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胤麟,你不是现在才认出我来吧!猪头就是猪头啊,智商永远都跟不上人类!”看着龙胤麟和之前完全相反的形象,完颜晨曦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小手挽在凤七七的肩膀上,“真不知道,凤苍干爹俊逸脱俗,七七干娘聪明过人,怎么生出你这样的笨蛋了!”

“完颜晨曦!”

一对欢喜冤家自此诞生。

(正文完结,全文剧终。)

…福尔番外…

我是南凤皇宫里一个微不足道,最不起眼的奴才,十一岁入宫,到现在,我已经在这个皇宫里活了一甲子,也就是六十年。

我这么说,你们应该知道我的年纪了,我已经七十一岁了。在这宫里的奴才中,没人比我年纪更大。当初和我一起入宫的人,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唯独留下我,还活在这个世上,享受着日出日落,潮起潮落,还和这个王朝一起,继续活着。

宫里人见到我,都会尊敬地称一声福公公,即便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见到我也要礼让三分。我从他们眼里,看到了尊敬和丝丝害怕,先皇说,这是我应得的,所以我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一切。

我喜欢晒太阳,每天都会到院子里,坐在摇椅上,享受着阳光的温暖。只有看到太阳从东方升起,我才能确定我又活过了一天。

先皇退位,我原本想跟着先皇,可先皇说我年迈,让我留在宫里养老。我知道先皇是为我好,陪在先皇身边那么多年,我很能从先皇的语言神态中,分辨出他话语中的真假。

不过,即便知道先皇是真心为我好,我还是心中难过。因为,我老了,不能再伺候先皇了。看着他和凤凰小主离开,我忽然觉得心中空落落,那个我陪伴多年的小皇子长大成人,以后再也用不着我了。

好在,新皇对我很好,每次见我,从不让我下跪,反而一口一个福公公,让我有些承受不起。

每当,看到新皇的时候,我都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新皇那双紫莹莹的眼睛,让我想到了过去的种种,很多很多。

说起来,新皇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当,先皇带着这孩子入宫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先皇的决定。在先皇的一生中,他只爱过三个女人。

第一个,自然是敬德皇后,她是先皇的生母,名叫苗楚云,是一个貌美温柔,又可怜的女人。

第二个,是北方的那个女子。我不过是个奴才,不能妄自揣度先皇的内心,可我却知道,先皇这一辈子,甚至到死,心里都会装着那个叫凤七七的女子。只可惜,这世上并不是努力就有回报,也并非我爱你,你就会爱我。先皇继承了敬德皇后的痴情,最后为那女子,守了那么多年。

直到…第三个女人的出现。

虽然,在很多人眼里,我已经古来稀,除了顶着福公公这个名头,再也没有别的特点,可是他们忘了,在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宫里,我能活过一甲子,足以说明了我的能耐。

比如,我了解主子的喜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再比如,我有强大的记忆力,能清楚地记得很多事情,很多画面。

就像,我现在回想起当初,初见那位主子的时候,那副画面,就会立刻跃入我脑子里,怎么都挥洒不去。

先皇不好女色,这是南凤国众所周知的事情。大家都羡慕并嫉妒这古筠瑶。她是先皇身边唯一的女子,先皇为她废除了延续百年的后宫制,表明六宫无妃,身边只有这一位女子。

世人都说,先皇是个痴情的男子,可大家又不明白,既然先皇痴念古筠瑶,为何不给她后位,而是只让她以妃的身份伴随。

对这件事情,民间曾经有多重讨论。大家最后一致认为,先皇如此,是不愿意毁了他和古筠瑶之间的感情,若为后,则没了爱情的情分,帝后自古都是利益捆绑,感情自然生疏。先皇不愿意亏了心爱的女人,所以始终不让她坐上那个俯视众生的位置。

关于这点,在我转述给先皇的时候,先皇没说话,表情如一。只是我知道,先皇心里,是把那个位置,留给了心中一个渴望有不可及的梦想。在先皇心里,只有那女子才有资格坐在这位置上,那女子,是先皇心中永远的痛。

说到那女子,就不得不说大陆上最传奇的两个人物——莲公子和光华公子。

这二人,一个医术高明,一个财富天下,可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两人实为一人,就是我刚才说的女子——凤七七。

她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普天之下,没有比她更尊贵,更美的女人了。

可是,美貌和尊贵,并没有让这个女子骄傲,相反,她和蔼可亲,待人亲切,让人见了就会生出亲近之心,却丝毫不敢亵渎她的美。

先皇心里最重要的女人,就是她。从先皇二十岁遇见她,到之后的二十年里,她一直是先皇胸口的朱砂痣,不能触碰,一碰就疼。

我曾经希望先皇能为了美人勇敢一战,向那个骄傲的男人下战书,先皇也这样想过。可是,在看到那女子温柔依偎在那男人身边,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笑容时,先皇就知道自己晚了。

先皇在一次醉酒中,对我说,“一步错,步步错”。看着先皇那般模样,我心里疼他。他是我见过,最为坦荡的大丈夫,丝毫不掩盖对凤七七的爱意,并告诉凤苍,若他对不住她,自己一定会将她抢来,好好呵护。

只是,凤苍并没有给先皇这样一个机会。他们恩恩爱爱,生儿育女。而先皇只能在每次那女子生产的时候守候在外,在听到她母子平安的时候离开。

很多时候,我会为先皇打抱不平。自从敬德皇后离世,先皇被送到西岐国作为质子,我就一直陪在先皇身边,看着先皇如何长大,如何成熟,如何学会掩盖内心,如何谋划算计。我把先皇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没想到我呵护的孩子,却终有一天被人伤了心。

按理说,我应该为先皇报仇,帮他夺回那女子,但我做不到。

就是因为我太了解先皇,我知道凤七七在他心中的位置无人替代,若我让她流泪,先皇定会不顾多年情分杀我。我不是怕死,我怕我死了,没人像我这样竭心尽力地照顾先皇。

而且,我希望先皇开心。在先皇看来,那女子幸福,他就是幸福的。若我毁了那女子的幸福,她难过,先皇定会更加难过。我不想,让先皇难过,他的命途多舛,已经够不幸了,我不能剥夺他心里仅剩下的小小的幸福。

所以,我站在先皇身后,看着他为那女子喜,为那女子乐,为那女子悲伤,为那女子难过,却无能为力,无法为先皇做任何事情。

您瞧,我年纪大了,一回忆,就多出了无限感慨,竟然忘了说正经事。

我说的,先皇最在意的三个女人中的第三位,就和那女子有关,她叫凤凰,是凤七七和凤苍的女儿。

凤凰出生的时候,先皇已经二十有六。那次我生病,先皇体谅我,留我在宫里,带着新皇去了天下第一庄,也就是凤七七在的地方。

那次,先皇回来,我从先皇身上看到了一种光芒,是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福尔,她生了一个女儿,母子平安。”

从先皇声音里,我能听出先皇的高兴。那天下午,先皇跟我讲了很多关于这个刚出生的小女娃的故事,听说她有一双黑色的眸子,和凤七七一样灵巧,听说她很喜欢先皇,在先皇怀里玩儿了好久,听说先皇走的时候小凤凰“哇”的一声哭得凄惨,让先皇的心差点儿停止了跳动。

“福尔,她待我,比待凤苍亲近,我终于扳回了一句。”

先皇说这话的时候,话语里充满了孩子气。似乎在凤苍霸占凤七七的心后,先皇第一次这样扬眉吐气。小凤凰喜欢这个叔叔更胜于亲父,先皇在跟我描述凤苍的糗样的时候,还“哈哈”地大笑了两声。那是我很久都没有听到过的爽朗笑声,当时我就把“凤凰”的名字记在了心里。

说起来,凤苍和凤七七这对夫妇也真是霸气。这天下,似乎没有比他们更尊贵的夫妻了,所以他们在给孩子的起名上,也是无所不能的霸气。

大儿子,也是现在的新皇凤枭,名如其人,新皇是戕族族长,蛊术天下无双,嘴角上扬的时候,充满了俯视苍生的气概,让我不得不感叹这名字起的好。

老二龙胤麒,老三龙胤麟,应了一种叫“麒麟”的上古神兽。这兄弟二人是双胞胎,容貌无法区别,唯一的差别就是朱砂痣和深紫眸。普天之下,没听过这两个名字的人少之又少,两人皆是人中之龙,应对了麒麟这个名字。

至于凤凰小主,我不说,各位就能看出这名字的霸气来。凤凰,凤凰,也只有那对夫妻能起出这样张狂的名字来。好在,凤凰还有个别致的小名——龙儿,这名字虽然也霸气十足,可比起凤凰来,还是内敛了许多。

凤凰小主出生的时候,瑾妃已经离世,先皇再也没有纳妃,后宫空置。虽然大臣冒死相谏,可先皇对那些呼声一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众人都说南凤国君痴情,无人能敌,他们那里知道,那个已经死了的女人,已经改名换姓,和心爱人远走高飞。

这是先皇对古筠瑶的承诺,娶她,原本只是迷惑大家的障眼法。瑾妃也和她的封号一样,严谨地遵守着和先皇的约定,直到她遇到了心爱的人。

我原本以为,几年相处,先皇多少会有一些舍不得,毕竟宫里宫外,瑾妃都是她唯一的女人。可在古筠瑶提出踢开的时候,先换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和留恋,大笔一挥,给了她幸福。

我一直都认为,先皇是个温柔的人,虽然他在改革上大刀阔斧,丝毫不手软,可内心,还保留着敬德皇后的那份真。所以他才能在遇到心爱女子的时候放手,才会在身边女人离开的时候给她幸福。

凤凰小主第一次来皇宫,是在她七岁的时候。

先皇此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因为他不纳妃,朝中大臣担心子嗣问题,先皇直接将新皇立为太子。说了这么多,我还没介绍新皇的名字,他叫凤枭,是凤七七和凤苍的第一个儿子。

朝中见先皇要立不相干的人为太子,南凤国会落入他人之手,都纷纷上奏。这事儿也被有心人利用,国中出现小小波动。

对那些,隐隐探头的势力,先皇以雷霆之势扫平,大臣们也因为那些血腥住口。先皇温柔太久,他们都忘记了先皇是什么样的人了。

从那以后,没人质疑先皇的决定,凤枭稳稳当当地成了太子。

对这事儿,先皇并没有征求凤苍和凤七七的意见,反而直接询问凤枭的想法。那个孩子,不,新皇那时候只回了一句,“貌似很好玩!”先皇就知道他是应了下来。

在凤枭成为太子后,凤凰来到了南凤国看哥哥。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凤凰小主。当她一身雪白,笑着跑过来的时候,我明显地感觉到先皇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小主,完全是那女子的缩小版。无论一笑一颦,还是一怒一嗔,都是那女子的模样。到底…是她的骨血啊!

在看到凤凰小主的时候,我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先皇。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震惊,除了震惊,没有别的情绪。那时候,我松了口气,我还担心先皇会将爱从凤七七身上转移到和她一模一样的凤凰小主身上。不过,貌似是我想法太多,先皇并没有如此。

先皇,把凤凰小主当女儿一样养着,将她宠上天。

我从来没有见过先皇这样宠溺一个人,他将凤凰小主抱在怀里,让她能以更高地位置看到更远的风景。他把荔枝剥好,喂进凤凰小主殷红的唇中。

因为凤凰小主喜白,他命人织出比云朵还要柔软的锦绸为凤凰小主做新衣。

总之,先皇把所有的宠爱,都放在了凤凰小主身上。他甚至要封凤凰小主为公主,却被凤凰小主直接拒绝。凤凰小主那时候说过一句话,先皇并没留意,我却听在了心里。

“明月晟,我不要当公主!公主离你太远了!”

这话,先皇当做孩子气,可我却在凤凰小主眼里看到了某样东西。当时我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却在凤凰小主看向我的时候,把头低了下来。

对我的表现,凤凰小主非常满意,她肆意地享受着先皇的宠溺,并写信告诉父母,她喜欢南凤国,要留在这里。

我不知道,凤七七在看到那封信后会如何想,她和凤苍恐怕不知道,他们七岁的女儿爱上了先皇。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的亮光,除了我这个局外人能看得透彻,就连先皇也没有察觉到。

凤凰小主留在宫里,一留就是八年。

八年,岁月如梭,凤凰小主从女娃儿,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那时候,凤七七已经不在世间露面,第一美人的头衔,从明月公主身上,转移到凤七七身上,后来又落在了凤凰小主的头上。

虽然才十五岁,可凤凰小主已经成了大陆上闻名的美女。她纯洁的就像清晨绿叶上的露珠一样,干净的就像天山上盛开的雪莲花一样。每一个见过凤凰小主的人,都会沉醉在她温柔的笑,和亲和的嗓音中。

她像她的母亲一样,有着吸引人眼球的魅力,也有着贵族身上看不到的谦虚。

凤凰小主的美名,随着她年岁的增长,被众人熟知,成为了世家公子爱慕的对象。

“明月晟,不喜欢那些男人!”凤凰小主是温柔的,却只会在一个时候变脸,那就是被人告白的时候。每当凤凰小主说这句话的时候,先皇都会轻揉她的头,亲昵地问,“龙儿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找来!”

“我喜欢你!”

凤凰小主始终是直接又大方,我还记得,她第一次这样说的时候,先皇先是一愣,随后大笑了起来,“龙儿,我老了。”

先皇这样说,透露出了两层意思。第一,他已经知道了凤凰小主对他的爱慕;第二,他不会接受凤凰小主的感情。

这样的回答,凤凰小主这么聪明的人如何不知道,可她的回答更让人惊讶,“明月晟,我不会放弃的!”

如果有人问我,当两个都意志坚定的人撞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我会告诉他,那会是一场心和情的考验,会是马拉松长跑一样的抗争,会是…天崩地裂!

凤凰小主十六岁成年礼的时候,我再次见到了凤七七。她和凤凰小主站在一起,竟然分辨不出来年纪,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她们是一对双胞胎姊妹。

和凤七七一同来的,还有她的丈夫和儿子。他们一家,在先皇的宫殿里团聚。

能见到凤七七,先皇很高兴,整个晚上,先皇嘴角的笑意都没停止过,这情景落在凤凰小主的眼里,分明成了一种痛。

那晚,先皇喝醉,我在旁边伺候。夜深的时候,凤凰小主突然过来。她穿得单薄,躺在了先皇身边,我惊讶地差点儿叫出声来,她却先点穴,让我无法动弹。

“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呢?我们只是相差26岁而已!为什么你不肯接受我呢?”

凤凰小主依偎在醉酒的先皇怀里,可怜的像一个孩子一样,她的模样和含泪的声音,让我听了都觉得心疼。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可是,我不在乎,我一点儿都不在乎啊!”

就在凤凰小主想亲吻先皇的时候,先皇睁开了眼睛,制止了她的“荒谬”行为。

“龙儿,我自始至终心里只有你的母亲。她是我一生最爱,也是我唯一爱的女子。你曾经问我,为何后位空悬,我没有回答。现在我告诉你,我曾经承诺你的母亲,后位会一直为她留着。”

“龙儿,你在我眼里,只是一个孩子。我不能和你母亲在一起,但我把你和你哥哥们,都当做了我的孩子一样看待,我对你只是疼爱,并非男女之爱。”

“龙儿,你应该找一个年轻的男子来疼爱你,而不是依恋我!”

先皇的话,对于凤凰小主来说,我觉得残忍了一点儿。那个被先皇捧在掌心中的宝,落了我记忆中的第一次泪。

“我知道你爱恋我母亲,但我不会放弃的。你这里有我!”凤凰小主把手放在先皇的胸口,“你心里眼里都有我,你可以说谎骗我,但是你骗不了你自己!”

说完这话,凤凰小主赤脚撒腿跑了出去。

“龙儿——”若是以往,先皇一定会追寻出去,夜里黑,风露大,凤凰小主又是光脚,先皇会担心她。可这一次,先皇只是叫了一声凤凰小主的乳名,并没有去追她。

“福尔,我这样,是不是错了?”

先皇问我话,只是我被点穴,无法出声。即便解穴后,这问题我也无法回答先皇。毕竟我不是当事人,不在其中,体会不出个中滋味,自然不好说话。

那晚后,凤凰小主留下一封信不辞而别。信上只是说她想去游历大陆,让自己成熟起来,可我分明在先皇脸上看到一种叫撕心裂肺的情绪。

之后的日子,凤凰小主每三日就会送来书信。依旧是先皇熟悉的字体,内容无非是她去了哪里,见过什么,只是在每封信的末尾,凤凰小主都会写上一句,“等我回来”。

这样的事情一直持续了一年,突然,凤凰小主再也没有来信,一直等了很久,都没有写信过来。

那段时间,我明显能察觉到先皇的不对劲。他总是会在批阅奏折的时候,一听到脚步声就立刻抬头,想知道是不是太监传来了凤凰小主的信。一次次的失望,让先皇的脸色越发凝重,也让他更加清瘦。

凤凰小主就那么凭空消失,连她的家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看了凤七七写来的信,先皇才彻底急了。凤凰一直孝顺,不会不跟家里联系,但这一次连家里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先皇肯定她出了事。

凤枭被先皇召回,先皇将皇位传给他,自己带着凤凰小主写的那些信,开始追寻凤凰小主的足迹。换句文艺的话说,先皇走她走过的路,喝她尝过的汤…先皇从第一封信开始,跟着每封信的足迹,去探寻凤凰小主的下落。

和先皇的态度相反,凤七七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女儿,也没有派人寻找凤凰小主。这点儿有些异常,我察觉到了,却没告诉先皇,只是跟着他一路颠簸,最后到达了西梁城,曾经的西岐国都城。

至此,西岐国已经成为南凤国国土多年,再次回到被囚了十年的地方,我心里有太多太多的感触。

凤凰小主的最后一封信从这里发出,之后再也没了她的消息。

我和先皇带着凤凰小主的画像,到处张贴,让人帮忙寻找凤凰小主的下落,一留,就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我看着先皇从成熟英俊的男人变得邋遢,他干净的下巴上,生出了一层胡渣来,看上去非常颓废,非常萎靡不振。

“福尔,我失去她了。”先皇看着西梁城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对我说道。这话里,有着无尽的悔恨,让我心里怜惜这位君王。

先皇这个当事人恐怕不知,他对她的爱,在很久以前就从长辈对晚辈的宠溺,转变成了男人对女人的宠爱。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虽然旁观,却不能说。

“叔叔,这是一个姐姐让我给你的。”

就在先皇再次陷入孤单中时,一个梳着茶壶头的小娃儿过来,塞给先皇一张纸条,又笑着跑开。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场景的时候,我心里突然有种希望降临的感觉。不等我反应过来,先皇已经不顾形象地撒腿就跑。

恕我年迈,实在比不得先皇,只能雇了马车追了过去,等追上先皇,我们到了湖边,一支小船停在岸边,似乎在等我们。

当我们坐船来到湖中的大船上时,一阵琴声传来。那时候,我分明看到先皇的手颤抖起来,是她,只有她才能弹奏出这样美妙的音乐。

作为一个合格的奴才,我没有跟着先皇上去,而是把这里留给了他们。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听到了凤凰小主的声音,我发誓,我就听到一句话,那句话是这样说的。

“当初,你在这艘船上遇上我娘,爱上她。现在,你在这里遇到我,能不能,也爱我一次呢?”

之后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即便你逼问我,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原谅我是个老人,老人都容易健忘,很多很多的东西,我都不记得了。

也许,你会说我装傻。那您可就真的说对了!作为一个在皇宫里生活了一甲子的奴才,能活着,必定有活下来并且保命的方式。比如我,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也清楚什么时候当明白人,什么时候当糊涂人。

我只能告诉你,在这后来,先皇陪着凤凰小主去了雍州的追风崖。我年迈,先皇体恤,没让我跟着去,至于在那儿发生的事情,我也一概不知。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局落了俗套,先皇和凤凰小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所以有人,包括我这个老得不能再老的太监,都幸福地生活着。

【完结】

番外:最后的公主(上)

——楔子——

八月,骄阳似火,一支商队在大愚山脚下缓缓地移动着。

“妈的,真热!”领队的宋希抹了把脸上的汗,“照这样热下去,等到了渔关,我他妈非脱一层皮不可。”宋希的话,让商队里的人乐呵不起来。

若是平时,宋希说话,总有人附和,可这一次送货,一是天气太热,二是因为到了大愚山,这儿的土匪喜妹甚是厉害,所以大家伙儿乐不起来。

看出众人的神态,宋希招手,把阿南叫到自己面前,“阿南,阿威那小子去探路,怎么还没回来?”

“不知道。”阿南是刚进商队的新手,这次出来,临走时东家老余特地叮嘱宋希,说阿南是他家的远房侄子,让他路上多多关照。宋希最讨厌这种走后门,一路上很是“关照”阿南。苦的累的都让阿南做,若不是因为阿南是新手,探路这样的事儿宋希也会交给他。

不过,阿南倒是个好性子,也是做事儿的好手。无论宋希安排什么,他都认认真真做得妥妥当当,让宋希挑不出任何问题来。

而且这小子热闹,走哪儿哪儿欢乐,进商队没多久,就让和大家伙儿打成一片,融为一体。外加好几次遇到危险,都是阿南一马当先,救了大家,所以在商队里,阿南的威望直逼宋希,让宋希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不知道?你们不是好得穿一条裤子了么?你不知道?”

“宋叔,我没那么大的裤腰,而且我不是半仙。”

阿南的话,引起了一片笑声,就连宋希在看到阿南一本正经的表情后,也“噗”一笑,骂了出来,“滚——别站老子面前,老子看着心烦。”

等阿南走后,宋希蹭着脸上的汗水,眯眼看着不远处的霭霭青山,嘴边念叨了一句,“阿威莫不是遇到土匪了?”

南凤国在明月晟手里一直平平稳稳,也算得上是国富民强。偏生在这样一个国家,会有大愚山这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