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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露错愕,他们兄弟今日丢官,东府住着的陈宜叔侄就得到了官职了。

陈朝刚补充道:“陈宜是吏部侍郎,陈笙是五兵曹郎中…”

这是否也太巧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族叔入仕(四更)

这是否也太巧了?

太巧的事总有些门道,今儿他们丢了官,隐约听人议论:

“陈宏、陈宽丢官,不过是早晚的事。”

“早在上个月就有迹象。”

“两个卑鄙小人,以为朝堂是他们这种庶子能待的地方?”

“太不机灵了。”

“如果一早求得荣国公的原谅,许还能保住官位。”

出了事,不晓得示好,还敢继续闹腾。

陈茉陷害算计陈蘅受伤毁容的事,早在都城女郎间传开。朝堂上嫡出的官员占了九成,他们极是憎恨这样的庶子,要个个庶子都与他们这样闹,他们的日子也别想安宁。

陈安也是父亲,自己的女儿被人这样算计,他要能轻易罢手才怪。

此事惊动陛下和太后,这二位眼里可不容沙子。

陈安与陛下一同长大,感情深厚,太后待陈安如子,他们的弟弟、儿子被欺,不做点什么也没人信。

陈宽道:“我与二兄为官多年,倒是替他人作嫁衣裳,从六品、七品小吏上熬到四五品官职,现在倒白白便宜了陈宜、陈笙叔侄俩。”

陈宏惊道:“三弟的意思,他们抢了我们的位置。”

在外人眼里,是他们俩抢了这二人的位置。

陈安提携陈宜叔侄入仕,这事一旦传回颖川陈氏族里,族老们与各房的子弟又该闹腾了。虽说与陈安最近的就是陈朝湘所在的三房,可这二房与陈朝湘也是兄弟,凭甚这种好事要便宜了三房人。

听罢陈朝刚说的事,陈宏、陈宽哪还有心思问自家女儿入书画会的事,男子的仕途才最紧要。

陈宽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就该早早与陈安示软认错,如此一来,许陈安还能手下留情。现在好了,官职没了,他是庶子,上头无亲娘,家业寥寥,手头除了一个三百亩的田庄,再有三夫人嫁妆,往后这一家上下可怎么度日。

丢了官职,没了俸禄,更没有低下人的孝敬,就算是小吏,往后他见了,还得与人行礼。

他又成白身了!

*

这一夜,东府很喜庆。

陈安、陈宜一家聚在一处用晚宴。

被陈朝刚砸掉的花厅拾掇一新,摆上了新的花瓶与摆件。

男人们在花厅里海阔天地说些无关风月之事。

夫人、女郎们在偏厅里闲聊。

莫氏与宝二夫人正听陈箩、陈薇讲今日在书画会发生的事。

陈薇问道:“姐姐,书画会的贵女们说,冯娥的柳书是你教的,她爱出风头,先露了出来?”

陈箩也信了这传言,并且坚信不疑。

颖川陈氏乃是大族,除了他们这样的百年世族,旁人家的女郎根本做不到。

陈蘅不紧不慢地道:“七妹,我们自幼一处长大,你又在我身边习练书画,你几时瞧我写过柳书?”

陈筝道:“这么说,柳书不是蘅妹妹创的?”

谢氏的肚子很大,安静地听几个女郎说话。

袁东珠因是客人,今晚也一并参加晚宴,“阿薇,你姐姐说不是,那定不是。像你姐这样骄傲的人,最不屑的就是说假话。”

陈箩似有些不服气地道:“冯娥一个商贾女,她凭什么能创出柳书。”

王氏书画会的女郎都是这么说的,大家都说永乐郡主厚道,这世间的才女虽多,可永乐郡主品性高洁,所以成就了冯娥。

陈薇道:“她以前是清河大长公主的义女,很小的时候就在公主府了,清河大长公主没了后,才被冯家接回去的。”

府中没人告诉陈薇,说冯娥其实是清河的亲生女之事。

陈箩道:“我就说嘛,商贾人家怎么培养得出这样的女郎,原是大长公主府培养出来的。”

清河公主府培养的,还不如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呢。

陈宜的两房侍妾中规中矩地坐在角落中矮杌上,小心翼翼地吃着茶点。

三房陈朝湘的规矩极重,他的三位儿子后宅安宁,嫡庶分明,侍妾有的是从乡下聘来的清白人家女儿,有的是三房家生侍女中挑出来的。

两们庶出儿女静默地坐着,只听不语,倒是对她们说的事颇感兴趣。其间的庶女每每瞧着陈薇时,就忍不住露出羡慕的神色。

莫氏笑问:“阿薇,你今儿绘的画可带回来了?”

陈薇不好意思地笑着,两颊微红。

她入书画会没多久,整个人就洋溢不一样的气度,这是贵气,也是自信,就连说话也不像以前那般跟只蚊子似的,声音大了,虽不是很大,却大得恰好。

谢氏道:“阿薇,把你的画取来,让大嫂瞧瞧。”

李从母立马招手唤了桃子,让她回去取画。

陈蘅道:“筝姐姐的梅花小簪写得很不错,今儿斗书的时候获胜。”

偏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陈筝身上。

陈箩道:“祖父说筝姐姐有习书法的天赋,她还是祖父亲自启蒙的呢,我们姐妹里头,就她是头一份。”她用手揉了揉鼻子,不承认自己眼红,“不过我可不羡慕,蘅姐姐以后指点我丹青罢?”

桃子取来了陈薇白日绘的两幅画,众人聚在一处瞧看,夸赞的、鼓励的都有。

李氏脸上洋着幸福的笑意,陈薇得了夸赞,比她自己得了赏赐还高兴。

花厅的陈安等人听说后,令人将女郎们的书画拿出去瞧看。

莫三舅瞧得很仔细,“阿蘅的书画半月未见,又进步了。”

“阿薇的丹青亦进步了。”

谢蕴不无遗憾地道:“可惜今儿我没去,否则就能一饱眼福。”

下次若妹妹再去王园参加书画会,他是一定要去的。

*

是夜,瑞华堂里热闹,宾主尽兴,方才散去。

慕容慬以为陈蘅近三更才歇,许是五更天起不来,出乎意料的是,待他起来时,陈蘅已不在阁楼之中。

袁东珠微张着小嘴,看着陈蘅行云流水般地打完一套拳,又开始练舞蹈。

“蘅妹妹,你会拳腿,又学舞蹈?”

陈蘅未答。

那是玄门法术中的指诀、步诀,哪里就是舞蹈了?

不过,要将它跳好,她很是下了一番工夫。

陈蘅道:“阿东,你昨晚三更天出去了?”

她知道?

在袁东珠看来,陈蘅不可能知道。

第二百六十章 宴请帖(五更)

在袁东珠看来,陈蘅不可能知道。

她是跟慕容慬出去的,慕容慬说要指点她武艺,真的指点了,以前她觉得自己修炼得不错,可经他一指点,才知道好几处自己练的都是错的,因为错了,武艺的威力也大打折扣。

袁东珠道:“睡不着,出去走走。”

陈蘅要相信才怪。

慕容慬将袁东珠带到二兄的琼琚苑,这真的合适?

辰末时分,谢雯、李倩、冯娥三人陆续登门拜访。

原在补觉的袁东珠气得险些大骂,往耳朵里塞纸团不管用,最后捂着脑袋继续睡。

莫氏让大厨房预备了一桌席面送过去。

女郎们在一处谈书法说丹青,直玩闹到近酉时分方才散去。

冯娥是最后一个告辞的,“郡主,这是我写的新契约。”

陈蘅接过,瞧了一下,“你不必写的。”

“既是主从关系,还是写清楚好。”冯娥又问道:“郡主可要入宫拜见太后?”

“已递拜见帖子约了时间。”

冯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好几次欲言又止,陈蘅以为她要离开,不想送走谢雯与李倩后,冯娥反随她又回了珠蕊阁。

“你遇上难处了?”

冯娥讪讪笑道:“我…我可不可以在荣国府住几日?”问完话,又道:“我不住珠蕊阁,给一间柴房也行,郡主留我住几日就成。”

她惹出了麻烦,冯家上下恨不得手撕了她。

她虽有店铺、田庄,却连个落脚的庭院都没有。

陈蘅道:“你既说我们是主从关系,有何难处不妨说出来。”

冯娥昨儿写了诗,还露了一手从未见过的柳书,可谓名动都城。

一些性子高傲的贵女,不信柳书是冯娥自创的,指使仆妇、家丁跑到冯家的铺子上叫骂,说冯娥窃了陈蘅自创的柳书,卑鄙无耻。

其实,贵女们不愿相信冯娥一介商贾女比她们有才华,许是嫉妒,又许是眼馋,就故意找她的不快。

冯娥今晨出门的时候,经过冯家的店铺瞧见了,那时她就拿定主意先躲几日。

陈蘅道:“你且去阿薇院里住一宿。”

“谢郡主。”冯娥福身行礼。

再次落座后,冯娥道:“属下想置一处宅院,不用太大,够住就行。”

“你不想住在冯家?”

冯娥轻叹一声,“我父亲是什么性子,想来郡主也知晓,冯家的兄长、姐妹们俱是难缠的。义母在世时,就替我们义兄妹三人各立了户头,我的户帖是单立的,若是买了宅院,也能归置到我名下。”

陈蘅道:“我祖母、母亲给我的嫁妆里头倒有几处别苑,城内三处,城外亦有一处。早前原是租出去的,因我要出阁,去年收回来了。你想要处什么样儿的?我挑一处给你使。”

冯娥连连推辞。

陈蘅道:“往后,你要行商,又要管束二十七家商户,总不好让他们去冯家找你,也不能让他们来荣国府,就由你统领管束着,去那儿寻你议事也是便捷的。”

“再则,冯家是商贾,商人唯利是图,你自置一处,倒不如用我给你的宅院。若是冯家闹上门来,因是我的,他们也不好寻你麻烦。”

冯娥推辞不过,陈蘅问了一遍之后,将一处三进的院子给冯娥使。

这一处离荣国府不远,过两条街就到,周围多是官宦门第,宁静又雅致,正合冯娥住。

*

这日,陈蘅与陈筝、冯娥等在一处谈书法论丹青,又说了一阵闲话,留冯娥在闺阁里说体己话。

她越来越发现冯娥有些特别,有想法,有主见,见识不凡。

袁东珠上了二楼,手里拿着一个帖子,“你们俩说了一天的话,还没说够呢?”将手一伸,“阿蘅,二门上的仆妇转来的帖子,宁王府大郡主下的。”

陈蘅的朋友越来越多了。

袁东珠坐到她的身侧,她怎么就学不来陈蘅的仪态,越瞧越好看。

陈蘅启开帖子,“明儿,宁王府宴请才俊、贵女。”

冯娥道:“我听说宁王要为世子选妇,为大郡主选婿。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四位要充盈内宅。”

四皇子虽有正妃,听说正妃有孕,无法侍寝,只将四皇子妃的陪嫁丫头挑了两个生得好的定为四皇子屋里的侍寝婢女。

魏晋之时还没有通房的说法,皆称“侍寝婢女”。

四皇子府怕是要添侧妃、侍妾了,各世家的嫡女不会做侍妾,但若是侧妃,还是会有人一试。

宁王府的帖子制作精美,上头嵌有金色大字,启开之时,更有淡淡的幽香。

陈蘅道:“态度诚恳,不好拒绝。”

她细细地看着用词用字,言辞之中不卑不亢,既有诚意,又有欢迎之意,仿佛若受邀之人不去,就会大跌他们颜面。

冯娥问:“你要去?”

陈蘅将帖子递给冯娥,“我与太后说定,明日要与母亲入宫拜见太后。”

袁东珠在一边吃点心,一边静默地听她们说话。

冯娥看着帖子,“着实不好拒绝。”

陈蘅捧着茶盏,回味着前世的事,那时她已嫁入六皇子府,宴请帖并未邀请她。她记得西府的几位女郎中但凡十二岁以上,无论嫡庶尽数皆去。

二十日清晨出门,二十一日辰正方离宁王府。

回来后,西府的女郎集体养病,据说,那晚赏了通宵的歌舞、烟火,染了风寒所致。

一两位女郎病了还罢,也是那几日,她听说所有参加宴会的女郎全都病了,似乎还有几个因染病不治身亡的。

这次盛宴,宫里的德馨、德淑二位公主亦有参加,回宫之后,德淑病倒,德馨依旧活蹦乱跳。

崔氏阿珊参宴后回家第三天病逝,对外说是染了风寒。

荣国府世子夫人谢氏的胞妹谢雯下嫁梁郡三等世家为妇。

当时,陈蘅听说谢雯远嫁梁郡还吃了一惊,谢雯的才学、容貌比谢氏还强两分,是谢氏这辈女儿里最优秀的女郎,谢氏怎会将她远嫁三千里之遥的梁郡。

梁郡远在西北,与西域之国接壤,黄沙漫天,据说那里的水是苦涩的,许多百姓全家就只穿两套衣裳:一套男装,一套女衫。谁出门谁穿,其他人待在家里,穿的皆是衣不蔽体的破衫。

这件事很是诡异!

到底是什么,陈蘅猜不出来。

她直觉:这宴会绝不能去。

第二百六十一章 去不得的宴会

她直觉:这宴会绝不能去。

陈蘅道:“阿娥,明日我要入宫拜见太后,你先莫离府,待我回来,我有要事与你商议。”

冯娥双眸一闪:她见过太后归来,难道是与她商议永乐县的事…

陈蘅恐她去,又道:“你可不许离开,否则,我可饶不得你。”

她说成这般,如若冯娥还去,只能说是天意如此?

她会尽力阻止自己的朋友,如崔珊、谢雯、王烟等,她们是世家大族的女子,一旦出事,下场黯淡凄然。

袁东珠心头微酸,“你出宫有事要找她商议。阿蘅,我呢?”

她们是朋友,就将她撇一边了。

陈蘅笑嘻嘻地道:“明儿一早,你帮我把谢雯借我的诗集交给筝姐姐,请她帮我抄录一套谢氏诗集。”

袁东珠扁了扁嘴,“改日成不?”

陈蘅去不了宁王府宴会,也不让陈筝去?

冯娥问:“怎了?”

“宁王府也给筝女郎、箩女郎姐妹下了帖子,听说西府也接到了帖子。”

这次宁王府遍城发帖子,据说有的是三天前收到的,唯有身份贵重的女郎是今儿才收到,如四大世家的贵女,就今儿收到。

陈蘅道:“你对筝女郎说这是我的意思。我刚知道谢女郎明儿要入府取诗集,劳她们姐妹辛苦一日,帮我抄录,回头我再设宴赔礼。”

她微挑眉头,“阿东姐姐,你明儿无论如何也要把人给我留在府里抄诗集,否则,若被谢女郎讨回去,我没得诗集,就找你要。”

袁东珠没见过此等不讲理的,谢雯什么时候说明儿要来取诗集,“你越发不讲道理了。”

“与外人讲道理,我与阿东姐姐是外人么,我们是知己好友更是姐妹,与你讲道理,岂不外道。”

袁东珠跟吃了蜜糖一样,用手凿了陈蘅一下,“得!得,我是说不过你,明儿我帮你留住人。”

冯娥觉得这可不像陈蘅的为人性子。

陈蘅沉吟道:“也不知道崔、谢、王三家的女郎有没有收到帖子、”

袁东珠打趣道:“你不会让我去拦了她们,也不许她们出门吧?”

陈蘅点头。

袁东珠与冯娥交换了眼神,两人一脸茫然之色。

陈蘅转身取出一个荷包,从里头掏出一把古钱,心头暗念口诀,一把执下。

袁东珠觉得有趣,站在案前,看着桌上的古钱,她的蘅妹妹什么时候还会占卜,一撒完面容就变了。

陈蘅道:“明日宁王府宴会有险,去不得。”

“蘅妹妹,真的假的?你丢一把就知道了?”

她的蘅妹妹这是要当道婆的节奏?

备了古钱,还会占卜,刚才那凝重的样子,委实能吓人一跳。

她想到陈蘅每日五更习的舞蹈,越瞧越像跳大神的,不得了,不得了,莫非蘅妹妹真要做道婆。

陈蘅指着自己的胸口,“直觉,去不得!”她又道:“掷一把,更加肯定有险,万万去不得,明日劳阿东姐姐将筝姐姐几个留在府里。”

她将一枚枚古钱收回荷包,揣回怀里时,“杜鹃,备笔墨!”

冯娥忆起史上所写关于陈蘅的诸事,没听说她会占卜,但野史上确实记载有她身边似乎有精通玄门之术的异人。

陈蘅将谢氏诗集交给袁东珠,叮嘱她明儿一早交给陈筝姐妹,将她们姐妹留在府里抄诗集。

陈蘅与冯娥连写了好几封信,装好之后,趁着天色还未暗,让府中下人送往各府,这些都是与荣国府交好的世交、姻亲,她不能不帮。

冯娥轻声问道:“郡主,到底卜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