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府往西北边走,就进入吐蕃境内了,往来两头只有一条商路,这一带吐蕃与汉族混居,多是买卖货品的。成都府不少居民也到这里来卖衣服和粮食,开饭馆儿的更多。

这一带两边靠山,通常风大气候恶劣,所以附近的人都管这里叫大风谷。

展昭等人从成都府出来,等到达大风谷附近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入夜了。

展昭和白玉堂还是第一次往吐蕃这边出关进入西域的地界,就问比较熟悉地理的紫影和赭影,这一带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就是外族众多,基本混居在一起,通过长长的走廊那头就是吐蕃。如果真的有人动手抓达并,很有可能就是在这里,人多好办事么,绑架了直接往哪个柴房一塞,还真不好找。”

入夜的时候天又冷了下来,展昭和白玉堂披着厚厚的披风,骑马踏过界碑,走进了这个大风谷。

展昭和白玉堂披着白色的皮毛披风,走在前头的紫影回头望了一眼,皱皱眉,两人本来就长得好看,穿着一身白,看着特别赏心悦目。回过头,他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那条黑色的毛皮斗篷,皱着鼻子问赭影,“赭聪明,你看王爷多没品位,什么都拿黑的,连毛披风也要黑的,穿着跟个狗熊一样。”

“熊本来就是黑的啊,白熊还得了?”赭影拍了拍紫影,“展昭他们那套是狐狸毛的,你也知道王爷有规矩,不准碰狐狸。”

紫影皱了皱眉头,“还是白色的好看,小四子那身兔毛就好看的。”

“小四子才多小一只,你要多少兔子才能包住了?”赭影那他调侃,见紫影臭了脸,赶紧道,“行了,下次要是真碰上白熊,我跟它大战三百会和,给你做披风。”

紫影听着还挺满意,想了想,“不如咱们做两件黑白相间的?你一件我一件!”

赭影一脸佩服地看他,“你索性说想要剪子的皮得了。”

此时,出了成都府往西北的官道上,赵普的大队人马正在行进中。趴在马车里给小四子做靠垫的剪子不自觉地就打了个哆嗦,小四子枕在它软乎乎的背毛里,搂着石头的爪子,身上盖着被子还有兔毛小披肩。

公孙打了个哈欠,给正睡得香的小四子塞好被角,边往车外看。此时外头已经下起了大雪,赵家军驻的大营就快到了。公孙去过一次,黑风城,是赵家军的总部,要塞一般建造得很好,但是公孙不喜欢那里,那里的人都拿赵普当神一样,好像他一个人就能保住这天下。

公孙正在看着路边的风景出神,眼前忽然出现了赵普的脸,他骑在黑枭背上,弯腰对着车窗里的他嬉皮笑脸的。黑枭觉得赵普坐姿不好拧巴得难受,踹了两蹄子雪,甩鬃毛——赵普,你他娘老实点!

赵普原本想凑近来亲公孙一口,没想到黑枭一动害他一头床车窗上了,揉着鼻子勒缰绳,“你个家伙!”

黑枭回头瞪他,边踹后蹄子,扬起一片飞雪——想打架?!

公孙看着和黑枭互瞪的赵普叹气,还真是没个主帅的威严样子,他分明就只想做个逍遥自在的浪荡子,偏偏要被逼着做保天下太平的修罗王。

赵普没看到公孙眼中满满的心疼,后头欧阳等人可看的真切。

欧阳挑了挑嘴角,野小子也有人疼了,真不得了。

赵普和黑枭闹了两下,黑枭甩开四蹄就跑起来,黑袍飞雪横冲直撞就往前去了,将士们一个个拔着胸脯看赵普骑马的“英姿”,赵普则是用脚跟踹黑枭的屁股。惹得那疯马气得在雪地里撒泼发癫。

公孙就看着赵普越跑越远,乱雪迷了双眼就感觉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脸,心中莫名纠结起来,这次西行,总有些很不祥的预感。

心烦意乱地将帘子放下,公孙回头叹第一百零一口气,就感觉小四子挪到了他身边,搂住他腰。

“醒啦?”公孙低头。

“爹爹,你一直在叹气哦。”小四子往上爬了些,伸手揉公孙皱着的眉心,“不准皱眉头,九九最怕你皱眉头了。”

公孙抱他起来拍了拍,“爹爹有些担心啊。”

“担心什莫?”

“担心赵普。”

小四子一惊,“九九怎么啦?生病了还是有人要害他?”

公孙倒是意外,“你怎么知道,有人想害赵普?”

“唔”小四子摸着下巴,指了指外边,“你看哦,从出了成都府,小良子就一直跟在九九身边,盯得好紧哦,小良子似乎比以往要紧张!“吃醋啊。”公孙戳了戳他胖乎乎的胳膊,下意识地看窗外。

被小四子一提醒,他才发现,之前他就觉得小良子出了成都府似乎不怎么看着小四子,而是紧跟在赵普身边,他原本以为是赵普要求的,好让他学习行军打仗之类。赵普想来对小四子的要求是叫他吃喝玩乐,对箫良的要求就是让他勤学苦练,可两个孩子他都一样疼爱,而且也似乎并不希望箫良做官什么的,只要他有能力日后保护自己和小四子。

公孙仔细看了看,笑了,箫良双眉微皱盯着赵普的样子,像是有人要欺负他爹是的,就问小四子,“小良子,有些与以往不同啊?”

“大概是小肚子说的话吧。”小四子随后说了一句。

公孙一愣,“庞太师说了什么?”

“出成都府前,我们不是在小肚子和小包子的马车里边么?”小四子仰着脸告诉公孙,“小肚子他们就说什么这次十有八九不太妙,还说什么内斗之类。”

“内斗?”公孙眉头一皱。

小四子伸手按住,“小肚子说,要小良子看紧九九,小良子于是就变得好紧张了。”

公孙心中就咯噔一下,果然,庞太师和包大人也都觉察出了些不妙。他正想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公孙一个前倾,抱着小四子摔了出去,幸好前边有软乎乎的石头给做肉垫。

“怎么回事”公孙探出头往外看,只见赵普已经下了黑枭,站在马车边盯着车辕看,原来是车辕突然断了,马拉着车子的缰绳也散了。

公孙看了一眼,赵普回头笑着跟他说,“没事,可能车子太久没用所以坏掉了。”

公孙回到车里,低头——车辕断是十分不吉利的事情,特别是对于行军打仗的战马以及战车。他脑中就反反复复几个字——断了、散了

“爹爹。”小四子忽然摸着公孙的手背,“不要担心哦,喵喵和白白他们一定会帮九九的。”

展昭和白玉堂进入了大风谷后,眼前的景象叫两人吃了一惊。

原本以为大风谷地如其名,是个多么荒凉的地方,可一进来,灯火辉煌的街道还有满街的行人,俨然有些开封夜市的样子,只是开封没那么多的外族而已。

“先吃点东西吧?”紫影指着前边一家看起来阔气一些的酒楼。

“吐蕃有什么好吃的么?”展昭还是保持着好心情,天大地大、除了耗子就是吃饭最大。

“唉,等等。”见展昭和白玉堂大摇大摆就要进酒楼,紫影赶紧拦住,“我先打个招呼啊,西域一带的饭庄酒楼和中原那边可不一样。”

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解,“多不一样?”

“里头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我们还有事情要办,所以尽量低调一点。”赭影从一旁的摊贩那里买来了四顶大斗笠,没人一顶戴着。

酒楼为了驱寒,在门口挂了两块棉被那么厚的门帘。

外头听着还挺安静的,可是一掀开帘子哄一股热气伴着浓浓的酒味传了出来,当然了,还有差不多能掀翻屋顶的吵闹声。

展昭下意识地回头看身边白玉堂,大大的斗笠下边,白玉堂一脸无奈的神情。

四人戴着斗笠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也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或者注意,因为这里有一半左右的人都戴着斗笠呢。

进去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赭影告诉两人,“这里什么人都有,因为不属于大宋也不属于吐蕃、西夏等,几乎是个三不管的地带,所以什么重犯要犯、恶棍狂徒,到了此处也就算脱困了。这一带的人大多跟逃出了牢笼的野兽似的,十分嚣张狂躁。

展昭和白玉堂行走江湖,也甚少见这种场面,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坐下就跟伙计点菜。

展昭一开口就想要吃糖醋鱼,那伙计愣了半晌,笑得前仰后合的,“客官你江南来的?这地方哪儿来的鱼给你吃,要不然来只烤全羊,要不然就吃碗牛肉面吧,哈哈。”

赭影和紫影幸灾乐祸地看着尴尬的展昭,赭影对老板道,“要半只烤羊,四碗牛肉面,一坛烧刀子,再要二十个馒头和干牛肉干四袋,四个水壶,两个装满酒,两个装满水。”

“好嘞。”伙计问赭影,“几位爷要出关啊?往西还是往北啊?”

展昭和白玉堂倒是知道,往西是向吐蕃的。

赭影和紫影可没直接回答,只是问,“西边最近太平么?”

伙计左右看了看,一挑眉,“怎么可能太平。”

展昭好奇,“出什么事了么?”

“九王爷赵普突然在成都府出现了,还带了十来万大军。”伙计摇了摇头,“唉,这边的人都吓坏了,希望是冲着西边或者北边去的。”

白玉堂微微皱眉,“这里的人怕什么?赵普不是来蜀中平贪的么?”

“唉!”伙计一摆手,“谁知道他会不会心血来潮上这儿来抓人?我们这儿不知道多少当年的降将和逃兵,谁身上没几条人命官司?这不包拯包青天也来了么?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这里的人好不容易太平了一阵子,都怕又要打仗了。”伙计抱怨着就走了。

展昭问紫影和赭影,“这里的人似乎警觉性相当高啊,要怎么才能找到达并的线索?”

“最重要是先知道什么人动的手。”紫影将桌上的茶杯摆了摆,“这里主要分成几种人,一种是常住在这里的生意人,这些人大多比较安分,不会惹麻烦,也不好勇斗狠,应该不会是他们做的。第二种是山贼,这里的山贼和关内的山贼不太一样,因为这里的大多是抢劫西域商贾车队的马贼,平日这里也就是销赃和居住,这帮人倒是有可能绑架达并,不过一定会要赎金的。第三种人,则是一些无家可归的流寇。”

“就像是那些逃走的重刑犯么?”白玉堂问,“亡命徒之类?”

“没错,这些人有很多一部分含冤受屈,或者一时冲动犯下大错,之前很可能还是官员或者武将,不愿意做贼,要抢劫也是做些劫富济贫的事情,所以”

“这帮人很有可能会做。”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达并是异族还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官。”

“第四种人。”赭影接着说,“外族。”

“都是生意人么?”白玉堂看了看那些最吵闹的,大多都是外族,只是他不太会区分哪些是哪个族的,大家似乎都差不多,头发卷曲,穿着兽皮。

“这个我知道。”展昭捧着杯子喝热茶,边告诉白玉堂,“通常留两撇小胡子的是辽人,头发黑一些戴着佛珠的是吐蕃人,西夏么”说着,展昭轻轻弹了白玉堂的耳朵垂一下,“多戴着大大的耳环,还是好几个圈儿串在一起的那种。”

白玉堂本能地一让,这猫又摸他耳朵。

展昭坏笑,白玉堂耳朵果然红了,这时候,伙计也把吃的都送上来了,还附赠了一大叠的辣椒面。

紫影抓了辣椒面自己碗里洒一把,又给赭影碗里洒了两把。赭影无奈地看他,紫影拿胳膊撞撞他,显得颇任性,“吃呀。”

赭影吃了一口,辣得直吐舌头,紫影高兴得笑。

展昭撒了点辣椒面在碗里,尝了尝,也抓了一把给白玉堂,“这个辣椒很厉害啊!”

白玉堂看着碗里红彤彤的辣椒面,心说可不是么蜀中的辣椒。

“展兄说得没错,特征基本都是对的。”赭影边说,边撕下烤羊肉来给紫影吃,“外族通常是来做买卖的,除非是有人安排,假扮成商贾来这里绑架达并,挑起事端。”

白玉堂皱眉,“那就不好办了,如果他们想法子把达并带离这里,可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幸好达并那家伙目标比较大,容易被发现。”紫影笑嘻嘻,“世上没不透风的墙,这种地方,没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干什么。”

“那还有没有第五种人?”展昭有些意外这穷乡僻壤的食物也挺美味,心情跟着好了起来,接着询问。

紫影和赭影听到这里,却是沉默了下来,对视一眼。

“有什么问题?”白玉堂见两人脸上的笑容也敛去了,就觉得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如果真有第五种那就是最麻烦的了。”赭影看了看两人。

“那是什么人?”展昭和白玉堂见他俩突然脸色严峻,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自己人。”

“啊?”展昭一愣,“自己人?”

赭影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你知道朝内有多少人想坐王爷的位子么?别说三军统帅这至高无上的权位了,赵家军里头任何一个有些实权的位置,都是不知道多少人在抢的,我们当兵久了,见得多了。因妒生恨之类的也是经常有的事情,王爷打仗那么久,最多的绊子都是自己人给下的。不过是王爷没心没肺又看在他皇侄当皇帝不容易的份上,不跟那些人计较罢了。”

展昭皱眉,“该不会,这次的事件是朝中有人故意作梗,为的是对付赵普?”

白玉堂冷笑了一声,“防不胜防啊,古话说得好么,英雄通常都死在自己人手里,特别是战无不胜的那种。”

第217章 当年恩怨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替赵普担心,联想到历朝历代那些能征惯战的忠臣良将大多没什么太好的下场,不禁捏把汗。赵普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说不定真会动摇军心天下大乱,另外,公孙不是要伤心死?小四子估计也要哭死的!

“有没有什么怀疑对象?”展昭问。

“嗯,明面儿上当然没有了,元帅虽然会打仗,不过这方面他反应很迟钝”紫影话没说完,白玉堂笑了一声,“有人迟钝就有人警醒,比如说庞太师。”

紫影和赭影对视了一眼,伸手点了点白玉堂,“哈,难怪庞太师和包大人都说你和展昭在一起后展昭很少吃亏了。”

展昭眉头挑了挑,说得好像以前自己多吃亏似的!伸手掏了块帕子擦擦油乎乎的手,又塞回去,问,“这么说,你们临走的时候庞太师给提供人选了?”

“嘿嘿。”赭影掏出一张纸来,原封不动地交给了展昭,“临走时太师塞我手里的,说让我们默默处理,别让王爷和包相知道。”

展昭打开纸,“神神秘秘的啊。”

“他得保住自己女婿的江山,赵普可是他的保命草。”白玉堂似笑非笑,“不让赵普知道是怕放不开手脚,不让包相知道是因为包大人不想知道。”

赭影和紫影一起对白玉堂竖大拇指,“小王爷常说的那句,就是酱紫!”

展昭看了看纸上,才一个名字,心里松了口气,好办啊,就一个怀疑对象——赵琮。

“本家人么?”白玉堂对皇室成员和开封朝中大官都不了解,问展昭。

展昭也歪着个头,“好像是在哪儿听说过。”

“啧。”紫影摇了摇头,似乎很不待见此人。

赭影告诉两人,“这个人,一言难尽啊。”

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事情可能比较复杂,就让赭影详细说说,他跟赵普有什么恩怨。

“赵琮就算捅王爷一刀,王爷估计也不会宰了他,连他认错不认错,他都不在意。”紫影语出惊人。

“什么?”展昭和白玉堂都想不通,赵普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两人下意识地脑袋里一个念头闪过,脱口而出,“皇太妃的私生子?”

“噗”紫影一口茶水喷出来,展昭和白玉堂十分敏锐地往旁边一躲,茶水都喷地上了。幸好此时外间很吵,没什么人注意。

赭影无奈地拿袖子给他擦嘴,边一脸佩服地看展昭和白玉堂,“你俩,想改行说像生啊?”(ps,据传说相声起源于宋朝,那时候叫“像生”,8过具体是北宋南宋俺也不确定,这里用一下= =。)

展昭和白玉堂讪讪地摸了摸头。

“王爷是八王爷和柴郡主养大的,知道吧?”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谁都知道。”

“赵琮比王爷小一岁,是八王和柴郡主的亲生子。”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都不解,“不是说八王没儿子么?就是领养了几个”

“呵呵。”赭影笑起来,“原本王位是八王爷的,叫先皇抢了去,当然世人也怕他成了皇叔后,会不会再抢回来。”

展昭和白玉堂默默喝茶,又是皇位之争啊,那就复杂了。

“王爷是八王最小的弟弟,据说从小性格古怪天赋异禀,当年有人预言他会带来战火,但也有人说他日后是不世之才。过去那点事情你们也都知道的,王爷是混血,被接了回来养了一阵就回了大漠,一直到长大了才再回来,那段恩怨,就是小时候种下的。”

“王爷和郡主十分低调,似乎是很想隐瞒自己亲生儿子的存在,等他稍大一些,就送到了亲戚家,找人代为抚养。他们夫妇俩则是全心全意照顾王爷以及还年幼的皇上。”紫影撇撇嘴,“那儿子就是赵琮。”

“把亲子交给外人抚养,任何父母都不会愿意的吧。”白玉堂道,“是不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说到点子上了。”赭影点头,“可怜天下父母心么,当时皇上年纪很小,身体也比较孱弱,而且性子很温和。王爷就十分霸气,与太祖当年性格非常像,于是朝中人马分成了两派,都是保皇派,只是保得是不一样的血统。八王爷身份最特殊,他比较镇得住。但是”

“但是赵琮的存在是个障碍。”展昭也学着白玉堂刚才深沉了一把,“八王爷权衡利弊保着赵祯的皇位,又照顾赵普,可自己偏偏有个儿子,无论在哪一派看来,他都有可能有私心,先将两个皇子控制在自己手中,日后皇位传给亲生子,也说不定。”

紫影和赭影都点头,“所以说,好人不易做,一不小心就会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然后呢?”白玉堂追问,“怎么外界都没有关于赵琮的传言?”

“王爷为了低调,很晚都没给赵琮取名字,所以外界流传不开,也没人知道他的存在。后来出了件事情,当时权倾朝野的太后,也就是狸猫换太子后来自尽那位刘后,知道赵琮还没名字,就赐了一个给他。”赭影双眉微挑,“那个女人不简单,歹毒不说,心机还重。她亲子夭折后,就将皇上视若己出,后来发现皇上竟然就是当年被自己换掉那位皇子,都气疯了,总觉得有人跟她抢儿子、抢后位。她给赵琮赐名‘琮’字,当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展昭倒是微微皱眉,他向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把人往坏处想,而且某些方面还很迟钝,不解地问,“为什么?这名字挺好听的啊。”

紫影和赭影伸手一指他,“啊!缺心眼!和当年的王爷一样单纯!”

展昭满脸黑线,看白玉堂。

白玉堂摇头叹气,“琮字,一个王一个宗,是暗示此子才是王室正宗,提醒先皇以及保皇两派,还有一个抢皇位的人呢,也暗示八王爷才是正宗的确十分歹毒。”

展昭“哦”了一声点头,倒也是真坏心眼。

“赐名当天,八王爷就与王丞相等几位老臣商量,最就设了一条计策,假装八王府失火,赵琮没逃出来被烧死了。就是因为这件事情,王爷差点把命搭进去。”

“什么意思?”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解。

“赵琮那人,从小娇生惯养,性子也比较小家子气。而且八王和王妃为了保护他,总也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八王想他成才,也对他很严苛,他和赵祯倒是也好相处的,毕竟皇上之前名义上是个义子,而且很快被接进宫里养了。可王爷就不同了,赵琮从小就很讨厌王爷。”赭影认识赵普最久,知道很多过去的事情,而且他算个万事通还是个好好先生,王府上下所有三姑六婆包括柴郡主都喜欢找他谈心事,他也乐得听。

“赵琮是独子吧?有赵普这样一个皇叔其实也跟个大哥差不多吧,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就表示不会有人欺负他?”展昭皱眉不解,“赵琮如果体弱多病那不是正好?干嘛不高兴啊?”

紫影和赭影耷拉着眼皮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展昭,半晌,指他,“缺心眼,迟钝,反应跟王爷一样的,思考方法也一样的!”

展昭嘴角抽了两下,身旁白玉堂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真单纯”

展昭瞥他一眼,心说你才是缺心眼的耗子!

白玉堂笑了笑,“我原本不懂,后来跟师父去了两次天山派,发现很多比我大的徒子徒孙都给我脸色看,还以为自己很讨人嫌,后来师父说,这叫嫉妒。”

“没错啊!”紫影和赭影对白玉堂点头,紫影拍着他肩膀,“其实你不是最讨人厌的,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招人恨就躲着人走呗,以免撞小人。最怕那种明明招人恨却还傻乎乎一根筋,觉得天下人都差不都的!”说着,一起斜了展昭一眼。

展昭捧着杯子呼噜一口,“瞎说,我从小都只跟老头子打交道!不招人恨。”

白玉堂失笑,见展昭一脸不怎么甘心的样子,赶紧接着问赭影,“赵普怎么差点把命搭进去?”

“得从前头开始说。”赭影又要了两坛子酒,“王爷小时候据说也根正苗红的,后来越长越痞气了。”

展昭和白玉堂忍着喷酒的冲动,继续听。

“赵琮相貌很好,从小人见人夸,文采也很好,功夫也不错,相比起来,倒是皇上从小非常平凡,似乎很不起眼。”

白玉堂冷笑了一声,“是凡事留一手吧,高就高在这里,寄人篱下的人太能干容易招人恨,大智若愚的最高境界。”

“喂,你最近睿智了很多啊!”紫影对白玉堂挑大拇指。

白玉堂喝酒不说话,展昭暗笑,白玉堂只见过赵祯几次而已。一般人第一眼看到赵祯都会觉得这皇帝不起眼,太平凡,只有白玉堂,见完赵祯之后就跟展昭说了一句,“离他远一点。”

“赵琮什么都好,家里照顾他那位大太监岑公公是早年照顾八王爷的,总觉得八王爷好吃亏,于是从小就给赵琮灌输一些他才是真命天子之类的东西,搞得他傲慢自大。”赭影托着下巴啃羊肉,“可是突然有一天,来了个从道理上说,比赵琮更真命天子的赵普,长得又比他好,据说当时把王府所有丫鬟的心都勾跑了。”

展昭和白玉堂忍不住啧了声,这话亏得没叫公孙听到。

“另外,比起女人,王爷其实更容易得到男人的心”

“噗。”紫影话没说完,展昭和白玉堂果然喷了。

赭影抬手给了紫影一个烧栗,“把话说清楚啊,这让先生听到王爷又要被掐了。”

“什么意思?”白玉堂擦了擦嘴,一擦一嘴油,才发现帕子上油乎乎一个手印子。原来刚才展昭抽帕子擦嘴又把帕子塞回去的动作太纯熟了,以至于他都没发现那猫抽的是他的帕子

“王爷的确很多兄弟么!”紫影被赭影敲了一下还委屈了,嘟囔一句,“你问赵家军四十万男人哪个不喜欢他?!”

赭影抚着额头,“你千万别说有四十万男人喜欢他的话啊,先生要抽王爷四十万下的!”

展昭和白玉堂回过滋味儿来了,要照紫影这么说也没错,赵普的确非常得人心,而且此人没有架子,又有些草莽气,比起他俩都好交朋友。白玉堂自己人怪,还有不少怪朋友,比他还怪千百倍的那种都有。有时候偶尔碰上了一起喝一顿酒,几天后,那些怪人大多会跟他说,赵普这人忒适合做兄弟了。

展昭莫名有些感慨,“和我大哥正好相反呐”

众人都看他,貌似展晧是和别人都没什么交情,只与展昭相处融洽。

“王爷最气人的不是一来没几天就夺走了众人的注意力,而是那种与生俱来的天赋。”赭影轻轻叹一口气,“柴郡主总跟我说起,王爷小时候整天吊儿郎当的,不是去骑马打猎就是找一群朋友玩,小时候孩子王长大还是孩子王,老早就喝酒交朋友。可是他太聪明,学什么一看就会。夫子请回来,没几天就换一个。武夫子来了,三天后铁定给打趴下,最奇怪就是文夫子也能被气跑了。”

展昭皱眉,看了白玉堂一眼,想起了卢大嫂口中某人小时候打跑所有武师父,气走全部文师父的壮举。

“赵琮武功是绝对敌不过王爷,但是看外貌,可能觉得王爷这人文不成。”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同意,赵普的确看起来大大咧咧不学无术的样子,其实不然。相处一下,他吟诗作对是不喜欢的,但博古通今不是吹牛皮的,特别是古今历史十分通晓,尤其那些战术战役之类简直如数家珍。

“王爷不是不会,是懒得。”赭影笑了一声,“据说最开始他和赵琮是一个夫子在教书,很有名的,陈夫子,也是皇上的帝师。”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知道这老头,包大人对他十分尊敬。

“据说陈夫子每每上课,王爷铁定不见了”赭影干笑,“逃学找人打架或者喝酒去了。”

“阿嚏”

刚到兵营的赵普刚下马车就一个响亮的喷嚏,刷拉一声,几万人同时回头惊骇地看他,一副——他竟然伤风了!的神情。

赵普气得一踹木桩,“他奶奶的,哪个说老子坏话?!”

公孙警惕地在后头瞧着他,应该不会被下药了吧?一会儿给他做个仔细的检查!

小四子拉拉箫良,“小良子,爹爹看着九九的样子,好像在盯着一棵珍贵药材!”

箫良也有些无力,赵普这几天都叫公孙看得汗毛直竖,他还没发现公孙拿“热切”的眼神,以为自己被什么背后灵撞上了。

望了望灰蒙蒙的边塞天空,箫良只希望展昭和白玉堂能快点找到绑架达并的人,化解这一次的阴谋,不能让赵普出事。

“那个陈夫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赭影含笑接着说,“他有一天给赵琮布置了一篇老长的文章,让他背诵。那文章总共三段,夫子说每天背一段就行,可赵琮熬了一宿都背完了。第二天,夫子跟八王爷告状,柴郡主在门口将正要偷跑的赵普抓了回来。陈夫子也不说他昨天布置的课文,就说是十天前布置的,再笨也该背出来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忍不住笑,“那夫子够坏的,赵普背不出,岂不是很没面子?”

“关键是王爷从来不上他的课,所以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柴郡主见他哭丧着脸,也以为这回能好好管束一下他的野性子,于是站在一旁等着看好戏。”赭影撇嘴,“陈夫子先让赵琮背了一遍,赵琮将长长三段都背完了,据说陈夫子当时就夸了他,说他勤奋刻苦,继续努力,来日必定成一番事业。”

展昭和白玉堂挑眉,评价不错啊,那陈夫子据说出了名的严厉,很少夸人。

“然后呢?”白玉堂很好奇,“赵普出丑了?”

“没。”赭影摇头,“他听赵琮背了一遍,记下来了,也一模一样背了一遍。”

展昭和白玉堂张大了嘴,摇头,一脸“我不相信!”的模样。

紫影干笑,“最初我也不信!不过柴郡主亲口说的,我们问王爷有没有这事儿,他那文章现在还记得怎么背呢,据说当时貌似是急了,于是一听就记住了,还很招人恨地说,谁急了都能背出来啊,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白玉堂十分认真地点头,“确实欠揍。”

展昭一脸不满地掐他胳膊,“过目不忘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

“王爷背完后,据说陈夫子傻了。”赭影笑着继续,“当时陈夫子跟他说,下一盘棋,如果王爷赢了,以后可以不来上课。”

展昭一听觉得有些没意思,“不用问,赵普铁定下赢了,他下棋从来没输过吧?”

紫影摇头,一脸嫌弃“比那个更气人的!”