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远借橱窗里的光芒静静打量沙小弦,看了有几秒,突然微微一笑:“小白脸,我差点又被你骗了。”

沙小弦横过脸,回头就走。

“刚才当着何成的面,我没揭穿你,因为我不准别人看轻你。”李铭远跟在后面,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夜色中传来的声音也轻淡。沙小弦走在前面,嘴角始终噙着一丝冷笑,神色很是不以为然。

李铭远盯住她背影,又慢慢地说:“你自大,脸皮厚,满嘴鬼话,骗死人也不眨下眼睛。而且说话没个定数——小白脸,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真实过?”

沙小弦不回头,继续走:“哦,你以为呢?”

“我认为你还是在说假话,就是刚才要吐的那句。“

沙小弦失笑:“铭少爷,你举止放荡声名在外,我有身体洁癖是正常的。”

身后的李铭远黑了脸:“我什么时候放荡过?”

沙小弦嘴角翘起一笑:“放荡的最高境界就像你这种。做多了还自认为是雅趣。”

李铭远的声音大了起来:“小白脸我不准你诬蔑我——”话没说完,沙小弦突然转过身对他笑,他愣了一下,又脱口说:“你那笑是什么意思?”

沙小弦背着手,笑容不减:“在维加和乐都,我亲眼看到你抱了不少妹妹,这证明你是来者不拒的男人。”

李铭远身子瞬间僵硬,如遭雷击。他站在原地半天,才出声说:“你他妈地又误导我——我——不对吧,那两次只有茶水生和玲玲在场——”

回过神来看。

前面直发长裙的背影越走越远,根本不留意这边的事。她那清汤挂面笔直垂落,夜风都没吹动一丝涟漪。李铭远看到这,眼一沉,几大步赶上去,就要伸手去捞她手腕——

可是沙小弦反应更快。她突然转过身,以迅雷之势冲回来,再次将他抱了个满怀。李铭远这次只吃惊了一下,手臂马上紧紧圈起来,下意识地回抱住她腰身。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寂静中,怀里女人又做了一件让他更窒息的事:她突然抬起头,看了他的嘴唇一下。

李铭远马上不动了,还微微低下脸,有意降低目标的高度。他如此温顺地配合,沙小弦吻得也干脆,直接扑上去对准他的嘴。

四片嘴唇衔接在一起,一股冰凉合上了一股温热,还没等到辗转厮磨,那种冰冷的韧性就离开了恋恋不舍的嘴,猛地撤下了。

李铭远垂下眼睛,神色很是惋惜。紧跟着,他看到沙小弦强扭腰身低下头,眼色又变得冰冷。

他突然明白她的用意了:原来她是要证明,她还在排斥他的身体。

沙小弦哇地一声吐出不少清水,全部都是刚才在餐厅里空腹喝下的。她一边出力掰他的手指,一边弯腰说:“看到了吧,这个骗不了人。”继续哗啦哗啦地吐。

李铭远手指像是铁焊的一样,动都不动,继续圈住她的腰,连带着身躯也挺拔直起。他等了一会,突然拉过沙小弦的头发,将她的脸扯回来,继续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沙小弦睁大了眼睛,喉咙急速收缩,嘴里酸苦不断翻滚。她恶心地抖了抖脸,强推开李铭远,倾斜着扒出身子,够到了灯柱再也不放开。

“铭少爷,铭少爷,对不起,对不起,求你别再过来了……上次亲了你一下我吐了整整一晚。”狠人沙小弦于是说。

李铭远冷着脸看她:“吐死了老子也要治好你这病。”

沙小弦的确吐得手脚发软,她攀附在灯柱上,疲力地摆手:“不敢了,我下次真的不敢了,你走吧。”

温柔的灯辉倾洒下来,罩住了矗立不动的李铭远一身。他默不作声站了一会,突然冷笑:“老子在你心中就他妈这么脏?”沙小弦抱住灯柱不回答,只是吐。他又冷冷问了一遍,没得到回音,干脆两步走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腕。

手掌里的腕部居然在微微颤抖,不是抗拒地抖,而是像震撼。

李铭远连忙抬头,下意识去找沙小弦的脸。她侧对着他,白皙秀气的脸露出了发丝,直接对准面前街道。

忘了吐。

李铭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个俊挺的男人背对他们站在对街,拉开了车门,侧身进了奥迪,驱车利索离开。透过车窗,李铭远看到那人穿着白衬衣,咖啡色西服,是个不折不扣的型男。

“还看什么?”他忍不住喊了一声,拉回沙小弦视线。

沙小弦抹了抹嘴,低声说:“没什么,看错了人。”说完后她又吐,脸色苍白得没血色,又一连摆手,表示说不出话。

李铭远不知怎么地,发力踢了灯柱一脚:“简直莫名其妙。老子也莫名其妙。”他冷着脸大步向前走,拐过街角,也走掉了。

相爱的可能(改错)

繁华的都市,夜色倾泻出灯火的喧嚣。街面上依旧车水马龙,沙小弦背靠着灯柱,默默打量奥迪车消失的方向。

她不得不承认,杨散是个很成功的男人,无论做什么事,他都是一步到位。就像现在她披着厚直的长发,晚风穿透不进来,但是她的耳角和发丝一经摩擦,那道残缺的伤口又提醒她有这个男人的存在。

诚如他所见,她不管走到哪里,都能记住杨散这个名字。

沙小弦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旺财拐过街角,又乖乖地跑了回来。黄毛小狗弱弱地叫了她两声,她踢了踢脚边的篮子,善解“主”意的小可怜又乖乖地爬了进去。

沙小弦等彻底恢复了体力,才提起花边竹篮,对准毛茸茸的脑袋笑:“闻到李铭远的味道了吧?以后有可能要帮姐姐找到他。下次制造见面机会,还得靠你牵线搭桥。”说完后,随手将摸来的战利品塞到了篮底。——这次以勇猛之姿冲上去抱住李铭远,她勉为其难地摸到了他外套口袋里的东西:铭少爷御用火柴。

对街有家亮闪闪的糖果店。沙小弦走进去买了一袋巧克力,提着竹篮回到了狮子洞。鱼尾街的孩子站在路灯下好奇地打量她,她看了看全身的行装,抖了抖透明玻璃纸袋,笑着说:“姐姐穿得漂亮点就不认得了?”

人能变得漂亮,气质能变得优雅,可是沙宝姐姐的嗓音永远不会骗人。孩子们呼啦围过来,吵吵嚷嚷着要吃糖。沙小弦举高纸袋,嘴角含笑:“来,先告诉姐姐,今天巷子里来过什么人?”

例行一问,孩子是最好的侦察兵。

“没有谁来,都是我们洞里的人。”

沙小弦嘴边笑容落下轻松:“那就好。”

事实证明,她在餐厅外看到的奥迪车主的确不是杨散。

“不过邬爷爷送郑伯伯(郑医生)出洞时,邬爷爷突然好生气。”

等回到了小院,师父已经搬了个竹椅,摇摇晃晃地坐在大门口。沙小弦放开旺财,轻轻地走了过去,还没开口,师父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透出的光依然精明干练。

“回来了?”

“嗯。”她阖上大门,拉亮了前厅灯泡。

“老郑来找我喝酒,说你被人打断过肋骨。”师父的脸色非常严肃,不再是以前笑嘻嘻的懒散。“你这样的身手一般人放不倒,你老实说,是不是李铭远干的?”

沙小弦默默站了会,没有回答,晕黄的灯影从她头顶撒下来,延续到脚边有一圈黑点。

“跪下!”老邬突然冷冷一喝。

沙小弦马上双膝着地,恭恭敬敬地跪伏在地上。

“说清楚!”

沙小弦抿住嘴,头磕在青砖面上,冰冷彻骨。她一连磕了三个头,语气毫不犹豫:“师父,有些事的确要您知道。”

老邬没说话,只用棒子点了点砖面来代替他回答。

“师父还记得一个月前我去大使馆的事吧?”

“申请公民签证那次?”

沙小弦跪伏到底,面朝下,完全是古代奏请长辈的姿势。“是的。”她继续说,“我其实去了三次,他们都拒绝了我,因为我在中国有案底。”

老邬再敲了敲地面:“你不是有半年的长期访问签证,还要绿卡做什么?”

“访问证是阿汀在7月初帮我办的,已经快到期了,我爸爸还没有回来。”

老邬半天没了声音。

沙小弦继续禀奏:“因为我有案底,一到时间新加坡警方就会怀疑我滞留动机,他们一定会找个机会遣送我回国,所以我必须取得永久居住的权力——转入新加坡国籍。”

“师父您不知道,移民局这边很歧视我的出身,每回去他们都不给好脸色,而且推脱说我资格不足,不受理我的申请。”

“阿汀也帮我跑了七次,都没办法让他们松口,最后,我只能在李铭远身上动心思。”

“等等,等等。”老邬伸出了棍子,薅了薅沙小弦的头发,制止她一股脑说下去。“你意思是说——你提前叫阿汀搜集李铭远的资料,还不是为了找文叔这事这么简单?”

沙小弦恭恭敬敬跪伏说道:“是的。除了找回文叔,我还想和李铭远结婚。”

老邬一棍子已经刷了下来:“你疯了吗?李铭远是什么人,哪是这么好糊弄的?”

沙小弦跪着不动:“我知道。只有他才能在最短时间里拿到签证,如果走正常途径,我必须等上一两年,而且还没申报的资格。”

当然,和新加坡有权势的男人结婚是最快的方法。

老邬冷哼:“一定要他?这小子我不中意。”

沙小弦又抿住了唇。她默默考虑了很久,久到灯影打到砖面上似乎晃动了起来,才出声说:“师父,我知道以前在大王村时,白家叔伯来找过您。”

空气里有了一会寂静。随后才响起老邬拖长了语调的一声“嗯——”

“您一定听过杨散这个名字。”

老邬没说话。

“师父以前老爱听京剧,但是每次放到政府竞选的新闻,您就不转台。”

老邬叹气:“是的。白当家的要我劝你回去,我没答应。他对我说过杨散的一些事,听到有这么厉害的年青人,我也有些好奇。”

沙小弦又沉身伏在地上:“杨散的确精于谋略,城府深,普通人不是他的对手。”

老邬沙哑地笑:“所以你找上了李铭远?”

“只有李家才有这个本领,能最快地拿到签证。”沙小弦慢慢直起腰身,面无表情地说,“杨散如果知道我在新加坡,一定会赶过来阻止我,然后慢慢地渗入到我的生活。他为了留住我连命都不要,我还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老邬重重叹了口气,起身满屋子转。看了几眼一脸倔强的小徒弟,又叹气:“我也不瞒你,小丫头——我本人比较看好杨先生。”

连称呼都换了,沙小弦身躯瞬间僵硬。

老邬叹息:“起来吧,你再对师父说说,你把所有事托出来的原因是什么?”

沙小弦站起身,可能是心里的冰冷,让她忽视了膝盖的麻木。她沉默了很久,才说出实话:“师父,我有些犹豫,我觉得我考虑错了,因为我不能这么自私,拉无辜的李铭远下水。”

“呵呵——”师父咧嘴一笑,盯着她:“小丫头善心大发了?”

“不是。”沙小弦老老实实地回答:“有两个原因。一是我以前误会他是个花花公子,就算被我骗了一次婚也能很快地离婚,没多大损失。二是我有洁癖,心里一直排斥他的身体。”

“那现在呢?”

“李铭远真的喜欢我了,而且我发现他本质不错,我不打算讨厌他了。”

晚八点,天淘沙李铭远公寓,里外灯火辉煌如昼。四辆政府御用的奥迪A8豪华轿车从海滨湾驶来,一路风驰电掣,最后稳稳停在了浮雕门柱前。

黑色正装的保镖当前下车,替新任国防部长李政扬拉开了车门。李政扬抚平DOLCE & GABBANA传统风衣面料,躬身从奥迪里钻了出来。

范疆早已经站在了门口,看到他走下来,深度鞠躬:“李部长。”

李政扬点点头,率领众人朝大厅里走。他的步履迈得平稳,修剪整齐的发角没受一丝震动,转眼看到阳台上伫立的季小美时,他的脚步依然果断,径直走向了目的地。

“铭远到底怎么了?你们一定催着我从市政厅赶回?”

后面的人噤声不语,一走到明亮欧式大厅,李政扬就知道了答案。

李铭远穿着蓝紫睡袍,正身端坐在暗花布艺沙发座里,漂亮的眼睛里有了微微的血红。他的脸色冰冷,空开的领口处、手腕、脚踝也泛出不正常的红斑,夹杂着很清晰的血痕。遍布的伤口如此之多,使得在线条流畅的深色睡衣映衬下,一股阴冷最大限度地彰显出来。

李铭远抿着嘴不说话,李政扬已经变了脸色,他一把抓过附近的范疆,冷冷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魁梧的范疆本来师出李政扬门下,现在被BOSS提在手里,根本不敢动弹。他被派往李铭远身边也是BOSS的旨意——好好陪护铭少爷,铭少爷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要想个办法打颗陨星下来。

“铭少爷外出了一趟,回来后就拿刷子擦身体,浴池的水都是红的……我们都劝不住他……已经伤了一名警卫……”铁塔范疆终于折腰,脸色惊悚地说道。李政扬一把摔开他,抓起几个摆件,火大地甩了出去:“你们这些窝囊废,上次他的手也被打断过,老子还留你们干什么?”

部下和范疆一样,对军人出身的李部长根本不敢反抗,只能硬生生地接下了各种丢砸。保镖们都站在门外,荷枪实弹严阵以待,看那架势,也是习以为常,就等上司真正下令,冲进去摆平全场。

“哥!”比李政扬不知“温和”多少倍的小主人说话了。

李政扬连忙坐了下来,陪着笑脸:“铭远啊,有什么事跟哥说说?”

所谓长兄为父,更何况这个“父兄”还是无止境地宠溺他。可以说,在整个李家,除去二十年前逝世的妈妈,他李铭远的地位是最高的。

所有的荣耀与尊崇都是爸爸李明耀和哥哥李政扬亲手推诚,不允许人破坏。他呼风唤雨活了25年,但是没想到会碰到异类沙小弦。

李铭远低下头,耳根又浮起一线淡红,在白皙的脸上很显眼:“哥,是我的私事,你不用为难他们。”

“看来我们铭远喜欢上人了。”李政扬散开风衣扣子,找个背枕舒舒服服地靠着,笑:“是哪家的千金?哥亲自替你上门请。”

李铭远看看手腕上的血丝及伤痕,低声说:“是个贫民区的女孩,还坐过牢。”

李政扬敛了笑,先冷冷地盯了范疆一眼,明显怪责他上报不力。看到小15岁的弟弟一脸沉寂,又软了口风,叹气说:“不管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只要铭远喜欢,哥一定帮你。”

李铭远抬头,微微动容:“哥不反对?你和爸不是劝我考虑玲玲吗?”

李政扬哈哈大笑:“那只是冲着向部长的面子,说说场面话。我们铭远是李家最大的骄傲,少了铭少爷的张扬,全家还有哪个敢笑?”

“哥,这是你真心话?”

深处豪门看惯官场争斗的李铭远很是怀疑。李政扬拿起专用古董杯,吹开茶叶,啜饮一口。再放下茶杯时,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语气加重了恳切。

“铭远眼光高,我相信你的眼光。”

李铭远低头不语,脸带淡淡忧戚。

“再说我们李家什么没有?只要能让你高兴,杀人放火的事我们也敢做。”

李铭远突然低声说:“哥,妈都死了这么多年,你和爸还把我当成小少爷宠。”

李政扬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并身坐下。“铭远值得我们这样做。你有足够的资本。”看了眼旁边依然愁眉不展的弟弟,大手拍了又拍:“怎么还不开心?”

李铭远淡淡皱眉:“……她嫌我脏,不喜欢和我在一起。”

李政扬再次哈哈大笑:“唉哟,是哪家的小妞,我一定要看看。敢说新加坡独一无二的明星少爷脏啊,她的心肯定比子弹还硬。”

李铭远推了推他,冷脸说:“哥,你去看看小美吧,她在我这里。”

李政扬马上收了笑,起身扣好风衣,整容说:“今天泰国诗琳通公主私人到访,总统正在摆宴款待她,我不能抽空离开太长时间。我先走了。”

大厅里只留下冷寂。李铭远静静地坐了一会,身体的疼痛抵过了心里的痛苦,迫使他逐渐冷静下来。细细考虑后,他唤来范疆做了几件事:订购一款淡紫的Gresso Steel,和他的手机是同一版型,好方便联系到小白脸;发动动物协会寻找一只黄毛小土狗,目前定名为“rocky”, 还可以悬赏。

范疆有些疑问,李铭远又冷着脸一一解释:“小白脸除了吹牛,能有几句真话?她说的什么Labrador Retriever变异犬其实就是普通小狗,还不知道rocky是不是它真名。她约何成肯定有目的,我搅了她的约会,她目的没达到,迟早要来找我。”

但是等了一天,小白脸没有一点动静。李铭远变得烦躁起来,叫范疆备车外出。

赌品+战术

地下疯狂赌城。

这个名字一点没叫错。疯狂的电子音乐,光怪陆离的幻彩灯光,各色各样的闲杂人等穿插在一起,穷凶极奢地点燃了最high气氛。沙小弦找了个偏僻角落,稳如泰山地坐在老虎机前,狂赌。

她赌了整整一天,对着不断变换的花果及数字7,凝神记住转过的周期。她发现这里的机子没有维加的好,吃掉她筹码的事情经常发生,赌了10个小时候后,她光荣地输掉了带来的3万。

老板当然笑得合不拢嘴,最后还叫前台的妹妹给她送去一杯汽水,沙小弦拿过杯子看了一眼,没喝。她今天套了件Henri Lloyd珠灰色高领吊角线衫,下身穿的是牛仔裤鹿皮靴,清清爽爽的美女打扮,相信妹妹不会把她错认为帅哥。

但是小妹妹没有走,对她一直嘻嘻笑。

沙小弦抿住嘴,转过头继续下压,对周遭世界依然熟视无睹。身旁站了个捧托盘的性|感妹妹,她还大马金刀地坐着,安然不动,该怎样赌就怎样赌。

诡异地很。

实际上敌不动她不动,更何况敌动了,她输了这么多钱,还没心思动。

小妹妹果然开口了,弯嘴说出潜在的规则:“美女姐姐,你的积分已经用光了。如果有贵宾卡,我们可以续点数,亏损的钱你以后再补;如果没有,我们这里不提供借贷服务。”

原来是——尽管她偏安一隅,安静地低调地赌,但是常在江湖上漂的老板已经看出了她的斤两:外来的客人不熟悉老虎机,逢赌必输,把钱输光了。

沙小弦伸出左手,啪的一声将最后的筹码拍在机子台面上,冷笑:“怎么,还怕我输不起?这还有三个筹码呢!”

同时,一截白净的手腕露出了长袖线衫,随着她的动作,上面环扣住的镂空手镯滴溜溜地转动,发出夺目光彩。

小妹妹的眼睛映着明亮,不由得眯了起来。

“看到了吧?”沙小弦用手指拨动黄澄澄的镯子,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翘着嘴角说,“飞龙轩翥,满清皇族遗饰,国际报价至少300万。”她这手镯内镶描龙纹饰,外兼王宇气象,乍一看根本分不出真假。小妹妹哼了一声,扭头就噔噔噔地走了。

送走了障碍物,沙小弦压下最后三枚筹码,眼睛死死盯在屏幕上,结果又开出了三个杂花,她顿时一股烦躁没哪儿发,干脆一把抓起椅子上的外套,直接走向了小型吧台。

“老板,给五新元我,打车。”她朝吧台后的老板说。

老板安之若素,品他的美酒。沙小弦又拍了拍桌面,不过是轻轻的,显得礼貌些。“我输光了。”

老板抬起眼皮子冷笑:“赌场只管进出,从来不管客人的死活。”

沙小弦抿住嘴,默不作声地站了几秒,再猛地抬手拍了一记:“说了你这破机子作弊啊,吞光了我的钱,吐出来五块还不行?”

“唉呀——”老板也猛地砸下玻璃杯,小气泡哗啦啦地甩了出去,一双眼睛瞪得比她还大:“愿赌服输你懂不懂?没品别赖我的机子!有本事你多拿点钱来啊?去拿啊?”

沙小弦冷着脸,微微避开了身子。异国他乡赌输了钱就找老板吵架,的确不是“有品”之举。她又站了会,横了一眼穿开衫的年轻老板,最后套好浅蓝短装外套,悻悻地走了出去。

低头走上通向外接街道的台阶,再一抬头,就发现李铭远站在入口处的旋转灯饰下,长身静立,帅得扎眼。

白色高领衬衣,缎面织纹休闲西服,简约的黑白两色彰显了他的不凡魅力,与他的静默一比,身后喧嚣世界似乎变成了陪衬。这么大的模特站这,沙小弦当然也注意到了引起的波动,可她的脸色并不见得转晴。

她回头看了一眼地下城的招牌,继续朝前走,虽然不是招摇过市,但也算得上是旁若无人。李铭远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慢慢地说了一句:“沙小弦,有空吗?有件重要事跟你说。”

既然称呼都换了,肯定是真的有正事要说。沙小弦停止了脚步,转身看着他。李铭远走了过来,看看她的脸,突然笑了起来:“赌输了钱?”

沙小弦沙沙地不耐烦:“说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