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夫人,您说呢?”最后一句,戚氏刻意加重了语气。放慢了速度,一个字一个字的反问着一直不再出声,沉默以对的姚氏,当真觉得好笑无比。

  姚氏这会心都有些乱了,其实戚氏所说并非危言耸听,这种事情当真是可大可小。

  符夏虽然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但毕竟也是符促景的女儿,这种事情若是私底下发生了,没有外人的话还好说,符仲景就算有些不舒服也不会为了一个并没任何感情的庶女过多计较。

  但此时。这事已经完完全全的摆到了明面上,这么多人都亲眼看到听到,怕是还不等今日宴会结就会在戚氏的操纵下传得四处皆知。

  符促景就算心底不在意区区一个庶女。但却绝对不会在意自己的脸面还有整个相府的颜面!只怕到时这笔帐、这口气全都会算到她的头上来,到时她可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得不偿失!

  “嫂嫂,您看这事给闹的,我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玉莹丫头惹出来的,一开始竟是跟着错怪了符夏那丫头。”

  姚氏这会就算不想改口转换态度也不行了,众目睽睽之下,她若还不顾事实帮着嫂嫂与侄女说话而不站出来有所表示的话,那么她这相府夫人。符家主母的名声可真就在这一次里头全赔光了。

  所以,哪怕被嫂嫂怪。也不得不如此而为,毕竟她如今的身份首先是相府夫人、符家主母。而后才是姚家的女儿。

  哪怕现在改了口,想着办法弥补先前的那些不妙处境,把自个从这蠢事中挑出来洗清,但她心中很是清楚,回府之后难免还得面临相爷与老夫人的责怪,难免会让她在符家的地位与影响力大打折扣。

  可越是如此,她便越是得抓紧仅有的机会好生处理,不然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就不是被相爷与老夫人责怪这般简单。

  姚夫人听到姚氏的话,心中虽极为不悦,但也明白姚氏此时的处境,因此索性借机一并下台道:“也罢,既然妹妹也这般想,那便权当这次都是玉莹的错算了。此事一开始也是我欠考量,本就不应该告诉妹妹,让你跟着被卷进来的,连累到你这个姑姑,玉莹理当给姑姑赔罪。”

  不得不说,姚夫人当真也是狡猾,都这样的时候了,竟然还能够想到偷梁换柱避重就轻。一句话听着像是低了头承认了什么,可完完全全将姚玉莹的所作所为给打了个一折,莫莫便想收尾。

  戚氏自是不可能称了姚家人的心,当下便抢在姚夫之前笑道:“这话说得,怎么就成了权当是你女儿的错了呢?弄得好像是被逼无奈一般!还有,你这又是轻飘飘的一句连累到了姑姑,给姑姑赔个罪就想着一了百了什么事都没有了?你们真当人家符二小姐不存在呀?”

  姚氏见状,只得好声好声地说道:“江夫人考虑得也算周到,此事的确让阿夏受了委屈,理当先让玉莹给阿夏赔个不是才对。”

  好声好声中,姚氏也还是有着她的精明与算计,于她看来,此事现下最关键的还是符夏,只要符夏松了口揭了过去不再多提的话,戚氏自然也就没理由再替谁强出头,扯着这些没完没了。

  所以姚氏早就已经换上了一副愧疚不已的面容,上前两步看向这会一直都没再出过声的符夏说道:“阿夏,母亲知道刚才误会了你。让你受了冤枉受了委屈,这事的确是母亲不好,没有弄清楚便错怪于你。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

  说话的功夫,姚氏径直伸手想要去拉符夏的手。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有什么架子好摆,只盼着自己降低身姿主动示好,能够让那符夏知趣一些见好就收。

  戚氏见状,倒是不再似先前一般再替符夏大包大揽的强出头,转而不再出声的观察着,神色似是若有所思。

  而其他人亦都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符夏身上,这个相府的庶女终究才是整件事情最为关键人,哪怕先前戚氏再骂得火热。但今日这事最终如何了结还是得看符夏这庶女的态度。

  到底是选择与人为善良、以德抱怨,还是得理泄气不依不饶,明显将会是完全不同的结局。

  就在众目睽睽之中,符夏却是在姚氏伸手拉她的时候抬手拂了拂额头的青丝,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姚氏那只手。

  而姚氏手拉了个空,整个人顿显尴尬,又不见符夏吱声,只得清了清嗓子,更是好声好气地说道:“阿夏不会还在生母亲的气吧?”

  “母亲,既然您也表了态。知道女儿是被人冤枉了的,那女儿自然再不孝都不能生您的气。只希望母亲能够记住今日这样的情形,将来若是再发生类似之事。再有人说道女儿各种阴险恶毒,给女儿扣上各种罪名之际,母亲能够先给些许的功夫让女儿有所解释证明的机会。”

  符夏神色平静,淡淡地看着姚氏,一字一句地说道:“同时,女儿希望母亲在尊重真相的基础上,万事都以相府符家的荣誉颜面为先,切莫让外人轻看了符家,看尽了咱们的笑话。”

  “至于最后姚玉莹对女儿的所作所为。母亲也都一一看得清楚,应该如何处理才能够对得起咱们相府的名誉。母亲身为一家主母,想必比着女儿更加明白。还请母亲能够为女儿做主,更为咱们相府名声做主!”

  最后两句,符夏直接把主动权出其意料的抛到了姚氏手中,只不过点明一切更加强调姚氏符家主母身份后,这可就不再是什么好事,而是一个比烫手山芋还要烫手的东西。

  姚氏当下脸都黑了,姚家人一个个也都气得捏紧了拳头,而一旁观看的戚氏却是对着符夏露出了赞许的满意笑容。

  若是姚氏这三两句看似让步的虚话便让符夏轻易简单的踩着台阶下了,或者说这姑娘只有一股子蛮干的脾气,那么戚氏也就只是觉得这姑娘有着一丁点认死理的倔强之气罢了。

  可现在,戚氏当真是打心底里头有些喜欢符夏这个姑娘了,聪明、冷静、胆大还有勇有略魄力惊人,不仅完完全全的看清了姚氏与姚家人的本性,同时完全就是一副与姚家人水火不容之势力。

  当然,或者这样说也不太准备,戚氏倒是觉得,符夏这姑娘当真有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势,更为准备说法应该是,只要有人敢算计到这姑娘头上来,不论算计之人来头有多大,这姑娘都必定是如此无畏无惧,直接敌我分明,根本不存半点侥幸之念。

  既然是敌人,那自然是尽可能的去打压,符夏的性子在对着姚氏的短短几句回复中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若是有人觉得这样的人会是个好拿捏好打压的简单货色,那么有着这样想法的人本身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符夫人真是好福气呀,二小姐这么孝顺而知理,真是让人羡慕!我江家的女儿若是个个都能似二小姐一般有骨气有气度有胆识有魄力,那我可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戚氏终于再次出声了,帮着符夏再次给姚氏添了把柴。

  而围观者中,也有一些贵妇纷纷附和着戚氏,一时间整个场面更是让姚家人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一个个看向姚氏。

  “母亲,宴会怕是用不了多久便要正式开始了。”符夏微微一笑,倒也并不明言催促,只是侧面摆出长安公主,她倒是要看看姚氏是不是真有这个脸将人直接丢到长安公主那里去。

  果然,听到符夏不重不缓的这一声。姚氏整个人都有些颤抖起来,当然不是吓的,而是生生被符夏给气成这样却又强行忍耐才会忍成这样的。

  事到如今。姚氏知道自己已经被符夏与戚氏联手逼到了绝路,她若再不快刀斩下去。态度强劝的让姚家给符夏一个满意的交代的话,那么符夏这个疯子怕是会直接闹到宴会上去。

  “姚玉莹,你怎么还不过来当众给我符家二小姐认错赔罪!”

  姚氏心一横,不再去看符夏一眼,转而面无表情的朝躲在嫂嫂身后的姚玉莹训斥道:“阿夏好歹也是你的表姐,没想到你竟然做出如此可耻之事来,实在是让姑姑心中愤怒!我相府的女儿不论嫡出庶出,都是符家的小姐。哪个敢这般轻视欺凌便等于是打我相府之脸,坏我符家颜面!”

  “你身为姚家嫡出小姐,还是我的亲侄女,做出此等卑鄙之事更是性质恶劣,从今日起,我相府符家不再欢迎你这样的客人登门,而现在你也必须得亲自给符夏当众赔礼道歉,直到她满意为止!”

  不得不说,姚氏也算是个狠人,一旦有了决断却是凌厉万分。一步到位。

  而姚玉莹整个人却是懵住了,怎么也没想到最为疼爱自己的亲姑姑竟然会当众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姚玉莹心中又伤又气,但她再蠢也明白此时撒泼发火全然无用。姑姑的性子她清楚,不论心中是否真这般想,但既然当众说了出来,便肯定是会这般去做的。

  可她好不甘心,哪里愿意吃了符夏如此大的亏后还得反过来给这个小贱人当众赔礼道歉?心一酸,知道姑姑这会是指望不上,只得可怜巴巴的看向自个的母亲,盼着母亲能够出面替她挡去这份耻辱。

  而姚夫人当然不是姚玉莹这般目光短浅,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小姑子也是没有办法。不然将来在符家如何能够立足?

  虽然她也不想当众让自己女儿这般受委屈,可毕竟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是玉莹不出面亲自向符夏做个了结的话,那么肯定只会越闹越大。最后受害最深的还是她们姚家!

  没有办法,姚夫人只得给姚玉莹做了个听话的眼神暗示,示意女儿按照其姑姑所说那般去做。而她则一句话都没说,一张脸拉得都快掉地上去了。

  姚玉莹看到母亲的暗示后,整颗心都觉得碎掉了,最后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慢慢移动了两步,朝着符夏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刚才的事,是我不好,对不住了。”

  “姚小姐这哪里有半点真心认错,给人赔礼道歉的模样呀?”符夏扫了一眼姚玉莹,也不耽误,自行调教起来:“其一,你这礼节便完全没有;其二,刚才的事是你错了,可不仅仅只是不是‘不好’这般简单;其三,你也说得太过简单了,一点都打动不了我,知道了吗?”

  姚玉莹肺都气炸了,一上火脑子便是空白,脱口而出便想骂符夏不知好歹。

  “姚玉莹,你还没听清楚吗?”就在这时,姚氏却是极时的呵了一声,当下便阻止了姚玉莹眼看着便要再次犯傻的冲动。

  “听清了!”姚玉莹重重的吸了两口气,强行压下满腔的怒火,而后再次看向符夏,目光如同钉子一般尖锐冰冷。

  片刻之后,她微微朝符夏半蹲着身子,行了标准一礼重新开口道歉道:“符二小姐,今日碧水池一事,的确是玉莹错了,玉莹不应该嘲讽于你,更不应该胡乱出手,最后更是晕了头跑到姑姑面前颠倒黑白,告你的黑状冤枉于你!”

  “一切,都是玉莹的错,玉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也知道因为玉莹而让符二小姐受到了不小的委屈。现在,玉莹当着众人之面郑重向你道歉,希望符二小姐能够大人大谅,原谅玉莹!”

  话毕,姚玉莹也不再侥幸,不知道打哪里来的一股子韧劲撑着她继续如先前一般保持着行礼的姿式,并没有立马站起来,似乎是要以这样的“实际行动”来表明着她的道歉“诚意”一般。

  见状,符夏也不急着吱声,默默的看着姚玉莹保持着半蹲的姿式,而四周同样安静无比。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没有发出什么声响,目光锁定在符夏与姚玉莹之间,似是要看看这个符夏到了此刻又会如何一般。

  符夏沉得住气。一直看着姚玉莹蹲了好一会后这才终于吱声,当然。若不是考虑到宴会差不多正式开始,她倒是完全不介意姚玉莹再在自己面前蹲久一些。

  “虽然我知道,你现在这番知错道歉之言完全是口不对心,不过我也不是那般得理不饶人的人。更何况,好歹我的母亲也是你的亲姑姑,光是这一层上,我多少也得顾及一下母亲心底的感受。”

  符夏慢慢悠悠地说着:“罢了,真心这东西本就不是谁都有的。既然你都已经当众这般求我了,我也不会再因此事而与你计较什么,你起来吧,蹲着怪累的,我也于心不忍。”

  姚玉莹脸上早就没有一丝的血色,符夏那高高在上的倨傲之姿,实在是让她深受打击。

  可当她面无表情的起身之后,还得吐下自己的一口血向那贱人道了一声多谢!

  这个仇,她何止记下这般简单,姚玉莹暗自将自己的拳头捏得死紧。他日定然不会放让这小贱人好死!

  姚玉莹道了歉后,符夏也终于松了口,姚夫人心中恨意涛天却不想再在此地耽误哪怕一小会的功夫。今日姚家的脸面算是丢了个干净。就连公主即将开始的宴会她都无心无脸再去参加,带着姚玉莹当即便打算离开长安公主府。

  “姚夫人请稍等!”

  可就在姚家人准备离开之际,符夏却是轻飘飘的挡住了姚夫人等人的去路,平静而道:“姚夫人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何事?”看着符夏,姚夫人冷冷的挤出了两个字。

  符夏并不在意姚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反倒微笑而道:“姚夫人是不是忘记给符夏一句道歉之言呀?”

  虽然事情全都是姚玉莹挑起,可最后要找她麻烦的人里头,姚夫人那绝对不能忽视呀,当众知道真相后竟然还敢往她身上倒脏水。难不成身为一家主母,就不应该为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任吗?

  若说姚玉莹年轻不懂事。那姚夫可就万万用不上这样的借口了,人家姚玉莹认了错道了歉那是姚玉莹。姚氏当然也得为她恶意针对自己、诬陷自己的行为做出表示才行。

  “符夏,你别太过份了!”姚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符夏这个小贱人竟然如此得寸进尺,敢当众还让她这堂堂姚家的当家主母给个身份低微的小贱人道歉。

  “过份吗?刚才夫人对阿夏的言行态度可是有目共睹的,难不成夫人以为自己身份尊贵就可以欺压于人,不必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吗?难道夫人觉得我相府已经没落到了连正当的要个简单交代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符夏轻笑,带着嘲讽之意:“姚夫人,这么多人都看着呢,阿夏只不过想要一句简单而再正常不过歉意之词罢了,难道这也叫过份吗?亦或者说,在您的心中,从头到尾哪怕到了现在也一丁点都没觉得你们姚家人在此事上有半点的错处呢?”

  姚夫人气得无法形容,整个人都快要暴起,可众目睽睽之下,她的确无法再去反驳什么,否则的话只能是越说越错,越闹越丢脸。

  “好好好!符夏呀符夏,你可真是厉害!”

  姚夫人咬着牙道:“先前之事很是抱歉!”

  这话极为刺耳与唐突,语毕,姚夫人当众甩袖而去,走得比什么都快。

  

  第八十一章 众生百态

  姚家人狼狈的离开了长安公主府,此刻已经没有脸面再留下来,继续在众目睽睽之中继续若无其事的参加长安公主的宴会。

  今日姚夫人母女丢了如此大的颜面,皆因符家一个小小的庶女引起,不说姚家何许人家,单只论事情本身便极具议论性,用不了多多久便将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最为有趣的谈资之一。

  姚氏当真也想如姚家人一般拂袖而去,实在不愿意再继续留下给周围人看笑话,可越是这样却越是不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呆下去。

  好在宴会时辰已到,众人热闹也看得差不多,纷纷三三两两邀伴而行,前往不远处的宴会地。

  戚氏分外热情的与符夏打了声招呼,邀请其得空时去江家玩耍,而后也没理会姚氏的面色,带着人先行离去。

  “符夏,这会总如你意了吧?”快到宴会地的入口,姚氏压低着声音朝着一旁跟着的符夏说道:“呆会宴会之上,当着长安公主之面,你切莫再多事,万一又惹出什么麻烦来,可不是每一次你都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符夏挽着姚氏的胳膊,一副孝顺女儿的模样,同样小声轻语道:“母亲别太操心了,若是没人找我麻烦在先的话,您什么时候见过女儿主动惹事生非?”

  “我知道你心疼姚玉莹,心疼姚家,可这事女儿私底下还真是不得不好好奉劝您一句,心时头想什么都好,但做明面上的远近亲疏还是得过得去才行。姚家与符家虽是姻亲不假,但毕竟再如何也是两家人。姚家永远都不是符家,而符家也绝对不是姚家,母亲可切莫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而混淆遗忘了这一点才好。”

  “女儿是这般想的。老夫人也必定是这般想的,至于父亲大人会怎样想吗,您应该比谁都了解他。不是吗?”

  符夏微微一笑,神色愉悦万分。也不理姚氏脸色有多难看,愿意不愿意听,却是故意提醒道:“母亲若不是到现在还以为,父亲如今身为堂堂一品丞相、皇上身旁的红人,还会是当年那个做什么都得看你们姚家脸色的寒窗学子吗?”

  最后这一句,姚氏当真是如同被浇了一大桶冰水,整个人都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符夏,眼神中是从所未有的恐惧!

  而符夏却是不再理会姚氏。如同什么都不曾说过一般看向了前方。

  接下来的宴会,对于姚氏来说已经完全失去了滋味,脑子里头只剩下了符夏最后那两句话,好些次都因此而险些失了神。

  好在符瑶这会已经到了姚氏身旁,她此刻已经听说了先前之事,看到母亲状态极为不佳,自是一刻不离的在身旁随时照料提醒一二,这才不到于让姚氏当众再出什么乱子。

  符夏此刻却是整个宴会之上最为淡定之人,哪怕无数道目光不时交错着投向于她,而她依然跟旁若我人似的。优雅淡定的保持着她应有的模样。

  权贵之间跟普通平民老百姓一样,相互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秘密,宴会进行不到一小半。基本上在场的人都已经知道了符夏与姚家所发生的对立之事。

  除了贵女贵女们交头接耳,就连另一侧的男宾区也是三三两两的说道议论,今日也亏得五皇子没有来赴宴,不然的话,众人多少还是会有些顾忌没法说得这般尽兴。

  就连往日长安公主府内最让人期待的异域歌舞表演也在姚家这桩八卦事上而显得失了几分精彩。

  别人打量符夏之际,符夏也旁若无人的看了一番。

  一圈看完,她发现宁尘逍根本就不在,看样子应该是已经提前离开。而沈靖与云牧阳都还在,也应该早就听说了她再次大战姚家人之事。不过明显没有其他那些人的惊讶之色。

  甚至于,沈靖还主动隔空举着杯子对着她示意了一下。目光含笑,神色亲切。

  此举未免显得有些过于亲昵。符夏见状只是礼貌性的微微点头回应,面色之上并无笑容,因为他们之间可没有这般亲近。

  对此,沈靖略微有些失落,但面上却并不曾表露分毫。心中多少有些郁闷,不论他怎么主动示好,符夏对他的反应似乎总是这般不愠不火的,他还真是头一回碰上这样带刺的女子。

  “三皇子似乎对符家这两位小姐都颇有意思。”一旁传来云牧阳清脆干净的声音,难得主动朝沈靖问了一句:“不知道三皇子心中更加中意哪一位小姐?”

  听到这话,沈靖收回心思,侧目笑道:“牧阳兄当真会说笑,难得也有牧阳兄感兴趣的话题,看来今日这一趟我倒是没有白拉你出门。”

  “依我看,那符家三小姐身份脾气更加与你匹配。”云牧阳没有在意沈靖的打趣,自顾自的说着:“三小姐应该对你是有意的,这一点刚才云某应该没有看错才是。”

  沈靖没料到向来话不多的云牧阳竟然会主动提及这一层,当下自是否认道:“牧阳兄误会了,我与符家三小姐也不过是普通的点头之交,没有你所想的那般。这种玩笑千万不能再开,若是坏了人家三小姐的名节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云牧阳看了一眼沈靖,明显并不相信,不过却是配合地点了点头,之后便不再出声。

  “阿夏,一会咱们要跟着母亲先行退宴离开吗?”符玲早就已经坐到了符夏身旁,碍于表面功夫,她自然不可能表现得与符夏太过亲近,因而只是小小声悄悄的问了一句。

  依着长安公主的惯例,必定会提前退席,公主一走,参加宴会的宾客自然是去留皆可,不再有什么制约。

  符玲自是看出了姚氏之心早就已经飞走,估计着等长安公主一走便会立马离开。而符玲则担心回相府后,姚氏会关起门来教训符夏。

  “咱们自是怎么都行,不过母亲怕是不太方便。”符夏道了一声:“大姐不必担心。咱们这母亲大人如今自顾不暇,暂时没那心思再找我麻烦的。”

  见符夏什么都明白比她更明白更有底。符玲倒也不再操心,而且听阿夏这语气,似乎姚氏一会并不会直接回相府,难不成,这样的时候姚氏还会先去一趟姚家?

  符玲心中疑惑却并没有再多问,若是换成蒋姨娘的话,妥妥第一件事应该是先回相府把事情主动告之老夫人与与老爷,想方设法给自己洗白一下。将不利影响降到最低处。

  当然,若是蒋姨娘的话,今日这事怕也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符玲心中清楚,姚氏这些年以来也是多亏了有蒋姨娘在身旁处处替其周全,所以姚氏才能够如此后顾无忧。而现在,蒋姨娘已经对姚氏寒了心,当然不可能再似从前一般尽心相辅于姚氏。

  此时此刻,姚氏面色更加不自在,哪怕并没有谁大大声的说道,可她完全想象得到众人三三两两。小声笑话说道的主题是什么。

  她从来没有觉得哪一次的宴会能有今日这般难挨,只盼着时间可以快些过去,宴会可以快些结束离开。

  姚氏甚至于觉得连长安公主都已经知道了先前所发生的那一切。因为高居主位上的长安公主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目光却偶尔扫过本来最为不起眼的角落,看向了符夏所坐的地方。

  符夏感觉极为敏锐,长安公主是个不折不扣的高贵美妇,符夏虽并没有见过公主名义上的驸马所钟爱的女子,但当真很难想象还有什么样的女子可以在容貌气度上胜过长安公主的风姿。

  或许,当年邹棋若不是一早便有了意中之人,未必就真一点都看不上长安公主。感情这种事情本就很难说清,并不是说谁比谁好就一定能够得到所爱之人的心。但凡长安公主当年明白这一点的话,也许如今也不会苦了自己、害了别人。

  这世上。执迷不悟的人太多,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太多。符夏心底里头暗自嘘唏着长安公主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为前一世的自己做着最后的祭奠?

  她比长安公主更加不如,至少长安公主打一开始便明明白白的知道所有的真相,邹棋也从未骗过她一丝一毫,而自己上一辈子都活在谎言与欺骗之中,到死时那样的滋味当真没有几个人能够体会。

  可同样,她比着长安公主来说又要幸运了太多,经历过地狱,她换来了重生,而这一世,却是再也不会让曾经的一切困住,也不会让别人的错成为折磨自己的心魔。

  心思百转千回间,符夏再一次的感受到了长安公主探寻的目光,只不过这一次比及前面两回的随意来说明显要久了不少。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没有回避,抬眼看了过去,透过人群迎远远迎上长安公主目光之际微微颔首点头礼貌示意,没有半点的紧张,更无怯意,那种从容大气的风貌本就源自于骨子里头的长年积累。

  今日之宴本就不是玩乐为主,只要不犯长安公主的忌讳,礼仪之上不需要太过刻意,在没有被公主正式点名的时候,过更进一步式的招呼反倒显得唐突,如符夏刚刚那样的回应便是社交礼仪之中最好的一种方式。

  戚氏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长安公主下手位,正兴致勃勃地与长安公主说道着什么,估计特意与公主提到了符夏,所以刚才才会引来长安公主不同先前的那种刻意打量。

  符夏知道,戚氏在长安公主面前应该是说了她的好话的,因为她在刚才与长安公主目光相对的片刻功夫,看到了公主眼神中那微不可察的友善,甚至于带着一丝长辈看待晚辈时的包容。

  当那丝目光泛起之际,符夏心头涌现出一种淡淡的温暖,回忆再一次的跨越前世今生,定格到了那一年与长安公主仅有的一次简单交集。

  那一年,她才刚刚嫁给沈靖不久,那一年,还不曾完全习惯王公贵族的交际生活,一场颇为重要的宴饮上,她因故失手打翻了酒茶,弄得自己一身的狼狈。

  如今她早就不再记得周围各式各样的人嘲笑与轻视,唯独记得长安公主那带着善意的安抚笑容,甚至于后来还让人在其身旁加了个位,叫她坐到身旁专程传授了一些参加宴会的窍门与经验。

  这种事或许对于长安公主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当时身处尴尬之境的符夏来说却足够令其永远感激。

  虽然后来她与长安公主间并没有更加深入的交往,但那一回的经历让符夏对于长安公主有了一种别于常人的亲切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