦不屑!”

话落,便轻轻地闭上了眼,似乎是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又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心,痛了不少!

等了许久,不见有任何的回应!倾城的心底有些慌,自己终归还是惹恼了他?也是,像自己这样的性子,哪个男子会喜欢?太野了,太强势了!做兄弟还差不多!

轻咬了下嘴唇,耳畔甚至是都听不到了夜墨的呼吸声,也感觉不到了夜墨的气息,倾城的心一松,肩一垮,脸上的神色,已是多了几分的落寞,到底,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吗?

倾城苦笑一声,她就知道会是这样!自己总是学不会低头!即便是表面上会说了软话儿,可是骨子里却总是太过倔强。这一点,与自己的前世是一模一样!这样的女孩子,从来都是不会讨人喜欢的!只除了前世,她的哥哥外,她真的就感觉不到别的男生对她的爱慕,所以说,还是温柔甜美什么的,才是男子的最爱。自己的这一型,能不被人讨厌,就已经很不错了!

终于还是吐出了一口气,脸色极为难看地转了身。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底其实是还有一种侥幸心理的,也许,他并没有走,也许,他只是退地远了一些,也许,只是他的轻功太好,自己无法察觉了等等,这些想法,也不过就是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便统统侵袭到了她的大脑!

可是,她到底还是失望了!牵强的扯了扯嘴角,虽然是看着在笑,其实却是比哭还难看!清澈的眼睛,也是难掩眸底的那丝落寞!为什么心底有些酸酸的,涩涩地?

为什么自己突然就想哭了呢?太没出息了!倾城在心底里头暗骂了自己一句,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再看了一眼一旁桌上那摇曳着的烛火,这才意识到,这会儿,还是深更半夜呢!

倾城用力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这么晚了,不想着回去,在这儿想什么呢?想想自己从肖雷那里得到的大量的讯息,自己不说好好整理一番,怎么就开始想起了这些有的没的了?自己怎么也总是想起了这些儿女私情了?

倾城出了屋子,外面黑乎乎的,借着薄弱的月光,依稀可辨树王庭院。一步一步,不过是从屋门口,走到了院门口,怎么就觉得那么难呢?院门是大开着的,倾城似乎是看到了在自己说出那番话后,夜墨负气而走的样子,一定是很气愤吧?

倾城咬了咬下嘴唇,自己为什么就一定要出口伤人呢?那一句不屑,不知道到底会将夜墨推出去多远?以后,他还会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吗?还会再有些无奈,却又隐隐透着丝宠溺地,唤自己丫头吗?

倾城垂了眼睑,觉得眼睛有些肿肿地,想哭吗?她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而且是极为不舒服!抛开了母亲的事情不说,她的身上,并非是只有夜墨表面上看去的,就只剩了一下洛家!若是果真如此,她又何苦如此地小心经营?

罢了,不就是一个男子吗?走了便走了!自己的身边,难不成还缺美男?无崖和花楚,哪一个不是容颜无双,俊美非凡?自己又何苦要去在意一个夜墨?再说了,自己还有太子哥哥呢!想想远在苍冥国的李华州,那样芝兰玉树,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自己将来能得他相护,不比这个活阎王爷强?

至少太子哥哥不会为难自己,不会欺负自己,这一点,比之那个阎王爷,可是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不断地给自己打着气,倾城做了一个深呼吸,告诉自己,天下美男多的是,何必单恋一冰山?

抬腿、迈步、果断地出了这处农院儿的大门,身子急剧地往左转,那里她返回自己别院的方向!

突然,腰上一紧,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男子气息传来,那淡淡的冷梅香味儿,钻入了她的鼻端。

于是,一瞬间,倾城的脑子不够用了!一片空白!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整个人都是紧紧地依偎在了一个宽广、温暖、结实的胸膛之上!自己的双臂被紧紧地箍住,一双强有力的胳膊,将自己紧紧地圈在了他的怀里,他的下巴,还轻轻地抵在了自己的头顶之上!自己甚至是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吐纳之间,那热热的气息!

“丫头,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倾城的心一揪,疼吗?似乎是的!只是为了什么?为了谁?她不清楚!感情一事,她似乎是看的很明白,不过,那是要在看待别人的感情问题的时候,她的脑子才会是清醒的,理智的!可是一到了自己的头上的时候,似乎是就只有迷糊跟懵懵然了!

“你,你没走?”倾城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是激动的?还是害怕的?她说不上来,而她身后的夜墨似乎是也不明白。

“你很希望我走?”不答反问,倾城甚至是能感觉到身后的夜墨的那一双凤目中,滑过了丝丝的冰寒!

倾城沉默了,她能说不希望他走吗?她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可是她说不出口。太过难为情,也太过羞人了些!而且,她总觉得,现在跟夜墨发展什么感情之类的,似乎是不太明智。

“说话!”

感觉到了拥着自己的双臂再紧了紧,倾城长长地吐出来一口气,悠悠道,“我不知道。”

这话说的,其实是很诚实的。因为倾城自己的心里的确是很复杂的,既希望自此跟他两无牵挂,至少自己不会被他给搅进了皇室纷争之中。可是于此同时,又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叫着,不想让他撇下自己!所以,她的心里也是很纠结,很困惑的!用不知道这样的字眼来回答他,倒是再合适不过!

“丫头,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开你的!我知道,你的心里也是有我的,是不是?”

夜墨的声音很轻,难得地,让人觉得这会儿的他,倒是一个极为正常的男子了!至少,不再是冷冰冰的!

“你,你胡说什么?”脸颊上似乎是有些烫,倾城否认道。

“丫头,莫说你现在心里有我,便是没有我,我也不可能会放开你!我既然是说过了喜欢你,就一定要娶你。而你,也只能是我南宫夜的妻子。所以,别再试着挑战我的耐性!”

这回倾城是真的有点儿懵了!自己挑战他的耐性?这是什么意思?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呀?

只是还不等倾城问出这个来,身子就猛然被他给转了过来,下巴也被他的一双如玉般修长好看的手,轻轻地挑起,强迫她与他的对视!

“丫头,还是那句话,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介意。只是,别怀疑我,别不信我!”

对上了这样一双如墨般浓黑的眼眸,倾城感觉自己就像是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那是一种纯粹的黑,让人的思想在那里就有了片刻的停顿,整个人都是不想再费什么心神,只想要永远地停驻在了那里一般!这种感觉,说实话,让倾城觉得有些浑身轻飘飘的,怎么就有一种那么不实际的感受呢?

“你,你放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倾城明白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了自己现在与他的姿势是有多暧昧,多随便!头一撇,身子想要往后退,却是奈何被他困住了腰身,动弹不得。只得是将自己的两只手抵在了他的胸前,尽量地拉远两人之间的距离。

“丫头,算了!你还未及笄,我也不逼你。等到明年,等到你及笄的时候,便是我南宫夜宣告天下,你是我的人的那一天!”

这话说的也太彪悍了一些吧?倾城眨眨眼,不由自主地便说道,“这还不叫逼?你若是不逼我,就该由着我的本心来!你这算是怎么回事儿?想要逼婚不成?”

看到倾城总算是正常了些,夜墨的眸底竟然是闪过了一丝笑意,不过手上的力道却是重了一分,“丫头,反正你我也是无事,这会儿回去也定是睡不着的。不如,你就先带我去见见你的那位真公主?”

倾城瞪了他一眼,看着他明显是在笑的眸子,却是发不出火来!

“走吧,只是有一样,我跟你说好了。有关他们两人的事,你必须要保密,连皇上也不能知晓。”

“这是自然。”夜墨的唇角稍稍往上扬了扬,肯让他见见被她藏起来的那两位,显然,倾城对于他,也不是一点儿也不相信,只是有时候,她的自我保护意识太强了些,所以才会说出一些过分的话!

“那你还不松开?这样要怎么走?”

夜墨的眸底却是暗了暗,低了头,两人鼻尖对鼻尖的距离,绝对是不超过一根手指!

“丫头,以后再不许说那种话。我不喜欢。”

“呃?”倾城的嘴巴微张,眼睛里的疑惑也是再明显不过。“什么?”

“你是我喜欢的,自然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你可以不期待,也可以不屑,但是,你不可以拒绝!”

好一会儿,直到自己被夜墨就这样抱着走出一段路了,倾城才反应过来,这是因为自己的那一句,“我,不值得,亦不屑。”

天哪!这个阎王爷的思维怎么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呢?怎么会突然就是又会跳跃到了这里?再说了,他不是应该听到了那句话后,生气地走掉吗?不是这样才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吗?怎么他不仅仅是没走,而且还对自己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丫头,人在哪儿呢?”

“就在别院。”

“没有被关着?”

“没有。”

两人的一问一答,似乎是很平常,跟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有倾城的心里觉得有些别扭!怎么跟自己猜想的,竟然是一点儿也不一样呢?这个男人,果真就是那个残暴不堪,冷情冷性的寒王爷吗?怎么这么能忍?

倾城的小眼珠儿一转,他是只对自己才这样能忍耐吧?不知道是不是虚荣心在作怪,倾城竟然是心情大好,唇角微微咧开,大有发出笑声的迹象了!

两人因为要去看真正的香铃公主,所以,早已是不可能再紧拥在一起了。而是一前一后,身手利落地回到了别院的后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