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慕容恽不是太上皇的种,他是其生母与平王生的,就在元圣皇后忌日的时候,他们在花园里偷。

八皇子慕容恺,是陛下的儿子。

九皇子的生母临产之前,备好一个男胎,不想产下一个死胎,就用了娘家的侄儿代替。

十二皇子是宫中内务府总管、北长老给调包,他是邪教弟子的后人,骗萧静妃的儿子在邪教,萧家与邪教勾结,其实是邪教要胁了静妃,如果她不听话,就要她亲生儿子死。

静妃的儿子被带走后,我寻到地方,那孩子已经没气息了,是被冻死山野的,我将她身上的衣物、东西存放了起来,又置了棉袄、小棺将他安葬。

十四皇子被邪教调包,因我三十年来一直盯着定王府,发现不对劲,就将十四皇子换了回来,现在的十四皇子是太上皇的儿子。

北长老眼里只盯男丁,不屑女子,还取笑杏夫人,让她歹毒,同为女人,连定王府的郡主都不放心。

宫里的公主都是真的,是太上血的骨血。”

夜龙道:“那大箱子里,是太上皇这几个皇子的身世证据,太上皇都可以带走。平王的身世之迷,这些年我尽量收集了,可现在知晓此事的证人还有多少,不知还活有几人。”

定王沉吟道:“皇家子嗣屡屡出事,不可再犯。太上皇,往后皇家子嗣要出生前,就搬到船上,登船之时彻查一番,生产之后再查,将新生儿的胎记、印记尽数记录在册,存入秘档室。”

太上皇道:“真是我们兄弟的奇耻大辱!冒充皇家血脉必须重处,六皇子、九皇子不可留,皇兄想出个罪名,不用脏阿慬的手,孤来下赐死令!”

“平王府那边呢?”

“平王府的几位公子越来越可笑,传扬出去,我皇家岂不要成为整个天下的笑柄,怀孕的妇人尽数赐入落胎药,除慕容谅母子以外,一个不留!

平王临死前,孤会见他!

佟家李代桃僵,罪不容赦,一并处置。”

要立功,说易也不易;但要一个人死,有的是法子。

这一天,定王父子带着一口大箱子回府,令府中公子、郡主于次日回家,任何人不得借故不来,然,他们却没有通晓冯娥。

也是这天夜里,慕容慬带着两名圣医在养心殿给夜龙续筋络,用的是医族特制的线,用线将手筋、足筋再给续起来。

*

陈蘅从凰女境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盛夏的夜里,夏虫鸣唱,夜鸟低鸣,蛙声一片。

陈蘅沐浴之后穿了一袭夏裳。

镇国公佟重阳接到了师兄传来的密函,上头只得两行字:“欲知己身世,入宫询皇后。”

让他问皇后娘娘…

他的身世连师父都不知道。

他只依稀记得,当年自己在城南的来福客栈里,师父与师兄出现,师父说:“佟重阳,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弟子,跟我走罢!”

在师父身边的日子很苦,但师兄弟们在一处也很快乐,每天五更天就要起来习武练功,还要做一些活,给有任务的师兄们打扫房间,帮他们洗衣服,有时候还得跑腿。

八岁那年,定王要给自己的儿子挑同龄的侍卫、侍读,相中了他,他跟在慕容想身边读书习武,也是那时,他结识了大郡主慕容慈。

他与慕容慈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喜欢她,却自认配不上她,不曾想,慕容慈却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完美,我宁可嫁一个平凡的丈夫。”

他哪里知道,慕容慈这么做,是因为受了杏夫的蛊惑,以为自己不是定王的骨血,而是被调包的假郡主。

她怕自己的身暴露,若嫁入高门,会被弃,宁可嫁一个孤儿侍卫。

只求夫妻情深,不离不弃,就算他日事发,也不至落到孤苦无依的境地。

佟重阳在纠结如何问皇后这事。

没人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自己来自怎样的人家。

佟重阳也想知道。

慕容慈见丈夫久久站在外头,“阿炫,怎么了?”

“阿慈,七师兄送了信来,说皇后知道我的身世。”

慕容慈看着他手里握着的信,“你从小就想知道,你去问问皇后。”

佟重阳道:“定王府送信来了?”

“明儿沐休,父王让我们兄弟姐妹全都回去,还说一个都不能少,又叮嘱不要丈夫妻儿,一个人回去…”

“莫不是要与你们议事?”

“天晓得呢,明儿回去就知道了。”

慕容慈的心里很是忐忑。

佟重阳道:“你明日回娘家,三个孩子没人带,我得留下来。”

“你别太纵着她们,若不听话,只管揍。”

“你知道我舍不得打孩子。”

因他是孤儿,他常幻想:也许他的父母也不会打骂他,所以他格外宠溺孩子。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遗失在野的皇族

因他是孤儿,他常幻想:也许他的父母也不会打骂他,所以他格外宠溺孩子。

当年,那个不知名的绿衫女子说,她是在一个林子的新坟里救了他,因是路边的林子,不知道他的身世,附近也没百姓丢了孩子,就只带将他带来燕京。

他记得自己跟着那个好看的女子骑了很久的马,他们到了燕京,她说是带他来拜师的,当师父、七师兄出现后,她就再没有出现过了。

他记得她,生得好看,像是江湖侠女,可又像是仙女,只是岁月太久,他有些模糊了她的容貌。

明天是不能入宫了,只能改日再去问皇后。

陈蘅刚用罢羹汤,彭子过来道:“娘娘,陛下请你去养心殿救一个人。”

她在凰女调息几天,而外头也不过几个时辰。

“领路!”

夜龙脸上的面具被摘下了,露出了一道狰狞的伤疤,浑身散发出一股药味儿,圣药们给他处理了身上的褥疮,更继上了手足筋,可接上后,更痛了,就像当年被邪教人割断时一样痛。

邪教不要他的命,而是让他生不如死。

如果不是因为三十年之约,他许熬不到现在。

“皇后驾到!”

陈蘅一眼就看到大殿暖榻上躺在着的病人,她径直走近,“是夜龙大人?”

“皇…皇后言重了,臣无法行礼…”

慕容慬道:“他在十年前为了救定王世子和颜思思,被邪教击败后,挑断了手足筋,还承受了酷刑,是暗卫营的弟子将他救回来的,你伤病缠身…”

陈蘅不待他说后头的话,已然明白慕容慬的意思,夜龙为了护住定王府的公子、郡主,豁出了自己的命,也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她俯下身,“你闭上眼睛,放松自己,我用药气为你疗伤治病。”

一缕药气,愈手筋;第二缕药气,愈足筋;第三缕药气,除褥疮;第四缕药气解内腹之痛…

足用了四缕,陈蘅方收回了手。

“圣医下方抓药,他身体太虚,需得用心调养半年,虽说大愈了,不要试着下地行走,最初几天先练上半个时辰,半个月后练一个时辰,一个月后能轻松行走。”

太上皇道:“老东西,在你未康复前,就陪孤住在养心殿吧,老李头与你也是打小相识,我们三个老东西余生可以作伴。”

慕容慬对一名圣医道:“夜龙就交给你诊治,今晚你且留在这儿,他的病情稳定了,你再回帝月山庄。”

“诺——”

天圣女给此人治病,用了整整四缕药气,看来此人连天圣女都是看重的。

*

七月初一,一大早,文郡王、武郡王及定王府的儿女都回到了府中。

聚在议事大厅上,连王妃、侧妃、姬妾们都齐全了。

慕容忠蹙着眉头,“全家都齐了,怎不见杏姨?”

慕容忌轻啐道:“好好的,提一个外人作甚?”

“杏姨不也教过你武功,还指点过我呢…”

慕容慈垂着眸,杏姨指点最多的当是她,若没有杏姨的教导,她不会成为一个出色的谍者,也不会成长为沙场的女帅、将军。

只是杏姨的付出不是没代价,她若成事,将来的她要为杏姨鞍前马后,对这个女人,她既敬重又怨恨。

赵侧妃问道:“王妃姐姐,王爷将我们召集一处,到底所为何事?”

王妃懒懒地道:“赵妹妹都不知道的,我哪里能知道。”

外头,有人高呼一声:“王爷到!世子爷到!”

定王推着一个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戴了半张面具的男人,瞧得出来这男人体弱,可能让定王这样推着的人,可真还不多。

一屋子的女眷、公子、郡主皆面露诧异。

慕容想道:“母妃,带领全家给大恩人磕头罢?”

半张面具的男人道:“思思、阿怱,你们过去拜见你们的家人!思思,你是定王与定王妃的女儿。阿怱,你是定王府的八公子慕容忽。”

两人齐齐惊呼:“师父…”

“为师不会骗你们,你们跪拜后,见了礼,自会滴血认亲,证明你们的身份。”

慕容忌、慕容忠、慕容慈几个面面相望。

定王道:“爱妻,这位恩人救过你所出的三个儿女,怎么还不拜?”

王妃这才回过味,撩袍跪拜,其他见王妃跪了,也相继跪拜行礼。

定王对身后的侍卫道:“在外头把守着,今日为父为夫带了这位贵客,乃是我们定王府的大恩人,先滴血认亲。免得你们中有的人以为自己是邪教的后人,至于后面的事,稍后你们都会明白。”

慕容慈最紧张。

慕容忠的脸也不好看。

他十三岁时,杏夫人便与他说,说他是假慕容忠,真的已经死了。

定王令心腹管家取来清水。

“阿想、阿忌、阿忠、阿慈,你们几个在家中都学会检测东西,一起查查看,这些水、碗可有异样,若没有,阿想取了血清汁倒入桶中。你们所有兄妹,一人取半碗水、滴一滴血,为父与你们验血。”

慕容想率行带头,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碗里滴一滴。

定王取了刀子,划破手指,在碗中各滴一滴。

慕容忠看着碗里的血,“融了,融了!”

惹得他生母蹙眉,“你鬼叫个甚,你是我生的,难不成还是假的?”

杏姨不是告诉他,说他就是假的,他是被杏姨从外头抱来的,为什么他的血能与定王的相融。

颜思思盯着碗,“师父,我…我真的是定王府的郡主?”

夜龙肯定地点头。

阿怱道:“那我也是定王府的八公子?”

他生母看了看他,“不可能,我生的儿子四脚健全,怎会是个残缺之人?”

他立时垂眸,眼里掠过一丝悲哀。

慕容想打开一口大箱子,“这位恩人,乃是宫中暗卫营的统领,近三十年来,他一直在暗中护着我们兄妹…”

他便从慕容忠出生,杏夫人调包,又被夜龙换回来说起…

议事厅上一片静寂,赵侧妃眼泪汪汪,儿子被调包,她居然以为假的是真,害得真的也照假的做胎记,那么小的儿子,在外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所有孩子的身世都讲了一遍,而颜思思与阿怱是个中意外,因为他们在被寻回的过程中都发生了一些变故,导致他们不能回家。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假平王

因为他们在被寻回的过程中都发生了一些变故,导致他们不能回家。

夜龙的声音不急不徐,又有证物为证。他甚至可以清楚地说出定王府所有儿女的准确出生日期,以及每个人的身体特征。

王妃、侧妃、夫人们一个个从惊讶到意外,再到愤怒,邪教为了报复,竟要把他们的孩子调包易换。

夜龙道:“阿怱的右臂是被杏夫人抛到山野,被野狼啃食的,我虽寻人,却去晚了一步,因有身体落残,我怕换回来,不被你们接受,只能看着定王府的人将假八公子当成真的养的。

八公子六岁时,杏夫人告诉他实情,从那时起,他就开始给杏夫人跑腿传话,他认定定王府是害他亲人的仇人,所以背里没少做一些伤害、算计的事…”

慕容慈道:“也就是说,为什么我又变成了真正的慕容慈,是你把我们换回来的?”

他护住了定王的儿女,这可是泼天的大功。

慕容想道:“思思第一次接任务,中了剧毒,命悬一线,为了救她,恩公将最后一枚保命丹给了她;回北燕时,看到我被邪教追杀,为了救我,开罪了邪教,被邪教高手所捉,挑断了手筋足筋…”

说他是定王府的大恩人,这一点也不为过。

王妃看着颜思思,这才是她的女儿,流落在外,可她竟宠了一个假的,抱住思思,唤声“女儿”就大痛起来,“我苦命的女儿呀,让你在外头受苦了,呜呜…”

八公子的生母搂着儿子也哭成了泪人。

能救回这么多,也算是奇迹。

这邪教实在太可恶了。

慕容慈这才知道,小时候的她,被杏夫人丢到了青楼门口,还被风尘女子捡回去养了几天,要不是夜龙令弟子将她偷回来,又送回定王府,她还不知道如何呢?

“邪教真…真是太可恨了!我慕容慈此生与他们不共戴天!”

慕容忠怒道:“本王发誓,不除邪教,誓不为人!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将我们定王府玩于股掌。”

夜龙道:“事情说清楚了,定王爷,送我回去罢。”

“夜龙,本王说过,你我二人结为异姓兄弟,绝不失言,你对我定王府付出颇多,我愿唤你为弟,视你若太上皇一般的手足兄弟,从今往后,你就是定王府孩子们的义父!”

慕容想率先带头,跪在地上,重重一磕:“拜见义父!”

有长兄带头,其他人亦都跪下。

定王道:“王妃,预备香烛,我与夜龙结拜!”

这一天,在定王府,发生了一件惊动整个京城的大事:

邪教调包了定王府的儿女,真正的嫡郡主慕容思认祖归宗,八公子慕容怱重回定王府。

消息传出,定王府这等权贵都被邪教给坑了,其他权贵不由得要想:“我们家会不会有别人家的孩子?”

定王府设宴感谢夜龙,还特意在府里会夜龙撇一处寝院,欢迎他随时来定王住。

夜龙坚持要回宫,慕容忠、慕容怱兄弟将他送回养心殿。

一路上,夜龙又与他们讲了许多事。

在定王府的事未传出前,定王召了儿女们议事,针对的就是皇家出现的假皇脉一事。

在燕京捉拿二十三位官员,罪名“私通邪教”之后,六皇子、九皇子因府内发现私通邪教的“证据”双双被捉拿下狱;平王则因“以妖术诅咒太上皇”之罪捉拿下狱…

消息传出,整个燕京人人惊慌。

徐修府里汇集了不少早前太子宫的官员。

“左相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甚刑部的定罪折子是太上皇签署的?太上皇这是后悔传位给陛下了?”

徐修道:“你们胡说什么?这个时候,静观其便。”

大皇子慕容忻死了。

六皇子、九皇子下了大牢。

八皇子因为护着朝阳,至今还在牢里没出来。

钱武正与长子对奕。

钱大公子很是紧张,“父亲,太上皇签发抓捕令,这可不大正常啊。”

钱武睨了一眼,“你紧张什么?”

“父亲最大的依仗可是陛下与皇后,太上皇已经退位,他签抓捕令,批刑部严惩文书,这…这不大合规矩。”

“什么是规矩?只要陛下不反对,这就是皇家的家事。”

钱大公子连下了三盘,都输了。

钱武摇了摇头,“与你说了多少次,得沉得住气。你不是每日流于坊市,怎不想想外头的流言,定王府嫡郡主、八公子被调包的事…”

钱大公子往这方面想下去,“父亲是说,六皇子、九皇子都有可能不是皇家血脉,他们…是假的?”

这未免也太可怕了。

六皇子慕容恽就在半年多前还风光无两呢。

钱武轻叹一声,“定王府一直恨透了邪教,如今再次事发,北燕皇族与邪教的仇恨是解不开了,只会越来越重,且已不死不休之局。”

钱大公子道:“若平王是假的,为什么梁郡王无事?”

钱武道:“恐怕另有内情,这皇家的隐私,岂是你我能打听的,最近有没有寻到别样的东西,如果有,改日为父带上去拜见皇后娘娘。”

钱大公子低声道:“父亲,徐州水军将领陈义首战大败,被毁了好些战船。听说水帮阳显建在水寨的水军新兵训练营也给毁了,死了几千新兵…”

“要攻江南不易,这一点帝后早就知道了,恐怕不久后就会派出使臣议和。”

而此刻,在寂寂天牢之内,几名御卫护送着两个戴帷帽的人进了天牢。

御卫止步,由刑部尚书领进天牢。

“禀太上皇、定王,平王的大牢就在这儿了。”

平王奔到过来,抱住栏杆,大叫道:“太上皇、定王,我是被冤枉,是五城都督府冤枉我,我没诅咒太上皇。”

太上皇抬手,“刑部尚书,你可以退下了。”

“诺——”

今日的二人都是一脸阴寒气,显然皆动了杀意。

李力士提着个食盒,站得远远儿的。

太上皇看着隔壁牢房里关押的平王诸子,领首者是慕容计。

慕容计道:“太上皇,父亲行巫蛊诅咒之术,真与臣无关,臣根本不知道,臣若知道一定会劝阻的。”

太上皇轻叹一声,淡淡地道:“佟家顺,你这冒充皇族,做了这几十年的平王,娶佟氏堂妹为姬妾,可还玩得畅快?”

平王心头大骇。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不共戴天

平王心头大骇。

定王道:“佟家的知情人已经抓起来了,今天晚上,燕京佟氏因欺君、混淆皇族血脉之罪,会从北燕至此消失!”

“你…你们…”

平王府的两位侧妃面露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