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年没见太上皇。

白昊道:“护国公,听说你屁股上有一个月牙状的胎记?”

“不可能!”裴嘉当即否认。

平王道:“他说没有,那一定是没有。”

“可那乞丐老妇人说,护国公屁股上有的,只等年节一过,就要去刑部告状。说护国公是她的儿子,当年被乳母调包,还说屁股上有月牙胎记。”

裴嘉惊道:“我被人告了?我屁股上真没胎记。”

他的娘就是亲生的,哪里还冒出一个亲娘来?不会是有人见他富贵了,故意要害他吧?

白昊道:“口说无凭,那妇人说,你和他丈夫长得一般无二,屁股上肯定有月牙状的青色胎记。”

太上皇愣愣地看着裴嘉,虽只一个眼神,看得裴嘉心里发毛,不会是怀疑他不认生母。

“太上皇,臣屁股真没胎记!”好吧,大不了脱裤子,他也顾不得这么多,总是澄清事实,一撩衣袍,当即就看到白花花的屁股。

李力士歪着脑袋。

太上皇道:“真没有胎记!”

裴嘉道:“我是我娘的亲儿子,不会有假,你们瞧,我屁股真没有!”

李力士对自家嫡皇子这骗人的伎俩佩服不已。

堂堂护国公,竟然连雅间的门都不关,当众把裤子脱了。

刚过去一人,瞧见有人脱裤子,已经走过,又退了回来,一看清是谁,当即大叫:“快来看!护国公当众脱裤子了!”

裴嘉吓了一跳,拉了裤子系好。

白昊慢悠悠地道:“平王爷、世子爷,一千万两银子哦!愿赌服输,他当众脱裤子了,你们输了!”

父子俩面面相窥,这样也行。

裴嘉回过味来,“你们…拿本将军打赌?”

那么,什么老乞妇要去刑部告他的事就是假的了。

啊——

丢死人了,想他活了大半辈子,竟被一个小娃给算计了。

平王一想到一千万两银子之数,“那个…太上皇,能不能给十万两?”

说好是一千万两,怎么只给了一根牛毛?

太上皇面容一转,“有契约为凭,你不会要赖掉一个小孩子的钱吧?”

“一千万两,一两都不能少,凑不出来,砸锅卖铁也得给,回头这凭契就交给皇帝,你们不给钱,自与皇帝说去。”

雅间门口,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裴嘉提着裤子飞野似地溜了,他被小孩子算计了,真是丢人,往后可怎么做人。他见太上皇在,没想到太上皇会帮着小皇子整人。

白昊很是大气地道:“小爷今儿赚钱了,平王爷、世子爷,我们祖孙请你们吃顿好的如何?”

一千万两就换一顿饭吃?

不要!

亏死了。

太上皇道:“乖孙,他们得凑钱还债,不还钱,就得用爵位来抵,亲王爵折一百万两,郡王爵五十万两,候爵十万两,王府再折十万两…”

平王忙道:“太上皇,这可玩笑不得,我们愿赌服输,回头就把银子送来。”

太上皇微微一笑,想和他们斗。

还是他孙儿聪明,就这么几下,算计了裴嘉,平王父子也赔了一千万两银子。

太上皇有些明白孙子这钱是怎么来的,肯定就是这样打赌来的。

哈哈,这钱赚得好。

平王可不敢耍小孩子的账,且这小孩子还是他太上皇与皇帝的后人。

平王父子落荒而逃。

白昊与太上皇搂在一处欢喜。

几年前,白昊被人骗;几年后,他开始骗人。

从大年初一骗裴嘉脱裤子,赢了平王父子一千万两银子。

大年初二,又与燕京大商贾打赌,要骗江湖第一剑客燕楚输光衣服。

彼时,太上皇就在楼上,而白昊巧舌如簧,连蒙带骗,句句有理,情理动人,哄得燕楚把自己身上的银钱全给了他,可他又说了一大番话,周围声声都是“这小孩子真可怜!”

“燕大侠,你现在也是当朝将军、太平候,就帮帮这孩子吧。”

燕楚又脱了自己外袍,“这裘皮还能买几个钱,你拿去罢!”

白昊依旧继续说情讲道理,燕楚脱了中衣!

太上皇瞪大眼睛。

李力士完全就是兴奋不已。

燕楚最终只剩下一件亵裤,在寒风之中直打抖,“小公子,你瞧,我就剩这个了,你留给我吧!你若不够,赶明儿一早,我让夫人给你送一万两银票。”

白昊抱住衣服:“够了!够了!燕大侠之名果真不虚传,乃是真正的大侠!”

就因这大侠之名,遇到可怜人,少不得要伸出援手,谁让他原就出生江湖,侠义之名传遍天下。

二楼上,太上皇对燕京大商贾道:“八百万两,有契据为凭,你可不能赖帐。”

这小孩子也太逆天了。

燕楚可是老江湖,被他哄骗得只剩一条亵裤,出了门一路飞奔,外头传来:“快看,燕大侠被骗光了衣袍!”

“不会吧!”

“真的!”

“今儿全福来了一个小公子,口才了得,说得燕大侠一脸羞愧,拿了身上所有的银钱不说,还把衣服脱下来给他,让他去典卖!”

本人不知道被骗,旁观者却瞧出了端倪。

这小公子太会赞人,能把人夸得飘飘然,然后步步下套,燕楚就上当了。

燕楚一路往家奔,走到半道发现不对劲,他好像被小公子给骗了。

是回去讨衣袍,还是回家?

两难之地。

敢骗他燕楚光溜溜地回家,抓住了那小孩,非得教训一顿不可。

大商贾张大嘴巴,揖手道:“老先生这孙儿有行商之才,大骗,骗人心;中骗,骗江山;小骗,才是骗钱财。看令孙儿年纪不大,口才了得,说话有理有据,动情动容,而被骗者却浑然不知,心甘情愿…”

太上皇扬了扬头:“孤的孙儿,岂是凡物。”

“孤…”商贾打量着老者,虽两鬓有白发,但保养极好,双腿一软:“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太上皇。”

太上皇道:“记得送八百万两到户部,请户部查验,这可是你打赌输的。”

第九百八十九章 忽悠节礼

太上皇道:“记得送八百万两到户部,请户部查验,这可是你打赌输的。”

白昊抱着衣袍交给富贾。

富贾看着这衣袍,“太上皇,太平候不会报复在下罢?”

燕楚遇上的嫡皇子,他不能拿嫡皇子如何,可挑中燕楚下手的是他啊,是他说拿燕楚骗的,原因很简单,燕楚出身江湖,警惕心强。

可就是这样,竟被嫡皇子骗得脱了外袍、中衣和亵衣,一件又一件,脱到最后,只剩亵裤。

大年初三一早,太上皇起来没瞧到白昊。

“孤的乖孙呢?”

李力士道:“先前说要去御花园习武,这会儿许是去皇后那边了。”

太上皇道:“瞧瞧这嫡皇子,真是聪明,两天就挣了一千八百万两银子…”

“嫡皇子乃当世神童,无人能及。”

而这会儿,白昊没去凤仪宫。

他立在浣衣局内,膝下跪着一地宫娥,其间有一个女子,表情木讷,唯眼波流转自有一股风情,不是纳兰弄月还是谁。

他正谆谆善诱地分析纳兰弄月身为美女、才女拥有本事,不应该只盯着一个男人,应该盯着燕京所有有权有势的男人。

几个浣衣的宫娥大叫:“小殿下,你送我们去官乐坊罢!你送我们去吧,小殿下,求你了!”

原来,身为女人,还有另一种活法。

为什么要给一个男人守,可以让无数的男人供她们玩乐,吃他们的,玩他们的,还让他们念着她的好。

白昊大声道:“来人,这三位宫娥自愿去官乐坊,将她们送去。”

纳兰弄月跳了起来,“你们几个不要脸的贱\人,去官乐坊做头牌的名额是本姑娘的,你们也敢抢。”

她扬了扬头,一脸得意,转而笑容灿烂地道:“嫡皇子殿下,你送小女去吧!”

白昊很是满意,“来人,送纳兰弄月去官乐坊做头牌,告诉那边的管事,一定要她做头牌,名气越大越好,要把她捧红。”

纳兰弄月感激涕零地道:“小殿下真是好人!”

两个相随的同侍互望一眼。

小殿下这是在骗人,居然哄得纳兰弄月欢天喜地去官乐坊当头牌。

天啦!

居然还真成功了。

有一会儿,他们俩都想去了,也难怪三个宫娥也想去。

白昊一转身,一个宫娥重重跪地,“小殿下,你行行好,让奴婢也去吧,奴婢不想在这里洗衣,奴婢想去官乐坊享福,吃香喝辣,还有男人侍候,小殿下…你就帮帮奴婢吧。”

白昊抬了抬手,“小爷允了!让她与纳兰弄月一道去罢!”

宫娥快走几步,跟上纳兰弄月。

纳兰弄月啐骂道:“贱\人,想与我争,走着瞧,看谁更厉害!”

白昊每天坚持一天一骗的事,寻到几年前骗她跳井的嬷嬷,这一次哄着嬷嬷跳了井,一落水,嬷嬷就后悔了,好在被宫人给救了上来。

又去骗哄了他吃黄莲饼的宫娥,他明确地告诉宫娥,这就是黄莲饼,可经不住他的言辞诱惑,宫娥竟然把一盘都吃光了,末了还很感激他,说她不用死了,吃了这么一盘药饼,病肯定治好了。

白昊甚至还骗了宁太嫔,骗得宁太嫔把自己珍藏多年的珠宝全送给他。

到了第二日,宁太嫔才觉得不对劲,送出去的东西再讨回来,这不可能。

打死她,她不相信自己被小孩子骗了。

正月初十时,整个燕京都在说太上皇领着嫡皇子,打赌骗护国脱裤子,赢了平王父子一千万两白银;又有人如亲见一般地说堂堂第一江湖剑侠燕楚、太平候,被嫡皇子骗得只剩一条亵裤,因此一骗,嫡皇子从北燕第一商贾那儿得到了八百万两银子…

也是这一天,传出官乐坊新头牌纳兰弄月将挂牌接客的事。

曾经的燕京第一美人、才女要做头牌了,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就有人传出,这是嫡皇子促成的好事,觉得官乐坊做红妓是一件很光鲜,并且是件很幸福的事。

而陈蘅与慕容慬浑然不知外头的事。

陈蘅此刻正在清点东西。

“昊儿呢?”

白雯道:“许是在太上皇那边,他一回来,就一直缠着太上皇。”

太上皇宠了,他就腻着不走。

祖孙二人神神秘秘,陈蘅懒得多问。

被问的白昊小朋友,此刻正带着太上皇准备出宫,宫门口碰到周兴护送妻子进宫拜皇后,是特意来送陈家给陈蘅的节礼,因路上下了雪,耽搁了几日。

白昊道:“是给我娘送节礼的…”

他又开始说起来,没一个字指责周兴误事,但句句却能凿中周兴夫妇的痛处。

周夫人一脸愧色,“作…作为赔偿,我们愿意把臣妇娘家、婆家送的节礼都给小殿下。”

实是在羞愧好,既然接了这差,就要办好,没办好就难以面对人。

不是恕罪的事,小殿下没说他们有罪,是他们自愿赔偿的。

白昊一脸肃色,“不错,二位就回去罢,本王令人将东西送到凤仪宫。”

他一抬手,令内侍将三辆马车赶入宫中。

周兴拉着妻子一路往家奔,越走越觉得怪异,“到底哪里不对?”

“什么不对?原是我们误了大事,不就是把我家的两车东西赔给皇后了。”

“我们家的两车东西都是寻常物,皇后能瞧得上眼?”

“只要此事能结就是万幸,钱财身外物,平安要紧。”

周兴有些莫名。

他一片好心,结果连自家的两车东西都填进去。

陈蘅看着宫人们搬进来的大箱、小包,箱子里的东西是娘家与莫三舅给她的,毛皮、锦帕、素缎,可这些腌黄瓜、萝卜干是怎么回事。

她不吃萝卜干、腌黄瓜,母亲知道,莫三舅也不可能预备这些。

陈蘅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名内侍你望我,我望你,这可嫡皇子哄了人家的,是人家自愿给的。

陈蘅怒喝一声:“你们不说是不是?说——到底怎么回事?”

两内侍就将嫡皇子“赞美”周兴的话说了,看似赞美,可这话里有话,分明就是说对方既接差事,却不能赶在年节前送到皇后手里,有愧于人。

原话,两内侍学不来,但大致的意思差不多。

第九百九十章 医族送银

原话,两内侍学不来,但大致的意思差不多。

陈蘅听罢,吐了口气,“周家的东西别动,一会儿秀君出趟宫,将他们送回周家,再从我库里挑几匹绸缎,就说是我赏给周夫人的,谢周兴将我娘家的节礼送来。”

“诺——”

陈蘅又对左右道:“殿下回宫,令他到凤仪宫一趟。”

裴嘉因被小孩子算计,过年也未出门,只让三个儿子代为应酬,自称旧伤复发。

燕楚比他好不了多少,燕夫人想了不少法子,燕楚就是不出门。

而帝后对此事,竟没听到一点消息。

燕京百姓又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陈蘅指点青霞修炼《圣医心经》,不是她修炼错了,也无关资质,而是青霞的大穴中有一处未通,被陈蘅打通之后,青霞在凤仪宫后头的寝宫里闭关了。

*

卫国府。

关关刚逛街回来,宫里传话的内侍就到了,将内侍领到正院。

袁东珠正抱着陈敏吃点心。

陈葳眉眼含喜,“皇后正月十三要来卫国府省亲?”

“是,皇后想念家里人了,想见见卫国公、穆南候与几位公子、姑娘!”

陈葳令人赏了报信的内侍。

卫国府上下开始忙碌开来,预备着皇后省亲的事,最忙的是谢氏,袁东珠不懂,只得劳她预备。

陈蘅正束着白昊在凤仪宫读书识字,又指点了一番书法,盯着他修炼。

白昊在她面前,那就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

她将自己给白昊做的冬褙心、冬靴取出来,又配了衣袍、头饰、戴脖子上的璎珞盘,“你要玩,我也由着你玩,看看你这字,近来都没长进。你父亲就你一个嫡子,这字太差,会惹人笑话。”

“你外祖母、三舅公送了些上好的毛皮,我给你做成皮帽、皮袄、皮靴穿,你下头又没个弟弟,辛苦做一场,穿不了几回又小了。”

白昊心里暗道:有了弟弟就不疼我,但小爷可有个妹妹。

陈蘅在一边做针线,白昊在习字练功。

韩姬禀道:“皇后娘娘,医族送银子的弟子到了,问这银子送到哪儿?是国库还是内务府?”

“送国库去,令户部查点。”

白昊大嚷一声“不行”,“这是我赚来的,是我给娘花的,又不是给别人用。”

“九百万两入国库,一百万两入凤仪宫,可好?”

白昊这才觉得好受些,“皇祖父那儿也得送些。”

“行,再给太上皇送一百万两过去。”

慕容慬道:“就没朕的份儿?”

白昊睨了一下,继续埋头练字。

陈蘅笑道:“我私库里的东西,还不是你的,你若需要,只管取用便是。明儿,我带昊儿去二兄府上走动,想在卫国府宿一晚。”

“我陪你去。”

“你的事多,转眼就要开衙了,我只宿一晚就回宫。”

慕容慬道:“医族押银子的弟子到了,我去瞧瞧有多少银子。”

白昊继续练着字,一笔一画,写得很认真。

陈蘅配好几身衣袍,移到案前,“把笔给我,看看我写的字。”

她握住笔,如行云流水一般走过,纸上出现了“游子身上衣,慈母手中线。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白昊道:“娘亲,我几时才有你的字这么好?”

“你的悟性不错,只要你用心练,就定会比娘亲好,每日三百个大字不可少,我当初教你的《书法谱口诀》你可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