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蘅将他抱在怀里,低声道:“想不想听故事?想不想天天跟娘亲睡觉觉?”

昊儿连连点头。

陈蘅香了一口,“想的话,就乖乖跟你白霓师叔去,你师祖定是等得久了。”她顿了一下,“昊儿乖,跟着你白霓师叔去,你想吃什么,娘亲给你预备。”

“我要喝凤蜜茶、还要吃茶酥。”

元芸忙道:“小公子且去,嬷嬷给你预备,可好?”

“小爷不要百花蜜,是凤尾花蜜,我要凤尾花蜜。”

凤毛花是什么花?

众人从未听过。

陈蘅应道:“好,凤尾花蜜。”

昊儿听说有好喝的,这会不哭喊了,容许白霓抱他。

他搂着白霓的脖颈,看了看周围的贵女,“你们不许嫁给我父亲,要不然,我让皇祖父砍了你们的头。”

冯娥摇了摇身子,“我的个天,他是从娘肚子就在学习?”

昊儿大声道:“小爷就是从娘肚子里开始学习的,你不是说,这叫胎教。”

冯娥险些惊得昏过去。

赏梅宴在继续。

用过午膳之后,陈蘅携着元芸等人浩浩荡荡地回宫。

燕高帝正在宫里批阅奏章,李力士从外头一路疾奔,笑微微地道:“禀陛下,小皇孙今儿名动燕京。”

“昊儿,他又做什么了?”

李力士就将昊儿骂人,还说他是天下第一,皇祖父天下第一、父亲天下第一的话给说了,燕高帝哈哈大笑,“昊儿几时会说话?”

李力士道:“听说几日前会说一个字,什么吃、娘,今儿太子妃带他去赏梅宴,突然就会说好多,还自称小爷。要胁贵女,谁要敢嫁给太子,他就要陛下砍人家的头。”

燕高帝喜道:“不愧是朕的孙儿,不看奏章了,摆驾太子宫。”

为什么每次来太子宫,他都不在?

李力士问彭子:“小皇孙几时回来?”

“每日去国师府学习,要黄昏才回宫。”

燕高帝心情大好,“朕就在这里等着罢,朕接了昊儿去太极殿住两日。”

只是,往常黄昏,人就回来了。

可今儿已过酉时,眼瞧着天色就暗了,却不见人归来。

燕高帝问:“怎么回事?”

彭子让白雯几个去国师府接人,可国师府只有长阳子在,长阳子递过一封信:“师尊带着小公子回神木城,这是给太子妃的书信,瞧过之后就明白了。”

彭子道:“国师府的人说,上午巳正时分,大祭司带着殷、周、白三位弟子与医族弟子回神木城了,临走的时候,把韩姬夫人家的儿子元杰、定王府的旷公子也给带走了。”

燕高帝心头有不好的预感,“朕的孙儿呢?”

彭子小心翼翼地道:“大祭司听说皇孙聪明过人,乃是千年难遇的神童,搂在怀里骑马离开了,连服侍小皇孙的女官、弟子都被带走了。”

燕高帝跺脚怒骂:“这个老匹夫,想要孙儿,他自己生去,抢朕的孙儿算什么本事?他…真当自己是元圣的师兄,朕就不敢动他,朕…朕非发兵夺回皇孙不可!快!给太子传书,让他调兵攻打神木城,该死的老匹夫,他把朕的孙儿拐走了…”

他要哭死了。

他的孙儿走了啊。

他昨儿才没见着,好不容易听说孙儿会讲话了,竟然被人拐走了。

他的心呀、肝呀,他的命呀。

燕高帝悲愤之时,彭子已溜去了陈蘅那边。

陈蘅接过信,是大祭司的笔迹,上头说得很清楚,说昊儿若再留在俗世,恐怕难保周全,为他的平安计,还是去神木城的好,在那里,他能得到更周全的照顾。

“真将人带走了?”

“是带走了,还让长阳子道长与定王府、帝月山庄传了口讯,说将两家的公子亦带走了。”

定王夫妇亦得到了消息。

定王妃很高兴,做医族的弟子,就算不能成为万里挑一的人才,至少也是千里挑一,至少自己这个孙儿不会养废了。

定王轻叹一声:“大祭司可真会捅篓子。”

定王妃道:“旷儿去了也好,不用一天两头地往家里、国师府跑,你不是常说,男孩子就要多吃苦,吃了苦,才知道努力奋斗。”

她觉得高兴,只要她的儿孙有本事,其他的女人就压不过她去。

定王道:“陛下有多看重小皇孙,好不容易听说会说话了,就想听小皇孙唤皇祖父,还没听着呢,将人带走了。”

不用猜也知道陛下此刻肯定是火冒三丈,恨不得活剥了白染。

白染将慕容旷带上,不就是希望定王在皇帝那里帮忙说话。

看在白染亦是他孙儿的师祖,他还真不能撒手不管。

第八百五十章 抢孙

看在白染亦是他孙儿的师祖,他还真不能撒手不管。

定王当即入宫。

燕高帝因皇孙被拐走,正歪在软榻上直哼哼,火气上窜,正喊着牙疼。

“陛下,这是上火了?”

能不上火吗,他的宝贝皇孙,自己还没怎么带就被人抢走了、拐走了。

燕高帝不吱声。

定王继续道:“大祭司把小皇孙带走了,就算带走了,皇孙还是你孙儿,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燕高帝不高兴了,“你当我嫡子很多,统共也只阿慬一个,这嫡孙儿更少,也只昊儿一个。白染那老匹夫,仗着是元圣的师兄,他把朕的孙儿给拐跑了。”

定王道:“禅位的事,是不是取消了?”

燕高帝头一歪,“皇兄不提这事,朕还给忘了,老匹夫定是打着这主意,上回还说朕再过几十年没问题。他是吃准朕不敢去神木城将昊儿给抢回来,朕还偏要禅位,待朕禅位,朕就去神木城守着昊儿。

朕就要盯着那老匹夫,看他如何与朕这个嫡亲祖父抢孙儿。

那是朕的孙儿,可不是那老匹夫的。

啊哟哟,李力士,御医来了没,朕的牙疼…”

什么事都可以输,就这件事万不能服软。

燕高帝气得牙痒痒。

定王宽慰了几句。

御医给御高帝开了一帖降火的药。

昊儿不在,陈蘅有精无采。

看到儿子玩过的物件,睡过的榻,穿过的衣就一阵发愣。

白染还真是,她不是一早就说过,若是有需要,可以让他带回神木城。

可昊儿才几个月,怎么说带走就给带走了。

陈蘅吐了口气。

昊儿不在,突然间觉得自己的生活空荡荡的。

燕京的百姓们还在津津乐道地流传着小皇孙的事。

小皇孙出现,碾压一切神童。

出生不足月就能爬,四个月能说话、训人的小皇孙,前所未见。

生活,还得继续。

燕京们的百姓在传了一阵小皇孙的事之后,目光被六、九皇子选妃的事吸引,两位亲王妃拟出了人选名单呈报给燕高帝。

燕高帝一番斟酌后,最终挑了两位贵女赐婚二位皇子,又各挑了一位乡绅贵女赐给二位皇子为侧妃,又挑了三位祥瑞健康的贵女入宫,统共七个人开始在宫中接受教引嬷嬷的指点。

定王妃则给自己的长子、次子各挑了一位侧妃送到宫里,一道接受宫廷礼仪训练。

陈蘅给慕容慬写信,诉说自己的无奈。

若不是还能入凰女境,她的日子就更熬了。

正月十五刚过,燕高帝就往太子宫赏了三位美人。

陈蘅瞧了又瞧,这三位美人还是昔日被昊儿算计过的。

这一下,更觉得有意思了。

李力士朗声道:“陛下说,太子不日将要班师回朝,这是陛下赏给太子殿下的侍妾。”

陈蘅点了一下头,“长者赐,不敢辞!韩姬,给三位孺人安排寝殿罢。”

“诺!”

韩姬面无表情。

陈蘅淡淡地道:“往后各自过活,本宫这里,不需要一日两省,初一、十五过来问安就好。”

昔日逗过昊儿的贵女福身道:“太子妃,这不合规矩。”

“规矩?”陈蘅笑,“在太子宫,太子和本妃就是规矩,你们照办就是。本妃喜欢清静,本什么事不要来打扰。”

她蓦地转身,翩然而去。

三位孺人相互一望。

李力士知太子妃不痛快。

太子妃生了一个聪慧无双的小皇孙,只凭这位,就能以碾压后来人,妻妾有别,她们就算身份再尊,也不能尊贵过嫡妻去。

小皇孙一个能抵过别人数个甚至几十个。

除非她们中有人能诞下比小皇孙更优秀的。

但这希望太过渺茫。

陈蘅回到寝殿,自己与自己生了一场闷气。

她没弄姬妾回来,慕容慬也没弄,反是皇帝陛下给赏了三个入府。

韩姬手捧着果点进来,因小皇孙不在,偌大的太子宫冷清了不少。

“天圣女何必与自己不痛快,只要殿下的心在你这里…”

“陛下好好的,如何想到给太子赏赐美人。”

韩姬心下权衡一番,低声道:“天圣女可还记得萧静妃。”

“她不是暴毙身亡,以才人之礼下的葬。”

韩姬走近陈蘅,示意她尝尝元芸新做的点心,“萧静妃夜见十二皇子,被陛下所晓,陛下盛怒,赐死萧静妃,将十二皇子贬为庶人。萧静妃临死前,道破天圣女负伤中毒之事,还说…说你此生再不能生儿育女,说那毒名为‘绝嗣’。”

今生的遗憾,再不能解。

萧静妃母子设好了陷阱等着他们跳。

若不是她体内无一缕药气…

“今生,我已有昊儿,有他一个就够了。我原就打算,只生他一个…”

将所有母爱都给昊儿,疼他、爱他。

燕高帝知道陈蘅不育的事,这便有了他赏赐美人。

“韩姬,你说殿下归来,会如何看三位孺人?”

“属下不敢妄加评论,但属下以为,天圣女才是最重要的。”

“他要敢碰了别的女人,就别想再碰我。”

陈蘅理直气壮地道:“光让女人守节,男子也当自爱才是。”

韩姬只笑不语。

行云洁身自爱,只韩姬一个女人,还是他的妻子。

韩姬以前心系慕容慬,可现在她的心在自己的丈夫身上。

“你家元杰去了医族,你挂心吗?”

韩姬道:“行云说了,男孩子就得多吃苦,有大祭司帮忙教导,就这儿,他还是沾了小公子的光,没什么舍不舍得,就算我不舍,他也要送元杰去医族。

行云上无父母长辈,原就是医族的孤儿。

我更无父母,难得大祭司看得重元杰,他既选中,只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陈蘅很是意外韩姬说出这番话。

她还记得,韩姬怀着元杰时,可是很宝贝自己的肚子。

“你不喜元杰?”

韩姬一怀上,就心心盼着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小姑娘,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将她折腾了一个半死,生下来却是个小子,当时以为是稳婆哄她,一看清楚儿子两腿间的jj,当即放声大哭。

这是一种被欺骗的委屈,哭得行云等人一阵莫名。

外头,就有了韩姬与天圣女约定娃娃亲的事,流言越传越离谱。

第八百五十一章 弄月失踪(三更)

(续上章)外头,就有了韩姬与天圣女约定娃娃亲的事,流言越传越离谱。

陈蘅亦很不解,难不成是因今生的昊儿早了两年出生,柔柔须得两年后才能降生。

韩姬答道:“也不是不喜,只是我更喜欢姑娘,行云也说喜欢姑娘。”

“那是你们有儿子了,这有儿子的想要姑娘,有姑娘的自然就想要儿子。”

有女有子,方才成一个“好”字。

陈蘅轻叹一声:“我没女儿福,待你生了姑娘,我收为义女。”

早前,在韩姬有孕时,她亦说过同样的话。

韩姬不好意思地笑道:“难道天圣女瞧得上她。”

陈蘅又道:“三个孺人安排了寝院养着,素日莫让她们来我面前碍眼,待太子殿下归来,由太子殿下处理。”

*

长安。

慕容慬收到陈蘅的家书,上头提了莫静之的事,说莫静之是虚凰女,并未真死,而是吞金诈死脱身。

慕容慬不信,带人掘开莫静之的坟墓,里头果然是一座空坟。

少詹事与御狗不解地道:“怎会变成空坟?”

慕容慬倒吸一口寒气:若除掉陈蘅,虚凰女就是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御狗道:“诈死脱身,这是金蝉脱壳之计?”

“莫静之是邪教的人!”慕容慬道破这句话,“传令下去,莫静之未死,若遇之——杀!此女可能用换脸术改变容貌,只要认真辩认,定能瞧出异样。”

不远处,传来一个妇人撕心裂肺的惊呼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我是你的姑母云阳,我是云阳啊…”

好些日子没见云阳,她哪里还有当年燕京城中的丰盈体态,清瘦得已变形,身姿玲珑,唯面孔不能看,脸上俱是深深浅浅的皱纹,身后跟着她丈夫纳兰。

不得不说,云阳的生母给她挑了一个极好的丈夫。

无论云阳是显贵还是困苦,他都不离不弃,一直陪着身边。

纳兰亦苍老了许多,两鬓有了银丝。

慕容慬到底没能杀他们,而是放他们一家三口离开为民,赏了长安城一处一进的宅子给他们居住,又赏了可以生存的两家店铺,只要他们用心经营,也算有个活命的营生,大富大贵是不成了,只能勉强解决吃用。

云阳哭哭啼啼地走近,面露悲切。

慕容慬冷声道:“父皇早就下旨,将你们贬为庶民,皇族之中再云阳其人。你们要么在长安城定居,要么去北疆苦寒地,慕容怀与邪教勾结,被贬庶人后,亦在北疆孤雁口,你们若去,会多几个说话的人。”

他勾唇,带着一股阴恻意味。

云阳打了个寒颤。

纳兰顿首道:“禀太子殿下,我家弄月不见了。”

“怎会不见了?”

“昨日,她说要带着侍女去街头的井边浆洗衣衫,侍女被人打昏,待醒来后,就不见了弄月。我们寻遍了城南一带,俱不见她的身影。”

云阳道:“定是霍将军将她给掳走了。”

弄月失去了身份,她又有什么?与长安的美人相比,也不过是中等之姿。

霍将军会瞧得起她?霍将军连娶数位弦续都没了,而今更有六旬之龄,他征战沙场,除了保住家人,也是想给自己的儿孙挣一份荣耀。

他虽是一营主将,可真正冲锋献阵的是他的儿孙。

慕容慬道:“霍将军既与她和离,就万没有再劫她的道理。”

云阳结结巴巴,“弄月…有…有身孕了。”

霍将军昔日的话犹在耳边,“对纳兰弄月,末将从未碰过,委实她太年纪,比我的大孙女还小,与我的小女儿略长,只因昔日,慕容忻要赐婚,末将实在不好反对,只要应下。实则,纳兰弄月与慕容忻早有私情…”

慕容慬沉声道:“是慕容忻的骨血?”

云阳不敢说话。

她不知道慕容慬知晓多少。

纳兰深深一磕,“还请太子殿下救救我女儿,我们夫妻已经商量好,要她招夫尽孝。”

虽还有纳兰流风,但当日他们离家,将流风绑在秘室里,又说了狠话,说从此后,就当没有那样的儿子。

如今,也只能依仗纳兰弄月养老。

有些事,做过了,就无法回头。

他们更不敢回燕京,生怕被御史们给盯上,流放孤雁口,那里寸草不生,一年之中有半载都寒冷非常。

纳兰道:“待她产下孩子,若是男孩,就交给太子殿下处置,若是姑娘,就平安养大。只从昨日到现在,弄月不见了踪迹,整个长安城,我们都寻了,就是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