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定王府暗中派人在江南、在南方抗巫丹卖出了天价,从早前的十万两银子起价卖出了二十二万两银子一枚,成为江南商贾、南方权贵家家必备的良药。

八月,又有几批银钱、粮食从中原、江南一带运来,原本因军饷亏空的国库又储满的钱粮。

北燕的“小皇子”依旧在失踪中,御卫营上下发誓要从邪教手里救里“小皇子”,太上皇与定王见到御卫们,脸上的不满越来越无法掩饰。

御卫营上下觉得邪教打了他们的脸面,对邪教更是恨之入骨。

小皇子是在皇宫被劫走的,而他们的存在就是保卫皇宫,在自家家里被人劫走了人,也难怪御史直斥统领、副统领无用,就连担了副统领之职的慕容计也屡屡被弹劾无用。

元隆三年十月,西北大捷,北燕统一西北之地的晋、秦、甘三省与中原的鲁豫之地,统一了湘、鄂二省,成为天下最强大的北燕。

然,对于江南,北燕朝廷却没有急于一时,而是驻军徐州、陈留等地静待时机。

北燕各地的乡试刚结束,新举人们正在积极备考,准备参加元隆四年春天的会试。

永乐府又有八十人从秀才考中举人,此次参加会试的人数依旧有一百人。

永乐府知府钱武,在郡主花园挑出了一处院子,令一百举人在此集中学习、练习会试题目,又请了名师进行点评,依旧要做出一番大功绩。

少主带着“白昊”去过江南,亦到过南方,兜转一番后,近日回到了燕京。

他微眯着眼睛,这孩子这两年就长高了一点点,他一脸嫌弃道:“昊儿,过来!”

“白昊”颠颠地走近,仰望着小脸,“师父…”

弟子急促地高呼一声:“报——”

医长老喝问道:“何事?”

“启禀少主,金陵传来急讯,江南分坛被毁,三处联络点及我教弟子被杀。晋陵、广陵、姑苏、钱塘等地的联络点尽数被当地官府所毁…”

又毁了!

“白昊”一脸无辜,正垂首立在案前翻着书籍。

少主怒不可遏。

医长老道:“少主不觉得这件事很古怪?”

外头,传来另一名弟子的呼声:“报——”

“说。”

“启禀少主,福州传来消息,南方分坛被毁,联络点、店铺尽数被毁。”

少主扬手,一巴掌拍击案上,“本座就说过江南人不可靠,南人也不可靠!”

太多的江南贵族中了蛊毒,可他们却把这笔账算到拜仙教头上。

他们要对付的是北燕人,北燕才是拜仙教最大的敌人。

解释不清了!

北燕在后头大赚了一笔。

江南各郡、各州的太守、刺史正在积极训练水兵,想联手抵抗北燕。

唯有后晋、西魏纷纷示好,想拉拢拜仙教共同御敌。

医长老道:“本教出了细作?”

不仅是南人的细作,还有江南细作。唯有这个理由,方能解释苏、浙、闽、粤四地分坛被毁,联络点招到破坏的原因。

少主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医长老是老教主留给他的人,而两名婢女是江南分坛的女弟子,自小由南长老养大,信得过。

他将眸光移到了“白昊”的身上,这个小孩子他带了两年,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就算被北燕称为神童,也不会如此逆天,能毁了他的拜仙教。

医长老示意二人退下。

少主铁青着脸。

南方分坛被捣毁,受创不小。

“医长老,南长老还在么?”

“金陵太守行事迅速,恐怕…”

少主微微勾唇,“唐正…”他笑,“此人是北燕人,曾经做过永乐邑的县令。”

“可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他与北燕的关联。”

“他毁了江南分坛!”

“白昊”似在玩耍,对案上那本书感兴趣,时不时翻看一页。

二人俱未留意到他脸上的变化。

金陵太守确实是北燕的人,当初陛下将此人安插入江南,原就有做接应的意思,只是江南时局复杂,远超过他们的预料。

世代传承的太守、刺史,甚至于世袭的郡丞、知县不计其数,为了保住他们的地位,这些人勾结一处,想要抵抗北燕。

少主怒极,“医长老,带昊儿下去罢。”

医长老牵着“白昊”的小手,“昊公子,随我回你的屋里。”

第九百五十章 被儿子要胁

医长老牵着“白昊”的小手,“昊公子,随我回你的屋里。”

“白昊”没应声,这两年,医长老与少主待他不错,走到哪儿都带着。

屋里很静,少主气恼一阵,眼里掠过一丝阴狠。

“慕容慬、慕容忌,到你们偿还的时候。”

他坐到案前,写了一个字条,捉住一只信鸽,勾唇苦笑道:“陈蘅,本座这次就瞧瞧你是要儿子的命,还是要自己的名声。”

他们的交锋将再次开启。

*

凤仪宫。

陈蘅正修剪着两盆秋菊,将多余的叶子剪去。

白雯劲步从外头进来,身上带了一股寒气,“禀娘娘,你的飞鸽传书!”

“念!”

白雯看着纸条,“明日三更,秋梧宫西南槐树下一见!若想保白昊性命,不带一人,唯皇后一人前往。”

陈蘅搁下剪子,接过白雯手里的纸条,“是邪教少主的笔迹。”

明明从未瞧过,她却能一语道破。

邪教少主终究是坐不住了么?

她凝视着外头。

白昊在神木城祭司殿,每个月都会与家里写信,慕容慬一封,太上皇一封,给娘亲陈蘅的总写得最多,每每就是厚厚的好几页纸。

他在信里什么都写,他要胁太上皇:“你敢给我爹塞女人,让我有庶母、后娘,我就当你是后祖父、庶祖父。”

还要胁慕容慬,“不许给找庶母、后娘,否则,我拐了娘亲藏起来。”

这期间,还给定王写过几封信,将定王感动得险些哭出来。

几封信都是白昊告状,说慕容旷抢他的东西,还说慕容旷不好好念书学本事,看上医族小姑娘了,给人家小姑娘送花的事,定王瞧过,哭笑不得。

白昊还不忘送了定王几枚药丸子,说是他自己做的,祭司殿的师叔、师伯夸他做得好,说他的药比外头的效果好,叮嘱定王吃了养生。

他还说,他没有兄弟姐妹,定王伯祖家的孩子就是他的兄弟姐妹,让定王劝着太上皇,别给他娘亲添堵。

定王想着自己这一脉的将来,还真劝了太上皇,直夸小皇子聪慧,两岁的小孩子就会写信了,不会写的字,画个圈圈代替,时常让太上皇、定王看着圈圈那个字应该是哪个字。

再下次回信时,就把圈圈换成汉字,久而久之,他们发现一个问题:白昊不用写的字,尽数是笔划繁杂的字。

白昊后来又写了封信,“我会写,只是写一个字能当我写好几个字,多麻烦,哪有圈圈好用。”还埋怨造字的先祖仓颉,怎么就造出如此繁杂的字,哪里像天、人、大这些字简单好看。

惹得定王、太上皇又说笑了好几回。

陈蘅道:“将这纸条给陛下送去。”

白雯问道:“娘娘不去?”

“陛下的武功多有长进,这几年又吸了好几位邪教弟子的内力,让他与邪教少主打个照面也好。”

她想知道,是慕容慬的武功更高,还是邪教少主的更厉害。

“诺——”

白雯退出大殿。

韩姬腆着大肚子,陈蘅瞧了一眼,“说了多少回,你怀了身孕,且回家休养。”

看着韩姬的大肚,陈蘅蓦地回过神,今生到底与前世不同。

早前她一直以为韩姬肚子里的柔柔,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却生了个顽皮小子的元杰。

“娘娘,行云近来忙着消息楼的事,早出晚归,属下一个人在家,也沉闷得紧,这次怀孕,可比以前好多了,一点不像那时怀杰儿闹腾得厉害。”

只三个月时害了一阵子喜,之后能吃能睡,就连肚子也比那时小许多。

韩姬不愿待在家里,她是凤仪宫的女官,又执掌燕京女子书院。

现下,女子书院的女学生有好几百名,无一例外全是燕京贵女、书生门第的姑娘。

陈蘅笑问:“冯娥上次入宫,说你此胎若为女儿,要与她结儿女亲家?”

韩姬忙忙道:“若是女儿,我自当成宝贝般宠前些,哪有轻易许人的道理。是行云说,若她此胎为女儿,就定给元杰当媳妇。”

陈蘅笑。

冯娥想娶韩姬的女儿,委实行云与韩姬都生得好,他们的女儿可以预见将来定是个美人。

韩姬与行云只想让儿子娶冯娥的女儿。

冯娥有才干,王灼亦是多才的,他们的女儿定是个淑女。

这一世,到底与之前不同。

白雯进来复命,低声道:“娘娘,陛下瞧了纸条。”

陈蘅给了她一抹继续说的眼神。

元芸领着两名医族少女,红衣、蓝衣等人回医族了,这是今年春天新来的女弟子,跟着元芸学了一个月的规矩,现在也能上任。

白雯继续道:“陛下说,到了时辰,他会去秋梧宫西南角的大槐树下。”

陈蘅点了一下头,“会试的学子们入京了?”

秀君道:“回娘娘话,西北三省的学子很多,永乐府的学子的还未抵京,听说是永乐府知府钱武在府城开设了举人学堂,所有举人都在那里苦读。”

恩科的入榜率很让人钱武欢喜。

永乐府有底蕴的富贵人家开始争夺世家名额,就连钱武兄弟也未落俗,甚至还找到同一个先祖的钱姓后人,认为族兄弟,安置在永乐府读书。

织造坊沈家的人口最多,这会儿亦是意气满满,想要力拼一把。

秀君道:“陛下已下旨,令部分三军将领返回燕京受封。”

为这一日,慕容慬已预备了很久。

北燕现下国力昌盛,朝廷令工部、礼部在燕京新建了不少府邸,从五进、四进到三进的都有,燕京南城外更是往外再移了三里新建城墙,就意味这三里之内又多了好大一块地盘。

一座座府邸拔地而起,里头有江南水乡的静雅庭院,亦有北国之地的四合宅邸,风格各异。

陈蘅修完秋菊,细细地看了又看,“得了,给宁太嫔送两盆,十四公主、十五公主那儿各送一盆去。”

“诺!”

慕容慬看着纸条,邪教势弱,在北方的分坛、联络点屡屡被毁,可现在又回燕京,这是一个新地方,可他们的弟子却怎么也杀不完、除不尽。

他吐了口气,相约陈蘅,胆儿还真不小。

第九百五十一章 以子相胁

是夜,近三更。

月上树梢头,明月皎皎,如冰轮,似玉盘,撒下淡淡的霜华,枝影横斜,夜风吹动着大槐树的枝桠,有树叶扑簌簌的飘落。

慕容慬独自一人,腰间佩着一柄宝剑,影姿挺拔。

大槐树下,一抹白影拥着一个小小的男孩,“皇后这是不想要你儿子的命?”

慕容慬不语,在离白影不到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你父亲叫白辰,你叫什么?”

他就像在与故人闲聊。

少主很不喜欢这样的语调,他的手叩住了“白昊”的脖颈。

白辰,当年随武原背离医族的弟子之一。

他们原是师徒三个人,后来在外头建立了拜仙教,一面寻找圣地的消息,一面想奴役人类。

“白昊”连连咳嗽,“师父…师父…”

“谁是你师父?从一开始,你就是一枚棋子,本座用你要胁北燕帝后。若是你母亲前来,你许有命。可很显然,你母亲似乎不在意你的小命。”

慕容慬一手负后,唇角溢过一丝笑意,“白少主,到了今日,你还要做垂死挣扎?”

“我们就试试是你先死,还是你的嫡子先死。”

白昊是北燕帝后唯一的儿子。

北燕皇帝至今没有纳妃的意思。

太上皇因顾忌孙儿,也暂时打消了给皇帝塞帝妃的想法。

早前倾慕慕容慬的女子都没有落到好下场。

定王似乎亦站在帝后这边,对皇帝只此一子的事,亦是睁只眼闭只眼。

朝臣们各施其职,虽提过几回,亦劝慕容慬广纳后宫,俱被剥回,“天下未统,朕尚无此心,朕一顿六菜一汤,日子清苦,哪养得起更多的女人。”

皇帝叫苦,说养女人得花银钱,朝臣们亦不敢纳太多的女人。

这几年,纳妾的大臣不多,纳了也只一个、两个。

慕容慬闪身飞扑,掌风至处,卷起强劲的内力,有落叶相聚,化成一颗巨大的叶球,周围的落叶宛似枯叶蝶,煞时壮观美丽。

白少主没想他突然出手,丢开“白昊”迎战而上,腿风所至,带着一股催枯拉朽之势。

拳腿相交,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力道。

慕容慬有排山倒海之势,白少主则是毁天灭地之力,一样俱是高手,交手之后,亦同样心下一怔。

白少主道:“这些年,陈蘅没少助你晋级修为,若没有本座,你的确能称天下第一高手。”

他如何是天下第一,这第一当是陈蘅。

陈蘅的修为高,就算是大祭司亦有不及。

白染闭关许久,《圣医心经》亦只能修炼出数缕药气,可陈蘅的药气是磅薄的,无法阻拦的,听说副掌殿祭司、元诚、紫圣女、青圣女亦都陆续修炼出了药气。

砰——

白少主手脚并用,慕容慬挡过了掌,却未避开腿,一腿击在胸口,慕容慬立时化成空中的落叶般,无力地后退,似随时都要被撕裂。

不好!

“白昊”心下轻呼一声,唤了声“师父”,白少主刚回过眸来,一个小人儿冲了过来,不待他反应过来,一只短箭已经扎入自己的腹部。

“白昊!”

白少主一声惨呼,这几年,他们名为师徒,实为父子,他待他不够好,用心地传授他武功,甚至教会他关于本教的修炼功法,可迎接他的却是一支有毒的短箭。

这不是短箭,这是一支残箭、短箭。

慕容慬正要着地时,身后有身温和的强风一推,他又奔了回来,挥起宝剑,一剑落下,白少主纵身一闪,“白昊,你这个白眼狼!”

“白少主,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白昊”笑着,突地抖了抖身子,没有面具,没有易容膏,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你…到底是谁?”

陌生的容貌,陌生的声音,陌生的一切,就连他身上穿的衣袍,也显得太瘦太短。

“白昊”未答,回答他的是呼呼的风声。

矮小的人儿似还是那人,却又不再是那人。

熟悉的,却又异常的陌生。

白少主道:“本座知道了,这两年,邪教分坛、联络点被毁,全是你的杰作,是不是?”

最后三字,他似从胸腔里吼出来的,似要毁了这天地。

他栽在了一个小孩子手里,而这孩子不是白昊。

白昊对他,太过陌生。

他养了两年的孩子,却不是他期望的、可以利用的棋子。

难怪陈蘅没有出现,来的慕容慬。

慕容慬是想与他一争高低,也是试探,更是想知道他们二人之间,谁的武功更为厉害。

空中掠过一道黑影,带着一股异香,一个青春异服女郎落在树下,笑盈盈地看着白少主:“白峰,两年前,你令邪教弟子夺我蛊王、毁我蛊虫,杀我巫族几十人,这个仇,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他…他到底是谁?”

蓝月亮看了眼小小的人儿,“他是大巫师的心腹侍卫——碎星。”

碎星,很小的星子,就算是一颗不起眼的星子,也会有他的光茫与力量。

碎星得意地扬头,“大巫女,此人杀我族人,此仇不得不报。”

蓝月亮道:“下蛊了?”

“是,属下给他下的是大巫女用了两年时间培育出的新蛊——转力蛊!”碎星揖手,“大巫女有母蛊,此人的功力会转移到你身上。”

“一个臭男人的灵力,本巫女才不要,你若想要,只管拿去,回头我将母蛊借你。”

碎星凝了一下,“巫女此言当真?”

“自是当真。”

蓝月亮一脸鄙夷。

白少主看着对方有三人,而自己只一人,连连后退,退到大槐树下,开启机关,纵身跳下一个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